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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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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臘月二十三, 祭竈王;二十四,掃房子。

臘月二十六這天,許草丫和顧熙麗提著謝雲韻準備的一些過年禮送到了大前街道, 這本來該是顧熙辰送過來的, 但他人在前線,沒辦法。

家裏心頭再氣, 該有的禮數還是要給的。

“大嫂, 奶讓我問你, 年三十你是在這過, 還是回大院過?”

顧熙麗放下東西,就直接開口問說。

“在我家過。”

李詩雨掃了眼正在興致勃勃翻著年禮的劉梅花, 語氣冷淡的說。

在許草丫和顧熙麗離開時, 她塞了三個紅包給許草丫,說:“這是給三個孩子的壓歲錢, 你拿著。”

許草丫想說不要,可李詩雨人已經進了屋。

顧熙麗說, 那是給孩子的, 不是給你的。

許草丫一想也對, 又塞回了口袋裏。

臘月二十七, 許草丫和顧熙麗又把顧熙美夫妻送上了開往海市的火車。

臘月二十九下午, 顧軒河終於披霜戴雪的回來了。

謝雲韻拉著他的手,久久不肯撒手,哽咽著說:“你這個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啊。”

她想兒子, 可兒子的心一直在部隊裏, 打了好些電話, 他一直說忙, 回不來。

顧軒河陪著笑,坐在沙發上聽著謝雲韻絮絮叨叨著。

見許草丫和顧熙麗抱著三個小家夥過來,笑的一臉慈愛,接過顧成雨說:“喲,咱家成雨胖了不少,瞧這小臉肉乎乎的。”

“大伯好。”

許草丫笑著和顧軒河打招呼。

“草丫比剛來的時候長高了不少啊,果然還是爸會養孩子,哈哈———”

他說著話,伸手招呼許草丫坐下,說別拘謹傻站著。

顧熙麗抱著顧成歡,靠在顧軒河身旁問:“大伯,大哥和我哥啥時候能回來?”

顧軒河瞪了她一眼,說:“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

許草丫一聽,就曉得顧軒河是不願意講了。

她懷裏的顧成安見他大哥在顧軒河懷裏咧嘴笑的歡,不願意的癟著嘴,又開始張嘴不樂意的哭唧唧。

“呀,咱家成安還真和美蘭說的那樣,愛哭鼻子啊。”

顧軒河又把顧成安給抱了過去,小家夥靠在他懷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哼哼唧唧。

謝雲韻和顧軒河說:“你瞅瞅成安像不像你小時候,就是個小人精。”

顧軒河摸了摸顧成安哭的慘兮兮的小臉,笑的歡心,說:“媽,我小時候有這麽俊麽?”

“那當然是沒有的,”謝雲韻白了他一眼,很不給面子的回說。

謝雲韻又叨叨著說最近家裏發生的事情,然後問顧軒河說:“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啊。”

顧軒河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媽,孩子大了,他怎麽折騰咱們也管不了,就這樣吧。”

許草丫聽到顧重山在喊,就進了廚房問:“爺,咋了?”

顧重山指了指桌子上的豬頭說:“草丫,幫爺把它劈成兩半。”

“好。”許草丫回說。

這豬頭是許草丫用條大魚和黑市裏賣肉的那個老頭換來的,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願意,後來見著許草丫拿出來的幾十斤重的大魚後,先是震驚,後來又盯著許草丫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就是那個掀大巴汽車的小丫頭啊。”

許草丫點頭後,他就沒再猶豫給換了。

許草丫問他,為什麽又肯換了呢。

老頭回說:“我兄弟當時也在那大巴汽車的下面。”

顧重山打算今晚把豬頭給鹵了,好明天當冷盤。

上次許草丫買回來的五十斤豬肉,顧重山用了五斤炸成了肉丸子,用了十斤做了走水肉,家裏最近又吃了頓餃子,餘下的二十來斤肉,就不讓吃了。

他說:“年三十那天要吃頓好的,年後也要留些招待客人。”

豆腐不難買,但也不是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的,每戶都限量。

許草丫看著盆裏不大的豆腐,和顧重山說:“開春後俺就種畝黃豆給爺做豆腐。”

顧重山笑著回她說:“成,本來還想炸些豆腐丸子的,今年供應的豆腐比去年還少了些。”

許草丫點了點頭,她也察覺到今年的糧食比去年難買,聽說因為要給前線供給,唉———

家裏不管如何難,至少生命是安全的。不像遠在前線的顧熙寒他們,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上口熱乎的飯菜。

被許草丫念叨的顧熙寒此刻正在軍營裏和顧熙辰碰上了面,兩人在山林中背靠著背啃著幹饃,沒有水,只能硬著頭皮吞咽下去。

顧熙辰感嘆說:“我出來時,家裏燒了一大桌子菜,特別是明草湖裏的大魚,味兒可真好啊。”

顧熙寒低著頭沒回他,一口又一口的認真啃著幹饃。

“草丫人不錯的,她把爺,奶和家裏都照顧的很好,她還給你生了三個可愛的孩子,你運氣比哥好。”

顧熙辰嘆了口氣,又說。

“你自找的,我的事你少管。”

顧熙寒冷冷的看向顧熙辰說。

“你的破性子,誰能管得了。”

顧熙辰沒好氣的回說。

“哥,若是這次我回不去,麻煩你替我照顧好他們。特別是草丫,她年紀還小,若是她遇上喜歡的人,就讓她再嫁吧,至於三個孩子,就麻煩爺,奶,和大伯母了。”

吞咽下最後一口幹饃,沈默好一陣子,顧熙寒才低聲和顧熙辰說。

“你說什麽胡話呢,你個臭小子,不要亂講話。”

顧熙辰生氣的踢了顧熙寒一腳。

“哥,你們營沒來之前,我們營已經困在這裏好幾日了,什麽時候再等來救援,誰也不知道?糧食也所剩無幾,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麽時候———有些話還是提前說的好,雖然不好聽,但是總比說不出口帶著遺憾走的好,像我爸那樣,一句話都沒留下。”

顧熙寒又繼續說著。

“你———”

提起顧軒景,顧熙辰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口怎麽都吐不出來。

前方又一陣炮火襲來,炸起了戰壕四周的泥土砸落在兄弟倆的身上,身邊有戰友倒下了,又聽到其他戰友一陣慘嚎,他們似乎沒等來救兵,先迎來了敵軍的空襲。

活著,至少撐過明天,顧熙寒對自己說。

他還想和家裏的老老小小說一聲:新年快樂。

他不想往後的新年第一天,家裏的老老小小都在難過,傷心中度過———

*

大年三十這天,顧家裏裏外外都熱熱鬧鬧的。

顧軒河回來後,顧家來了很多平常見都難見到的人,一群人中許草丫只認識那個黑臉王團長。

他媳婦搶走她大魚的事,她到現在都記著呢。

聽奶說,王團長的媳婦上個月給他生了個兒子,她再也不是剛嫁過來時那個擡頭看人都不敢的小媳婦了。

許草丫想,那女人可算是小人得志了。

顧熙麗帶著許草丫抱著三個小家夥出來認人,叔叔伯伯的一個喊的比一個甜,收到了不少紅包。

許草丫拆開了一個看了眼裏面的金額,有些無措的和謝雲韻說:“奶,裏面裝有一塊錢呢,這收下會不會不太好?”

謝雲韻笑著說:“你收著唄,他們過來時都是備好的,你大伯父去別人家也會給的,沒啥的。”

她沒說出口的是,往年家裏就顧熙麗一人收紅包,今年有三個曾孫在,總算能把往年散出去的紅包收回來了。

家裏年夜飯吃的很是豐盛,顧重山帶著許草丫在廚房忙了大半天,才把十二道菜給燒好。

年年有餘,團團圓圓,八方來財,甜甜蜜蜜,步步高升,大吉大利,紅紅火火——

顧重山燒的每道菜名字都很好聽,寓意著幸福美滿。

顧軒河夾了塊紅燒魚肉放進嘴裏,笑著說:“早就惦記明草湖裏的魚了,今天終於讓我吃進肚子裏了哈哈哈———”

張美蘭特自豪的和他說:“咱家草丫厲害著呢,今年大院裏年夜飯桌上的魚大多都是她釣上來的。草丫還釣了十來條大魚讓夏田送去了部隊食堂,給今兒個輪崗的戰士們加餐。”

十幾條大魚呢,一條都能賣上十來塊,大院裏有誰比他們家草丫大方的。

“我聽夏田他們說了,咱們草丫真給大伯長臉,剛才好幾個老家夥還在我面前酸呢。哈哈哈———”

顧軒河心情好的給許草丫夾了菜,讓她多吃些,笑著揶揄說:他曉得她飯量大。

許草丫的臉紅耳熱的接了過來,說:“謝謝大伯。”

顧熙麗夾了一塊魚肉,挑好刺放進顧成歡的小嘴巴裏,說:“成歡啊,你看姑姑對你好吧,又給你洗尿布,又給你餵吃的,還給你挑魚刺,你的紅包是不是可以分姑姑一個呀。”

顧成歡眨巴眨巴眼睛,小手指了指四喜丸子,嘴裏回她:“啊啊啊啊啊———”

謝雲韻懷裏的顧成雨指著紅燒肉,嘴裏也喊著:“啊啊啊啊啊———”

“成雨啊,那個咱現在不能吃的,咱們吃魚好不好?魚肉也很好吃。”

謝雲韻輕聲細語的哄著。

“成安,你要不要吃點魚?”

許草丫問著懷裏正抱著紅包傻樂的顧成安。

小家夥像是沒聽到般,一點都沒搭理她這個媽。

哼,愛錢不愛媽的臭小子。

飯後,顧重山進了廚房又忙活著調餡,準備著晚上好包餃子。

貼完對聯,顧成雨便被顧軒河抱走,說要去大院裏找老同志們嘮嗑。

謝雲韻和張美蘭帶著成歡,成安也出門玩兒去了。

顧熙麗拉著許草丫騎著自行車跑去了電影院,說今晚有好看的電影看,她票都提前問顧熙美要來了。

許草丫沒看過電影,覺得新奇,問顧熙麗說:“要多長時間啊?”

她還要回去和爺一起包餃子呢。

“兩個鐘頭吧。”顧熙麗回說。

或許因為今天是年三十的原因,來看電影的人很多,但大多數都是一男一女,瞧著人家都是在處對象的。

許草丫想,她以後一定要和顧熙寒也來電影院看場電影。

找到座位,顧熙麗塞給了許草丫一包瓜子,說:“一會兒無聊嗑著玩兒。”

“你在哪裏買的?”

許草丫沒瞧見有人賣啊,好奇的問。

顧熙麗指了指後排黑暗中的一處,小聲說:“那裏買的,但是不能說的。”

許草丫點了小頭,盯著被燈光照亮的幕布瞧,心裏想著,咋還不開始呢。

“你瞧那個是不是安娜那個壞女人?”

顧熙麗指著電影院裏的一處偏僻的座位,趴在許草丫的耳邊小聲說。

許草丫轉過頭望去,見安娜穿著深藍呢絨大衣,正把頭靠在一個穿著黑色襖子的男人肩上,笑得甜蜜。男人正低著頭把玩著安娜細長白皙的手指,時而溫柔的看著安娜笑著,時而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突然間,安娜的眼睛跟許草丫不巧的碰上了,許草丫淘氣的裂開嘴角,給她一個甜甜的笑臉,安娜眼露恐懼的躲進了男人的懷裏——

大庭廣眾之下,兩人這膩歪的模樣,看得許草丫燒紅了臉頰。

“嗯,是她。”許草丫轉過頭,回說。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鋼鐵廠的那個程工了吧,看著還真是年輕呢,一點都不像三十多歲的人。”

顧熙麗又忍不住的轉頭看了一眼。

“他們這樣子,不怕被人舉報嗎?”

許草丫在村子裏瞧見過男知青拉女知青的手,都被村書記給批評教育了一頓。

“你再瞅瞅其他人,處對象的男女同志就喜歡膩歪貼在一塊,真是不知羞嘻嘻嘻———”

顧熙麗捂著小嘴,又滿眼興奮不已的小聲的和許草丫說。

許草丫小心的擡頭打量起了四周,看見一對又一對男女同志像連體嬰兒般貼在一起,有的大膽的男同志甚至在黑暗中熱情的親了女同志一口,這———這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女同志也好生奇怪,被冒犯後還笑顏如花的靠在男同志的臂彎裏,有的女同志甚至還大膽的回親了男同志一口。

“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低頭別看了。”

許草丫拉著正看得起勁的顧熙麗,拉長著臉很嚴肅認真的說。

“你個老古董,現在提倡婚姻自主,自由戀愛,他們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親,我們為什麽不能看?”

顧熙麗不滿的嘟嚷了句。

“你可不能學他們,不好。”

許草丫又憂心的叮囑著。

“我———我———”

顧熙麗被許草丫一臉嚴肅直勾勾盯著,一時臉紅耳燙的答不上話。

心裏想著,如果對象是黃勤生,她——也是可以試試談一下的。

“俺跟你說,你不要跟他們學,瞎胡鬧的亂來,你以為外面的男同志都跟你哥似的負責任啊。俺以前聽村裏的嬸子說,隔壁村的男知青把女知青給禍害了,女知青肚子揣上了孩子,男知青死活都不肯承認孩子是他的,女知青最後走投無路,投河自盡了。”

顧熙麗不信,覺得許草丫講這些是嚇唬自己的。

“俺騙你幹啥,不信你找人打聽打聽,結婚前亂來闖了禍,男同志提褲子走人不認賬的可不少。”

許草丫又碎碎念說。

“那你為啥敢跟我哥在山上幹壞事?”

顧熙麗有些生氣的開口質問許草丫,覺得許草丫這行為是只許她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能遇上自己親哥這樣的人,為何自己就不能遇上?

許草丫被顧熙麗突來的話,問的腦袋有些發懵。

她想了會兒,還是說了實話:“俺一直在夢中見到你哥,曉得他會去那個山洞,也曉得俺會在那個山洞裏碰上他,也曉得後面會跟他領證結婚。這事聽著玄乎,但熙麗你曉得的,俺做夢很準。”

顧熙麗當然知道許草丫做夢很準的事情。

“那你的夢裏有沒有我啊?”

顧熙麗又好奇的問。

許草丫點了點頭,說:“有。”

“那我在你夢中是什麽樣的呢?”

顧熙麗有些心急的追問。

“你跟著同學下了鄉,後面熬壞了身子,再後來回京市後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許草丫回想著夢中關於顧熙麗的那些心酸畫面,不忍心講給她聽。

“那我嫁人了嗎?嫁給了誰?”

顧熙麗拉著許草丫的手,焦急的繼續問。

“嫁了,然後又離了。”

許草丫嘆了口氣,還是把實話告訴了顧熙麗,她真的擔心顧熙麗腦子一熱又做了相同的事情。

“啊?”

顧熙麗有些驚悚的張著嘴巴,似乎被許草丫的話給嚇到了,而後‘嗚嗚嗚’的小聲哭了起來。

這時,打在幕布上的光亮了,不一會兒就見有會動的人在幕布上閃來閃去,電影開始了。

許草丫拉著顧熙麗有些冰涼的手說:“夢裏的事情也會變的,你看爺現在活的好好的,你要聽俺的話,以後別被男同志哄了幾句就昏了頭。”

“我聰明著呢。”

顧熙麗不服氣的嘟嚷了句。

但她的心,確是真的有被許草丫給安慰到。

為還沒發生的事哭,是她傻,但她是不可能承認自己傻的。

電影裏放著一群手無寸鐵的戰士和有著木倉火包的敵人戰鬥著,他們不畏犧牲,不畏生死,用一個又一個熱血身軀堵住了敵人的火包火,為後面的戰士爭取到一線和對方搏殺的生機———

電影裏的戰士,不知不覺中讓許草丫聯想到了夢中顧熙寒和他的戰友,他們在木倉林彈雨裏掙紮,艱難的一次又一次的和敵人交火。

沒有好的木倉,沒有好的火包,他們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和年輕的生命,為國家為人民守衛著山河疆土,那些一個又一個倒下的生命,在許草丫腦海裏浮現。

聽著電影裏戰士舉著鮮紅的旗幟,喊著口號,許草丫又止不住的落下了滾燙的淚水。

她好久沒夢到顧熙寒了,她想他,她擔心他會不會正受著傷;會不會遇上意外;會不會凍著,冷著,餓著,會不會又在戰壕裏無助的嘶嚎———

大年三十,為什麽要放這麽催人眼淚的電影?

嗚嗚嗚———

“你沒事吧?”

顧熙麗聽到哭聲,有些擔憂的問。

許草丫搖了搖頭,擡起頭說:“俺有點想你哥了。”

“我也想他了,我哥那個人很小心眼,又愛記仇,他在家的時候我嫌他煩,他不在的時候又想著讓他念叨我了。”

顧熙麗說著說著,心裏也難受的很。

電影看了一半,倆人都被戰士壯烈犧牲的慘烈場景給驚嚇得實在看不下去,很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起身悄悄的離開了電影院。

出了電影院後,許草丫長長的籲出了口氣。

時間還早,顧熙麗便提議去趟廢品回收站,看能不能找些好玩的東西回去逗侄子侄女玩。

許草丫說:“俺想找個能裝錢的箱子,給成雨他們放紅包。”

“你還真的打算給他們存起來啊?”

顧熙麗有些錯愕的問。

“對啊,俺可不會花他們的錢。”

許草丫豪氣的回說。

顧熙麗想著自己一心想套小侄子,小侄女紅包的行徑,有些臉紅難為情的說:“就你厲害。”

“那當然,俺一直挺厲害的。”

許草丫好不謙虛的回她。

在廢品回收站守著的是李叔,他見到兩人過來有些詫異,說:“熙麗,草丫,大年三十你們怎麽跑我這來了?”

顧熙麗把從電影院買的瓜子遞給李叔說:“李叔,新年好。我們去電影看電影,誰知今天放的是解放片,看得心酸酸澀澀的想哭,就出來了。”

“也是,大過年的咋不放些喜慶樂樂呵呵的片子呢。”

李叔嘴上這麽說,心裏也明白如今是不大可能放些娛樂的電影的。

畢竟前線正緊張的在戰鬥著。

“李叔,這裏有沒有可以放小東西的箱子啊,俺想找個拿回去給孩子用。”

許草丫掃了眼那些雜亂堆放的廢品問。

“你們張叔回家吃團圓飯了,那堆東西我還沒挑揀,你們自己去看看,有合適的就帶走。”

李叔指著剛送來不久的一堆雜亂的廢品說。

“這是誰家又被———”

顧熙麗話說了一半,趕緊捂上了嘴巴。

“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要亂說話。”

李叔好意的提醒說。

顧熙麗連連點頭,拉著許草丫就跑到那堆廢品裏尋找起了東西。

許草丫見有幾本外語書,眼睛一亮,拿起又嘆了口氣放下了,又開始專心的找起了心念念的小箱子。

遇上大的物件,她就順手提起放到了一邊擺放整齊,翻找了十來分鐘,那堆東西被許草丫給理的整整齊齊,看得李叔忍不住感嘆說:“草丫啊,你這是給我幫忙幹活來了。”

許草丫笑著回他說:“順手的事,要是能幫上李叔的忙,那當然最好。”

顧熙麗從一堆書裏翻出了個小小的,紫黑色的小箱子,提了起來高興的給許草丫看,說:“這個看著應該合適的。”

許草丫拿在手上顛了顛,還挺沈,說:“就是有些醜了,沒別的毛病。”

“我聽奶說,以前的老東西都是這樣的,哪裏醜了。”

顧熙麗覺得看著挺順眼的。

“俺們再找找看還有沒有,有的話,給他們一人一個。”

許草丫又開口說。

“也行吧,但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了。”

顧熙麗不抱希望的說。

但是意外的是,在那些書堆下,倆人又翻出了十一個相同的小箱子。

許草丫看著這些小箱子說:“這不會是按月份做的吧?”

顧熙麗也覺得很有可能,倆人把十二個小箱子拿給了李叔看,問他要收多少錢。

“這個木頭不錯的,結實,可以用好些年。一個算就算你們五毛吧。”

李叔掃了眼開口說。

顧熙麗覺得有些貴了,許草丫倒是利索的付了錢,隨後和顧熙麗說:“這不是一套嘛,大過年的圖個吉利。”

顧熙麗可不是會吃虧的性子,她又去那堆東西裏翻找出了兩個看起來精致的小盒子,說:“李叔,這兩個小東西就當給咱們的添頭了啊。”

說著話,就把兩盒子扔進了裝箱子的麻袋裏。

李叔笑著搖頭說:“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我跟李叔客氣什麽。”

顧熙麗見李叔沒說什麽,笑得很是開心。

許草丫也在那堆東西裏挑出了兩本書,直接遞給了李叔五毛錢。

李叔瞥了眼後,奇怪的問:“草丫,你拿中醫書冊幹啥,你又看不懂?”

許草丫回他說:“俺在家沒事,想多學習點東西,爺說很多菜也是草藥呢,俺翻翻看看,都有哪些菜是能當藥用的。”

李叔曉得顧重山是國營飯店的大廚,後面就沒再多說什麽,利落的收了錢。

許草丫提著東西和顧熙麗並肩出了廢品回收站。

等走遠了,顧熙麗才開口問她說:“那書裏有啥?”

“你咋曉得的?”

許草丫有些意外的反問。

“你幹啥我不曉得,別人信你忽悠,我是誰?天天給你補課的人,咋可能不知道你喜歡啥?”

顧熙麗沒好氣的白了許草丫一眼說。

“俺們回去看,俺猜裏面的東西肯定很值錢。”

許草丫看了眼四周,興奮的小聲說。

她把那一麻袋的東西放在前面的車杠上,跟身後的顧熙麗說:“坐好,俺們回家啰。”

一路飛馳,顧熙麗緊緊摟著她的腰,忍不住又吐槽說:“這輛車也不知能被你霍霍幾年,有你這麽騎車的嘛?”

許草丫樂呵呵的回她說:“我騎的多快,多穩。”

呵,她還挺得意。

回到家後,兩人迫不及待的在許草丫的屋裏把那兩本書翻了開來,書中間被人挖空,裏面藏了個厚厚的牛皮紙包,包裏放了幾個金戒指,項鏈和耳環。

另一本書裏藏了兩塊通透的玉墜子和一對碧綠的鐲子。

這———

兩人又把那兩本書翻著了一遍,沒再發現其他的東西,才又盯著那幾樣東西瞧。

等謝雲韻回來後,神秘兮兮的把人給拉進了屋,說:“奶,這些東西怎麽辦?”

謝雲韻拿起了一對鐲子,又拿起那兩個玉墜子在手裏細細的打量後,說:“這可都是好東西,哪來的?”

許草丫回她說:“奶,俺在廢品回收站的廢書堆裏發現的。”

“有人看到沒?”

謝雲韻又問。

倆人默契的搖了搖頭,說:“沒有。”

“這些東西先放在奶那,要是以後能拿出來,奶再還給你們。”

謝雲韻把東西包進手帕裏放在衣服兜裏,說。

見兩人沒啥意見的點了頭,謝雲韻又掃了眼地上的那堆箱子,無奈的笑著問:“這木頭不錯,但是你們把它們搬回家來幹啥?”

“奶,俺想找幾個箱子給成雨他們存錢用,誰知道一翻找,發現這箱子竟然有十二個,就全拿回來了。”

許草丫又嘿嘿笑著說。

“你們倒是一點都不嫌麻煩,不用的放樓上,不要堆在屋裏占地方。這又是什麽?”謝雲韻拿起顧熙麗當作添頭拿回來兩個盒子,問。

“不知道,我覺得樣子好看,就順手拿了。”

顧熙麗看著兩個盒子,笑著回話。

謝雲韻在兩盒子上摸了摸,在一角輕輕按了下,盒子就打開了。

“奶,這是——”

“這兩個盒子都是老物件,以前奶家裏也有過。”

謝雲韻嘴裏說話,伸手把盒子裏面包裹的東西打開。

“人參,兩顆都是。”

謝雲韻高興的出去把顧重山喊了進屋,把東西拿給他看。

嘴裏興奮的叨叨說:“好些年沒見到這麽好的東西了。”

顧重山情緒也有些激動,問許草丫和顧熙麗說:“這東西是哪來的?”

許草丫和顧熙麗有些懵,怎麽就突然出現了人參這麽貴重的東西來了?

“是廢品回收站那買來的,唉———也不知道是哪家遭殃了。”

謝雲韻輕嘆了口氣,說。

“東西咱們先留著,或許將來有一天能還給人家。”

顧重山摸了又摸那兩顆人參,有些不舍的說。

“爺,為啥要還?這是俺們倆花錢買回來的。”

許草丫不樂意的回說。

“對啊,爺。為啥要還?又不曉得是哪家的東西,再說了家都被抄了,人還不知道在哪裏呢。”顧熙麗嘟嚷著說。

“你們仔細看看,這盒子上有記號的,爺正好認識這戶人家,是圭元街道宋家的東西。”

顧重山在飯店裏混了大半輩子,還是認識些人的。

“圭元街道宋家?那東西就更不能還了。”

謝雲韻把兩個盒子抱進懷裏,生氣的看向顧重山說。

“雲韻,宋家落了難———”

顧重山覺得東西先收著,以後還給人家。

“不還。要還也行,讓宋家拿出這兩顆人參價值相同的東西來換。”

謝雲韻不喜歡宋家人,她小時候沒少聽她爹講,這宋家欺負人,搶了她家不少生意呢。

“行行行,你先收著,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顧重山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說什麽沒用。

家裏許草丫和顧熙麗這倆丫頭就不同意,不說自己的老妻那副要跟他鬧的勁兒了。

許草丫和顧熙麗提著的心放下了。

高興的拉著謝雲韻說:“奶,你說我們要不要再去廢品回收站找找看,說不準還能碰上好東西呢。”

謝雲韻沒好氣的回說:“你們當別人是傻子不成?也就是年三十人家忙不過來讓你們撿了便宜,這種好事哪可能天天有的。”

好吧,許草丫和顧熙麗眼裏的光亮瞬間被謝雲韻的話給滅了。

“晚上咱們去部隊食堂給小同志們包餃子去,家裏就讓你爺忙活好了。”

謝雲韻又跟兩人說。

“奶,那三個娃咋辦?”

許草丫不放心的問。

“成雨被你大伯帶著玩兒去了,成歡成安睡了,我跟你爺說了讓他看著,尿布啥的他也會換的。”

謝雲韻已經想好了,顧重山也同意了。

“爺不出門轉轉嗎?”

許草丫覺得爺在廚房忙活了一天,還要他幫忙看孩子,有些過意不去的問。

“咱們今兒個玩兒,過了今兒個,他就要找大院裏的老頭子轉悠聽戲下棋去了。”

謝雲韻回她說。

三人收拾好家裏後,又去隔壁把睡回籠覺的張美蘭給叫上,一起去了部隊裏的食堂。

今兒個這裏布置的很漂亮,貼著喜慶的紅對聯和福子,墻上掛著好看的彩色各種模樣的拉花圖紙,洋溢著濃濃的過年氣氛。

“聽我家夏田說,今晚部隊裏還有小戰士表演呢。”

夏天媽邊包餃子,邊和身邊的幾個老太太說。

“呀,你看那個吳月月也過來了,她竟然敢出門了。”

顧熙麗在許草丫的耳邊小聲說。

“她又不出大院的門,沒人能把她怎麽著。”

許草丫看了眼吳月月隆起的肚子,見她一個人孤單影只的被眾人排斥在外,收回了目光,小聲和顧熙麗說。

“你們兩個,趕緊幹活,幹嘛老是交頭接耳的?”

張美蘭拿了些餃子皮過來,催促說。

“好。”許草丫應答著。

王靜和她媽一起也走了過來,她媽看著年紀比大伯母張美蘭還大些,臉上有些疲憊,正和張美蘭幾個軍嫂聊起了天。

“你咋這麽晚?”顧熙麗擡起頭問王靜。

“我家吃的晚,我弟我妹又要鬧著去供銷社買東西,這才剛回來。”

王靜笑著解釋說。

其實她媽今天又去廠裏上了半天班,她爸也差不多中午才從部隊裏回去,家裏的年夜飯都是她一人燒的,怎麽可能會快。

“你又忙活了一天了吧?”

顧熙麗很是同情的問王靜。

“都習慣了。”王靜笑著說。

“那你歇會兒,俺們倆多幹些。”許草丫說,心裏想著,她這個小老師日子過的也不容易。

“我哪有那麽嬌氣呢,包餃子又不費什麽力氣的。”

王靜被許草丫心疼較真的樣子給逗笑了。

這時又來了兩個姑娘,過來和她們打招呼。

“這位是住在咱們家前面李奶奶家的孫女,孫紅雲。”顧熙麗跟許草丫介紹說。

“你好,孫紅雲同志。”許草丫笑著打招呼。

“你好,嫂子。”

孫紅雲熱情的拉著許草丫的手握住,說。

而後高興的跟身後的姑娘說:“雲雲,我握到了女英雄的手了耶。”

“那是秦奶奶的孫女,柳雲雲。”顧熙麗又介紹說。

“你好,柳雲雲同志。”

許草丫繼續笑著打著招呼。

“你好,嫂子。”

柳雲雲有些羞澀的也握了下許草丫的手。

介紹完後,幾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聊著大院裏的趣事,孫紅雲說她家奶奶今天燒了不少好菜,她小叔小嬸又被罵了——

柳雲雲說今年家裏年夜飯燒的也很好吃,特別感謝許草丫給他們家換了條大魚,供銷社今年供應的魚好少,她好多同學家都沒買著。

大過年的,餐桌上怎麽可能少的了魚呢。

“高中畢業後,你們倆有想好去哪裏上班沒有?”

王靜看向柳雲雲和孫紅雲問。

“我們倆準備下鄉。”

孫紅雲豪邁的笑著說。

許草丫問倆人說:“你們會種地嗎?知道下鄉要幹什麽嗎?”

兩人把學校墻上的標語喊了出來:“廣闊天地煉我心,紮根農村志不移,向貧下中農學習,向貧下中農致敬———”

“要不你們開春後可以去俺地裏先試試,看看自己合不合適下鄉種地?”

許草丫看著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倆姑娘,好心的說。

“那咱倆先謝謝嫂子了。”孫紅雲高興的回說。

“種地很累的,到時候你就曉得了。”

顧熙麗同情的看著兩個開心的傻子,她可是吃過種地的苦頭的。

“沒事,咱倆不怕苦不怕累,要向荒山要糧,要讓河水讓路,不懼困難,不怕勞累。”柳雲雲也熱情高漲的回說。

許草丫聽得腦袋發脹,想著口號整的還挺好。

“草丫,你快過去幫幫忙,外面有個小同志被砸在了柴堆裏面,出不來。”

謝雲韻說著話,拉著許草丫焦急的就要往外走。

“奶,你小心些別摔著,俺自己能找著。”

許草丫見小老太太走路踉踉蹌蹌的,不放心的說。

“我怕那小同志出事,這大過年的。”

謝雲韻又說。

許草丫走的快,走到後廚外,見幾個小同志正在努力的搬著還沒劈的濕柴,忙上前說:“還是俺來吧。”

說著上前去把那堆濕重的木頭給利落的翻到了一邊,從最底下把那個滿頭鮮血的小同志給抱了出來,跟其他部隊裏的笑同志說:“趕緊送去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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