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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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次日早晨約莫十點, 夏油傑接到了善條PD的消息。
當時他在上古文字課，跟一群大學生一起學萬葉假名後時代的文本。
安倍晴明是921-1005年的人物，大約在公元750年後就形成了較為系統的萬葉假名, 文本閱讀難度大，既有漢字，也時常以漢字來進行音讀或訓讀，五條家借來的一些孤本，也存在著任意使用漢字的情況。
學習安倍晴明的相關文獻, 解讀咒術界的古代手劄，最困難的一步竟然是解讀。
他在東大的課程比重中, 民俗、文化類的課程最眾，社科其次，管理學一類的都是偶爾聽，實踐出真知。
他掛在民俗專業, 兼修國文大類。
善條PD呢也不敢隨意打電話, 他到底是個大人, 與人的相處很有界限感，夏油傑又是大人物, 如果他正在與政客商談, 打擾夏油傑倒成他的不是了。
總之先發消息吧, 寒暄一下，問個好。夏油傑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善條PD說昨晚真的是辛苦了，非常感謝夏油先生的配合，希望以後還能與他合作雲雲。
又說搜集到了很不錯的素材, 會盡快完成的，爭取下一期就能上線, 但其中有些內容自己有點拿不準，真的能夠播放嗎？
夏油傑笑了，他知道爆點多會引起震蕩嗎？他當然知道，可就像五條悟與家入硝子一樣，他也是個樂子人，並不吝嗇引爆自己。
歸根結底，像他像五條悟像家入硝子這樣能力已經超過世俗界限的人，是很難對一些過於俗氣的東西留戀的，比方說盤星教帶來的錢與足以影響議員的能力，這說到底不是寄托在咒術師的能力上嗎？總之，他是個理想主義者，跟理想背道而馳的現實，當然能當樂子來用。
開心就好啦，他還想知道播出後會引起什麽樣的風波呢。
夏油傑想炎上的心不比五條悟跟硝子少，如果他真正經，三人就玩不到一起去了。
所以他回答善條PD，沒問題啊，既然能讓他們來拍攝，內容大放送完全無所謂，素材想怎麽剪就怎麽剪，就等著看啦。
善條PD又是秒回，他說既然這樣，盡量安排在下一期放送，他預感能剪出非常經典的好作品。
夏油傑提前感謝了一番，這事兒就結束了。
轉頭在三個人的小群裏說：善條PD聯系過我了，下周大概率放送。
五條悟秒回，他說：我要守在電視機前。
家入硝子也冒泡了：覆議。
五條悟說：所以《東大方程式》會邀請我們嗎？比起訪談節目，我更想上《東大方程式》。
夏油傑說：首先，我們還不是東大生，只是在旁聽，其次，你想上《東大方程式》為什麽不等下次拍攝時去蹭鏡頭呢？
五條悟說：這不是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來采素材，你去問問PD吧傑。
夏油傑想了一下，覺得挺有意思的，說不定他們這期效果好，人家節目組願意聯動呢！於是回答說：行，我去問問。
硝子又問：都在學校吧，中午吃什麽。
夏油傑道：中央食堂。
硝子發了個“ok”的手勢。
五條悟過了一會兒才說：被伊島瞪了。
伊島是實驗室的教授，說是他的導師也不為過。
*
一個上午過去了，十一點半，他們在中央食堂見。
來的時候三人都不只有自己一個。
首先是家入硝子，她幾乎就是醫科的一枝花，受到某些刻板印象，醫科的女生本來就不多，硝子是其中最小也最漂亮的，她無愧於天才之名，做研究的同時，開刀技術也很好。
對醫生而言，手的穩健程度是天生的，她就是天生該吃這碗飯的。
又聽說硝子簽訂保密協議，加入了某個神秘的實驗室，平日裏神龍不見首尾。
當然了，她的同門也都差不多，一個個實習輪轉得命都要沒了。
在臉與技術與還算不錯性格的加成下，她是系部的瑰寶，說來中央食堂，肯定是一群人夾著來。
夏油傑呢，情況是一樣的，同學都以為他跨專業兼修兩門，國文與民俗。文科這種東西，天分好像看不太出來，只能說喜不喜歡，他喜不喜歡古代日本語是沒人知道，上課認真是真的，幾乎從來不玩手機、不開小差，做小組作業時又是最靠譜省心的好隊友，長得帥性格好，在女生中是人氣第一。
是的，沒錯，他分明是班上最小的，在女生中卻是人氣第一，更可怕的是，都這樣了還沒有招致男同學的非議，偶爾有看他不順眼的，都被群眾指認為是陰暗角落裏的爬蟲，只是在嫉妒他罷了。
是人氣王呢，夏油傑同學。
於是有很多女生簇擁著他來吃飯，看著真像臺中央空調。
五條悟，額，天才是真的天才，性格惡劣也是真的惡劣，但物理實驗室這地方吧，理工的怪咖真不少，他又過於天馬行空了，不能說受歡迎，只能說伊島實驗室裏的都是一座座獨立的永不相接的島嶼。他們看著冷漠，又時而一起行動，比方說去食堂買梅隴面包、草莓牛奶，只要有人提，就會浩浩湯湯起立一大批人響應。
在這環境中，五條悟竟也混得如魚得水。
他們仨的同學又知道這三人是跳級的天才，是同期，倒也不是沒有學長學姐試圖跟他們坐一桌，但一看就是被招蜂引蝶來的追求者，問能不能坐他們邊上，得到的答案永遠是不同意，甚至有學長格外執著時，五條悟跟夏油傑會對視一眼，幾乎跟硝子勾肩搭背，用宣誓主權的方式讓蒼蠅離開。
硝子每次的反應都是：“真是夠了啊，你們。”連嘆氣都不會，只是棒讀。
她說：“又要有奇怪的傳聞了。”
五條悟當時抗議說：“拜托，這都是為了你啊硝子，你看剛才來的那人，長得就像是豬頭，我們是在幫你驅散爛桃花。”
夏油傑說：“還是要尊重一下硝子的感情線的，不能這樣，悟。”
五條悟嗤之以鼻：“呵，你不也演得很起勁嗎？”
夏油傑微笑說：“畢竟硝子不可能看上那樣的人，如果真看上了，那就要送硝子去看眼科了。”
家入硝子的回應是舀了一勺咖喱：“你也真是刻薄啊，夏油。”
今天不錯，沒人打擾，他們紛紛與同系部的同學打招呼，又湊在一起了。
中央食堂修建得很漂亮，若不是有食堂的牌匾，還以為是圖書館呢，他們各自拿了個餐盤，一溜煙地排隊。
這裏是自助式，前面的小菜一排一排地擺著，硝子拿了一塊豆腐，夏油傑拿了一條青花魚，五條悟拿了一塊蒙布朗、一塊檸檬蛋糕，還有一盤唐揚雞塊。
夏油傑吐槽：“你吃得完嗎？”
五條悟在胸前比了個叉：“裝甜點的胃袋與裝飯的是不一樣的。”
夏油傑：“……你是牛嗎？”
硝子的吐槽更犀利：“太jk了，喜歡甜品的女子高中生才會說這種話吧。”就是一邊喊著減肥一邊又狂吃蛋糕的女子高中生！
主食是跟阿姨說要什麽再打票，夏油傑看了下今日餐品，買了碗赤門拉面，五條悟吃的是奶油烏冬，含糖量致死。
硝子是湯咖喱。
五條悟說：“保持隊形啊硝子，要拿就拿咖喱烏冬。”
家入硝子完全不管他，說：“我今天需要米飯。”
食堂的餐點比外頭便宜，他們結賬後端著盤子，找了張圓桌，三個人湊一塊。
五條悟呲溜呲溜地吸面，嘴邊掛了一圈白胡子，他宣布道：“三天後我要回高專補課時，我要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要上綜藝了！”
家入硝子用叉子慢吞吞地卷面，她說：“我倒是覺得，誰也不告訴的好。”
她說：“歌姬前輩是綜藝的忠實擁躉，有名的都會追，讓她自己發現不是更好？”
夏油傑擰開大麥茶的瓶蓋，聽到這句話，他詫異地挑眉：“你跟歌姬關系挺好的吧，硝子。”
家入硝子慢吞吞地說：“是。”
所以呢？
夏油傑指出：“但你在欺負歌姬。”
家入硝子挖了一大勺咖喱：“因為歌姬前輩非常可愛，她喜歡一邊看綜藝一邊喝啤酒，看見我們仨個，絕對會將啤酒一口噴出來吧。”
想到那幅畫面，五條悟就像被戳中笑點似的，因為想象中的畫面拍桌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裏的大動靜引得其他人默默觀望。
感受落在身上的視線，夏油傑默不做聲地拉開盤子遠離五條悟，硝子更直接，她把餐盤端了起來。
“如果你的口水落進我的盤子裏，下一頓就你請。”跟五條悟說。
夏油傑道：“覆議。”
五條悟勉強止住了笑，可他的肚子還是一抽一抽的，時不時氣音：“我請就我請。”
被想象中庵歌姬的窘狀逼得撓心撓肺，心上像有一百只螞蟻在爬行，五條悟忽然說：“不行，我一定要看歌姬的反應，我們回學校吧！”
夏油傑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五條悟，後者呢，眨巴著他的卡姿蘭大眼睛，瞪得十分大，不錯眼地看著夏油傑。
傑嘆了一口氣道：“歌姬肯定是在自己的宿舍裏看。”
想象一下，結束一天疲憊的課程，洗去祓除咒靈時沾染的塵埃，穿著幹凈的睡衣，坐在榻榻米的地板上，一邊喝啤酒一邊吃花生米，像只踏入社會多年的社畜。
這樣美妙的放松時刻，怎能跟可惡的高專學弟在一起呢？
五條悟一點兒也沒概念，他說：“我們去歌姬的宿舍一起看！”
聽他如此沒有性別概念的話，夏油傑忍不住說：“歌姬會打爆你的。”
五條悟：“他打不過我。”
夏油傑：“你的行為很像變態。”
五條悟合理化道：“不是有那什麽嗎，女子臥談會，我們可以去她宿舍開女子臥談會。”
夏油傑：“你是女子嗎？”
五條悟：“我可以穿硝子的校服，不行的話吃荷爾蒙餅幹！”
系統已經升級多時了，可過去積攢的荷爾蒙餅幹永不過期，五條悟認為，使用它的機會到了！
家入硝子說：“我不借你裙子。”
五條悟說：“我可以自己買！”
夏油傑：“……”
眼神覆雜，怎麽說呢，拼到這份上，他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連阻止五條悟都不想阻止了，他實在是太拼了。
可是……
五條悟的下一句話是：“傑，你與我一起！”
夏油傑的眼皮子跳了：果然。
“還是算了，到時候直接把娜娜明、灰原還有其他在校的學長學姐一起約到食堂吧，就說買了銀座新開的韓國炸雞店，請大家一起吃炸雞看綜藝。”安排得面面俱到，還得是夏油傑。
“所有人的反應都能觀察到，你甚至可以請歌姬前輩開一罐啤酒。”
真是惡魔的低語啊，為了確保庵歌姬噴酒，還要請她喝。
五條悟表揚道：“不愧是你啊，傑，在陰謀詭計上有一手哦，好的，就按你說的辦！”
夏油傑：“更正一下，這不是陰謀詭計。”
只是想達成三人的目的罷了。
抱歉了，歌姬前輩，誰叫你又弱又好玩呢。
只能獻祭你了。
如果知道夏油傑此時的想法，打爆他的就是庵歌姬了。
可惜，歌姬打不過。
硝子劃拉完最後一勺米飯——吃飽了。
她向二者宣布：“之後的十五個小時，外界聯系不上我。”
夏油傑：“怎麽，有手術？”
家入硝子點頭：“是之前說的剝離咒法手術，今天第一次試驗。”
即針對羂索那讓人陷入長睡不醒的詛咒，進行物理解咒測試。
十五個小時是最基礎的。
夏油傑有些疑問：“筋脈內的咒法烙印被破壞，羂索會有所感覺嗎？”
硝子說：“目前看來是不會的，但在解咒成功的瞬間，他應當會有感應。”
五條悟說：“也就是瞬間的念頭，忽然感覺到‘啊，被解咒了’之類的。”
夏油傑又說：“那麽，會有後手嗎？如觸發式炸彈一樣，若不是自己主動解咒，在解咒瞬間人會死亡？”
硝子說：“不排除這可能，但觀目前烙印在人筋脈中的字段，沒有‘即死’的咒文，但羂索在世上徘徊太久了，論術，他是當世造詣第一人也說不定，或許他創造出了新的即死法。”
夏油傑皺眉道：“那麽，我跟你一起進手術室。”
“若有異動，也能第一時間應對。”
五條悟聽他這麽一說道：“我也要去。”
硝子道：“跟你們說就是這意思，一會兒聽我指揮，好好刷手指，做消毒工作。”
根本不考慮拒絕的可能好嗎，有關羂索的解咒，這兩人再忙也要到場啊。”
夏油傑道：“他已經三年沒有消息了，能存活千年，羂索一定是很謹慎的，他一次也沒出現在雷達範圍中，恐怕早已離開東京了吧。”
甚至有可能，躲著三人組走。
五條悟切下一塊檸檬蛋糕，他總說東大食堂的蛋糕不好吃，一股子植物奶油味：“如果成功了，他說不定會來東京看看。”死滅洄游是羂索的心血，折在第一步，於情於理都該來試探。
下一個問題來了，家入硝子一針見血地問：“能留下他嗎？”
夏油傑心平氣和地回應：“我跟悟還沒有開領域，獄門疆下落不明，有很大可能在羂索手上。”
“但我們在暗，他在明，不是沒有機會。”
家入硝子說：“機會只有一次，若他意識到自己暴露，只會更難對付。”
夏油傑說：“我也是這麽想的。”
五條悟卻說：“如果暴露了，就掘地三尺。”他的表情很認真，甚至有些狠厲，“我不信找不到他。”
家入硝子負責潑冷水，她說：“很可惜，過去的三年，我們確實沒有找到他。”
或許是因為，他們沒地毯式搜索。
但……
“那家夥的直覺，相當敏銳啊。”
想要贏過羂索，就得屏蔽他的咒力感應。
*
一個小時後，五條悟與夏油傑跟隨硝子來到手術室。
這是由東京監督局出資建立的，距東大很近。
轉運來的病人是咒術師的親屬，正因如此，才知曉這並非不知名的疾病，而是現代咒法難以解除的惡意詛咒。
比起相信解咒師不知何時能成功，他決定信任新療法，聽說咒術界難得一見的反轉術使也在場，有她的話，無論如何都能保住性命吧。
換言之，如果有她在都失去了性命，那就真沒有任何辦法了。
總之跟尋常醫患一樣，簽了不追究責任的協議，表明是主動加入實驗的，後果也自負。
這些五條悟跟夏油傑並不了解，他們被硝子帶著進手術室，經過一系列的消毒活動，換上了藍綠色的無紡布手術服與洞洞鞋，正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用刷子洗每一根手指，力圖將全部細菌隔絕在門外。
五條悟跟夏油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五條悟先問：“主刀的是硝子嗎？”
夏油傑的了解多一些，他說：“是的，為了這場手術，她加班加點地實習，參與的手術已經跟三年住院醫差不多了。”
具體解釋原因：“咒法烙印在筋脈中，目前的咒具顯微鏡的成像清晰度有限，非咒術師參與手術還是很吃力的，硝子的咒力精細化觀察還不錯，借助尋常顯微鏡能捕捉到咒文痕跡。”
五條悟懂了：“有技術的沒有咒力，有咒力的沒有技術，二者兼有的只有硝子。”
夏油傑點頭：“是這麽回事。”
五條悟感嘆：“硝子也成為大人物了，這工作就算是最強也做不到。”
夏油傑道：“術業有專攻，我倒覺得，硝子能提出將現代醫學與咒術法相結合，已經是了不起的突破了。”
其他人都沒想到呢。
洗完手後，二者被帶領著進門，期間夏油傑跟五條悟的手都半舉在胸前，他們也不知原理，總之醫生都這麽做。
硝子已經等在手術臺前了，她眼前架著顯微鏡。
這是一臺開顱大手術，咒文的大頭鐫刻在受詛咒人的大腦上，需要反轉術式及時刷新狀態。
五條悟他們站在一旁觀摩，然此時此刻，家入硝子的心神全在病人身上，分不出一點兒心神。
發展到這一步，經歷了卓絕的努力，一些失去意識的被詛咒人，甚至失去了寶貴的生命，若不是他們，也無法得知咒文分布，更無法對咒具進行現代化的改進。
硝子默默在心頭盤算，接下來的工作，分別是精準找到咒法鏈接的中間段，一刀斬開，用咒文固定受詛咒人的狀態，現代醫學負責吊住他們的命，維持身體各項機能運轉，隨後就是快準狠一點點剝離咒文。
剝離的過程中，她的手要穩，咒力更是如此。
擡頭，看了眼電子屏上的時間。
“現在是4月6日下午1點30分，手術開始。”
隨著冷靜的宣言，她接過手術護士遞來的小刀，切開第一道缺口。
*
“嗯？”
十五小時後，京都某處。
羂索忽然擡頭看天。
春日的陽光只沒有夏季的暖和罷了，看這光線，還是很刺眼的。
“詛咒、解除了？”
他忽然笑了：“蠻厲害的。
*
手術室內的局面並不是很好。
原定十五小時的剝離手術共進行了十八小時，幾乎是在用反轉術式刷新狀態的同時，手術臺上的人就睜開眼睛。
經過十八小時的鏖戰，硝子的精神已經很緊繃了，感謝咒術師的優秀體魄，讓她還能穩定地站著，她冰冷地宣布道：“手術完成，還記得你是誰嗎，患者？”
結果抽中了下簽，不，也可以說是上簽。
羂索為死滅洄游準備的昏迷之人有兩種，一種是具有術式的普通人，體內烙印著術式，大腦卻非咒術師的大腦，還有一種則是他為簽訂契約成為咒物的古代術師準備的肉體。
能與羂索簽約的古代術師，怎麽都不是正派人物，多少對人間都是有貪戀的，要不就是百無禁忌，根本不憚以另一種形式生存。
遺憾的是，通過手術提前喚醒的這位就是被心懷惡意放出的古代術師，只要他們希望，也能讀取肉體的記憶。
“我是……”
異變陡然發生，病床上的患者張大嘴，猛地從他口中吐出光炮般的咒力，直指家入硝子的面門。從咒力濃度來看，能輕易至所有醫者於死地。
說時遲那時快，墻壁似的咒靈猛地擋在家入硝子面前，為她抵擋這一輪沖擊波，五條悟也恰到好處地瞬移到手術臺面前，一把將人治住。
在場人中不乏外援的普通醫者，被突變的場面嚇了一跳，硝子保持一如既往的鎮定，甚至在慢條斯理地摘除口罩。
夏油傑接上安撫受驚的教授們：“各位老師，請跟我來，不用擔心，有序撤離即可。”
在場的醫學教授年紀都不小，他們是簽訂保密協議後加入此項工作的，對咒術界的奇妙早有認識，然，即便認識，接觸的也是相對友好的那一部分，對咒術師的瘋狂一無所知。
夏油傑問硝子：“要出去嗎？”
硝子說：“當然。”回頭對五條悟喊了聲，“交給你了，悟。”
五條悟說：“ok，我已經快結束了。”
硝子忽地想起什麽，“啊”了一聲道：“稍微註意點啊，這裏的器材很貴哦。”
五條悟說：“啰嗦，有你說話的功夫，我都快幹完了。”
他說到做到，幾百年前的咒術師在現代咒術師面前毫無還手的餘地，當然了，是五條悟太強，而不是過去的咒術師太弱。
已經把這人雙手扭著背了過去，卡在身後。
出門時發現，存在手機袋裏機子不斷震動，硝子產生些不好的預感，看來電顯示，是常與她合作的輔助監督，這名輔助監督負責監護被詛咒人的生存狀態。
硝子：“摩西摩西？”
“……嗯，我知道了，辛苦。”
掛斷電話後，又原地折返，推開手術室的大門。
五條悟正準備敲暈受肉。
硝子說：“下手輕點，他可不能出事，審問就靠他了。”
五條悟立刻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
“都死了。”硝子剪短地說，“剩下五十名左右的受害者，在解咒成功的瞬間統一暴斃。”
五條悟：“嘖。”
硝子冷峻地指出：“他同我們想象中一樣謹慎。”
因此，他們也要報以十二萬分的警惕。
……
解咒成功，看似在與羂索的鬥爭中取得勝利，實則除卻那名開獎開出的受肉外，他們什麽都沒得到。
對羂索的影響是，首先，他有需要花不少時間改良自己的咒文，而硝子采用的外科醫解咒手段簡單粗暴，除卻目前只有硝子能實施外，沒有別的缺點。
一力降十會。
其次，即便被害者已身亡，硝子等人極力要求回收他們的屍體，因知曉這些人中大半是受肉，不想給羂索再利用的機會。
幾百年前的冤魂就釘死在現代人的肉體中吧，那是他們的墳墓。
這一步達成起來或有些費力，東京監督局或許好些，占據關西半壁的總監會中必定有羂索留下的後門，尤其是保守派領頭羊的加茂，沒猜錯的話，那裏是羂索的老巢。
考慮到在某個未來，連夏油傑的屍體都被奪取了，總監會的防衛可見一斑。
目前在關東地區，五條悟等三人組的地位較高，硝子不用說，是全方位的人才，科研的主力軍，五條家積極介入東京監督局的成立，他們中很有些說得上話的人，而五條悟呢，因為他太強了，即便如他所說的“逃家”，實際在五條家的地位舉足輕重，他的決定能指引五條家前進，五條家在監督局的力量也是他的力量。
夏油傑則是因盤星教之故，背靠議員，又因自己的出身與警視廳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他老爹還是很拼的，在警視廳的地位高而隱秘。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他們極力要求，一定能參與對受肉的審問，之後必定會吐露出羂索的姓名，要求保存、以咒術界方式處理受害人屍體是可以達成的。
唯一的問題是，時間就是生命，必須在羂索反應過來、調動力量前完成這些動作。
總監會就不管了，關東需要守住啊。
*
之後幾天，三人組忙得沒命，五條悟跟硝子沒閑著，到處游說人，搜集受害者遺體，夏油傑則作為特級咒術師，一同審訊四百年前的受肉。
是的，他們的運氣也沒有好到那地步，受肉不是千年前與羂索同一時代的，而是戰國時代的人，這也就意味著，他對羂索的了解十分有限。
只有關鍵的幾句：“我只知道他叫羂索，死前與他定下契約，化身咒物，他許諾我會在未來再次醒來。”
只有這些。
夏油傑問：“你還知道他與其他咒術師是否簽訂契約？”
受肉：“不，我不知道。”
憑借只言片語，已可以推斷出些讓人毛骨悚然的陰謀，比方說這只是其中一個人，其他受詛咒的人是不是也都是受肉呢？為什麽他們都在沈睡狀態，是要什麽時候一起醒來搗毀日本嗎？再說那詛咒，極其精妙，現代的解咒師都不可破解，是否證明幕後之人有非比尋常的實力呢？他與四百年前定下契約的羂索又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這還真不是不可能的，你看天元大人，都一千多歲了，對咒術師來說，長壽並非不可能。
當夏油傑那一班人給出審問詞後，東京監督局的人都要瘋了，誰知道對手是這樣一名強大的、或許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掌握了不知道多少咒物的強大咒術師後都會瘋，然後聯系京都的總監會自查，想要在典籍中找到羂索的名字，也有人提出去問天元大人。
天元大人一般插手現世的事兒，薨星宮背後有一千扇門，只有其中一扇聯系到天元大人所在的空間，除非是天元大人願意見到人，否則是很難找到他的。
可今年非比尋常，天元大人要與資質突出的星漿體天內理子同化，是否能借此機會聯系到天元大人呢？
後續的一些問題交給監督局處理了，三人組在這階段幹了自己能幹的事兒，他們不大指望監督局能查出些什麽，平行世界的人對羂索也幾乎一無所知，他很小心，從未留下過與自己相關的典籍。
想要了解他，最快的方法許是逼問天元大人也說不定，可天元大人滑不溜手，沒有定位，六眼都不一定能從那一千扇門中找到唯一正確的路。
其實他們仨也計劃著，要不趁著小理子同化的機會殺上門，正好能破壞天內理子的同化。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忙碌完一周後，大多數事都分了下去，不用他們親力親為，正巧這時，夏油傑收到了善條PD的消息，本期的《可以跟著去你家嗎》次日就要放送啦，他發誓剪出了非常、十分、極其優秀的作品，沒有辜負夏油傑的信任。
反手，夏油就將這條消息發到了群裏，五條悟當時就發了一連串的表情包，最後說：“明天回高專吧！”
然後，夏油傑進入了高專的大群，說是大群，四年級五年級的前輩都不在校，不是在備考國家I類公務員考試，就是進入大學上銜接課程，要不是作為咒術師，跟咒術師大前輩一起出任務，積累經驗，實際上在校的只有一二三年級而已！
哦，對了，冥冥桑這兩天也在學校，正組隊跟庵歌姬進行教習。
在同學中人氣最高、最善解人意，也十分會做人的夏油教宗編輯了一段話，大意是說自己跟硝子、悟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明天晚上回高專，開始為期幾周的修學分課，考慮到各位平日裏關在深山老林，他準備去銀座新開的韓國炸雞店買炸雞，到時大家一起在食堂吃炸雞、看綜藝，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可想而知，灰原高興瘋了，歡呼說：“夏油前輩賽高！”
小事、小事，夏油傑謙虛地想，只是為了玩弄歌姬而遞出的糖衣炮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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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約莫十點, 夏油傑接到了善條PD的消息。
當時他在上古文字課，跟一群大學生一起學萬葉假名後時代的文本。
安倍晴明是921-1005年的人物，大約在公元750年後就形成了較為系統的萬葉假名, 文本閱讀難度大，既有漢字，也時常以漢字來進行音讀或訓讀，五條家借來的一些孤本，也存在著任意使用漢字的情況。
學習安倍晴明的相關文獻, 解讀咒術界的古代手劄，最困難的一步竟然是解讀。
他在東大的課程比重中, 民俗、文化類的課程最眾，社科其次，管理學一類的都是偶爾聽，實踐出真知。
他掛在民俗專業, 兼修國文大類。
善條PD呢也不敢隨意打電話, 他到底是個大人, 與人的相處很有界限感，夏油傑又是大人物, 如果他正在與政客商談, 打擾夏油傑倒成他的不是了。
總之先發消息吧, 寒暄一下，問個好。夏油傑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善條PD說昨晚真的是辛苦了，非常感謝夏油先生的配合，希望以後還能與他合作雲雲。
又說搜集到了很不錯的素材, 會盡快完成的，爭取下一期就能上線, 但其中有些內容自己有點拿不準，真的能夠播放嗎？
夏油傑笑了，他知道爆點多會引起震蕩嗎？他當然知道，可就像五條悟與家入硝子一樣，他也是個樂子人，並不吝嗇引爆自己。
歸根結底，像他像五條悟像家入硝子這樣能力已經超過世俗界限的人，是很難對一些過於俗氣的東西留戀的，比方說盤星教帶來的錢與足以影響議員的能力，這說到底不是寄托在咒術師的能力上嗎？總之，他是個理想主義者，跟理想背道而馳的現實，當然能當樂子來用。
開心就好啦，他還想知道播出後會引起什麽樣的風波呢。
夏油傑想炎上的心不比五條悟跟硝子少，如果他真正經，三人就玩不到一起去了。
所以他回答善條PD，沒問題啊，既然能讓他們來拍攝，內容大放送完全無所謂，素材想怎麽剪就怎麽剪，就等著看啦。
善條PD又是秒回，他說既然這樣，盡量安排在下一期放送，他預感能剪出非常經典的好作品。
夏油傑提前感謝了一番，這事兒就結束了。
轉頭在三個人的小群裏說：善條PD聯系過我了，下周大概率放送。
五條悟秒回，他說：我要守在電視機前。
家入硝子也冒泡了：覆議。
五條悟說：所以《東大方程式》會邀請我們嗎？比起訪談節目，我更想上《東大方程式》。
夏油傑說：首先，我們還不是東大生，只是在旁聽，其次，你想上《東大方程式》為什麽不等下次拍攝時去蹭鏡頭呢？
五條悟說：這不是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來采素材，你去問問PD吧傑。
夏油傑想了一下，覺得挺有意思的，說不定他們這期效果好，人家節目組願意聯動呢！於是回答說：行，我去問問。
硝子又問：都在學校吧，中午吃什麽。
夏油傑道：中央食堂。
硝子發了個“ok”的手勢。
五條悟過了一會兒才說：被伊島瞪了。
伊島是實驗室的教授，說是他的導師也不為過。
*
一個上午過去了，十一點半，他們在中央食堂見。
來的時候三人都不只有自己一個。
首先是家入硝子，她幾乎就是醫科的一枝花，受到某些刻板印象，醫科的女生本來就不多，硝子是其中最小也最漂亮的，她無愧於天才之名，做研究的同時，開刀技術也很好。
對醫生而言，手的穩健程度是天生的，她就是天生該吃這碗飯的。
又聽說硝子簽訂保密協議，加入了某個神秘的實驗室，平日裏神龍不見首尾。
當然了，她的同門也都差不多，一個個實習輪轉得命都要沒了。
在臉與技術與還算不錯性格的加成下，她是系部的瑰寶，說來中央食堂，肯定是一群人夾著來。
夏油傑呢，情況是一樣的，同學都以為他跨專業兼修兩門，國文與民俗。文科這種東西，天分好像看不太出來，只能說喜不喜歡，他喜不喜歡古代日本語是沒人知道，上課認真是真的，幾乎從來不玩手機、不開小差，做小組作業時又是最靠譜省心的好隊友，長得帥性格好，在女生中是人氣第一。
是的，沒錯，他分明是班上最小的，在女生中卻是人氣第一，更可怕的是，都這樣了還沒有招致男同學的非議，偶爾有看他不順眼的，都被群眾指認為是陰暗角落裏的爬蟲，只是在嫉妒他罷了。
是人氣王呢，夏油傑同學。
於是有很多女生簇擁著他來吃飯，看著真像臺中央空調。
五條悟，額，天才是真的天才，性格惡劣也是真的惡劣，但物理實驗室這地方吧，理工的怪咖真不少，他又過於天馬行空了，不能說受歡迎，只能說伊島實驗室裏的都是一座座獨立的永不相接的島嶼。他們看著冷漠，又時而一起行動，比方說去食堂買梅隴面包、草莓牛奶，只要有人提，就會浩浩湯湯起立一大批人響應。
在這環境中，五條悟竟也混得如魚得水。
他們仨的同學又知道這三人是跳級的天才，是同期，倒也不是沒有學長學姐試圖跟他們坐一桌，但一看就是被招蜂引蝶來的追求者，問能不能坐他們邊上，得到的答案永遠是不同意，甚至有學長格外執著時，五條悟跟夏油傑會對視一眼，幾乎跟硝子勾肩搭背，用宣誓主權的方式讓蒼蠅離開。
硝子每次的反應都是：“真是夠了啊，你們。”連嘆氣都不會，只是棒讀。
她說：“又要有奇怪的傳聞了。”
五條悟當時抗議說：“拜托，這都是為了你啊硝子，你看剛才來的那人，長得就像是豬頭，我們是在幫你驅散爛桃花。”
夏油傑說：“還是要尊重一下硝子的感情線的，不能這樣，悟。”
五條悟嗤之以鼻：“呵，你不也演得很起勁嗎？”
夏油傑微笑說：“畢竟硝子不可能看上那樣的人，如果真看上了，那就要送硝子去看眼科了。”
家入硝子的回應是舀了一勺咖喱：“你也真是刻薄啊，夏油。”
今天不錯，沒人打擾，他們紛紛與同系部的同學打招呼，又湊在一起了。
中央食堂修建得很漂亮，若不是有食堂的牌匾，還以為是圖書館呢，他們各自拿了個餐盤，一溜煙地排隊。
這裏是自助式，前面的小菜一排一排地擺著，硝子拿了一塊豆腐，夏油傑拿了一條青花魚，五條悟拿了一塊蒙布朗、一塊檸檬蛋糕，還有一盤唐揚雞塊。
夏油傑吐槽：“你吃得完嗎？”
五條悟在胸前比了個叉：“裝甜點的胃袋與裝飯的是不一樣的。”
夏油傑：“……你是牛嗎？”
硝子的吐槽更犀利：“太jk了，喜歡甜品的女子高中生才會說這種話吧。”就是一邊喊著減肥一邊又狂吃蛋糕的女子高中生！
主食是跟阿姨說要什麽再打票，夏油傑看了下今日餐品，買了碗赤門拉面，五條悟吃的是奶油烏冬，含糖量致死。
硝子是湯咖喱。
五條悟說：“保持隊形啊硝子，要拿就拿咖喱烏冬。”
家入硝子完全不管他，說：“我今天需要米飯。”
食堂的餐點比外頭便宜，他們結賬後端著盤子，找了張圓桌，三個人湊一塊。
五條悟呲溜呲溜地吸面，嘴邊掛了一圈白胡子，他宣布道：“三天後我要回高專補課時，我要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要上綜藝了！”
家入硝子用叉子慢吞吞地卷面，她說：“我倒是覺得，誰也不告訴的好。”
她說：“歌姬前輩是綜藝的忠實擁躉，有名的都會追，讓她自己發現不是更好？”
夏油傑擰開大麥茶的瓶蓋，聽到這句話，他詫異地挑眉：“你跟歌姬關系挺好的吧，硝子。”
家入硝子慢吞吞地說：“是。”
所以呢？
夏油傑指出：“但你在欺負歌姬。”
家入硝子挖了一大勺咖喱：“因為歌姬前輩非常可愛，她喜歡一邊看綜藝一邊喝啤酒，看見我們仨個，絕對會將啤酒一口噴出來吧。”
想到那幅畫面，五條悟就像被戳中笑點似的，因為想象中的畫面拍桌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裏的大動靜引得其他人默默觀望。
感受落在身上的視線，夏油傑默不做聲地拉開盤子遠離五條悟，硝子更直接，她把餐盤端了起來。
“如果你的口水落進我的盤子裏，下一頓就你請。”跟五條悟說。
夏油傑道：“覆議。”
五條悟勉強止住了笑，可他的肚子還是一抽一抽的，時不時氣音：“我請就我請。”
被想象中庵歌姬的窘狀逼得撓心撓肺，心上像有一百只螞蟻在爬行，五條悟忽然說：“不行，我一定要看歌姬的反應，我們回學校吧！”
夏油傑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五條悟，後者呢，眨巴著他的卡姿蘭大眼睛，瞪得十分大，不錯眼地看著夏油傑。
傑嘆了一口氣道：“歌姬肯定是在自己的宿舍裏看。”
想象一下，結束一天疲憊的課程，洗去祓除咒靈時沾染的塵埃，穿著幹凈的睡衣，坐在榻榻米的地板上，一邊喝啤酒一邊吃花生米，像只踏入社會多年的社畜。
這樣美妙的放松時刻，怎能跟可惡的高專學弟在一起呢？
五條悟一點兒也沒概念，他說：“我們去歌姬的宿舍一起看！”
聽他如此沒有性別概念的話，夏油傑忍不住說：“歌姬會打爆你的。”
五條悟：“他打不過我。”
夏油傑：“你的行為很像變態。”
五條悟合理化道：“不是有那什麽嗎，女子臥談會，我們可以去她宿舍開女子臥談會。”
夏油傑：“你是女子嗎？”
五條悟：“我可以穿硝子的校服，不行的話吃荷爾蒙餅幹！”
系統已經升級多時了，可過去積攢的荷爾蒙餅幹永不過期，五條悟認為，使用它的機會到了！
家入硝子說：“我不借你裙子。”
五條悟說：“我可以自己買！”
夏油傑：“……”
眼神覆雜，怎麽說呢，拼到這份上，他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連阻止五條悟都不想阻止了，他實在是太拼了。
可是……
五條悟的下一句話是：“傑，你與我一起！”
夏油傑的眼皮子跳了：果然。
“還是算了，到時候直接把娜娜明、灰原還有其他在校的學長學姐一起約到食堂吧，就說買了銀座新開的韓國炸雞店，請大家一起吃炸雞看綜藝。”安排得面面俱到，還得是夏油傑。
“所有人的反應都能觀察到，你甚至可以請歌姬前輩開一罐啤酒。”
真是惡魔的低語啊，為了確保庵歌姬噴酒，還要請她喝。
五條悟表揚道：“不愧是你啊，傑，在陰謀詭計上有一手哦，好的，就按你說的辦！”
夏油傑：“更正一下，這不是陰謀詭計。”
只是想達成三人的目的罷了。
抱歉了，歌姬前輩，誰叫你又弱又好玩呢。
只能獻祭你了。
如果知道夏油傑此時的想法，打爆他的就是庵歌姬了。
可惜，歌姬打不過。
硝子劃拉完最後一勺米飯——吃飽了。
她向二者宣布：“之後的十五個小時，外界聯系不上我。”
夏油傑：“怎麽，有手術？”
家入硝子點頭：“是之前說的剝離咒法手術，今天第一次試驗。”
即針對羂索那讓人陷入長睡不醒的詛咒，進行物理解咒測試。
十五個小時是最基礎的。
夏油傑有些疑問：“筋脈內的咒法烙印被破壞，羂索會有所感覺嗎？”
硝子說：“目前看來是不會的，但在解咒成功的瞬間，他應當會有感應。”
五條悟說：“也就是瞬間的念頭，忽然感覺到‘啊，被解咒了’之類的。”
夏油傑又說：“那麽，會有後手嗎？如觸發式炸彈一樣，若不是自己主動解咒，在解咒瞬間人會死亡？”
硝子說：“不排除這可能，但觀目前烙印在人筋脈中的字段，沒有‘即死’的咒文，但羂索在世上徘徊太久了，論術，他是當世造詣第一人也說不定，或許他創造出了新的即死法。”
夏油傑皺眉道：“那麽，我跟你一起進手術室。”
“若有異動，也能第一時間應對。”
五條悟聽他這麽一說道：“我也要去。”
硝子道：“跟你們說就是這意思，一會兒聽我指揮，好好刷手指，做消毒工作。”
根本不考慮拒絕的可能好嗎，有關羂索的解咒，這兩人再忙也要到場啊。”
夏油傑道：“他已經三年沒有消息了，能存活千年，羂索一定是很謹慎的，他一次也沒出現在雷達範圍中，恐怕早已離開東京了吧。”
甚至有可能，躲著三人組走。
五條悟切下一塊檸檬蛋糕，他總說東大食堂的蛋糕不好吃，一股子植物奶油味：“如果成功了，他說不定會來東京看看。”死滅洄游是羂索的心血，折在第一步，於情於理都該來試探。
下一個問題來了，家入硝子一針見血地問：“能留下他嗎？”
夏油傑心平氣和地回應：“我跟悟還沒有開領域，獄門疆下落不明，有很大可能在羂索手上。”
“但我們在暗，他在明，不是沒有機會。”
家入硝子說：“機會只有一次，若他意識到自己暴露，只會更難對付。”
夏油傑說：“我也是這麽想的。”
五條悟卻說：“如果暴露了，就掘地三尺。”他的表情很認真，甚至有些狠厲，“我不信找不到他。”
家入硝子負責潑冷水，她說：“很可惜，過去的三年，我們確實沒有找到他。”
或許是因為，他們沒地毯式搜索。
但……
“那家夥的直覺，相當敏銳啊。”
想要贏過羂索，就得屏蔽他的咒力感應。
*
一個小時後，五條悟與夏油傑跟隨硝子來到手術室。
這是由東京監督局出資建立的，距東大很近。
轉運來的病人是咒術師的親屬，正因如此，才知曉這並非不知名的疾病，而是現代咒法難以解除的惡意詛咒。
比起相信解咒師不知何時能成功，他決定信任新療法，聽說咒術界難得一見的反轉術使也在場，有她的話，無論如何都能保住性命吧。
換言之，如果有她在都失去了性命，那就真沒有任何辦法了。
總之跟尋常醫患一樣，簽了不追究責任的協議，表明是主動加入實驗的，後果也自負。
這些五條悟跟夏油傑並不了解，他們被硝子帶著進手術室，經過一系列的消毒活動，換上了藍綠色的無紡布手術服與洞洞鞋，正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用刷子洗每一根手指，力圖將全部細菌隔絕在門外。
五條悟跟夏油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五條悟先問：“主刀的是硝子嗎？”
夏油傑的了解多一些，他說：“是的，為了這場手術，她加班加點地實習，參與的手術已經跟三年住院醫差不多了。”
具體解釋原因：“咒法烙印在筋脈中，目前的咒具顯微鏡的成像清晰度有限，非咒術師參與手術還是很吃力的，硝子的咒力精細化觀察還不錯，借助尋常顯微鏡能捕捉到咒文痕跡。”
五條悟懂了：“有技術的沒有咒力，有咒力的沒有技術，二者兼有的只有硝子。”
夏油傑點頭：“是這麽回事。”
五條悟感嘆：“硝子也成為大人物了，這工作就算是最強也做不到。”
夏油傑道：“術業有專攻，我倒覺得，硝子能提出將現代醫學與咒術法相結合，已經是了不起的突破了。”
其他人都沒想到呢。
洗完手後，二者被帶領著進門，期間夏油傑跟五條悟的手都半舉在胸前，他們也不知原理，總之醫生都這麽做。
硝子已經等在手術臺前了，她眼前架著顯微鏡。
這是一臺開顱大手術，咒文的大頭鐫刻在受詛咒人的大腦上，需要反轉術式及時刷新狀態。
五條悟他們站在一旁觀摩，然此時此刻，家入硝子的心神全在病人身上，分不出一點兒心神。
發展到這一步，經歷了卓絕的努力，一些失去意識的被詛咒人，甚至失去了寶貴的生命，若不是他們，也無法得知咒文分布，更無法對咒具進行現代化的改進。
硝子默默在心頭盤算，接下來的工作，分別是精準找到咒法鏈接的中間段，一刀斬開，用咒文固定受詛咒人的狀態，現代醫學負責吊住他們的命，維持身體各項機能運轉，隨後就是快準狠一點點剝離咒文。
剝離的過程中，她的手要穩，咒力更是如此。
擡頭，看了眼電子屏上的時間。
“現在是4月6日下午1點30分，手術開始。”
隨著冷靜的宣言，她接過手術護士遞來的小刀，切開第一道缺口。
*
“嗯？”
十五小時後，京都某處。
羂索忽然擡頭看天。
春日的陽光只沒有夏季的暖和罷了，看這光線，還是很刺眼的。
“詛咒、解除了？”
他忽然笑了：“蠻厲害的。
*
手術室內的局面並不是很好。
原定十五小時的剝離手術共進行了十八小時，幾乎是在用反轉術式刷新狀態的同時，手術臺上的人就睜開眼睛。
經過十八小時的鏖戰，硝子的精神已經很緊繃了，感謝咒術師的優秀體魄，讓她還能穩定地站著，她冰冷地宣布道：“手術完成，還記得你是誰嗎，患者？”
結果抽中了下簽，不，也可以說是上簽。
羂索為死滅洄游準備的昏迷之人有兩種，一種是具有術式的普通人，體內烙印著術式，大腦卻非咒術師的大腦，還有一種則是他為簽訂契約成為咒物的古代術師準備的肉體。
能與羂索簽約的古代術師，怎麽都不是正派人物，多少對人間都是有貪戀的，要不就是百無禁忌，根本不憚以另一種形式生存。
遺憾的是，通過手術提前喚醒的這位就是被心懷惡意放出的古代術師，只要他們希望，也能讀取肉體的記憶。
“我是……”
異變陡然發生，病床上的患者張大嘴，猛地從他口中吐出光炮般的咒力，直指家入硝子的面門。從咒力濃度來看，能輕易至所有醫者於死地。
說時遲那時快，墻壁似的咒靈猛地擋在家入硝子面前，為她抵擋這一輪沖擊波，五條悟也恰到好處地瞬移到手術臺面前，一把將人治住。
在場人中不乏外援的普通醫者，被突變的場面嚇了一跳，硝子保持一如既往的鎮定，甚至在慢條斯理地摘除口罩。
夏油傑接上安撫受驚的教授們：“各位老師，請跟我來，不用擔心，有序撤離即可。”
在場的醫學教授年紀都不小，他們是簽訂保密協議後加入此項工作的，對咒術界的奇妙早有認識，然，即便認識，接觸的也是相對友好的那一部分，對咒術師的瘋狂一無所知。
夏油傑問硝子：“要出去嗎？”
硝子說：“當然。”回頭對五條悟喊了聲，“交給你了，悟。”
五條悟說：“ok，我已經快結束了。”
硝子忽地想起什麽，“啊”了一聲道：“稍微註意點啊，這裏的器材很貴哦。”
五條悟說：“啰嗦，有你說話的功夫，我都快幹完了。”
他說到做到，幾百年前的咒術師在現代咒術師面前毫無還手的餘地，當然了，是五條悟太強，而不是過去的咒術師太弱。
已經把這人雙手扭著背了過去，卡在身後。
出門時發現，存在手機袋裏機子不斷震動，硝子產生些不好的預感，看來電顯示，是常與她合作的輔助監督，這名輔助監督負責監護被詛咒人的生存狀態。
硝子：“摩西摩西？”
“……嗯，我知道了，辛苦。”
掛斷電話後，又原地折返，推開手術室的大門。
五條悟正準備敲暈受肉。
硝子說：“下手輕點，他可不能出事，審問就靠他了。”
五條悟立刻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
“都死了。”硝子剪短地說，“剩下五十名左右的受害者，在解咒成功的瞬間統一暴斃。”
五條悟：“嘖。”
硝子冷峻地指出：“他同我們想象中一樣謹慎。”
因此，他們也要報以十二萬分的警惕。
……
解咒成功，看似在與羂索的鬥爭中取得勝利，實則除卻那名開獎開出的受肉外，他們什麽都沒得到。
對羂索的影響是，首先，他有需要花不少時間改良自己的咒文，而硝子采用的外科醫解咒手段簡單粗暴，除卻目前只有硝子能實施外，沒有別的缺點。
一力降十會。
其次，即便被害者已身亡，硝子等人極力要求回收他們的屍體，因知曉這些人中大半是受肉，不想給羂索再利用的機會。
幾百年前的冤魂就釘死在現代人的肉體中吧，那是他們的墳墓。
這一步達成起來或有些費力，東京監督局或許好些，占據關西半壁的總監會中必定有羂索留下的後門，尤其是保守派領頭羊的加茂，沒猜錯的話，那裏是羂索的老巢。
考慮到在某個未來，連夏油傑的屍體都被奪取了，總監會的防衛可見一斑。
目前在關東地區，五條悟等三人組的地位較高，硝子不用說，是全方位的人才，科研的主力軍，五條家積極介入東京監督局的成立，他們中很有些說得上話的人，而五條悟呢，因為他太強了，即便如他所說的“逃家”，實際在五條家的地位舉足輕重，他的決定能指引五條家前進，五條家在監督局的力量也是他的力量。
夏油傑則是因盤星教之故，背靠議員，又因自己的出身與警視廳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他老爹還是很拼的，在警視廳的地位高而隱秘。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他們極力要求，一定能參與對受肉的審問，之後必定會吐露出羂索的姓名，要求保存、以咒術界方式處理受害人屍體是可以達成的。
唯一的問題是，時間就是生命，必須在羂索反應過來、調動力量前完成這些動作。
總監會就不管了，關東需要守住啊。
*
之後幾天，三人組忙得沒命，五條悟跟硝子沒閑著，到處游說人，搜集受害者遺體，夏油傑則作為特級咒術師，一同審訊四百年前的受肉。
是的，他們的運氣也沒有好到那地步，受肉不是千年前與羂索同一時代的，而是戰國時代的人，這也就意味著，他對羂索的了解十分有限。
只有關鍵的幾句：“我只知道他叫羂索，死前與他定下契約，化身咒物，他許諾我會在未來再次醒來。”
只有這些。
夏油傑問：“你還知道他與其他咒術師是否簽訂契約？”
受肉：“不，我不知道。”
憑借只言片語，已可以推斷出些讓人毛骨悚然的陰謀，比方說這只是其中一個人，其他受詛咒的人是不是也都是受肉呢？為什麽他們都在沈睡狀態，是要什麽時候一起醒來搗毀日本嗎？再說那詛咒，極其精妙，現代的解咒師都不可破解，是否證明幕後之人有非比尋常的實力呢？他與四百年前定下契約的羂索又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這還真不是不可能的，你看天元大人，都一千多歲了，對咒術師來說，長壽並非不可能。
當夏油傑那一班人給出審問詞後，東京監督局的人都要瘋了，誰知道對手是這樣一名強大的、或許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掌握了不知道多少咒物的強大咒術師後都會瘋，然後聯系京都的總監會自查，想要在典籍中找到羂索的名字，也有人提出去問天元大人。
天元大人一般插手現世的事兒，薨星宮背後有一千扇門，只有其中一扇聯系到天元大人所在的空間，除非是天元大人願意見到人，否則是很難找到他的。
可今年非比尋常，天元大人要與資質突出的星漿體天內理子同化，是否能借此機會聯系到天元大人呢？
後續的一些問題交給監督局處理了，三人組在這階段幹了自己能幹的事兒，他們不大指望監督局能查出些什麽，平行世界的人對羂索也幾乎一無所知，他很小心，從未留下過與自己相關的典籍。
想要了解他，最快的方法許是逼問天元大人也說不定，可天元大人滑不溜手，沒有定位，六眼都不一定能從那一千扇門中找到唯一正確的路。
其實他們仨也計劃著，要不趁著小理子同化的機會殺上門，正好能破壞天內理子的同化。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忙碌完一周後，大多數事都分了下去，不用他們親力親為，正巧這時，夏油傑收到了善條PD的消息，本期的《可以跟著去你家嗎》次日就要放送啦，他發誓剪出了非常、十分、極其優秀的作品，沒有辜負夏油傑的信任。
反手，夏油就將這條消息發到了群裏，五條悟當時就發了一連串的表情包，最後說：“明天回高專吧！”
然後，夏油傑進入了高專的大群，說是大群，四年級五年級的前輩都不在校，不是在備考國家I類公務員考試，就是進入大學上銜接課程，要不是作為咒術師，跟咒術師大前輩一起出任務，積累經驗，實際上在校的只有一二三年級而已！
哦，對了，冥冥桑這兩天也在學校，正組隊跟庵歌姬進行教習。
在同學中人氣最高、最善解人意，也十分會做人的夏油教宗編輯了一段話，大意是說自己跟硝子、悟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明天晚上回高專，開始為期幾周的修學分課，考慮到各位平日裏關在深山老林，他準備去銀座新開的韓國炸雞店買炸雞，到時大家一起在食堂吃炸雞、看綜藝，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可想而知，灰原高興瘋了，歡呼說：“夏油前輩賽高！”
小事、小事，夏油傑謙虛地想，只是為了玩弄歌姬而遞出的糖衣炮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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