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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面(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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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面(二四)

“所以, 夏荷是撞破了你的無恥行徑才被你滅口的?”江瑟瑟冷聲道。

趙世玉嗤笑著搖了搖頭,“那是她運氣不好。”

夏荷從黃瑩瑩口中得知,她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桃都是被騙來的, 這裏的主人是個喪心病狂的惡魔,竟活生生的將李桃的臉皮揭了下來。

夏荷還以為黃瑩瑩說的那個惡魔是春祥,她的腦中砰然炸開,昏昏沈沈的,一時不知該不該信。

而黃瑩瑩則把夏荷當成了跟她一樣的受害者,啼哭的同時,還讓夏荷趕緊逃。

“姐姐,你一定要逃出去, 我父親是禮部員外郎, 你去找他,他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一邊是愛人, 一邊又同為女子。自小受盡了磨難的夏荷終究是見不得別人也受到傷害。盡管他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春祥做的, 可在猶疑片刻後, 她還是解了黃瑩瑩身上的繩子。

“出門左轉再右轉就是後院大門, 你從那兒走, 出去後穿過竹林就是人戶。”夏荷邊說邊將黃瑩瑩朝外面推,黃瑩瑩還顧及著氣若游絲的李桃, 夏荷又道, “帶上她是跑不了的, 你趕緊回去找你爹, 再帶人來救她。”

慌張的黃瑩瑩沒有察覺出夏荷話中的端倪, 她也顧不得那麽多, 提著裙擺便按夏荷說的方向跑去。

夏荷再轉過身來查看李桃的傷勢,時隔兩日, 再見卻是物是人非。

李桃那張精若鵝蛋的臉早已不覆存在,鮮紅的血早已染透了她的中衣,夏荷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可就算如此,閉上眼,她的腦海裏也全是血淋淋的皮肉以及跳動的筋脈。

“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出去。”夏荷掏出手帕,試了幾次才強忍不適蓋在了李桃流血最多的傷口上。

疼得快要暈厥過去的李桃勉強張了張唇,卻是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來。

夏荷一邊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她,一邊將她扶坐起來,正當她打算將李桃背起時,才逃出去不久的黃瑩瑩又被扔進了屋子。

“來都來了,何必急著走呢。”趙世玉邪魅的聲音在夏荷頭頂上響起。

夏荷擡頭便撞進了趙世玉陰鷙的眸中,接著她便看到了立於趙世玉身側的春祥。

“夏荷,你做什麽?快過來!”春祥一把抓住夏荷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

黃瑩瑩驚愕地看著夏荷,一旁的李桃也隨即發出絕望的哀嚎。

春祥不顧夏荷的咒罵與呼喊強行將其拖回了屋裏鎖著,再回至趙世玉身邊,春祥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主子,賤內是奴婢沒有管教好,差點兒誤了主子的大事,但請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她洩露半個字的。”春祥稽首道。

“是嗎?”趙世玉理著袖口緩緩轉身,他不急不躁地說道,“可本王瞧著她那氣性,像是不把本王繩之以法便絕不罷休似的。”

“主子,夏荷她年幼無知說話不過腦子,主子您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春祥嘭嘭嘭地在地上磕著頭,祈求著趙世玉能饒她一命。

“春祥,這些年來本王待你如何,你應心知肚明。”趙世玉淡聲道,“若沒有我母妃,你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你說過要用性命報答本王的。”

“奴婢願為主子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春祥身下的石磚上已現紅印,但他還是一個勁兒地磕著,“但夏荷是無辜的,求求主子饒她一條賤命。”

“一個風塵女而已,也值得你這般維護?”趙世玉道。

春祥壯著膽子覆道:“夏荷他不在乎奴婢閹人身份,奴婢又怎會介懷她的過往。再說,主子不也為王妃做了這麽多,主子又值得嗎?”

“混賬!”春祥這一句話徹底惹惱了趙世玉,他一腳便將春祥踢出了門外,“你竟敢將那妓子與王妃相提並論!”

“奴婢錯了,奴婢有罪,還請主子責罰!”春祥被踢了個後滾翻,又趕忙爬回來匍匐在趙世玉腳下求饒。

趙世玉雙眸微狹,狠辣倍生後又被他強壓了下去。他擺手道:“下去吧。”

春祥怯怯地擡頭看了趙世玉一眼,對於他的口不擇言,趙世玉沒有懲罰他,春祥並不意外,因為在他的心中,趙世玉本就不是那種慣於責罰下人的主子。以往犯了再大的錯,趙世玉最多也就斥責幾句。

趙世玉沒有說要為難夏荷,這讓春祥暗自慶幸的同時,又添了幾分感激。

但令春祥沒料到的是,就在他奔波於街頭為趙世玉苦苦尋找著適齡女子時,趙世玉的魔爪卻伸向了夏荷。

“主子,事情是越來越難辦了。”春祥氣餒地回到另院,他垂著頭不敢去看躺在案上那已看不出是死是活的女子,他自顧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吮了一口後又繼續道,“且不說百姓們的警惕提高了不少,那位恪郡王又在城中增派了不少人手巡邏,城門口也盡是他的人,凡是路過者,皆要被守衛盤查。”

“你已經很久沒有給本王帶人回來了。”趙世玉洗了手上的血跡,邊用帕子擦著邊折身朝春祥走來。

“奴婢無能,但請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會再帶人回來的。”春祥道。

春祥偷窺著趙世玉的神色,見他不似前兩日那般暴躁,正感欣慰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低低地呼喚。

“春祥哥......”

只這一聲,春祥的腦和心猛然炸裂開來。他登時怔在了原地,目光呆呆地看向案上之人。

“春祥哥......”又是一聲。

春祥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他忙不疊地撲過去趴在案前,“......荷兒?你是荷兒?”

因為所有受害的女子都被褪去了外裳只剩中衣,春祥第一眼竟沒認出夏荷來。

夏荷張了張唇,沒發出聲,春祥卻看出她說的是“是我”。

春祥哇地一聲哀嚎起來,他雙手淩空,想去摸夏荷那張血淋淋的臉,比劃了一陣後卻無從下手。

“荷兒,你怎麽......”春祥哭喊著回過頭去看趙世玉,他跪爬到趙世玉腳下,扯著他的衣擺嚎啕著,“主子,您怎麽,怎麽能對我的荷兒下手,奴婢t不是跟您保證過絕對不會讓她說去的。您怎麽能這樣,您可是奴婢最尊敬的主子啊!”

趙世玉絲毫不為其所動,他掙開春祥的束縛,將一個鋪了冰的食盒遞至春祥面前,“趕緊將此物送回府,若誤了時辰,本王拿你是問!”

春祥的信念就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了。他忽地止了哭聲,回頭看了還在喚他名字的夏荷一眼,鎮定地起身接過了盒子。

“夏荷是春祥親手殺的。”再說起往事,趙世玉面上依舊不見半點愧疚。可能於他來說,真的只不過是揭了別人一張皮而已。

春祥花重金買了藥材,勉強吊著夏荷一口氣。可曝露在空氣中的血肉很快就因為感染而發生了潰爛,她沒有死,卻生不如死。

在勉強支撐了三天後,夏荷求著春祥了結了她的性命。

而自那之後,春祥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不再對趙世玉唯命是從,更是時常瘋癲地說著囈語,最終,在某個深夜,他隨著那四名女子一起墜入了洛水河中。

“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十足的惡魔!”江瑟瑟道。

“惡魔?”趙世玉付之一笑,“或許是吧。可本王也是有苦衷的,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本王心愛的王妃,江姑娘,若換作是你,為了心愛之人,你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不,你錯了。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沒有人會拿無辜人的性命來滿足自己的貪欲。”江瑟瑟道。

“不不不,你不懂。”趙世玉還試圖狡辯,“你年紀小,沒有愛上過人,所以不能理解本王的必情,本王不怪你。”

江瑟瑟不禁嗤笑道:“愛?趙王爺,你當真覺得你這是愛嗎?”

“難道不是?”趙世玉反問道。

“當然不是!”江瑟瑟斬釘截鐵地回道,“你所謂的愛不過是占有欲和貪欲在作祟罷了。若你真的只是單純地想找張皮換給她,又何必親自動手?那術士既然提出了此法,自是由他來動刀最為合適,也就不會幾次三番地將皮弄壞。你從最初的殺了人再剝到直接從活人臉上揭下一層皮,就真的一次也沒成功過嗎?也未從中獲取到半點兒快感?”

“荒唐!本王又不是瘋子——”

“承認吧,你就是個瘋子!”江瑟瑟打斷趙世玉的話,“你以愛妻之名行不軌之事,戕害十幾條人命,還沒有半點兒愧疚之意。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瘋的瘋子了!”

“姐姐,我再喚你一聲姐姐!”江瑟瑟轉身柳輕煙,“你切莫再被眼前這個衣冠禽獸給騙了,不要為了他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哈哈哈哈哈!”趙世玉忽然大笑起來,“你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本王說不過你,但你也別想離間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趙世玉走至柳輕煙身前執起她的雙手緊握在手中,他忽又變得柔意綿綿起來,“煙兒,你信為夫,為夫真的只是想治好你的絕癥,你放心,為夫的手法已經很嫻熟了,現在只需要最後再試一次,為夫向你保證,一定會成功!屆時我們夫婦便離開這擾人之處,另覓良居而棲,雙宿雙飛豈不美哉?”

“我看——”趙世玉的眸子猛然又變得暗沈起來,他看著江瑟瑟一字一句地說道,“江姑娘的皮就不錯。夫人,你覺得如何?你這麽喜好她,應該也喜歡她的皮吧?”

“姐姐,陳王已經瘋癲成魔了,但你沒有,你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語哄騙了。”江瑟瑟對柳輕煙道。

“夠了!”趙世玉一揮袖,扇得燭火顫巍巍得差點兒熄滅,“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本王立馬割了你的舌頭!”

而柳輕煙還是殘存了一絲理智,她懇求著趙世玉:“王爺,求求您不要再造殺孽了。我最好的朋友夏荷已經死了,我不想再看著瑟瑟也死在我面前。求您了,王爺!”

眼見自己最愛之人也背叛了自己,趙世玉怒氣沖沖地甩開柳輕煙的手,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喃喃道:“怎麽連你也棄我而去?我一心為你,你卻始終向著外人,煙兒,你可知,本王的心都快被你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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