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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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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吶,悠依。”

悠依回過頭的時候,五條悟恰好剛將面龐上的墨鏡摘了下來——隨著年齡的成長,他的六眼也也隨著一起變強,如今更是不遮擋一些視線就會因為視野範圍太廣闊,每日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而造成些許不適。

但是摘下墨鏡的那雙藍眸完美的堪稱神祇的造物,藍色透明的寶石中含著萬千星辰的光彩,今日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少年的眼眸緩緩斂起,雙目含星,唇角含笑,他笑的十分爽朗自然的對悠依打起招呼。

“好巧啊,悠依,剛準備去你的新家拜訪就剛好看到你和這位走在一起。”

青春期開始之後,五條悟的個頭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嗖嗖的抽了條,說完這句話以後他環抱雙臂斜斜的站著,乍一眼看起來極其富有壓迫感,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毫不避諱與悠依身側的陌生少年對視著,並且輕笑著問道:“悠依,我想知道,這位小弟弟,是你的新朋友嗎?”

五條悟特意咬了重音強調“小弟弟”這個詞。

散兵微微挑眉,他緩緩從喉嚨深處擠出了一聲饒有興致的“哦?”

小弟弟?

這可太罕見了,他差不多已經忘記上一個膽敢用這樣膽大包天的稱號稱呼自己的人現在已經去了哪裏了,在至冬,每一個執行官的年齡與實力都是那樣的深不可測。

散兵打量了一番面前看起來與悠依極其熟絡的高個子少年,只覺得對方予以自己的第一印象,有那麽一點像那個執行官吊車尾的至冬傻大個。

嘛,總之都挺讓他火大的。

悠依微微一楞,然後“欸”了一聲,她隨後支支吾吾了起來:“那個……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他不是我的新朋友,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五條悟一聽,更是滿心的如臨大敵。

很久以前?到底多久以前?

然而散兵看到對面少年的神色,忽然間玩心大起。

既然他能夠那樣熟練的喊自己“小弟弟”,那麽……

散兵一改方才游刃有餘的神色,切出一副目光清澈的模樣,他順勢就環住了身邊少女的手臂,在心裏笑了一下,無視對方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並且輕聲的問道:“吶,悠依姐姐,你認識他們嗎?”

五條悟:“……?”

你給我等會小子,給我放開你現在正在環著她的手,你真的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麽嗎啊餵!

悠依:大腦啟機.jpg。

看向左邊,人偶少年此時距離自己極近,他的眼神單純,目光純澈,此刻,他的神情恍惚間讓悠依回憶起了曾經在踏韝砂上與猶如白紙的少年共處的時光,他乖巧的就像一只黑色的貓貓,正在從喉嚨深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並且黏著自己撒著嬌。

再看向面前,五條悟唇角的笑容已經完全僵硬,他就像一只蓄勢待發的即將炸毛的白色大貓,仿佛倘若悠依不在場的話就要弓著背對她身邊的散兵哈氣。

而就在悠依轉頭的同時,散兵已經呆在悠依的肩膀後面,擡起食指放在眼角對著五條悟吐了個舌頭做了鬼臉,一副計策得逞的模樣。

五條貓貓徹底炸毛,他怒道:“餵你這家夥——”

“悠依姐姐,如果是悠依姐姐認識的人,為什麽會突然間生氣呢?”散兵在悠依回過頭的瞬間就收起了鬼臉假裝無事發生,並且無辜的問道:“悠依姐姐的朋友,平時脾氣也是這樣的嗎?”

“啊啦啦。”他擡手掩唇,微微斂起眼,用清朗的少年聲線輕聲感慨:“好兇哦。”

五條悟:“……”

很好,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他哽到半個字都說不出來的家夥。

雞掰貓抱頭尖叫.jpg。



半小時後,四人一同在餐廳坐下。

悠依擡手揉自己的太陽穴:“我說……”

她聲音一出,正在彼此誰也不服氣的互相進行著瞪眼游戲的五條悟和散兵瞬間就收斂了火藥氣,他們幾乎是同時回答道:“怎麽了?”

“想到想吃點什麽了嗎?”五條悟翻開菜譜推到他們面前:“今天的一切消費由本少爺買單,別客氣。”

“嗯?五條君好大的手筆。”散兵為身邊的少女細心的倒上抹茶粉,並且加入熱水輕輕的攪拌開,將泡好的茶水推到她的面前:“真好呢,悠依姐姐能有這樣優秀的朋友,我不在你身邊照顧的時候也能放心一點。”

悠依:“……”

她怎麽覺得這兩個人都話裏有話的。

“剛剛我應該已經介紹過了。”悠依深吸一口氣:“傑,悟,還有阿奇,都是我的朋友。”

“所以希望你們可以和平相處。”

夏油傑端起茶杯很冷靜的喝了一口茶,說實話,悠依很受歡迎這件事情他在很久之前便已經意識到了。

這可是他曾經親眼見證過的,被神明眷顧的孩子,既然是神明都憐愛的孩子更何況世人呢?不論是國小還是國中她都是校內公認的最受歡迎的女孩子而不自知,他也早就發現了她非常擅長獲得旁人的信任,時常讓人下意識的萌生好感。

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因為那身姿輕盈,像蝴蝶與精靈,美麗到不似此間生靈的女孩而心跳加速,他看著她與龐大又可怖的怪物爭鬥,他緊張著她面臨著生命的危險,與特級咒靈的周旋就好似在鋼絲的懸墜處起舞,他握住了她伸出來的手,她在那個時候毫不猶豫的將最重要的保命符贈予了自己,他也是從那一瞬間開始,往後的一生都不會再忘卻名為悠依的女孩。

再相見時,卻是在一如往昔的學校和教室中,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並且直言不諱“是因為他才轉學到了這裏的”。

悠依於天少時的他而言,就是照進他的世界的光芒,他會下意識的想要去靠近那溫暖的太陽,而很明顯,這個世界上不止是他一個人會貪戀太陽。

太陽也不會只是單純的照耀在某個人的身上——真是溫暖卻又狡猾的道理。

是的,名為悠依的少女似乎本就應當擁有形形色色的朋友,因此他早已經習慣如同他一般被溫暖的太陽吸引過來的存在,並且由衷的為她遠離了過去的陰霾,能夠擁有這樣多的朋友而高興。

因此,夏油傑第一個打破了現場的寧靜,他笑的溫和而又包容的回答道:“悠依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當然會友好相處。”

聽了這句話,五條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夏油傑啊夏油傑,沒想到你平時看起來濃眉大眼的……不對,淡眉小眼的,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第一個說出違心的話語賺悠依的好感度,你小子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夏油傑聳了聳肩,用眼神回應他,反應過來的意思是,我是真心的呢。

五條悟還在這邊恨恨的將牙咬到咯吱咯吱,坐在悠依身旁的散兵卻已經眉眼彎彎的輕輕一笑,回答道:“啊,如果是悠依姐姐所希望的話……我當然可以做到。”

他的聲音異常富有磁性,明明是少年清澈的音色,卻在此刻讓人聽著從耳根都開始發麻。

悠依下意識的抖了抖,然後她為了掩飾什麽一般呼呼的吹了吹面前的茶水,小聲的說:“真是的,別喊我姐姐啦……”

嘴上說著別喊了,但是她心裏卻和被小貓的貓爪按過了似的,因為曾經沒聽過,莫名其妙的有點酥爽是怎麽回事。

“好吧好吧,嘛,這位,阿奇君?”五條悟雙手環胸,憋了半天才伸出一只胳膊,作勢要與他握手言和,他臭著臉道:“就當剛剛的矛盾完全都沒有發生過,今後就一起作為悠依的朋友,好好相處……”

“阿奇是悠依對我的專門的稱呼哦。”散兵伸出手輕輕與五條悟握了握,他的面上掛著禮貌而和煦的微笑,說出來的話語也是語氣溫和的拒絕:“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有她以外的人喊我這種稱呼呢。”

五條悟:“……#”

他手上的力氣不自覺的緊了一點,面龐上仍然掛著笑容,沒好氣的問道:“那麽這位小弟弟,你希望我怎麽稱呼你呢?”

實際年齡已經是五條悟的幾個祖先的單位不止的散兵擡首思考了一下。

行走世間,確實有一個化名會方便許多。

而並沒有完全割舍幹凈過去的他垂眸思索了一瞬,隨即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話,喚我雷電國崩。”

至冬的風雪再寒冷,他卻終究還是忘不掉稻妻城那日的雷霆與暴雨,大雪也沒能清洗掉一切的往昔。

國崩一詞,在稻妻的歷史的含義中,大多時候暗喻的是巔峰甚至傾覆了那個國家的命運之人。

然而那邊的五條悟聞言,他應了一聲,幹脆利落的回答道:“好的,雷大炮。”

散兵:“……”

他面上的笑容又顯得核善了些許。



“嗯?我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在見面風波以後,從商城回來的散兵聽到了悠依好奇的詢問著他的問題,他斂眸微微思索了片刻,而後輕聲回答道:“……我做了一個夢。”

在長久的歲月與時光中,人偶很少做夢。

可是在無法承受的,超出了頭腦閾值的疼痛之後,他的大腦似乎也會編造出一些美好的幻境與回憶起淡化身體上的痛苦了。

“我夢到了丹羽,我,還有你。”他笑了一聲:“我們還在踏韝砂的宅邸外,一起數星星。”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少年輕輕的苦笑了一聲:“這樣說起來,與你相見的每時每刻,我都在懷疑這是否是夢。”

等到再次驚醒的時候,他的周身上下都連接著錯綜覆雜的導管,導管接頭的針冰冷尖銳,從骨髓滲透到指尖,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傳來鈍鈍的疼痛,而目所能及的那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美麗的幻夢。

然後……他的雙手就被輕輕握住了。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靜靜的看著散兵,她的眼裏噙著眼淚,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是夢。”她輕聲說:“不是夢哦。”

啊,散兵心想,確實如此。

她的雙手是溫熱的,她的體溫一點一點的傳遞給了身為人偶的自己,也溫暖了他那顆冰冷的,不再熱烈的內心。

散兵被她帶回了他兄長的家中——事實上,他也是通過她曾經夢魘時的呢喃推理出過她其實有一個親生哥哥的事實,那日早晨也聽過了她兄長的聲音,蠻成熟的男性音色,聽起來和她的年紀差距比較大,只不過隔著被子,沒機會看到臉。

今天真的看到臉以後,他倒是沈默了。

甚爾先生確實是一位氣質和樣貌都很到位的先生,就是這位兄長的畫風……似乎與他的妹妹不大一樣。

嘛,但是怎麽說呢,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呢,一定能將悠依保護的很好吧?

悠依摁響了門鈴,而伏黑甚爾也站在了二人面前,他不僅個頭極高,就連身材也十分有壓迫感,肩寬胸闊,感覺一只手就能將他妹妹提溜進懷裏。

只是他的身上系著與那張臉完全不相符的粉紅小兔子圍裙,左手拿著鍋鏟,右手拿著奶瓶,前胸還系著淺粉色的嬰兒背帶。

伏黑甚爾前一秒還在氣勢洶洶的問“什麽事”,第二秒在看到悠依的一瞬間立刻畫風突變,猶如清風拂面。

“你怎麽過來了?是一個人住的不太習慣麽?”甚爾這個時候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後,看到了散兵。

大概是因為他本質上是個人偶的緣故,看到那張乖順的臉,甚爾的第一反應還真不是響起雷達戒備,他微微怔了一下:“這位是……”

悠依:“哥哥,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阿奇。”

伏黑甚爾會記得妹妹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而這其中更包括她曾在名為提瓦特的大陸所經歷的奇妙歷險,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對於伏黑甚爾來說,曾經照顧和保護過妹妹的,那就是好孩子。

因此他很欣賞魈,很尊敬鐘離,如今在親眼見到這位被妹妹稱作阿奇的少年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說道:“那我再去加兩個菜?有什麽忌口嗎?”

事實上,這兩句話對於甚爾來說,已經算是很委婉的“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了,因為正常情況下,五條悟來家裏做客的時候,甚爾都會很直白的掄起菜刀說“老子要把你做成菜”,然後被妻子還有妹妹手忙腳亂的攔下來。

他身後的伏黑惠咿呀呀了起來,小嬰兒的兩條小胳膊伸了出來,想要姑姑抱抱。

“哎呀,姑姑好久沒抱抱小惠啦,姑姑抱。”悠依很熟練的抱起縮小版的海膽頭,只覺得小惠小小年紀就看出了他的發型未來一定會比哥哥還要桀驁不馴,而這個時候伏黑惠的雙手卻越過了悠依,試探著抓向悠依身側的散兵。

散兵:“……?”

見他一臉的不解,悠依趕緊解釋道:“我想,小惠的意思,應該是……想要你抱抱他。”

這樣說起來,他似乎完全沒有抱嬰兒或是照顧小孩子的經驗,但是他望著面前這個小小的,無比脆弱的小生命,還是擡起雙手輕輕的將他圈進了懷中。

散兵在這同時還在規規矩矩的按照悠依的指導,調整自己的姿勢,一只手拖著嬰兒,一只手把握重心,最後真的穩穩的將孩子抱在了懷中。

很小,比曾經的悠依還要小上許多,而且很脆弱,他根本不敢多用一分力氣,生怕弄疼了嬰兒。

明明這是一座裝修溫馨,面基也不算很大的房子,散兵卻走的如臨大敵,渾身緊繃,還好他沒有設置流汗的功能,否則裏衣應該都已經被浸濕了吧。

房間的溫度溫暖適宜,而他走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渾身板直任由嬰兒在他的懷裏抓他的頭發玩的時光,他看到了一個笑容溫柔的女人也走到了他面前。

“哎呀,怎麽可以讓客人抱著小惠呢。”

那個女人很緊張的說道。

“沒關系的啦,我覺得他們相處的好像很好?”悠依說:“阿奇很細心的,不會讓小惠受傷的。”

散兵想,原來如此,女人是他懷裏這個嬰兒的母親。

身為母親,下意識的緊張自己的孩子會被他這種存在抱著,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卻聽到那個女人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就是怕小惠他在客人懷裏……”

這句話簡直比狗卷家的言靈更加靈驗,她話音剛落,散兵懷裏的小海膽就擺出了一副憋氣發力的狀態。

悠依:“……完蛋了,小惠嗯嗯了!”

“我還以為他剛剛嗯嗯過了沒有那麽快,所以沒有給他套紙尿布。”

悠依:“……救命啊歐尼醬!”

整個客廳陷入了一通兵荒馬亂,最終還是由甚爾出馬給孩子換了紙尿布,而散兵被悠依領到裏屋洗澡換衣服,他穿著形制勉強貼合的襯衫出門的時候,那個眉眼溫柔的女人還在不停的對他道歉。

“……沒關系。”

散兵確實完全沒有生氣,只是,自從他進入這個屋子之後,內心就充斥著一種酥酥麻麻十分奇特的情感,他也說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麽情感。

像是他曾經蹲在丹羽的身邊看著他鍛造刀劍,又像是他在漲潮之前和悠依一起手牽著手踩過浪花與細沙。

“哎呀。”女人驚了一聲,隨後她取出一張白色蓬松柔軟的毛巾,一把兜住了少年的頭發為他擦拭了起來:“剛剛忘記跟你說了,吹風機就放在盥洗室的櫃子裏,就這樣頂著濕漉漉的頭發,肯定會著涼的呀。”

她用一種溫柔的,溫暖的聲音輕聲的對他說:“都已經是長的這樣大的孩子了,要照顧好自己呀。”

這似乎是第一次,聽到一位全然陌生的異性長輩對他說出這樣的話語。

散兵沒有說話,因為人偶沒那麽容易著涼,所以他並沒有擦拭頭發的習慣,上一次有人會拿出柔軟的毛巾溫柔的為他擦拭頭發,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

數百年前,那位溫柔的刀匠也是這樣將站在雨幕裏面的他拉回了裏屋,為他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無奈的用教訓小孩子的語氣對他說:“就這樣淋雨的話,會著涼的哦。”

他就這樣沈默著等著女人為他擦幹凈了頭發,一切都如同置身於雲端一樣,他暈暈乎乎的坐到了桌上,悠依就坐在他的身邊,而餐桌那頭的女子正在對著他投來宛如棉花糖一樣柔軟的眼神。

“多吃點飯,多吃點才能長高。”

難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會擁有這樣的眼神麽?

而散兵一直等到過去了很久很久之後,才明白那究竟是怎麽樣的眼神,怎樣的目光,而自己會在那一日如此沈浸於那個房子的溫暖之中……又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是他曾經在踏韝砂擁有過,後來卻已經失去的“家”。



禪院一族近期並不算太平。

最大的不太平因素來源於禪院扇,也就是當年那個被和璞鳶一槍釘了個刺穿的男人。

他在三年前終於有了孩子,而且還是一次性有了兩個。

那可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畢竟在咒術師的世界,雙子的誕生就寓意著不詳,這就說明本應該由一個人擁有的咒力如今應該分擔給兩個人。

而且這倆個孩子,還都是女孩,在禪院一族根本不具備繼承大業資格的性別。

於是家主的繼承儀式進行的異常的順理成章,禪院直毘人成為了禪院家的新一代家主,而禪院扇並未出席那一日的家主繼承儀式,他用宛如淬了毒液的目光望著所有人,無時無刻都在怨恨的盯著自己周身的一切。

他怨恨著自己那兩個沒用的廢物女兒,他覺得是因為後代太廢物才斷送了自己的家主之位,他怨恨著不管是天賦還是生出來的孩子都比他更優秀的禪院直毘人,怨恨著自己只會哭泣的妻子,怨恨著那個愚蠢的滿身心已經全部偏向了他那個堂妹的禪院直哉,怨恨著曾經給他帶來了幾乎致命的傷口的從天而降的少年。

再後來,他選擇將一切怨恨的源頭都指向一人。

——禪院悠依。

是的,他覺得一切的崩潰都是從那個丫頭的身上起始的,倘若不是她的話,自己再怎樣說都不會落到今天的這番田地,她那奇怪的咒術害自己被所謂的神明針對,到如今身體還留有舊疾。

甚至家族的長老都不止一次的暗示他,倘若他不再多接一些任務的話,一級術師的頭銜怕都會不保。

……他恨!

他恨的咬牙切齒,恨的深入骨髓,他恨,為何自己的家族連區區一個小丫頭都奈何不得,任由她瀟灑在外蹦噠了好些年,她能夠與禪院直哉那個叛逃了家族的怪物一起上演兄妹和諧的戲碼,而家族卻不敢對他們出手哪怕一下。

說實話的,倘若不是咒術師的情緒沒辦法變成咒靈的話,禪院扇的怨恨怕是已經化身成了特級咒靈了。

即使自己的妻子在生了雙生子之後的每一年,身體都日漸虛弱,他還是對那個女人非打即罵。

他對妻子的毆打引起了那兩個沒用的女兒的哭泣——她們如今已經快三歲,也早已經學會了說話,她們驚恐的喊著媽媽,然後噙著眼淚來抱住自己的母親。

而這一切都讓禪院扇更加的厭煩。

倆個女兒,一個咒力稀薄,遠遠不及禪院家的平均水平,另一個更是比起普通人而言都不及,四舍五入就是個零咒力。

零咒力!

禪院甚爾也好,禪院悠依也罷,再來一個沒用的廢物女兒斷送了他的家主之夢,他仿佛這輩子都跟零咒力過不過去了!

他目光冰冷的望著女兒,劈手要打,而他的妻子也不知道發的什麽瘋,曾經溫柔順從的大和撫子在今日變的就和發狂的豹子一般,沒再繼續逆來順受,而是突然間的暴起,將他嘭的一聲撞到在地。

“別傷害孩子們,她們還小。”

就在禪院扇想要發怒之時,卻聽到那個女人忽然一笑:“我好後悔啊,我當年不應該阻止神明大人對你的清算。”

禪院扇目眥欲裂,他瞬間就回想起了那個不堪回首的過去,那個手持長槍將他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綠發少年,那少年險些要了自己的命,而自己的妻子卻在說什麽當年就應該讓他殺了自己的話,還將那個少年奉若神明!

禪院扇氣的渾身發抖,勃然大怒,而就在他剛剛準備繼續動手時,那個女人卻用陰冷的目光看著他,說。

“你猜我再次祈願的話,神明會不會回應我的請求呢?”

“……”

禪院扇終於強行壓制住了那只手,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對那個女人背後的存在發自內心的感到恐懼,他畏懼那個所謂的神明壓倒性的力量。

因此他沒了出氣筒,他只能蜷縮在內室,咬牙切齒的繼續憎惡著禪院悠依那個愚蠢的女人和她的怪物兄長,幻想著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繼承家主之位,強大到將他們踩在腳下……

他的惡劣的情緒幾乎化成了具現化的淤泥,詭譎的蔓延開來,而在那一瞬間,他忽然之間聽到了近在耳畔的囈語。

【“想要力量嗎?”】

明明是讓人聽不明白的一堆亂碼似的話語,傳到他的耳中以後,卻像是自動翻譯過了一般,讓禪院扇和驚弓之鳥一般嗖的跳起。

“誰?”他擡手抽出腰間的刀劍,猛地將面前的桌子劈了個對穿作為威嚇,嘴裏喊道:“莫要裝神弄鬼,快出來!”

【“呵……”】

那個聲音顯露出了一絲不耐煩,很明顯祂對這只小蟲子似乎沒什麽智商的舉措相當不滿。

可是這蟲子偏生又與禪院悠依有著一定的血脈關聯,又飽含著對她的恨意,是一枚足夠使用的棋子。

如今,倆個世界之間的通道早在數年前被雙子之一的降臨者強行關閉,祂確實也不能再將手投到這個世界予以禪院悠依任何影響,而另一名雙子的降臨者,已經在幾日之前徹底蘇醒,在這片大陸上游蕩。

“祂”終於開始了著急。

如今最有可能對自己產生危害的存在就存在於群星之外的萬千世界,還是即將毀滅的一個脆弱的世界之中,可任憑祂的手段再如何神通廣大,也根本觸碰不得。

即使曾經再如何不屑於那種做法,如今祂也不得不強行與這個世界的蟲子鏈接,以方便用他們的雙手達成自己的目的。

要知道,就連曾經那位天理的幾個維系者,如今也不過是祂一念之間就能操控的幾具傀儡而已。

用人類這種小蟲子做棋子,未免太過掉價,可現如今挑剔不得,通道被關聯,能夠蠱惑一個心智被汙染的已經算是萬幸。

【“人類。”】那個聲音相當傲慢的響起【“我會予以你你想要擁有的力量,但是相對的,無需要你為我去辦成某件事情。”】

禪院扇雖然傲慢自大,自私惡毒且不夠聰明,但是他好歹還是具備一點身為咒術師的基本素養的,立刻黑著臉警惕道:“莫非,你是想要蠱惑我與你簽訂咒縛的咒靈?”

那個聲音很明顯的凝滯了一下,倘若世界之間的通道沒被關上,想必祂現在已經用一根小指的力量將這只膽敢對他出言不遜的小蟲子徹底捏爆了。

咒靈,要知道,大多數咒靈都是比人類這種蟲子還要低級的,沒有智力且不夠美觀的存在。

如今這個蠢笨的男人居然膽敢猜測祂是咒靈,實在是讓祂險些大發雷霆。

但是祂還得好言好語的解釋。

【“我並非咒靈。”】祂的下一句話語戳中了禪院扇的內心最黑暗的那個點【“我來自於禪院悠依能夠召喚出的神明的世界,我是那些神明之上的偉大造物主。”】

什麽?!

禪院悠依所能召喚出的神明之上的存在?

禪院扇聽了心臟猛地一跳,雖然這個時候依舊滿腹懷疑,但是信任已然占了上風。

【“接下來,為了證明我的話語,我會灌註給你你的身體如今能夠承載的最大限度的力量。”】那個聲音詭譎的一笑【“當然,相對的,你需要滿足我的要求。”】

“要求?”

【“殺掉禪院悠依,剖開她的胸口將心臟交給我。”】

事實上,即使沒有那個聲音的指示,禪院扇在獲得力量以後也絕對會選擇這樣做的,畢竟他就是這種的性格,原本在這個腐朽的家族就變的足夠扭曲,如今他的內心更是已經汙濁黑暗到不像話。

只是,剖出心臟這個要求對於現在的禪院扇多少還是有點掉san了一些,讓他有些警惕那個聲音是否是想要欺騙他的邪惡的咒靈。

然而……

只聽他顱內的那個聲音笑了笑【“那麽,開始了。”】

下一秒,一陣幾乎完全侵蝕了四肢百骸的可怖疼痛席卷了禪院扇的全身上下,可是等到疼痛過去,禪院扇踉蹌著睜開眼睛,他驚愕的發現自己周身上下此刻都充滿了讓他陌生的力量,曾經被□□出來的陳年舊傷也已經恢覆的良好。

他感覺狀態很好,這輩子巔峰期的狀態也沒有這麽好過,他想就算現在的禪院直毘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怕是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如何?這不過是最開始而已,在此之後,我還會讓你擁有任何需要的,力量,權勢,地位……而這一切,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

禪院扇是個聰明人。

他趕緊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深深低下頭,面對那個聲音獻上了自己的忠誠。

“尊聽您的吩咐,主人。”



“該起床了,太陽快要曬屁股了。”

悠依睜開眼時,發現少年的面龐近在咫尺,他用一種稍帶惡劣的調笑語氣,半開玩笑道:“嗯?你該不會以為,我會用這種方式喊你起床吧?”

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孩子將眼睛睜的大大的,隨後她擡起手,捏了捏湊近自己的那張臉。

散兵:“……”

他後撤一步,收斂了面上泛出的有些不自然的紅暈,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咳,起床了。”

“我做了你曾經很喜歡的鰻魚茶泡飯……”散兵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指節:“甚爾先生與我說過了,經常喝牛奶可以讓身體長高,所以我給你溫了牛奶,考慮你的口味加了一些蜂蜜。”

女孩懵懵懂懂的聽著散兵的話語,然後她翻了個身,蜷縮在被子裏面,很快,被子裏傳來了她均勻的呼吸聲。

散兵:……這是完全沒有睡醒吧餵!

無奈,他只好將躺屍狀態的女孩又從被子裏面撈了出來,狠下心來讓她在原地搖搖晃晃的站好,又紅著臉取出了她晾在衣架上的學校制服放到她面前:“好好穿衣服,等會出來吃早飯,明白?”

悠依擺出一副困的神志顛倒的表情:“我討厭……周一。”

周一要上學,她一點兒都不喜歡周一的早晨。

“那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出生在須彌,那裏的教令院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功課等著你。”

散兵掩門出去等了有一會,哈切連天的女孩子才搖搖晃晃的穿好了學校制服,從房間裏面出來。

紺色的百褶裙,純白的襯衫上衣,她在那一瞬間好像耀眼的發著光,而散兵只看了一眼就被燙到一般急速收回了視線,他磕磕巴巴道:“……你,你們學校的裙子,為什麽會這麽短?”

“什麽?”悠依歪了歪頭,她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回答道:“因為是標配的呀,但是沒關系,不害怕走光,我在裏面穿了布滿了柴犬表情包的安全褲,超級安全,只會精神汙染,陽臺那邊還晾了一條哈士奇同款的。”

像是為了證明她說的話語真實性一樣,腦子還是混沌的少女眼看就要掀起裙子的一角對他展示。

散兵一個健步就沖上前摁住了她的雙手,他的臉燙的快要燃燒了起來,高聲喊了一句:“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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