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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與你靜止×輕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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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與你靜止×輕哄

楚阮月偷偷打了個飽嗝,對自己最近貪吃的屬性表示困擾。

分隔兩地的日子裏習慣了一個人,工作閑點容易胡思亂想,總不如忙點來得實在,忙著忙著作息也變得不規律。有次獨自在工作室加班,她竟然突發暈厥,若不是邢沐蕓碰巧回來,真說不好會發生點什麽。

這事驚擾了蘇憑淵,他連夜一個飛的飛到沐城,當她還在醫院打著點滴犯困時,他人已經火急火燎趕到現場。

醫生說是輕微低血糖,年輕人工作再忙也該註意身體,平時保證規律飲食和充足睡眠,不要等到留下病根再後悔莫及。

因為這事,蘇憑淵提了讓她回來,雖然語氣相對溫柔,但態度絕對堅決。

如果是關心她,她也能很好地理解,但經過上次的誤會,楚阮月已察覺出一絲微妙的變化。

說不定除了單純的關心,蘇憑淵對她或許還有更深的感情。

正如有些感情是可以培養出來的,天天生活在同個屋檐下,難免會對彼此產生更深的依賴,當初的三個月便是最好的證明。

“約會就是吃吃喝喝?”楚阮月不禁問,“所以接下來帶我去哪兒?”

離開楚家後,她追問了好幾次,關於他與父親見面後究竟談了什麽。

蘇憑淵不說,任憑她怎麽問就是一個字不說。

楚阮月佯裝要打電話親自問,也只換來他一句“跟學心理的吵架是最沒勝算的,你爸不至於那麽蠢”,擺明了是不想告訴她。

她太清楚父親的脾氣,只是不想讓蘇憑淵夾在中間難做人。這些年從妥協到抗爭再到遠離,她對那個家已經漸漸沒了牽掛,如今依舊在做的只當是看在父女的情分上。

不牽扯蘇憑淵,什麽都好。這是她願意妥協的底線。

蘇憑淵卻輕松瀟灑,去了趟楚家也沒表現得苦大仇深,如同做了件輕而易舉的事。

一定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才故作輕松,畢竟每次都擋在她前面沖鋒陷陣,哪有那麽容易全身而退。他這種既勇敢又可靠的品質好像一種騎士精神,讓人遐想的同時產生眷戀。

她可否大膽些,向他要求更多。

蘇憑淵等著她發夠呆,才幽幽來了句:“副駕儲物盒,打開看看。”

楚阮月回神照做,只找到個牛皮紙信封。

她也不問,繼續拆開,自行探索。

很多時候,蘇憑淵就是這樣,做事不提過程,直接展示成果,反正給到她的都是足夠好的。

“這是……”信封裏裝著兩份門票和宣傳冊,楚阮月只看了一眼就提起精神,“你怎麽知道我想看?”

“不難猜。”蘇憑淵緩緩道,“臉上都寫著呢。”

楚阮月不由得摸了摸臉:“什麽時候跟你提過,我怎麽不記得。”

“今年,二月十四日,你喝多了,在床上跟我……”

“停停停!”楚阮月一聽到“二月十四日”和“床上”兩個詞,就條件反射地想捂他的嘴,“好好的提什麽……我哪有喝多,就兩口而已!能怪我嗎,你不也上頭了,到底誰過分啊!”

這事提起來就剎不住回憶,楚阮月實在是沒臉想。但凡當時她再多喝幾口酒索性醉透了,也不至於在他面前出洋相。

“我很清醒,只配任人擺布。”

蘇憑淵說話真的是越來越不正經,她很有必要跟他理論清楚。

“我喜歡畫畫是我的錯嗎,你不能攔著我嗎,我讓你當模特你就當,有沒有一點原則,再說我也沒把你畫醜,你還非要……”

她一急就語無倫次,連耳根都泛了紅,這全都拜某個人所賜。

“沒畫醜,珍藏著呢。”蘇憑淵順著她的話接,到底是沒忍住嘴角的笑意,“所以你想問的,我還要不要回答。”

楚阮月捏著手裏的票,已經不好意思看他,嘀嘀咕咕道:“當老師的記憶力都這麽好嗎,隨口一句話還當真。”

“當真了。”

蘇憑淵今天特別願意回答她的問題,楚阮月猜是為了哄她開心。每次只要提及或去過楚家,他就會特別照顧她的情緒,順著依著還不算,現在還學會逗她,這種肉見可見的變化換了誰不狠狠心動啊。

半個小時車程後,門票上的文字和宣傳冊上的照片已變成了眼前觸手可及的實景。

楚阮月站在藝展中心的入口,看著周圍布置得氛圍感十足的色彩迷人的連廊,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拉起蘇憑淵的手就往裏走。

文森特·梵高沈浸式光影藝術展,在國內開啟巡展之初就讓她心心念念。

去年在沐城是拉著邢沐蕓和李香落一起去的,由於體驗感太出色,讓她久久難忘。今年的巡展設在海沢藝展中心,與之前相比更驚喜的是,藝展中心的多感官體驗館是國內最頂級的配置,換了誰都舍不得錯過。

室內第一站是主題打卡區,結合了海沢文創元素的海浪場景設計讓人眼前一亮。

懷擁彩色畫筆、手抱金色向日葵和紫色鳶尾花的梵高半身像,現身於翻潮過浪的海景中。絢爛多彩的海面在他身後化作如夢似幻的美麗線條,拼寫出“海沢”二字的拼音字母亦以海浪的形狀顯現於其中,勾勒出一副與現實連接的令人讚嘆的美景。

這位與孤獨為伍的畫家,執著於用畫筆填滿現實與幻想的溝壑,而今帶著他曾擁有的純粹與炙熱漂洋過海,來到更廣闊的天地遨游,讓更多人領略他燦爛而又孤寂的一生。

楚阮月靜賞片刻,亦感到某種情緒在心間沈澱,她晃了晃蘇憑淵的手說道:

“給我拍一張吧。”

留念或是其次,由此引發的情愫難以言說。

沿預展區一路延伸的圖展,是梵高人生中幾個重要階段的介紹。文字不多,照片寥寥,但清晰的時間脈絡逐一展現,讓人慢慢走進這位後印象主義藝術家的內心世界。

依照《在阿爾勒的臥室》還原的實景在下個展區出現,畫作中的窗戶、地板、家具、雙人床和掛畫全都以最相像的實物展現。透過色彩和光影詮釋的心靈世界不再受限於畫布之上,而是最大程度地跨越時間與空間來到參觀者面前。

這本該是楚阮月深感親切的作品,但長久的註視令她發現一個十分遺憾的缺陷——當文森特的畫作搬到現實中後,反而無法給人帶來更深層次的體驗。

她很清楚這是因為原畫的獨特構圖實在無法與真實世界匹配,就像讓一個眼中充滿異象的人告訴你,整個世界正在以扭曲旋轉的形態不停變幻一樣難以理解。

楚阮月閉上雙眼,想象著原畫的數個版本,一時間仿佛回到了記憶中的過去。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總是習慣翻閱梵高的畫集,每當翻到這幅畫就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躲在自己的臥室欣賞別人畫中的臥室本身就是件奇妙的事,而更奇妙的是,她總能從其中感受到某種相同的孤獨感。

鋪蓋在畫作上的色彩豐富多彩,乍看下的明亮愉悅本給人寧靜平和,但極端的透視和不規則的構圖,早已脫離現實主義的範疇。明明都是沒有生命的物品,卻因存在於那間臥室中而被賦予了生命,她總是能看到蘊含其中的強烈情感,並難以從中跳脫。

眼前的實景多了真實少了情感,楚阮月知道終究是不一樣。文森特獨立而又遼闊的內心世界,只有借由畫作上的圖案與色彩才足以宣洩其龐雜絢爛,人們總是試圖去接近、想象、感知、解答,卻無法真正了解一個被孤獨包裹著的瘋狂燃燒的靈魂。

“阮月,別想那幅畫了,跟我往前走。”

溫柔有力的手猛得將她拉回現實,畫展一路向前,沒有回頭路。

沈浸式光影區才是重中之重,那裏反覆播放著電影式的動態畫展。交錯放置的幾十塊大屏上呈現出紛繁的動態影像,有限的空間內蘊藏著調動感官的奇妙魔法,契合每階段主題的古典音樂、以及自動切換的香氛系統,為這場光影交織的視覺盛宴增添了更多驚喜與感動。

當《羅納河上的星河》隨一抹鮮亮的藍暈開畫屏,“天際”之上仿佛也綻開一道時間裂縫,越來越多的藍噴湧出“裂縫”,各種層次的冷調的藍漸漸蔓延、浸染、滲透到目之所及的每個角落。

這是畫筆重現的盛景,緩慢的變化卻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漸漸的,冷冽的藍經由河面分割出一半神秘一半真實,天空中的流動的曲線旋轉著變化出一顆顆暖亮的星星,河面上起伏的波浪泛出平靜的倒映著煤氣燈的光紋。

動靜之間,畫面的細節越來越清晰真實,沈浸式體驗帶來的新奇與美妙已能讓人深刻感受。

“這看起來是迷人的孤獨。”展區的坐臺上,楚阮月感嘆。

“藏在孤獨之下的是對世界癡情的熱愛。”蘇憑淵給了他的註解。

“可他還是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楚阮月很願意與他探討。

“或許他眷戀的美好再也無法與真實世界相連,絕望往往是一瞬間的事,他需要選擇一種方式冷卻自己。”

楚阮月本該有更多失落,但這句話卻帶來許多安慰。

“燃燒殆盡,選擇冷卻,這樣理解也不錯。”

蘇憑淵攬住她的肩:“至少這些畫永存,他的熱愛有被看到。”

“被我們看到。”楚阮月歪過頭,靠在他肩上。

離開光影區已是一小時後,盡管不是初次體驗這樣的藝術氛圍,但帶給人的印象無疑是最深刻的。楚阮月終於理解,什麽叫重要的不僅僅是看什麽,還在於陪你看的人是誰。

蘇憑淵不光為她制造了驚喜,還很有耐心地陪看了整場畫展,就連接下來她想去的藝術互動區也如影隨形。

“你也想畫一幅?”

楚阮月又不是沒見過他的畫,再厲害的蘇班長也有不擅長的事,比如清奇的畫風和跑調的歌聲,藝術兩個字實在很難與他帥氣的外表對等。

“藝術應該有很強的包容性,是你思想狹隘了。”

他悠悠然一句回答,竟讓人無法反駁。

“蘇老師能說會道的本事,原來都用在這兒了,那我們分開行動,各自作畫,看誰畫得更……有藝術性。”

楚阮月丟下一句調侃,便跑開了。

藝術互動區有不少對作畫感興趣的游客,即便是零基礎也有老師教授,而像楚阮月這樣的更享受著自己臨摹創作的樂趣。

她沒有選大多數人喜歡的向日葵,而是選了姿態靈動的鳶尾花。同樣是色彩鮮艷的花朵,卻飽含更深邃的情感,這是值得回味和欣賞的作品。

正當執筆作畫時,有人走到她身後,靜靜佇立。

她猜是蘇憑淵自認服輸,不禁笑了句:“不是說藝術的包容性很強嘛,這麽快就回來求救了?”

哪知回答她的卻是另一個聲音,帶著些許喜色。

“阮月,你也來看展。”

楚阮月心知猜錯,收斂笑意回頭說道:“卓哥,真巧啊。”

卓秉約正站在她的木椅後方,與印象中灑脫不羈的打扮不同,眼前的他著裝正式,發型穩重,原本高大的身材顯得更加挺拔。

卓秉約也打量著她,熱情的目光比上次見面時更為大膽直率,不受阻攔的張揚氣質倒與過去沒有兩樣。

“你也來看展啊?”楚阮月被他看得感覺怪怪的,只好也問了句。

“嗯,正好休息,來感受下藝術氣息。”卓秉約笑得溫柔,“說起來,我的藝術細胞好像也是被你培養起來的。”

“別拿我開玩笑了。”楚阮月默默放下畫筆,“我哪有那個本事。”

幾年的不聯系已經淡忘了一些事,但當卓秉約再次出現在面前,她又自然而然想起來。想起他說過的一些讓人感動的話語,也想起他做過的一些讓人會心一笑的小事。曾經影響過她的人生,但也已經漸漸遠去。

“上次見過後,你都一直沒聯系我。”卓秉約忽然說,“阮月,我們還是朋友吧?”

楚阮月下意識地眨了下眼,關於朋友的定義,她在很久之前就對他解釋過了。

“當然是朋友。”她明白卓秉約是很好的人,“我們認識很久了。”

“見到了會打招呼,但並不會主動聯系的朋友,是嗎?”卓秉約竟在追問她,帶著年少時的銳氣。

楚阮月答不上來,一時沈默。

氣氛莫名尷尬,卓秉約忽然俯身到她面前。

“你選了鳶尾花啊?倒是很少見。”

他突然岔開話題,又突然靠近,讓人捉摸不透。

“不,鳶尾花也很有名。”楚阮月稍稍避開,不習慣他身上的氣味,“我很喜歡。”

“你的喜歡很特別。”卓秉約指了指臨摹的樣畫,“就像這朵純白色的鳶尾。”

“這朵鳶尾是……”楚阮月只想好好跟他解釋清楚這幅畫的深意,順便告訴他現在她正打算認真作畫。

“卓,原來你在這裏。”

但有人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那是位長發飄飄的氣質美女,充滿活力的時尚氣息撲面而來。她手中捧著一副畫好的向日葵,顯然是在這裏剛剛完成的。

“啊,遇到朋友了嗎?”

俯身交流的一幕剛好被看去,女子也落落大方地問了句。

楚阮月起身後退,終於能拉開距離。

卓秉約臉上有一秒的消沈,卻又轉瞬即逝。他側身看向身後,依舊笑容璀璨。

“對,是我認識了很久的朋友。”他如此介紹著,“楚阮月。”

“哦,是楚小姐。”女子熱情地騰出一只手,沖楚阮月伸出,“我姓葉,你可以叫我伊雯。”

“你好。”楚阮月點頭致意,禮貌回握。

“抱歉,可能沾了顏料。”伊雯俏皮地解釋,性格很是活潑。

“沒關系,我也正準備作畫。”楚阮月朝她笑笑,表示並不介意。

“哇,看起來是專業的。”伊雯探過身,已然註意到畫布上的不同,“楚小姐是學過畫畫嗎?”

“學過一點。葉小姐的向日葵很不錯,我很喜歡你畫的線條和色彩。”

“真的嗎?我總覺得不太行呢。”伊雯回看了一眼自己的畫,又問卓秉約,“卓,這看起來如何?”

“嗯,色彩有些誇張,不過……”卓秉約認真回答中。

“筆觸看起來很細膩,是用心畫的。”楚阮月不介意補充,事實上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哎,被誇了,突然好高興。”伊雯笑容滿面,遠比畫上的向日葵更加明媚動人,她挽上卓秉約的手臂,興奮地說,“看吧,我還是有天份的。”

楚阮月看出二人關系不菲,欣慰地笑了笑,又見失蹤片刻的蘇憑淵終於回到視野中,不禁松了口氣。

蘇憑淵朝他們走近的同時,卓秉約也看見了他,二人視線短暫相碰,又不約而同避開。

楚阮月只覺得氣氛又要陷入尷尬,主動走過去。

“你很慢啊,選的什麽畫,給我看看。”她拿起蘇憑淵手裏已半成素描的畫布,很快從輪廓中看出所以然,“挑戰這麽大啊。”

“比賽怎麽能輸。”蘇憑淵挨在她身後站,這才向卓秉約打了招呼,“這麽巧,在這裏碰到。”

“海沢就這麽大,愛好又相近,能遇見很正常的。”卓秉約從容道,“不過能看到蘇老師對畫畫也感興趣,倒是少見。”

“興趣是可以培養的,沒什麽大驚小怪。”

“《星月夜》畫面感很強,蘇老師很難駕馭吧。”

“我向來樂於挑戰,未嘗不可一試。”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攔都攔不住,楚阮月心覺不妙啊。

“這畫要畫很久的。”她扯著蘇憑淵的袖口,“別光說不練的。”

伊雯饒有興致地看著,在一旁插話:“不介紹一下嗎?”

不等卓秉約開口,楚阮月便先主動介紹:

“蘇憑淵,我的丈夫。”

伊雯“噢”了一聲,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長地連連點頭,眼神緩緩飄向一旁的卓秉約。

雖是偶遇,但某些人明顯起了情緒,說好分開作畫的,這下幹脆搬到對面。

楚阮月繼續畫她的鳶尾花,不時又偷偷看向認真到皺眉的蘇憑淵。

這家夥一直不喜歡卓秉約,但向來也沒表現得這麽明顯,上次見他這麽煩躁還是幾年前在醫院。她偶爾會想,蘇憑淵也是會為她吃醋的嗎,可這麽個懂心理的人,應該沒必要讓自己陷入這種多餘的情緒中吧。

“畫好了?”蘇憑淵擡眼,與她撞了個對視。

“沒有。”楚阮月低頭,看向自己的畫布,醞釀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蘇憑淵,今天謝謝你陪我回家,也謝謝你帶我來看展。我覺得,自己很榮幸,因為每次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是你陪著我一直走下去。我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好。”

“突然的有感而發嗎?”隔著畫板,是看不清每個表情的,蘇憑淵也不再掩飾更多,“我也有話說。”

“什麽?”楚阮月徹底停下手上的動作,再次擡頭。

“我帶你來看展,是想陪你去做你喜歡的事。很多時候,這些畫作中蘊藏的情感會深深吸引你,也會讓你產生強烈的共情。每當這時,請不必有過多的負擔,因為有我陪著你,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盡情釋放情緒做回最真實的自己。”

語氣雖然一如往常般沈著,但他忽然多起來的話實在讓人難以習慣,楚阮月只配一字一句聽著,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重點。然而,他還沒有說完。

“你做什麽都可以,只要記得,我就在你轉身即到的地方,是那個願意帶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這些話,他從來沒有正面對她講過,但該做的事一件都沒落下。她又不是無情愚笨的人,怎麽可能不明了。

當深陷於差勁的父女關系難以釋壓時,又或是忍受病痛的折磨難以消解時,都是他用陪伴帶來足夠的安全感,給她以一份名為婚約的保證。

足夠了,真的太足夠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

楚阮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頭腦變得更加清醒。

其實他們說的是同一件事,只要在一起,只要走下去,其他的反而不重要了。

她既然能想得通透,也能做得出色。

“蘇老師果然很擅長分析我,聽起來好像在上課呢。”

楚阮月放下畫筆,扶穩桌面,起身,繞行,站到他身後。

不出所料,空白的畫布上只寥寥幾筆色彩,分心的人不止她一個。

“《星月夜》可不是這樣畫的。”她俯身淺笑,拾起他手裏的畫筆,在畫布上抹去一筆深藍,“看來現在該上的不是心理課,而是美術課。蘇老師,你最好認真一點。”

[蘇老師來了]

蘇憑淵向楚阮月提了回海沢的事,從年前提到年後,可她似乎並不在意。

擔心她的身體固然是一方面。輕微低血糖雖然不算大問題,但發生暈厥這種事也是有危險的。事實上,如果不是那天一直打不通她的電話,由於太擔心而聯系了邢沐蕓,繼而發現她昏倒在工作室,他真的很難想象會發生多麽可怕的事情。

他很後怕,不止一點點,無論如何都要拋掉理智,把她帶回身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拋了,結果最重要。

他想著,二月十四日是個好機會,氣氛合適時就啟動勸說模式。

楚阮月對於驚喜的抵抗力很強,而他骨子裏並不是一個懂浪漫的人。如此一想,他好像勝算不大,畢竟拿出老師那套對她肯定不管用。

遠在澳洲的蘇媽一個電話打來,問他和阮月現在到底是什麽進度,婚都結了還玩分居,比他們當年的思想還要保守。

蘇憑淵覺得無辜,他也不想把事情變成這樣,求婚等了兩年才抱得美人歸,結果美人約法三章要繼續回沐城搞事業,他總不能把工作辭了真當個戀愛腦吧。

蘇媽嘲了句,你難道不是戀愛腦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蠢事,和你爸當年一模一樣,真是沒救了。

蘇憑淵還想自救,懇請蘇媽支招。

蘇媽靈光一閃,脫口便說:

“我記得阮月第一次來咱家的時候,我逗她喝了酒,然後我問她要不要當蘇家的幹女兒,她就真的點頭答應了,實在太可愛了吧。”

“要不是你亂講話,阮月怎麽會想起她媽媽。”蘇憑淵真是服了,“那是她媽媽去世第十年。”

“我知道啊,所以才心疼她。不管怎樣,現在阮月比幹女兒還親,我嘛也算實現願望。”

“……你的願望真宏偉。”蘇憑淵覺得紮心。

“那你的願望就是趁著阮月暈乎乎的偷親她?”蘇媽補刀,“別以為我當時沒看到。”

蘇憑淵徹底無話可說。

蘇媽嘆氣:“我想說,阮月心善耳根子軟,推心置腹的話她會聽的,當然喝口酒效果更好。”

“阮月有傷,不能喝。”蘇憑淵幾乎是條件反射。

“喝兩口沒事的,就上次給你們寄的那瓶。”蘇媽說,“我試過,很好喝,沒問題。”

“你確定?”蘇憑淵也有不自信的時候。

“要是不行,那就是你的問題。”蘇媽扔下句話就掛了。

二月十四日如期而至,蘇憑淵感覺自己化身為全世界最浪漫的人——送的花是阮月喜歡的白玫瑰加粉玫瑰,送的禮物是R家最新款的女表,親自下廚準備的晚餐主食是西冷牛排——廢話,當然是為了配那瓶紅酒。

人生如此艱難,他居然要寄托於一瓶酒才能開口。

楚阮月顯然也沒想到他會準備得這麽周全,全程處於被安排的角色,只負責展現她的美。但可能美過頭了,害他連喝了好幾口酒還在醞釀最合適的措辭。

蘇媽說得沒錯,酒是好酒,值得品嘗,沒等他想好怎麽開口,楚阮月又偷抿了好幾口。

再這麽下去,還沒把正事說明白,她就該真醉了。

蘇憑淵心一橫,反正也沒打算勸一次就成功,該說的還是得說出來。

“阮月,我們結婚快三年了,我希望你能考慮回來的事。雖然我當初答應你……”

“你”字還沒說完,楚阮月差點碰翻酒杯,她半扶著額頭已有醉意,顯然是上頭了。

蘇憑淵頓時洩氣,這就是他最擔心的事。

“頭暈?”他挪到她身側問。

楚阮月點頭,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

見她臉頰微紅毫無防備的模樣,蘇憑淵實在沒轍,只好抱她回房間休息。

果然不靠譜的計劃只有失敗的份。

剛把人放下,卻被她一把抱住,輕軟的吻落在他側頸,惹得人心臟猛跳。

“阮月?”

“嗯……別動。”她又親一口,再把人推開,“你怎麽這麽好看?”

蘇憑淵看著她迷糊的樣子,不由得順著問:“你喜歡?”

“喜歡……”她捧著他的臉,“畫下來。”

“啊?”蘇憑淵的心情叫一個跌宕起伏,“什麽畫下來?”

“好看就要畫下來啊。”

“畫下來,然後呢?”他的耐心都快趕上哄小孩子了。

“你問題好多,就是要畫下來。”楚阮月說著便要起身,還沒坐穩又跌入他懷裏,“我不可以畫你嗎?”

“可以……”蘇憑淵心心念念他的計劃,“你答應我回來,我就……”

“好啊,我答應。現在可以畫你了嗎?”楚阮月扶著他的肩,滿不在乎地追問。

“真答應?”他生怕她反悔。

“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

畫畫畫,老婆意外得好“騙”,蘇憑淵也是沒想到。

結果,楚阮月當真捧起她的畫冊搞創作。

蘇憑淵好心試探幾句,被她一句“別動”給駁回。

微醉的楚阮月不再掩飾情緒,有點小脾氣,有點小嘮叨。

蘇憑淵認命,只要老婆肯回來,他願意任她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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