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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的人註視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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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的人註視岸邊

沈確迅速避開, 將手機高舉至頭頂,成了心要逗她。白似錦踮起腳尖蹦了幾下,實在是夠不到,便不動了, 眼睛一瞬間黯淡了下來, 不再去看他。

他怕極了她這副模樣,從身後將她抱住, 摁下接通鍵, 將手機遞到她耳邊。

電話裏,白紹霆告訴她,給她找好了學校, 元旦假期後就可以去報道, 說她無所事事了半年, 總該振作起來,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一番說教。

“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後, 沈確還在身後貼著她, 像連體嬰那般。

她倒也沒惱,將手機還給了他。

“這麽乖?”

她微微皺了下眉, 只是淡淡說了句:“沒什麽意義了。”

告訴白紹霆發生了一切又如何?他不可能會立刻趕到巴黎?

況且,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竟然會有一個人, 這麽需要她。

這天晚上, 白似錦又睡得不安穩, 像是做了什麽很痛苦的夢, 緊攥床單。

沈確立刻醒來,湊近, 將她帶入懷中。睡夢中的她緊鎖著眉頭,喃喃自語。近在咫尺,他聽得一清二楚,她聲聲喚的,是孟繁澤的名字。

......

幾乎是一夜混沌,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她很疲憊,發覺頭上敷了個濕毛巾。

“昨天半夜,你有點低燒。”

“你先別動。”

他將毛巾取下,放入盆中,又用手貼了貼她的額頭,溫度好像降下去不少。溫度計測量結果出來,她的體溫總算恢覆了正常,沈確這才松了口氣。

混沌期間,她不停歇地做夢,像是來到了陰曹地府,各色魑魅魍魎都在她面前走過。

直至醒來,才算是回到了人間,身體和靈魂終於歸位。

打量周遭,她回過神,對了,現在是在沈確這裏。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回歸平靜。白似錦每天在地下室裏刻橡皮章看書。傍晚的時候,沈確經常會帶她出去。他買了一架鋼琴,搬到了這裏。每晚,她伴著琴聲入睡。

他總會習慣性地將她攬入懷中,一張不算很大的床,他不肯讓她離他這麽遠。

白似錦會用手輕輕推他,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最終,手抵在他心口,拉開了一小段距離。這一舉動落入沈確眼中,倒有幾分欲拒還迎的可愛。

這樣狀態一直維持著。

後來的幾天,巴黎下雪。沈確半夜醒來時,總會覺得有點冷,於是下意識將被子裹得更緊,就這樣面對面將她緊緊抱住。

早晨,白似錦吃飯時,用勺子攪拌著八寶粥,發出“吭吭”的響聲。

“怎麽了,早餐不合胃口?”

“沒,挺好的。”

他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做的蝦仁燒麥色香味俱全,一口下去,蝦仁新鮮,米粒軟糯。

但是最近她好像胃口不太好,粥沒喝幾口,就轉身離開了餐桌。

沈確不動聲色地將那碗粥移到自己跟前。

白似錦有時候會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她好像恢覆了正常情況下的所有習慣,喜歡吃甜食,喜歡逛街買娃娃,喜歡做雕塑,喜歡看電影......

看法國電影要搭配馬卡t龍,看英國電影要搭配磅蛋糕,看西班牙電影要搭配巴斯克,看德國電影要搭配黑森林......

而看有的電影,她什麽都吃不下去。

沈確帶給她的生活太舒適,有時候會加劇她內心的迷茫。

窩在軟軟的沙發裏,看著鏡子中虛化的自己,她會悄悄地問:白似錦,你現在是在幹嘛呢?

曾經,她拼命想擺脫的人再度出現在她面前,用極端的方式摧毀她,壓垮她內心最後一道防線,而後將她重建,告訴她,一切本該如此。

她像鴕鳥一樣,抱腿坐著,將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裏,短暫地與世隔絕。她悄悄問自己:這一切是她想要的嗎?

沈確很喜歡她這個動作,一看她這樣,總要湊近鬧她。

她被他鬧煩了,猛地擡頭,四目相接的剎那,她沖他露齒一笑,笑得明媚燦爛,眼底卻有著藏不住的凝重甚至麻木。

微笑背後的落寞與悲傷。

這樣的眼神讓沈確有些迷戀,像極了溺水的人,在註視岸邊的人。

看到她看書時跑神,他會走到她身後將她抱住,感受著她猛地一驚帶動全身微微發顫。

她被嚇一跳的樣子好可愛,記得從前突然將墩墩抱起來時,墩墩也是這個反應。

沈確暗暗地想。

“在想什麽?”他將手臂收緊,輕輕扯了扯她的頭發。

沈默了好一會,她悶悶地開口:“在想,我死以後,應該是會下地獄的。”

沈確笑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信誓旦旦地承諾:“我會陪著你一起。”

她剛想說“沒必要”,就被他掰著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平時摟摟抱抱是家常便飯,但白似錦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他看在眼裏,更進一步的親密寥寥無幾。

靈巧的舌尖敲開貝齒,頂了頂她敏感的上顎。她抑制不住的喘.息被他吞入,他將她整個人扣在懷裏。

她臉頰泛紅,咬著牙將他推開。

他沒覺得有任何不妥,知道她現在想一個人靜靜,於是開心地出了門,去給她買小蛋糕。

還未等她平覆自己過快的心率,沈確就帶著蛋糕回來了。她看著他,臉色冷了幾分。

茶幾上擺放著幾本書,她正在看的,是一本關於西方雕塑史的。這本書,還是前幾天她和他一起在附近的書店買的。

他正要湊近看她看到哪裏了,誰知“啪嗒”一聲,她絲毫不給面子,立刻將書合上。

“你還想看什麽類型的?下次逛書店的時候,可以多買一點。”他笑著,將蛋糕拿了出來。

一整個小蛋糕是玫瑰花的樣式,外部是淡奶油形成的花瓣,上面點綴的晨露,應該是糖漿做的。

他單膝下落,拿起叉子就要餵她,眼底有化不開的柔情。

白似錦盯著他,遲遲沒有動,片刻,緩緩開口:“等這個假期過完,我要去學校報道。”

並不是商量的語氣。

出乎意料的,沈確欣然點頭,同意了。

如果真的愛一樣東西,或許就該讓它離開,如若它回來,那它就永遠屬於你。

沈確有這個信心,畢竟那段暗無天光的禁閉經歷,早已在白似錦心底打下很深的烙印。正因為了解她,所以他篤定,她不敢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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