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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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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

“我一直密切關註著你們的動靜, 當年你們如此戲耍於我,我豈能叫你們好過。說來也好笑,那太子雖身份顯赫, 卻委實過得可憐,日日被你和太後那老妖婆逼著做這做那,可惜啊他只是資質平平, 你們心中氣惱,便對他動輒打罵, 果真是天底下最窩囊的太子啊。”端王仰天冷笑, “他自幼沒得到過母愛,就此戀慕上比他年長的女子也不奇怪, 東宮向來連個顏色出眾的宮女都沒有, 他卻對他的奶娘難舍難分, 眷戀非常, 倒像是那奶娘才是他親母呢。”

皇後的面容幾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

“可是咱們皇後如此歹毒的心腸,又怎會容忍太子認她人為母呢,於是你便隨意尋了個理由, 杖殺了那奶娘,誅殺了她九族,還叫自己的兒子親眼觀刑。”端王眼色晦暗, “從此太子愈加癲狂,更貪戀比他年長的女人,只可惜你管束的嚴,於是你那可憐的兒子越來越憋得發瘋。恰好我這個好心的皇伯此時進京, 便替他網羅了一些年長的女子聊以慰藉, 那賤貨孟雲苓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她那日在禦花園中與太子嬉鬧,非說是被國公府那個庶子瞧見了, 現在想來,定是那賤人誆我!才令我匆忙之下,安排的人手露出了馬腳。”

“你還是心疼源兒的對不對?”皇後輕聲細語地說,“你怕事情敗露,損了他的清譽,所以即使冒著危險,還是在宮門口刺殺那國公府小公子。”

“你想多了!”端王冷硬地轉過身,“只是我不甘心就這麽放過你們母子,若是太子現在就身敗名裂,往後我怎麽能有戲耍他的樂趣呢?又怎麽借機報覆你們母子和那個老女人呢?”

“李選,你莫要嘴硬了。”

端王聽到後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皇後的聲音也便溫柔了很多,端王剛想轉頭,一具溫熱的嬌軀就已經貼上了他的身子。

“我又豈是好過的呢,我從未後悔過跟你,太後雖選了我,可這只是她迫不得已的選擇,她一向瞧不上我,這些年太子資質平庸,李昭又接連從她手中奪權,她行事愈加癲狂,若不然她也不會將你召回京了。李昭對我至多只是冷漠,可太後一不順心就對我又打又罵,還美其名曰要我記住這個教訓...”

端王驚駭異常,此時,透過燈籠裹著的光芒,他瞧見摟住自己的玉臂上居然傷痕交錯,還透著血痕,顯然是新傷。

端王一把捉過那玉臂,低吼道:“她罰你了?可是因為我的事?”

“終究是我欠你的。”皇後嘆了口氣,“她行事無常,這也只是冰山一角...”

端王猛地回身,一把摟住皇後,隨即衣衫紛紛散落,牢房裏傳出喑啞的響動,一番雲雨過後,端王眼中的冷色已卸下了七八分,他擡起手想撫摸皇後散亂的鬢發,但隨即看見自己手上的鐐銬,眼神重新又冷了下來。

“你今日,是來可憐我的嗎?”端王冷笑,“一國之後,竟如此不知廉恥,在牢房中都能做出這等子事,當年你跟我時至少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今你人老珠黃,又已生產過孩兒,比起當年更是不如。”

皇後的眼中卻盡是溫柔:“若這樣說能叫你好受些,你說便是。”

“哼。”端王心中更痛,說出的話也更是冷酸難聽,“你若是能為李昭守貞,我還能敬重你兩分,沒想到你見到舊情人就如此把持不住,便是在這等地方也...我聽聞,李昭早就不行了,想必皇後娘娘這幾年也是饑渴難耐啊。”

“我從未將自己當作過李昭的女人。”皇後緩緩靠在端王身上,微微閉上眼睛,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李選,源兒其實是你的孩子。”

端王楞了一下,隨即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你說什麽?你又騙我。”

“我以大慶皇後之名起誓,此事絕無虛言,不然就叫我母子反目,淪為罪奴,結果慘淡。”

看著皇後認真的神色,端王終於信了,他緩緩握住皇後的肩膀:“源兒...源兒居然是我的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

“李選,你差點毀掉你的親生兒子。”皇後也慢慢握住端王的手,“你終還是贏了李昭,李昭沒有其他子嗣,最後會是源兒登上帝位,坐擁一切。李選,我會想法子救你出去,到時我們齊心協力鏟除太後,等李昭一死,我便是太後,你就是攝政王,到時我們也可長相廝守...”

“不。”端王卻緩緩搖頭,神情嚴整地看向皇後,“淑湘,我們不能叫源兒做皇帝。”

皇後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為什麽,難道你還嫉妒自己的親生兒子?你想自己做皇帝?”

“其實離開京城這麽多年,我也想通了,我遠離京城的漩渦,其實活得更為恣意瀟灑,若不是對你和太後的恨意折磨著我,我根本不會回京。可現在...我知曉了你為我生下了孩子,當年的事,我已經原諒你了,太後那老女人,我也不想跟她多計較了,反正母妃已活不過來了,瞧太後的樣子怕是也沒幾年可活了。我這些年蓄養了一些私兵,雖不能和朝廷抗衡,卻足以保護你我。我也沒有其他孩子,如今...”端王握住皇後的手,臉上露出笑容來,“如今我們一家三口遠走高飛,逃得遠遠的,從此天高海闊,就算這朝堂再怎麽亂,又關我們何事呢?”

皇後神色冷了下來,眸色發狠:“我這麽多年盡心竭力,在太後手下忍辱負重,就是為了源兒,我本指望著你幫我對付太後,沒想到你居然說出這些話來!你知曉我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嗎。”

“可是淑湘,”端王一臉的不能理解,“源兒他不開心啊,他不想當太子,也不做皇帝。我只不過是稍加打聽了一些關於他的消息,便已知曉了他心中所想,你這個做母後的怎會不知呢?”

“沒有他想不想!”皇後咆哮著,一點也不覆平常的溫雅端淑,“我費心竭力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將他扶上帝位,他說不想當就不當,那我這麽多年的付出算得了什麽?”

“源兒和我一樣,資質平庸,根本坐不穩帝位。”端王扶住皇後的肩膀,想幫她冷靜下來,“淑湘,我嘴上不認,其實一直忘不掉你,即使我現在妻妾成群,可我始終沒要她們生下孩子,因為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的妻!雖然不願承認,但李昭確實比我有能力的多,若李昭身體康健,那這大慶將是一個太平盛世,你們王家也終會被鏟平,可惜李昭恐怕沒那麽多時間了。但是源兒不一樣啊,他性子懦弱,從小在你們的欺壓之下,早已心裏不正常,為今之計,我們只有把他帶走,才能療愈他心裏的創傷啊。”

“呵。”皇後眸色深紅,直直地看著端王,“李選,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幫我將源兒扶上帝位?”

“不,”端王堅決地搖搖頭,“既然已經知曉了源兒是我的親骨肉,我便不會再叫你和太後如此糟踐他,我的兒子,我只要他過得平安和樂,王淑湘,我定然是要帶源兒走的,不論付出什麽...”

端王突然感到心中一痛,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只見一柄短刃正插在他胸口。

皇後一把推開他,站起身來,慢慢穿好自己的衣裳,將燈籠又拿回到了手裏。

“李選,既然被我騙了一回,你居然還敢信我第二回,你說的對,你比之李昭,差得遠了。”

端王捂住胸口,雙目圓睜地看向皇後,皇後朝他走近兩步,提著燈籠,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其實我有你枷鎖的鑰匙,可就算是方才歡好之時,我都未曾將你的鐐銬解下,就是怕你脫離了我的控制。”皇後提著燈籠,聲音悲憫,“而且你有沒有發現,自己這鐐銬極其粗大,這是我特意找人制的,其實裏面還藏了夾層,正好可以將今日我刺你的短刃裝進去。到時便是你自己買通了獄卒,用私藏的匕首畏罪自盡,到時我的源兒照舊清清白白,這事兒也再也不會有人知曉了,日後在他坐上帝位之前,我保證他身邊老的少的,一個女人都不會有。”

皇後邁步欲走,衣擺卻被端王猛地拽住,皇後低下頭,只見自己的裙襦已盡是血汙,她嫌惡地皺了皺眉頭:“你還要做什麽?”

“我...想要...知道,”端王口吐血沫,艱難地問,“源兒...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是你的。”皇後微微彎下身子,“我也不算對不起你,當時我知自己有了身孕,日日擔驚受怕,不想生下這孩子,可是太後非叫我生下他,說只有有了太子我們才算有了倚仗。當時我生產時,暗地裏處置了不少人,我自己也受了很大的罪...但現在我不後悔,若是沒有源兒,日後我怎能坐上太後的位置呢?我本想著,若你同意幫我,我們便齊心協力,叫李昭趕緊去陰間,再收拾了太後,日後我定然會給你好處。但沒想到你那麽沒出息,如今這潑天的富貴擺在你面前,你居然都不肯邁上一步。還好我從也沒信過你,你若是個中用的,當初我也不會嫁給李昭了,我早就做了兩手準備,依照你的性情,告訴了你源兒的事你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對不起李選,露水情緣一場,終是斷送了你的性命,為了我的源兒,你只能死。”

“你...根本...不會為了源兒。”端王眼睛通紅,“你是...你是為了自己!”

“便是為了自己又如何,這是我應得的。”皇後輕蔑地看向端王,“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你們只看到我被太後欺壓,弱小可憐,又豈知那只是假象,太後磋磨我多年,她怕是也命不長了,到了陰曹地府,你盡可向她報覆。也算是你送我一個孩子,我對你的感激吧。”

皇後稍稍使力踢開端王,提腳離去,端王此時已然意識不再清醒,但他還是憑著直覺用力捏住了皇後的一片衣角。

“時至今日,再做糾纏,還有何等意義?”

“我求你,我求你...放過源兒。”端王費力地擡起頭,“你莫要...莫要毀了他一生。”

皇後微微俯身,幹脆利落地將自己被端王握住的衣角撕下,隨即憐憫地看向端王:“像你一般軟弱無能,才是毀了他一生。”

說罷她也不再看端王,頭也不回地離去。

皇後走出牢門,立馬有她的心腹女官走上前來,皇後接過女官手中的絹帕,隨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面色陰郁:“處理幹凈點,別叫人查到我身上。”

“是!”女官應道,隨即問,“那個孟四姑娘如何處置?”

“這女人可當真是大膽,”皇後冷笑,“以為憑著她那一點微末伎倆,就可以將本宮、太子和端王玩弄於股掌之中了,殊不知有些人根本不是她這樣的身份能招惹得起的。這樣叫她死了未免有些太便宜她了,當日太子根本沒有對她怎樣,國公府的那個哥兒也根本什麽都沒瞧見。”

“這麽說,她是故意的了,故意想叫端王去對付國公府。”

“是啊,端王容易沖動,竟是真著了她的道。她肯定自以為很聰明,連我們這等子身份之人都可叫她利用。”皇後幽幽地說,“她既然那麽喜歡布局,就需得知曉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這代價嘛,要看她給不給的起了。”

“娘娘想如何處置她?”

“把她舌頭割了,挑斷手筋腳筋,丟去軍營裏,好好犒勞犒勞那些士兵吧。”皇後語調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留著她終究是個禍害,派人盯緊她,若是一月後她還未死,就出手解決了她吧。”

“是。”

*

震驚朝野的宮門刺殺事件終於落下了帷幕,端王在被下獄後沒多久,就用藏在鐐銬裏的短匕首畏罪自盡,許多人都覺得此事蹊蹺,就算皇上愛重小公爺一家,可端王身為皇親國戚,先帝之子,再怎麽也斷然沒有為了臣子賠命的道理。

但木已成舟,皇上借此機會肅清了不少端王黨羽,端王本就是先帝正統,這些年來雖在封地,也一直有不滿李昭的朝臣支持端王繼位,此時端王一死,各路人馬有所異動,也恰恰是給了皇上鏟除他們的機會。

朝中有人借機生事,暗指皇上度量狹小,容不下端王,所以才借機將端王鏟除,對手足同胞下手者自然不配為帝。但皇上也尋了理由,說是心懷不軌者想劫獄,趁機帶走端王,可端王為彰顯皇家氣節,這才以死明志,保全了皇室的體面。

此事牽連甚廣,皇上借機揪出了很多太後黨羽,太後瞧見了皇上的決心,終究也按捺不住,聯合了執掌著都督府的王家想要發動政變,直接推太子上位,逼李昭為太上皇。可是王家卻沒有聽從號令,太後這才知曉,王家現在早已任皇後王淑湘驅使,反正李昭身子不好,太子繼位指日可待,王家沒必要跟著太後去做這等子殺頭的罪過事。

太後掌管權力多年,莫說一個王家,這朝堂之上有多少朝臣都屬於她那一黨,可如今這些人竟也都是投誠於皇後,不再聽從她的號令。太後此時才知,一向溫順如綿羊,對她言聽計從,俯首帖耳的王淑湘居然給她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太後從未嘗過這種權力盡失的滋味,心潮翻湧之下一病不起,皇上也趁此機會昭告天下太後作亂,但看在母子情分上不予追究,由此太後被皇上軟禁。

只有皇後還每日去看太後,有時還帶著太子。如今再也無人能壓在皇後頭上,但皇後還是低眉順眼,溫婉賢淑,即使被太後打罵也向來沒有怨言,人人稱讚皇後賢良,太子恭謙。

就這麽過了大半年,太後於冬日病逝於啟祥宮,宮中上下盡皆縞素,悲怮不已。

皇上趁機徹底肅清太後一黨,但因為王家是皇後的親族,又在此次動蕩中堅守本心,不為太後所蠱惑,反而受了封賞。

這次動亂持續了很久,直到第二年才肅清根源,皇帝手中權力在握,但聽聞身子卻愈發的不好。

第二年開春,朝堂之上才終於恢覆了些許朝氣,這段時日各大世家都沒舉辦什麽宴飲集會,終於在天兒暖和之時,武信侯府舉辦了馬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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