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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不的歡喜[卓·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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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不的歡喜[卓·番]

[Morning Pet]

值班辦公室,忙完上一場診療,卓秉約終於能休息片刻。

天色已晚,窗外的夜空寂靜遼闊,點綴著零星幾顆星。由此情此景聯想到前幾天的偶遇,他腦海裏又浮現出那片燦爛奇妙的深邃星空,實在惹人傷感。

受了楚阮月的影響,他也很喜歡《星月夜》。說來也巧,若不是聽葉伊雯提到“梵高”兩個字,他也不會有興趣前往。

雖然曾經有過很多愛好,但自從認清自己的心意後,他也改變了很多。興趣可以減少一些,性格可以沈穩一點,喜歡的人也只要一個。

認識楚阮月時,她才十三歲。父親帶他去楚家做客,說是朋友的女兒過生日。卓秉約一點都不感興趣,但家教讓他必須有禮貌。

去了才知道,楚家有兩個女兒,那天生日會的主角是楚挽沁。

楚挽沁是十分美好的女孩子,她活潑開朗又擅長交際,青春洋溢的臉上總是掛著熱情的笑容,是招人喜歡的性格。

楚阮月則不同,雖然她長得很漂亮,但在人前總表現得冷漠,看似禮貌,實則疏離,這讓卓秉約認為是一種高冷。

高冷的另一面是傲慢,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當大家在熱熱鬧鬧吃蛋糕時,卓秉約偷偷溜出了餐廳,男孩子的耐心並沒有很多,他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玩掌機。

隨後,他在客廳的角落裏看到了楚阮月。

楚阮月正在翻看一本畫集,她看得很認真,認真到有人走近也不曾發現。

畫集上印滿了色彩明艷的畫作,看起來古怪又誇張,卓秉約多看了幾眼,終究沒提起興趣。

“有這麽好看嗎?”少了規矩的約束,他張口便問。

楚阮月有被嚇到,瞪大眼睛看向他。

她眉頭微蹙,緊張中透著一絲警惕,當清楚他的臉後,反而松了口氣。然後,她的目光越過他看向更遠的地方,不知在尋找什麽。這時,熱鬧的歡笑聲從餐廳的方向傳來,她抿了抿嘴唇,把畫集合了起來。

卓秉約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明明在自己家裏,卻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見她準備起身時,他隨口問了句:“是我打擾你了嗎?”

那語氣略顯輕松,更像是活躍氣氛。畢竟這種沈悶的氛圍,他可受不了。

“不是。”楚阮月抱著畫集,站起來,或許是站得太快,身體有些打晃。

卓秉約沒多考慮,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謝謝。”楚阮月退後,與他保持距離。

“那邊很熱鬧啊,你不去吃蛋糕?”

卓秉約想起來,剛才吹蠟燭的環節就沒看到她。

“我不餓。”她雖然很安靜,但有問必答。

“吃蛋糕可不是因為餓。”這個回答居然讓他想笑,“是過生日的必備環節,能讓氣氛更加熱鬧,主人開心,客人也開心。”

楚阮月卻不為所動,像不同意他的看法。

“怎麽,你不同意。”她表現得越奇怪,卓秉約越想試探,“啊,也對,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吃蛋糕的。”

“嗯,我不喜歡吃蛋糕。”沒想到楚阮月給了回答,“也不喜歡過生日。”

卓秉約笑:“可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啊,難道你在羨慕她?”

楚阮月又抿了抿嘴,有種不服氣的倔強。卓秉約自認為猜對了,繼續說下去。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等到你過生日,你爸肯定也會給你辦生日會,你就是主角咯。到時候別說是蛋糕,禮物都來不及收呢。”

所以說,女孩子為什麽有那麽多小心思,還不是多愁善感惹的禍。一個生日會都能鬧小情緒,真是好笑呢。

“我沒有生日會。”楚阮月異常平靜道,“生日會只有一個。”

“什麽意思?”卓秉約完全沒聽懂。

楚阮月微微低頭,抱緊懷裏的畫集。卓秉約看到,她那壓在書脊上的手指竟在微微顫抖,不過很快又松開了。

“你是卓叔叔的兒子?”她低著頭問。

“對,我叫卓秉約。”他看不懂眼下的狀況,卻也不知道問什麽。

“謝謝你。”楚阮月說了句莫名其妙的,便轉身跑走了。

初次交談讓他有些在意。

回家的路上,卓秉約突然想起一件事,問父親道:“爸,今天咱們去楚家,是不是帶了兩份禮物?”

父親正在開車,不假思索道:“是啊,禮物不是你跟我一起去商場挑的嗎,你忘了?”

他當然記得,不過父親向來出手大方,所以他根本沒在意禮物的數量。

“禮物都是送給楚挽沁的嗎?”他接著問。

“怎麽會呢,一份給姐姐,一份給妹妹啊。”

卓秉約楞了楞:“爸,還是你想的周全,姐妹倆都考慮到了。”

“當然要考慮,一起過生日,總不能一個送一個不送吧。”

“一起?”卓秉約越聽越不對勁,“今天不是楚挽沁的生日嗎?怎麽是一起?”

“這不是兩姐妹生日隔得近,就一起過了。誒,我沒跟你說過嗎,妹妹的生日在下個月,老楚說下個月公司太忙沒空,幹脆就一起辦了。”

卓秉約終於明白了,他一直覺得奇怪又說不出來的地方究竟在哪裏,原來真相並不覆雜。

“可到底不一樣吧,生日當然要當天過才有意義。”他回想起楚阮月當時的表現,難免又生出新的猜測,“而且今天怎麽看都只有楚挽沁一個人是主角,大家不都圍著她轉嗎?”

“妹妹的性格比較靦腆吧,老楚也說他那個女兒不太合群。”

不合群不代表不在乎,更不該成為被忽略的理由,卓秉約暗想,今天提到生日會和蛋糕的時候,他還擅自揣測了楚阮月的心思,什麽多愁善感,什麽羨慕嫉妒,其實根本是另一回事。

卓秉約從來不在乎細枝末節的小事,但這件事過於特別,他不得不註意起楚阮月。

學校裏,他經常在七年級的樓層逗留,楚阮月坐在靠窗的位置,課間總喜歡在素描本上塗塗畫畫。

上體育課也會看見,說是不合群,但楚阮月絕非沈默寡言的人,與聊得來的朋友走在一起也會有說有笑。

美術社團是她常去的地方,聽認識的朋友說,新招收的社員中,楚阮月是最認真刻苦的一個,老師也經常誇她有天分。

楚阮月還參加了學校的英語演講比賽,雖然在臺上表現得有些緊張,但標準的英式發音真的博人好感。

了解的越多,越覺得她有趣,初見時的印象已經完全被這種有趣所覆蓋。卓秉約已經不滿足於遠遠看著她了。

再次去楚家是一個月後的事。父親出差帶回許多不錯的茶葉,說要給朋友們送些,卓秉約也跟著要去。當然他真正想去的是楚家,真正想見的人是楚阮月。

楚叔叔不在家,接待他們的是秦阿姨和楚挽沁。

楚挽沁熱情又大方,還主動給他們倒水沏茶,交談時有著遠超年齡的成熟穩重。她在學校是優秀新生代表,上臺發表感言的那種,上次的英語演講她也參加了,還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同時,與他料想的一樣,回家後的楚阮月與學校裏的楚阮月是不同的,就連眼中的神采也有明顯的區別。

他很難不去猜測,這與楚家的家庭氛圍密切相關。

因為在此之前,卓秉約早已發現一件事。楚挽沁和楚阮月雖然同齡,但生日卻只隔一個月,如果她們都是楚叔叔的女兒,那只存在一種解釋。

可秦阿姨明顯跟楚挽沁更親近,如此說來,楚阮月不受重視的原因也沒那麽難猜了。

卓秉約相信,撇去楚家覆雜的關系不管,自己對楚阮月只是合理同情。他的母親也很早就離開了,所以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他趁著父親在客廳交談借故離開,跟著楚阮月一直到她臥室門口。楚阮月也發現他的古怪,不客氣地詢問他做什麽。

如果在學校遇見,她可能會更加友好些;又如果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她可能會心情好一些。卓秉約思考著這些有的沒的,更加大膽主動。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他笑著問。

楚阮月果然神色更加凝重,反問了句:“你怎麽知道?”

“嗯……我打聽來的。”卓秉約沒覺得不好意思,他想知道一件事,就會想盡辦法做到,“祝你生日快樂啊!”

楚阮月又用那種眼神盯著他,不說話的沈默讓氣氛變得緊張尷尬。

卓秉約不在乎,他繼續說:“楚阮月,我最近在學校經常看到你咧,我在八年級一班,周三的體育課和你們班是同一時間,經常和你們班的男生一起打籃球呢。”

楚阮月忽然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我們也算同學呀,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不算同學。”楚阮月卻立刻否認。

卓秉約沒想到她警惕心那麽強,只好繼續解釋,又聽她說了句。

“算學長。”

“哎?”這轉折出乎意料,他差點反應不過來,“哦對啊,我是學長。”

楚阮月歪著頭不說話,一雙漂亮的眼睛裏仍舊是大大的疑惑。卓秉約意識到,她雖然抱有警惕之心,但並非想拒人千裏之外。

他拿出藏在身後的東西,毫不猶豫地遞到她懷裏:“這個送給你。”

這下輪到她出乎意料了,卓秉約咧嘴一笑:“這是生日禮物,送出去就不能拒絕的。”

楚阮月一臉茫然,看著手裏的東西都不知道往哪放。

“可是……你上次送過了。”她喃喃道。

啊,果然,他猜得沒錯,上次楚阮月說的“謝謝”其實是為了上次的禮物。可那份禮物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上次的禮物不算。”卓秉約有他的堅持,“再說上次也不是你的生日,今天才是啊。”

楚阮月驀地擡頭,看過來時的目光中多了絲閃閃發光的東西。

“我不能隨便收別人的禮物。”

“我不是別人啊,我是學長。”卓秉約可算理直氣壯了,“你剛才也說的哦。”

楚阮月連連搖頭,又把東西塞回去:“不行就是不行。”

卓秉約不管:“我說行就行啦,一盒彩鉛又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你放心,我誰都不告訴,你就快點收下吧。”

楚阮月哪有他力氣大,禮物又回到了手上。

“你如果實在介意,那就給我回禮咯。”卓秉約說,“送我一副你畫的畫,不過要用我送的彩鉛畫,怎麽樣?”

卓秉約覺得自己真是個大聰明,這樣楚阮月就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好意了。

楚阮月猶豫了好一陣,終於點了點頭:“好吧。”

“那就這麽定了。”卓秉約非常開心,“我很期待學妹你的回禮啊。”

“謝謝你。”楚阮月一本正經地朝他鞠了個躬,“我會努力的。”

卓秉約樂了,她比想象中更有趣。他也確實沒有誇大其詞,真的非常期待她的回禮。

初識的回憶飽含純粹透明的真誠,卓秉約心裏清楚,他們的故事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在之後的歲月裏,喜歡的種子在心間慢慢萌發、破土、成長,最後開成一朵絢爛盛大的常年不敗的花。

可惜的是,年少時的盛氣往往帶著傲慢與無知,他以為只要自己給的夠多就能一直保護她,卻忽略了她真正想要的一方安寧其實並不覆雜。

當帶著抱歉與懊惱想要挽回時,卻發現她心裏早已住進了別人,他再也無法像當初那樣,帶著滿腔熱忱不計後果地橫沖直撞。

每每回想,總少不了嘆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註視。

卓秉約翻看著daylog上的熟悉主頁,最新的動態還是停留在那天。

關註了那麽久,知道她很少發個人日常,所以在國外的那幾年,根本是斷了聯系。楚挽沁倒是偶爾會主動聯系,有意無意提起阮月,又有意無意試探他的想法。還能有什麽想法,阮月心有所屬,即便他再如何不甘心,也改變不了現狀。

楚挽沁比他想得透徹,她說婚姻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嗎,看起來美好不代表真的美好,感情也是會變質的,何況那二人之間的基礎並不牢靠。

楚挽沁意有所指,多少是對阮月耿耿於懷,當初她那麽努力地追求蘇憑淵並非出於多少單純的喜歡,可到後來連自己都深陷其中,卻是多有不甘與怨恨。

卓秉約沒有資格指責她什麽,因為他做的事也沒有多麽正確。從過去的緊追不舍到後來的視而不見,阮月的意志遠比他認為的要堅定許多。

感情也許真的會變質,但阮月對蘇憑淵的感情絕無可能吧。

手機屏幕在息屏前有了動靜,卓秉約掃過陌生的號碼,內心微動。

“卓哥?”

楚阮月的聲音如撣去浮塵的涼風,讓他的心再起波瀾。

“找我嗎?”卓秉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從來沒在她面前這麽笨拙過。

“嗯,真的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但我現在有件緊急的事,需要咨詢你的意見。”她語速很快,帶著些急切。

“你說,只要我能幫上。”卓秉約也跟著急切。

“我有個朋友,她養了條邊牧,狗狗今天突然不舒服還上吐下瀉,現在情況看起來不太妙。她常去的寵物醫院晚上停診,醫生也聯系不上,所以不知道……”

“造成上吐下瀉的原因很多,如果嚴重要盡快就醫。”卓秉約聽明白了,但不得不先打斷,“直接讓她來診所找我吧。你朋友住哪邊?”

“海師大附近。”

“那離得不算遠。你記個地址,讓她來Morning Pet,我今天晚上都在。”

“是名片上的地址嗎?”楚阮月忙問。

“沒錯。”卓秉約想起名片的事,原來她是記得的。

“好,馬上就過來,謝謝你卓哥。”

她道謝的語氣讓人感覺陌生,卓秉約難免感懷,見她要掛電話,他忙又說:

“狗狗的基本情況你清楚嗎,我讓問診臺的同事提前接一下。”

“五歲的邊牧,是男孩子,做過絕育,定期打疫苗,平時身體很健康,性格也很活潑。”

“好,我知道了,讓你朋友先別著急。”

“嗯,卓哥,真的謝謝你。”

她一直道謝,可他還沒幫上什麽呢。

楚阮月和明玫帶著多納趕到Morning Pet時,問診臺的護士小姐姐已經知道她們的來意,迅速引導後直接讓她們進診室。

卓秉約當然也準備好接待病人,但他的確沒想到楚阮月會親自過來,不由得提起一百分的精神。

簡單問詢了幾個問題,卓秉約已經清楚大致情況。

五歲的邊牧,叫多納,平時一直很健康,並無異常。寵主是楚阮月的朋友明玫,職業是海師大的老師,是位愛狗人士,每天會抽出時間陪狗遛狗。最近學校裏比較忙,她在家的時間比較少,前幾天發現多納有些沒精神,但並沒有放在心上。結果從昨天開始多納有些輕微嘔吐和腹瀉,到今天突然又變嚴重。今天回家時也不早了,否則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才察覺不妙。

情況不覆雜,但需要好好檢查。

卓秉約半蹲在地上,撫摸著初次見面的多納,發現他確實精神不振,但毛發和光澤都非常不錯,看起來是有好好照顧的。

“你叫多納對不對,現在給你做個檢查,要乖乖不動哦。”卓秉約對待動物有極大的耐心和溫柔,“最近的進食規律嗎?”

“算規律吧?”明玫蹲在另一邊緊張兮兮地回答,“一天兩頓,都好好吃的啊。”

卓秉約在多納身體幾個部位分別作了基礎檢查,多納也配合地沒亂動,但看起來為精神不振,沒什麽力氣。

“什麽時候開始第一次嘔吐的?”

明玫皺眉思索,卻是有幾分猶豫:“第一次……前天?不對,大前天,吐了一點點,但吐完就沒事了。我以為他是亂吞了東西,所以沒怎麽在意。”

“嘔吐物大致什麽樣?”

“嗯……像棕黃色,有點泛白。”

“之後的情況呢?”

“之後就有點拉肚子,昨天我回來的晚,沒來得及按時帶他下樓,不過他好像也沒不開心,反而有點困,所以……”

“最近不下樓的次數多嗎?”

卓秉約問得仔細,明玫也逐一回答。

“先做幾項檢查,還要進一步篩查,我安排助理帶你們去檢驗科。”

卓秉約摘下手套,迅速操作了幾下電腦,一旁的助理會意,立即安排多納進行下階段檢查。

明玫顯得更加緊張:“多納會沒事吧?檢查項目很多嗎?他會害怕嗎?”

“不會的,多納很勇敢。”楚阮月安慰她道,“而且我們在醫院,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卓醫生。”

卓秉約早就習慣“卓醫生”這個稱呼了,可聽到楚阮月這樣喊的時候,竟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

“是的,明老師,等檢查結果出來,病因會更加明朗,到時候我會繼續幫助多納治療。”

明玫點點頭,穩定了些情緒,跟隨助理先離開了診室。

“卓哥,明玫她太緊張多納了,來的路上還很擔心它的狀況,所以才會一直問個不停。”

這種事卓秉約見多了,所以很理解她們的心情,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沒關系,擔心也是正常的,我們寵物醫生會安撫好寵主的情緒,這也是救治毛孩子們必備的能力。”

楚阮月笑著點頭:“我知道,只要是你熱愛的事情,你一直能做得很好。”

能再次看到她溫柔甜美的笑容,而此時此刻這笑容又能專屬於他,簡直像是遙不可及的夢。

卓秉約根本做不到停止對她的心動,上一次是在畫展,再上一次是在飯店,即便見面的次數可憐到屈指可數,可心底的喜歡早已噴薄而出。

“那我先去陪明玫和多納。”

楚阮月給的笑容越多,他越難控情意。

等待檢查結果也是難熬的,一向行事穩重的明玫也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多納是從剛出生就被明玫抱回來的毛孩子,陪她經歷了失戀、搬家、換工作好幾件大事,感情有多深厚自不必說。如果這世上有什麽是明玫絕對不願割舍的,那多納肯定是排在首位。

楚阮月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一個人在最艱難的時候能擁有一份可靠的寄托,是多麽幸運。她曾經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亦得到過他人的幫助,所以更願意為朋友付出更多。

不過想來也巧得很,這次又是陰差陽錯,得到了卓秉約的幫助。在與卓秉約漸行漸遠的那些年,她曾以為再不可能與他回到當初最純粹的關系,也一直提醒自己不該因為心軟而打擾對方的生活。

她對卓秉約是敬重、欣賞、欽佩和感謝,因為他值得更好的未來,所以不必為她的事繼續掛心。如今看到他真的做到了、真的變得更優秀,她由衷地祝福。

她相信,時間是最好的緩釋劑,足以沖淡曾經無法逾越的困苦,平覆當初遭受的不公,這樣就足夠了。

當檢查結果遞交卓秉約手中時,他已能做出最恰當的判斷。

“明老師,多納的問題不大,是消化不良引起的輕度腸胃炎,你可以不必太擔心。”

“消化……不良?”明玫聽得犯懵,“這怎麽會消化不良?”

“嗯,為了排除一些必要的可能性,除了血常規、糞常規,我還給多納做了CPV、生化和X線片,現在看下來,確實沒什麽大問題。所以我想再問你一些問題。”

“啊,那好,什麽問題?”

“你之前說,多納的狗糧也沒有換過品種,一天兩餐進食規律,也沒有額外吃奇怪的東西,這些都是確定的吧?”卓秉約問。

“確定啊,狗糧一直吃同個牌子,嗯,為這個我還趁著打折囤了好多,夠吃一年呢。”明玫回答道。

卓秉約皺眉:“你買的狗糧保質期多久?平時買的是大包裝還是小袋裝?每次餵食完有分裝的習慣嗎?最近雨天多濕度大有沒有註意些?”

這問題突然變多,明玫都來不及回答了。

“保質期一年多啊,分裝是有啦,但是最近我懶了些,都是直接從大袋裏取的。難不成……真的是受潮的問題?”

卓秉約很耐心道:“這些都是要註意的,你回家以後在檢查一遍,記得一定要調整過來。另外,你說最近比較忙,那一天兩頓狗糧的分量有變化嗎?比如,你擔心多納進食間隔時間過長,增加了分量,或者除了狗糧還增加了其他零食之類。”

“沒有增加分量,但被你這麽一提醒,我倒是會在出門前把一天的分量都加滿,因為最近加班時間不固定,我擔心回去晚了多納餓肚子,所以就……”

“但其實狗狗吃東西有時候是沒分寸的,你給得多他也會吃的多,多納平時會貪吃吧?”

明玫不得不點頭:“確實會貪吃,但也不至於那麽貪吧?”

“主人的陪伴對於狗狗來說很重要,如果陪伴的時間忽然變少,它是會感到孤獨的,你知道就和人一樣,孤獨的時候——”

“貪吃嗎?”楚阮月不由得插嘴。

“這樣子的啊……”明玫突然有點哭笑不得啊。

“而且,邊牧屬於耐餓不耐飽的犬種,多納最近下樓的次數有變化,如果吃得多運動量又跟不上,不就是消化不良了嗎。”

何止是分析得有道理,是非常有道理。平時在明玫看來根本不成問題的事情,因為各種可能性的存在疊加在一起,如今都成了問題。

“可是,多納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形,好像沒什麽影響啊?”明玫一直很註意多納的餵養,但這次的反應未免太大了。

“多納五歲了,已經屬於中年期,食量是會增加,但相對的,運動量也要增加。以前沒影響不代表現在沒影響,平時的體重變化要多加關註,以便調整狗糧的品種和分量。”

卓秉約雖然態度超級溫柔,但多少也有些說教的成分,這可讓身為老師的明玫難得有種身份對調的感覺。

“我都記下來了,以後都照辦。”

“回家後,先讓多納禁水食八小時,等過了八小時如果情況好轉,可以餵少量的水。我再給多納開寫些止吐藥和補充劑,按著標註的方法搭配著吃。之後如果餵水也沒有問題,可以少量進食,還是先少食多餐,慢慢恢覆飲食。”

“所以,多納真的會沒事的對吧?”明玫又問了一遍。

“會沒事的。”卓秉約看了眼明玫身後的楚阮月,又補充了句,“有任何問題可以找我。”

“明玫,多納會沒事的,我們呢按照卓醫生說得做就好了。”楚阮月也安慰道,“你可是多納最重要的家人,給自己也給多納一些信心啊。”

明玫狠狠點頭:“好的,我現在很有信心。卓醫生,今天真的謝謝你。”

“不客氣,阮月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卓秉約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明玫又說:“啊,說起來,卓醫生不記得了嗎,我們之前其實見過的。”

卓秉約卻並無印象:“有嗎?”

楚阮月記得清楚,是見過的,只不過卓秉約當時過於專註另一件事,根本分不出心思在意其他人吧。

“明玫是我大學室友,那年你去學校找我的時候見過。”楚阮月沒有繼續說得詳細,因為她知道卓秉約一定會想起來的。

果不其然,卓秉約聽到“大學”兩個字,神色都變得異樣了。

“誒,我也是記憶力太好了啊,卓醫生你千萬別放心上,只是說覺得大家都挺有緣分的哈。”

明玫一個勁地解釋,可這解釋並沒有讓卓秉約放松,反而在不知不覺間多了一股微妙的尷尬氣氛。

“卓哥,你不是要開藥嗎,既然多納的病因找到了,那我們也放心了。”

楚阮月可不能讓明玫繼續多嘴,雖然明玫是絕對無心,但是這種事點到為止就夠了。

“明玫,時間不早了,我們也早點走吧。”

“哦,也是也是,這晚上一折騰,多納更加吃不消。”

明玫又連連感謝了好幾句,把所有能表達的謝意統統表達清楚後,拉著楚阮月便要走。

卓秉約本還想與楚阮月多聊幾句,哪怕是無營養的對話也舍不得少講,可如今看來,仍舊沒理由沒機會沒勇氣。能像這樣見上一面,已經非常欣慰非常幸運了,他真的不敢一下子奢望更多。

從以前到現在,他真正喜歡的女孩子只有她一個啊,曾經那麽不顧一切追求的勇氣已經消失殆盡。從那以後,他到底是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討厭的沒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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