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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隔岸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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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隔岸觀火

站在侯府大門前,顧三公子如墜五裏霧。

“這和尚到底什麽來頭?”

“這不是重點。”卓秋瀾淡定地截住他的疑問,朝大門指了指,“現在的問題是,他進去了,咱們怎麽進去?”

顧曲大睜著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好似才剛認識她一般。

“掌門,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的好奇心比我還重!”

“嗯,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滿足本座的好奇心?”

“沒辦法啊!”顧曲哭喪著臉把手一攤,“那和尚是被請進去的,顯然人家有約,咱們又沒請帖。”

而且是跟蹤過來的,不好光明正大地求見——這一點兩人心照不宣。

卓秋瀾點點頭:“既然你沒辦法,那就聽本座的了。不許出聲!”

說罷胳膊一伸,把顧曲攔腰夾了起來,身姿一縱騰空而起。

顧曲驚嚇的喊聲還卡在喉嚨裏,便覺腳底踏住了地面,睜眼一看,兩人已經置身於侯府院墻內。

卓秋瀾瀟灑利落地拍拍手掌,拂塵往肩頭一搭:“走吧。”

府苑內館閣臺榭遍布,所幸顧曲本是大家出身,卓秋瀾也沒少進過豪門大院,院落格局一看便明,當下避過來往仆婢,徑直潛入中堂。

堂內珠簾翠幕,繡榻玉屏。兩人躡足而行,聽到簾幕外有人說話,便停下腳步,在花格旁找了個隱蔽角落偷聽。

“侯爺喚貧僧來有何要事?”是滅空的聲音。

“你不是號稱神通廣大?本侯為何相請,你難道猜不出來?”

一個矜傲的男音響起,想來便是這侯府的主人——商侯沈旭。

“如此說來……”滅空依據過往經驗推測道:“侯爺是想看看貧僧的神通?”

“裝神弄鬼的把戲本侯沒興趣。”商侯嗤笑出聲,“你那些伎倆騙騙無知愚民還成,我才懶得看。前朝有個胡僧,號稱能觀旗知兇吉,跑到洛州請求官府允許他建造寺廟。那時朝政混亂,城中正在醞釀巨變,殺人放火屢見不鮮,連皇帝都不敢在宮裏待了,長久住在陪都的離宮,他還想要造寺廟,這叫能知兇吉嗎?純屬騙人而已。”

滅空被他當面掃臉,倒是心平氣和,略一沈吟,便泰然自若地開了口。

“前朝之事,貧僧所知甚少。不過聽侯爺所言,因此而判定這個胡僧騙人也未必確切。佛門教法乃為救渡世人,苦難越盛之處,佛弟子便越該停留。他在大亂前夕想要建寺,也許並非不知兇吉,而是正因知道眾生苦難將至,想要預先留下救渡之所。他就算能測吉兇,自己也未必要依吉而行。貧僧以為,這並不矛盾,卻正是佛法慈悲廣大之處。”

躲在簾幕後的顧曲聽得咋舌連連,向卓秋瀾悄聲道:“掌門,我終於見識到比你還厲害的嘴了!”

卓秋瀾虛心點頭:“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甘拜下風。”

外頭的商侯大概也是無話可說,安靜了好一會兒,方聽得他出聲。

“我請你來不是為了辯論,乃是有要事請你代辦。”

“請侯爺吩咐。”

“是這麽回事。平谷縣有位大善人,人稱魯善公,前陣子不幸死於歹徒之手。今早本侯出門散步,碰見他家公子來州城辦事,我見那孩子形容憔悴,便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原來魯老夫人因命案受了驚嚇,一直臥病不起,整天說胡話。有人傳言說是善公死得慘,怨靈不散弄的。本侯聽寧先生說你醫術頗精,且有些法力,便想請你去他府上看一看,為夫人診治一番。若真有什麽不幹凈的,便勞煩施些神通;若只是病癥,便請開些藥方。診金我預先付過,不用他家破費。這也算是念在當初,善公幫襯過本侯生意的份上,還他一個人情。”

“侯爺真是菩薩心腸。”滅空笑道,“貧僧治病容易,只怕他家不識人,把我當作招搖撞騙之徒,不讓我進門呢!”

“你帶上我的名帖,他們看了自然明白。今天時辰晚了,你現在趕去平谷縣,天黑前必定趕不回來。這樣,你明日早點過來,我叫人給你準備一匹快馬。”

出了侯府,顧曲感慨萬千。

“想不到這商侯家裏看起來奢侈,待人也是一副盛氣淩人的紈絝模樣,心腸倒是不壞。”

卓秋瀾道:“這也不矛盾,富貴子弟的習氣是養尊處優久了,心地好壞是另一回事。不過這個和尚……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緣故,我總覺得不太靠譜。”

“英雄所見略同啊掌門!”顧曲深表讚賞,“我有一個主意,掌門你聽聽看好不好?”

“哦?”

“聽商侯說,這個魯善公幫過他的生意。能幫到商侯,想必是個有點頭臉的人物。而且他又是被歹徒謀殺而死,就算原本是個小人物,這一出了命案,肯定也很好打聽。我看不如這樣,反正滅空明早才去魯家,咱們今晚先行一步,到平谷縣打聽好魯家的位置,找個客棧住一宿,明早直接去魯家守株待兔,看看還有什麽好戲。”

次日一早,顧曲按捺著滿腔興奮,飛速扒拉完早飯,拉著卓秋瀾奔出客棧,趕往魯府觀看後半場戲。

他們來得太早了。顧曲蹲在魯府的大榕樹上等得腿腳酸麻,魯府的大門幾啟幾閉,主角始終未登場。

“別唉聲嘆氣啦!”卓秋瀾枕臂躺在樹枝上,瞇著眼神態愜意,“等不及的話,不如學我先睡一會兒。”

“我就不懂了掌門,你一個修道的,不是應該神采奕奕精力充沛,怎麽這麽喜歡睡覺?”

“睡覺是一種修煉方式。古之真人善於睡覺,所以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玩笑未畢,忽聽門外響起拍鎖聲。兩人忙斂住聲息,只見門扇開處,一道褐黃身影出現在門洞裏。顧曲精神一振:“來了。”

開門的仆人打量著來客:“閣下是?”

“貧僧滅空,奉商侯之命前來貴府為老夫人診病。”滅空說著,遞了個名帖過去。

聽到商侯二字,仆人不敢自己做主,叫他在原地暫等,自己跑進內院,片刻後帶著一名年輕人返回。

“大師,孝郎有禮了。”那年輕人舉止老練,向滅空拱手道:“既是侯爺盛情,魯府恭敬不如從命,大師請進。”

滅空進得門來,孝郎問起診金,滅空便將商侯代付之意轉達,孝郎聞言不勝稱頌感激,末了道:“侯爺和大師的美意,孝郎感佩於心,但這本是魯府家事,如果坦然受惠,倒顯得我魯家不識人情。”於是吩咐管家去賬房取銀兩,自己親領了滅空往夫人住處看診。

行過中堂,四圍無人,唯有高樹蔽日,萱草離離。孝郎忽然停下腳步,滅空心思靈透,隨之駐步。

“郎君可是有話交代貧僧?”

“大師真是聰慧人物。”孝郎傾身靠近他些,神色更親密了幾分,“我正是有苦難言,還望大師解救。”

“哦?”滅空轉動了一下眼珠,“莫非郎君也有不適?”

孝郎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我這番苦心,從來也無人可訴,今日遇見大師,才敢一吐真言。想我年少喪親,蒙魯府收養,本以為從此身家有靠,天倫夢圓,誰知又遭逢如此大變。義父之死,本已是我心中至痛,誰料老夫人不識人心,竟誤信讒言,懷疑命案與我有關。之前殯葬期間,她就打算請娘家兄弟過府,無非是為了家產防著我。她年紀大了容易犯糊塗,我不怪她,可父親屍骨未寒,我既為人子,又怎能讓家業落入外姓之手?不得已,我才在飲食中添了些嗜睡之物,讓老夫人‘抱病’難理家務,其實沒有大礙,只是人昏沈一些而已。她也是我義母,我怎可能真對她不利?大師,你是看破紅塵之人,今日除了診病,還望你多勸勸老夫人,若能讓她想開最好,若不然……還請相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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