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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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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顧熙麗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絮絮叨叨著說:“那家人真夠惡心人的,大嫂沒隨軍時,隔三差五的就來家裏打秋風。”

就這樣, 李詩雨還覺得委屈, 借著張美蘭催生孩子的事向顧熙辰哭訴,後面她就跟著隨軍去了。

許草丫吐槽說:“怪不得大伯母會不喜歡大嫂呢。”

顧熙麗想到了以前李詩雨在家裏雞飛狗跳的日子, 眉頭緊鎖, 說:“她是好一陣, 抽風一陣, 也不知道是啥毛病。”

倆人一路聊著到了大前街道,這裏住著的人比較雜亂, 四周都是亂搭建的房屋, 耳邊時不時的還能聽到別人屋子裏的吵鬧或是歡笑聲———

許草丫心裏想著:原來城裏人也有過這樣日子的。

倆人穿過狹窄的小道,拐了不知道是第幾個彎, 終於顧熙麗跳下了車,指著一處有些年頭的瓦房說:“就是這了, 這房子聽說是大嫂爺當年建的, 但現在裏面住著的沒一個是姓李的。”

許草丫低頭把自行車鎖好, 跟在顧熙麗的身後進了院子。

院子裏住了五戶人家, 一家一間房, 房外皆搭建了個矮小的廚房用來做飯,顧熙麗說這些房子是被李詩雨的媽租出去的。

院子裏一個瘦小的孩子見著顧熙麗,像是見了鬼般撒腿就往家裏跑,嘴裏還喊著:“媽, 壞人來了。”

許草丫聽著‘噗嗤’笑出了聲。

“請問劉梅花同志是住在這裏嗎?” 許草丫站在院子中大喊說。

“你找劉嬸兒啊, 她住在那屋。”

一個好心的小姑娘伸手指了指屋子, 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抱起洗了一半的菜轉身跑了。

“你問我就行, 我跟著大伯母來過兩回。”

顧熙麗小聲的跟許草丫講。

“俺是故意問的,就想瞧瞧他們緊張,絞盡腦汁的把東西藏了起來後,又乖乖不得不拿出來的樣子,肯定很有趣。”

許草丫盯著劉梅花住的那間屋子,冷笑著說。

從小姑娘指著的那間屋裏走出來兩個男人,一老一小。

老的年紀大概有五十歲左右,身子長得肥厚,穿著厚重的襖子遠看著像極了大冬瓜,此時正咧著嘴沖著許草丫和顧熙麗不懷好意的笑著。

小的看著有二十出頭的樣子,比老的高了半個頭,瞅著能有一米七五出頭,身上裹著個綠軍大衣,兩只眼睛緊盯著顧熙麗看,讓人瞧著很不舒服。

父子倆樂呵呵的走到許草丫和顧熙麗面前。

小的嬉笑著開口說:“原來是熙麗妹妹帶人來玩兒,快進屋坐。”

許草丫拉著想發火的顧熙麗的手,跟在兩人身後走進了屋。

屋裏有些暗,可能是怕天冷漏風,窗戶用報紙和塑料薄膜給糊的密不透風,唯一的光亮就是房門口透進來的。

“劉嬸人不在家啊?”

顧熙麗掃了眼屋子,直接開口問。

“在呢,她去——去茅房了。”

小的很是熱情的給兩人倒上了白開水。

許草丫低頭看了眼缺了一角的碗口,緩緩開口說:“聽說你們今兒個去大院,把俺孩子的口糧和尿布都搶回來了?”

“這位同志怎麽稱呼?咋張嘴就血口噴人呢?”

老的臉色陰沈下來,吐出來的話也十分的挑釁。

“呂良中同志,你連她都不認識?她可是上過京市日報的,就是前些日子把大巴汽車車頭掀起來的那位能頂千斤的主。”

顧熙麗一臉壞笑的提醒著。

呂良中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支支吾吾的看著許草丫說:“原來——那個女英雄是您啊。”

“女英雄不敢當,但是呂良中同志你們家可是第一個敢跑到俺家把俺孩子口糧尿布都搶走的人,真的讓俺打心眼裏服氣的。”

許草丫說著話,一只手就‘客氣’的拍在呂良中的肩膀上。

呂良中支撐不住的跪倒在了地上,嘴裏不停的罵喊:“疼,你個小娘皮子的,快松手。”

“爸,你怎麽樣?”

小的看著跪倒在地痛哭掙紮的呂良中驚叫著撲過來喊說。

“呂偉國,你爸看起來很疼,很痛。你想跟你爸一樣嗎?不想的話,讓你媽趕緊把從我家拿的東西給拿出來,不然我也說不好你待會兒還能不能站著了。”

顧熙麗直接開口威脅說。

“咱們是親家,你們欺負人咋還欺負上門了?我要去找街道辦,去找革委會去舉報你們。”

呂偉國梗著脖子,大聲的看著兩人嚎嚷說。

說完人轉身跑出了屋,沒等許草丫和顧熙麗反應過來,他舉著把菜刀又折返了回來。

說:“你們倆趕緊離開我家,不然———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許草丫冷笑說:“你想咋不客氣?砍了我們倆,你這樣的同志俺可沒少見,最是怕死。俺倆是烈士家屬,你要真敢砍,想去吃顆木倉子,俺也敬佩你是條漢子。”

呂偉國揮舞著手裏的刀,指向許草丫,怒吼:“你別以為自己力氣大,我就真拿你沒法子,你們別逼我真的動手。”

許草丫面不改色走到呂偉國面前,腳下輕輕一踹,耳邊就聽到滿意的一聲慘叫:“哎呦——”

呂偉國連人帶刀的摔倒在地,許草丫撿起那把菜刀,蹲下身子看著癱軟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呂良中說:“叔,俺家的糧食在哪裏?你再不讓人拿出來,俺真的要生氣了。”

“熙麗啊,你躲遠些。”

許草丫嘴裏說話,手裏的菜刀就劈上了這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桌子。

“啪啦”一聲。

剛才還結實的桌子,瞬間被她劈成了對稱的兩半,那把菜刀在昏暗的房屋裏閃著銀光,一晃一晃的來到了床邊。

許草丫繼續說:“不肯還是吧?那俺再繼續幫你們家砍些柴燒。”

說著又要砍下去。

“住手,你快住手,我把東西還給你還不成嗎?”

一道女人聲從床角邊的衣櫥裏顫抖著身子走了出來。

“咦,劉嬸子,你不是去茅房了嗎?你家茅房藏在衣櫥裏麽?還真是別具一格的。”

顧熙麗從許草丫身後伸出腦袋,冷著臉問。

“熙麗啊,我好歹也是你大嫂親媽,你這樣讓你嫂子砸了我們家,你就不怕你大哥跟你生氣?”

劉梅花看著那張劈成兩半的桌子,心疼的恨不得撲上去撕了許草丫。

“劉嬸子,我大哥在前線呢,你去我家不會只顧著搶東西了吧?”

顧熙麗拍了拍那張還算結實的床,皮笑肉不笑的冷聲說。

許草丫見劉梅花還想著作妖,也不多廢話,直接把刀對準床中間劈了下去。

劈不動,就上腳踹。

“哎呦餵,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活了———”

劉梅花抱著許草丫的大腿,哭喊著。

“你敢搶俺家的東西,就沒想過有一天會遭報應?今兒個報應來了,你繼續哭好了,俺還沒砸個痛快呢。”

說完話,許草丫低頭硬生生把緊抱著自己大腿的劉梅花給扯甩到一邊,伸腳繼續踹床。

她從小就護食,在老家除了有阿爺撐腰的二叔二嬸一家,整個村子都沒人敢跟她搶東西。

這家人竟敢把她三個孩子的口糧都搶了?呵呵,還真是挺有能耐的——

她還是第一回這麽大動幹戈的想把別人的家給拆了。

“給,我給還不行嗎?”

劉梅花見許草丫不停手,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就怕許草丫的刀對準屋裏現在唯一幸存的衣櫥,著急忙慌的從隱秘的角落裏掏出一堆東西。

許草丫掃了一眼,開口說:“這些可對不上數,劉嬸子是不是還想藏掖著些啊?”

“都在這了———真的,都在這了。”

劉梅花伸手直接對天發誓,說。

“奶粉少了一袋,麥乳精呢?米粉又去哪裏了?”

劉梅花掏出來了一堆東西,都是謝雲韻平時煮粥用的雜糧,家裏的大米和富強粉又去哪裏了?

這劉梅花還真的不死心,禍到臨頭還想著糊弄人?

劉梅花支支吾吾,眼神躲閃的回說:“哪裏有什麽米粉,麥乳精,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

“俺家的東西俺能搞錯了?那都是小娃娃吃的,嬸子你真夠缺德的,竟然搶孩子的吃食,也不怕被雷給劈了。”

“我們家都幾日揭不開鍋了,實在日子沒法子過下去了,才會去大院裏找詩雨的。”

劉梅花坐在地上哭訴,賣慘說。

許草丫瞧著這家人氣色都很不錯,哪裏像揭不開鍋的人家?不說還有幾間租出去的屋子,每月還能領到定量的糧食吃,騙鬼呢。

不像她們鄉下人,說揭不開鍋是真就沒啥能填肚子的東西了。

顧熙麗冷聲質問:“我侄子的尿布呢,你藏哪兒了?”

許草丫彎腰從劈壞的床上扯下來床單,把屋裏鬼叫連天的三個人捆了起來,輕搖著頭說:“可惜你家房梁不太高,不然的話應該更好玩。”

說著就提起三人,站在凳子上要把他們三人舉著掛在房梁上。

“你———住手,快放我下來,我給你找。”

呂國偉驚嚇的在半空中吼叫著說,他家的床單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誰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扯斷了。

許草丫說的沒錯,他怕死,他很怕死。

房子的屋外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的認出來許草丫是誰,有的不認識,都瞪著眼睛看著屋子裏被提起來的一家三口,驚奇著竟然有人力氣這麽大?

許草丫見一家三口死鴨子嘴硬,又開口說:

“呵呵,你們不願給,等俺把你們三先吊上,俺和熙麗自己找。找到的錢呀,票呀,那都算俺們的了,這是你們家教的,俺覺得法子挺好的。”

“你——你這是搶劫。”

呂良中咬牙切齒說。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搶劫啊,都是你們家教俺的好法子,讓你們感受下也是應該的,畢竟你們說的,都是親家。”

許草丫大聲回他說。

顧熙麗找了個凳子坐在房門口,跟圍著看熱鬧的人講著呂家人是如何欺負人的,嘴裏吧啦吧啦的哭訴自家自從倒黴的娶了李詩雨進門,招惹上了這一家子吸血鬼後的淒慘日子。

“是啊,這年頭誰家日子好過啊,竟然把人家奶娃娃的口糧都搶了回來,真是缺大德了。”

一個女人說著話,還不忘朝屋裏嫌棄的吐口水。

“怪不得,呂國偉那小子都二十一了還沒娶上媳婦呢,這樣的人家,誰家姑娘敢嫁進來。”

一個大嬸也叨叨著。

“家裏的幾個小的看著也不咋樣,整日在街道裏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都幹了些啥,嘖嘖,果然是一個窩出來的———”

別人家八卦,說起來最是熱鬧。

“咱家裏實在要不起李家的閨女,我回家就讓大嫂回娘家住,好讓他們一家團圓。”

顧熙麗輕嘆了口氣,心裏卻覺得法子很不錯,就要讓李詩雨吃些苦頭,才能讓她安分些。

“媽,你趕緊告訴她東西在哪兒,這祖宗咱惹不起。”呂國偉哭嚷著。

“沒,都在這裏了,你讓媽去哪裏給她找去。”

劉梅花氣急敗壞的罵說。

東西都吃進肚子裏了,讓她再吐出來怎麽可能。

許草丫把目光放在剛才劉梅花走出來的那個衣櫥上,頭頂上的房梁她夠不著,就算站在凳子上也夠不著。

唉——

她太矮了。

“劈裏啪啦——”

菜刀劈壞了幾個口子,才把足有兩米高的大衣櫥給劈壞。

許草丫心想,你們不肯還,今兒個俺就把你家給拆全了,反正她有理不怕。

“你個殺千刀的娘西皮,那是我的嫁妝。”劉梅花哭嚎著,這回她是真傷心了。

“喲,劉嬸子你還有嫁妝呢?”

房屋外的一個和劉梅花差不多年紀的嬸子,伸著腦袋樂呵打趣著問。

“她哪裏有什麽嫁妝,那衣櫥是她媽當年給她姐的,她不要臉的搶過來的。”

人群中一個嬸子又抖出一句劉梅花家的陳年往事。

“她姐能願意給?”

“咋能願意給?她這個人心狠著呢,說不給她就在她姐出門子當天吊死在家門口。她媽被氣的沒法子才把衣櫥給了她。”

嬸子說著往事,臉上還帶著些怒火。

“你咋曉得的?”

“我是她姐婆家的妹妹,咋會不曉得。”

能見著劉梅花今兒個這幅慘樣,嬸子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快。

“熙麗,你過來找找,這裏面肯定藏了不少好東西。”

許草丫從衣櫥裏伸出頭來,沖房門口嚷叫著說。

呂良中見兩人都去了衣櫥那邊,眼睛活了,朝著人群轉了一圈,想讓看熱鬧的人幫忙把捆著他們的被單給解開。

“小同志,他們想找人幫忙解開床單。”

門外有不怕事的沖衣櫥這邊喊。

“沒事,只要有人敢給他們三解綁,今兒個他家就和這屋一樣熱鬧。”

許草丫笑瞇瞇的看著人群說。

“咦,他們家幾個小的去哪裏了?”

屋外有人出聲問。

“對啊,這都飯點了還沒回家,不會去黑市把東西給賣了吧?”有人猜測著。

“說不準,上次老張家的暖水瓶不就是被他們家兔崽子給拿到黑市賣了,要不是暖水瓶上刻了名字,誰也不曉得咱院子裏的東西是被熟人給偷了啊。”

“呀,熙麗你看俺找到了啥?”

許草丫從衣櫥裏掏出了一個發黴的手帕,打開後裏面竟然還有個手帕,再打開裏面有一沓厚厚的大團結。

“哇,咱們今兒個沒白跑。”

顧熙麗說著伸手把錢給拿了過去,點了起來。

“那是我的錢,你們不能拿走。你還給我——我去給你們找,一定把你們家東西給找全乎了。”

劉梅花慌亂無張的沖衣櫥這邊吼叫著。

“哼,你說的晚了,俺剛剛問你的時候,咋就不想給呢?”

許草丫走到劉梅花身旁,冷哼說。

“那些奶粉,麥乳精,還有精細糧都被我家二小子拿去黑市了,你放開我,我去給你找回來。”

劉梅花急的整個人都有些瘋癲。

不顧呂良中和呂國偉不停的質問她:“錢是哪裏來的?”

“這一沓錢,一共有二百八十三塊。八十三塊我們拿走了,就當補償今兒個我們家裏丟東西的補償了。”

顧熙麗點出八十三塊揣進兜裏,把餘下的二百塊又放進了手絹裏。

“咦,這裏還有信和匯款單?原來這些錢都是咱們老顧家的。”

顧熙麗越看越生氣,這錢她怎可能留下來。

“劉嬸子,原來這錢是我們家的啊,你這信和匯款單我全拿走了啊。”

*

在家裏看孩子的謝雲韻不放心許草丫和顧熙麗,托人給在醫院上班的張美蘭捎了話,讓她趕緊回家一趟。

張美蘭回來曉得事情的經過,看向縮在沙發上埋著頭裝死的李詩雨,心裏的怒火又旺了起來,但現在還不是和她算賬的時候。

她把顧熙美留在了家裏,帶著女婿吳東平火急火燎的飛奔到了大前街道。

等他們倆到時,就見許草丫手提著劉梅花,笑呵呵的說:“劉嬸家裏藏了不少好東西呢,俺家娃的尿布你搶了不給,那這些個新毛巾俺就拿走了了啊,就當賠禮了。”

吳東平被她的一頓操作,驚掉了下巴。

這呂家人還得是許草丫出手,以往哪次碰上他們都吃了不少虧。實在沒人有能耐跟這家人糾纏,實在是太過無恥不要臉了。

“媽,你看這次大嫂她媽怕是要大出血了。”

吳東平小聲點的和張美蘭說。

“哼,這幾年這家人都靠著熙辰養著,她出哪門子血?”

自己生的孩子,張美蘭比誰都了解。

顧熙麗瞧見了張美蘭和吳東平,興奮的叫嚷著說:“大伯母,你快過來看,大哥這個白眼狼給他們家寄錢呢,還不少,每月有十塊呢。”

張美蘭走上前去,把那些匯款單拿起來仔細看了又看。

心裏又一陣難受,說:“拿著東西,咱們先回家吧。”

然後和像丟了魂似的劉梅花說:“我來的時候去了趟公安局,你要是想鬧,我們陪你到底。

一會兒我就把你那個好閨女給你送回來。你不知道吧,我兒子去前線了,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雖然答應了顧熙辰要好好的照顧李詩雨,可人家自己不想好好過,她也沒辦法。

“你——張美蘭,你兒子答應我兒子要好好照顧我和詩雨的,你就不怕你兒子回來後跟你鬧?”

劉梅花像是拿了張能捏死張美蘭的底牌,挑釁的笑著說。

“怕呀,很怕呀,但是我再怕失去兒子也不能把一家老小全搭進去吧。要是他回來敢和我鬧,那我就把他送給你們家好了。

我倒要好好看看,他的那點津貼到底能不能養活你們家七口人。”

張美蘭想開了,兒子又怎麽樣呢。

他長大了,想飛去哪裏就飛去哪裏,只要活著就行。

怎麽過日子,受哪些罪和苦,都是他自己選擇的生活。

“你——你別唬人,你就這麽一個兒子,你能舍得?”

劉梅花一點都不信張美蘭嘴裏的話。

“不舍呀,可我兒子的心全在你閨女身上,我能怎麽辦?”

張美蘭苦笑著說。

許草丫走了過來,很不客氣的把劉梅花提起來離張美蘭遠遠的,她托著一地的東西,說:“大伯母,他們家可真是比俺村裏人還貪,俺把他們吊起來都死活不肯說東西在哪裏。”

張美蘭溫柔的摸了摸許草丫的腦袋,說:“是挺貪的,貪得無厭。”

幾人回去後,張美蘭讓許草丫把李詩雨給綁起來,她提著李詩雨的東西,準備去大前街道。

李詩雨開始還哭哭啼啼的,後面就奇怪的特別安靜,眼神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許草丫看得有些瘆人,問張美蘭說:“大伯母,大嫂她是不是在想什麽壞主意啊?”

張美蘭瞥了一眼李詩雨說:“她啊,看不透。”

“媽,你想不想知道,顧熙辰為何一定要娶我呢?”

李詩雨突然開口看向張美蘭說。

“不想。”張美蘭直接拒絕說。

“你怎麽會不想呢?你應該比誰都想知道他為何會娶我吧。”

李詩雨自顧自的又說。

“你從來都是聰明的,你把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給禍害沒了,是為了什麽?我比較想知道這個。”

張美蘭停下腳步,開口問。

那怎麽說也是長在她肚子裏的,她是如何心狠的下得去手的?

“他沒了,我高興。憑什麽我要幫旁人養孩子啊。”

李詩雨回答的理所當然,她覺得自己沒做錯。

什麽叫幫旁人養孩子?

許草丫聽不懂李詩雨話裏的意思,她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怎就成別人的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的瘋病啥時候能好呢?”

張美蘭看向李詩雨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

“媽,我都說了沒病,你們為何就不信呢。”

李詩雨也跟著無奈的嘆了口氣。

“精神病也是病。詩雨,你叫我一聲媽,我也跟你說句良心話:‘我不喜歡你,不是只因為你破壞了熙辰和美林的婚事,是因為你的病?本來我一直想著,要是你生了個孩子,心裏有個牽掛,會不會病就好了?’可你懷了孩子,竟然把他給弄沒了。那孩子在你肚子裏慢慢的沒了,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心痛嗎?”

李詩雨沈默了會兒,說:“媽,若是有人搶了你的家,你會對搶你家的人感恩戴德嗎?”

許草丫翻了個白眼,說:“那是傻子才幹的事。”

李詩雨突然大笑了起來,說:“對,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我恨,我不是傻子。”

張美蘭看著李詩雨,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不管她是真精神病還是假精神病都隨便吧,她不想伺候了。

到了大前街道,張美蘭站在李詩雨家院子外,讓許草丫把人和東西都交給劉梅花。

許草丫抱著李詩雨進了院子,看著漆黑一片的院子,擡腳踢了踢呂家的門,然後對李詩雨說:“大嫂,俺不知道你為何要那樣做,但俺知道你心裏該是不喜歡大哥的。

大哥他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何要苦苦的和他糾纏呢?還不如找個自己喜歡的人過一輩子,那樣大家都能順心。”

李詩雨說:“你以為我不想嗎?你問問顧熙辰他肯不肯放我走。”

許草丫輕嘆了聲,原來是大哥他糾纏著大嫂的啊。

可不對啊,在大哥娶大嫂之前,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對象啊?

許草丫覺得顧熙辰不是那種會腳踏兩只船的人。

劉梅花打開屋門,見門外站著個瘟神許草丫,身體控制不住的開始打顫,驚恐不安的說:“你又來我家幹什麽?”

許草丫把身旁的李詩雨推到劉梅花面前說:“我大嫂要在你們家住一陣子,等大哥回來她就走,你們要是敢對她做些什麽壞事,小心俺把這院子給拆了。”

劉梅花見著李詩雨,眼裏閃過不安和焦慮,她硬著頭皮回許草丫說:“我自己的女兒,我能對她幹什麽壞事。”

李詩雨拍了拍許草丫的手,說:“你回吧,他們不敢對我做什麽的,你要是不放心,就隔三差五的過來看看我。”

許草丫嘆了口氣,回說:“好,俺有空就過來看看你。”

回家的路上,許草丫問張美蘭說:“大伯母,俺覺得大嫂心裏可能有什麽難言之隱。”

“她腦子有病,你別聽她瞎說。”張美蘭回說。

“嗯。”

許草丫乖乖的應著,但她心裏還是捉摸不透在大嫂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對了大伯母,今兒個俺在黑市買到了韭菜,可新鮮了,像是從地裏剛割回來似的。”

大伯母不想提大嫂,那她就換個話聊好了。

“那可能是有人種了棚菜。”張美蘭笑著回說。

“大伯母,什麽是棚菜?”許草丫好奇的追問。

“就像你寒冬裏種蒜苗一樣的道理,菜種多了沒法子收藏進屋裏,那怎麽辦呢?有聰明的人就給菜穿上了一層衣裳,那菜就不會被凍死了。但是穿上衣裳的菜沒有光照也會死的,怎麽辦呢?又有聰明人想到給菜穿上一層透明的衣裳,那樣菜就既保暖又能照著陽光了。”

張美蘭把在書上曾經看到過種植棚菜的法子說給許草丫聽。

“大伯母,棚菜的那層衣服是不是塑料薄膜啊?”許草丫興奮的追問說。

“塑料薄膜也可以,反正只要能讓菜照著陽光又不受凍,它就能活。”張美蘭笑著回說。

“那俺也試試,大伯母你不曉得,那個賣韭菜的人有多黑心,他一斤韭菜要價五毛錢,就比豬肉便宜了一毛——”

許草丫嘮叨著今兒個在黑市裏吃的虧。

“原來賣這麽貴,怪不得咱們草丫心動了呢。可是草丫,那個棚菜可不容易種,種得多了,麻煩事也多,你一人可能忙不過來的。”張美蘭勸說著。

她覺得家裏現在日子就挺好的,許草丫一日掙著幾乎是別人一月的工資,還要照看三個孩子,不用再那麽辛苦的。

“俺不怕,俺就先試試,不行就算。”

許草丫樂呵呵的回說。

張美蘭見她這樣子,搖了搖頭,知道再說什麽也沒用了,這丫頭是不撞南墻心不死的主。

三個小家夥的口糧和尿布沒能拿回來,謝雲韻帶著顧熙美,顧熙麗倆姐妹正在撕扯著舊衣服,打算洗幹凈後用來頂上缺的那些尿布。

他們誰也想不到,孩子的尿布竟然都有人搶。

奶粉和米粉被顧熙美從外面買了回來。

家裏沒了大米和富強粉,顧重山帶著吳東平扛著兩袋子玉米粒出去磨粉,想先這麽湊合的過著吧。

謝雲韻此刻正慶幸家裏收玉米的時候,李詩雨不在家,不曉得糧食放在了哪兒。

“我以為今晚能吃上韭菜餡餃子呢。”

顧熙麗看著廚房裏的新鮮韭菜和肉,難過的嘟囔了句。

“我也想吃呢,可惜咱家沒富強粉了。”

顧熙美也心裏很不舒服。

“要不,咱們明天吃,我去黑市買些回來。”

謝雲雨看著倆個饞嘴的孫女,說。

“那還是算了吧,奶,黑市咱們還是少去吧。”

顧熙美覺得黑市那地方太混亂,要是遇上有人過去突擊抓人,她年紀大了,吃不消的。

這時許草丫和張美蘭開門進了屋,見著一沙發的舊衣服,心情又開始郁悶了起來,好氣。

“奶,俺打算種棚菜試試。”

許草丫脫掉帽子,圍巾,坐到謝雲韻身旁說。

“那可不好種,你還是好好學習,開春再折騰地裏的事吧。”

謝雲韻放下手裏的布,勸說著。

“那是不是你要成功了,我以後就能吃上菜了?”

顧熙麗湊到許草丫的身旁,眼睛亮亮的問著。

“你喜歡吃什麽菜,俺可以試試?”

許草丫笑著問她。

“草莓,我想吃草莓。菜你隨便種,我聽同學說外地有人成功的在棚子裏種出了草莓。”

說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顧熙麗滿眼的開心。

“那是能輕易種出來的嗎?”

顧熙美可沒啥信心,棚菜這可不太好種,要是好種,京市大寒冬裏也不會這麽缺菜了。

“她那麽厲害,說不準能種出來呢。”

對於許草丫種地這方面,顧熙麗比許草丫自己都有信心。

“要是能種得出來,我覺得草丫能發小財的。”

顧熙美想了會兒說。

“為什麽?”

許草丫不解的問顧熙美。

“這東西稀罕啊,大寒冬裏能吃的起草莓的人兜裏肯定有錢。”

顧熙美回她說。

許草丫聽說草莓這東西稀罕,又能給家裏吃上新鮮的菜,心裏更想去種大棚菜了。

等吳東平回來,她就積極的的圍在他身後問:“大姐夫,你想吃魚麽,俺明天給你釣。”

吳東平被她這一出熱情,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接開口問她說:“草丫,你想讓我做什麽,直接說吧。”

“俺想買塑料薄膜,你有認識人不?”

許草丫睜著圓圓大大的眼睛,滿臉期待的看向吳東平。

“人倒是不認識,但海市那裏比較好買到,我明早給家裏打個電報。”

吳東平回她說。

晚飯吃的玉米餅,顧重山燒了盤豬肉燉粉條,喝著紅薯稀飯,要不是許草丫買回了五十斤肉,這頓飯吃的怕是更加心堵了。

李詩雨走了,顧熙美又時不時的回來住兩天。

顧成雨喜歡‘啊啊啊啊’的讓她講故事,顧熙美講故事妙趣橫生,還會學故事裏的人物說話,她講的讓許草丫最喜歡的就是西游記,那只會大鬧天宮的美猴王。

許草丫覺得那只猴子好生厲害,也好可憐。

看似過的逍遙自在,卻又被頭上的緊箍咒給控住著,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

她不喜歡只會念經的師傅。

書上說,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

那個只會念經的師傅他只會說:“不要,不行,不可以———”

猴子不聽話他就開始念緊箍咒。

他把猴子當作什麽了呢?

難道猴子是石頭變的,他就沒有心了嗎?

顧熙美跟許草丫說:“我也不喜歡他,我喜歡那個帶猴子學習本領的師傅,須菩提。”

顧熙麗也湊過來討論說:“須菩提好生厲害的,他教猴子的那些本事,就能讓他把天宮都鬧翻了天。那他自己的本事得有多大啊?”

許草丫問顧熙麗:“他這麽厲害,為什麽眼睜睜的看著猴子被壓山下五百年?為何讓自己的徒弟被人帶上緊箍咒?”

顧熙麗想了會兒說:“可能猴子太野了,他想讓猴子去去野性吧。”

顧熙美笑著說:“那書上說的就是那個會念經的師傅帶著三個徒弟去西天取經的故事,猴子要是被須菩提給救了,那念經的和尚還如何去西天取經?”

許草丫嘟囔著說:“猴子好可憐。”

“猴子和做人一樣,哪裏有讓你隨著性子來的。”

謝雲韻哄著孩子,也加入聊天中。

“奶,那個真假美猴王,死的那只真的是假猴子嗎?”

許草丫突然問說。

“那個如來佛祖拍死的,應該不會有假的。”謝雲韻回她了句。

“真的麽?我也覺得怪怪的,那只假猴子被拍死後,猴子就變得不像猴子了。”

顧熙麗頭靠在沙發上,望著屋頂發著呆,她想不通。

“你這說的什麽話?那麽多神仙在場,怎可能會有錯呢?”

謝雲韻覺得如來佛祖本領那麽大,怎可能會錯呢。

“我也覺得怪,但是書上說死的是那只假猴子,咱就別費腦子了。”

顧熙美不是糾結的性子,親了親懷裏的顧成歡,樂呵呵的說。

“猴子真可憐。”

許草丫又呢喃著。

她懷裏的顧成雨,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臉,嘴裏‘啊啊啊啊’的不停,似乎很不喜歡許草丫失落的樣子。

唉———

聽聽故事,她都能較真,難過好久。

許草丫得空就會去大前街道看看李詩雨,給她送些吃的,用的。快過年了,她提了條魚和一刀子肉又上了呂家的門。

李詩雨見她似乎十分開心,說:“草丫,你咋又來了呢。”

“大嫂,給你送些年禮過來,你吃過了沒,沒吃俺帶你出去吃。”

許草丫放下東西,說。

“吃了些,還不餓,不用出去吃。”李詩雨回她說。

“大嫂,你以後打算怎麽過呢?”

兩人熟絡了後,許草丫時不時的就會問上兩句。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過呢,或許突然有一天就不用過了。”

李詩雨神情淡淡的,又說了許草丫聽不懂的話。

“大嫂,人活著,總要向前看的。俺知道你心底有事情,過的很不開心。但活一天算一天,總不能一直糾結不開心的事情,白白的浪費自己的命吧。”

許草丫又叨叨的勸說著。

“你的小嘴咋那麽能說呢。”

李詩韻被她的話給說的樂了。

“不是俺能說,理就是這個理。你看大哥人長得也不錯,家裏生活比起大前街道這邊,那都頂頂好的了。你那麽聰明,日子可以自己過好的。”

“他不喜歡我。”李詩雨情緒低落的說。

“那就讓他喜歡啊,顧熙寒也不喜歡俺,俺不是也能好好的過日子。”

說到這裏,許草丫有些難為情,她和顧熙寒之間,都是她一頭熱鬧騰著。

“我們啊,和你們不一樣的。”李詩雨輕輕嘆了一聲。

“其實沒什麽不一樣的,大嫂。只是你想不開罷了。”

許草丫覺得過日子就一個理,只要你想好好過,那總能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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