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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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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那位額頭上有著縫線,姓加茂的男人,真名其實為羂索,他的真實身份,是從平安京往前的時代便存活至今的詛咒師,並且操持著一局從平安時代至今的大棋,心懷大業。

人類的力量是有極限的,而羂索也早已經脫離了區區人類的範疇,將自己的本體重心統統轉移到了大腦之中,千百年來,他依靠奪取擁有強大力量的詛咒師的軀體的方式茍活,他與各式各樣有用的咒術師的身體換腦,更換了無數身份,在咒術界的暗處埋伏搞事至今。

羂索早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作為人類的三觀與價值觀,他是個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角色。

就譬如在約莫百年前,他拿一個人類女子進行了與咒靈結合誕下後代的人體實驗,當了好一段時間咒術界惡名昭著的瘋狂科學家,只為了造出能為自己所用的九相圖,好為自己之後的計劃鋪路。

哪怕是這次煽動咒術界中的高層出手,他也不過是想在最後獲得漁翁之利,收容那個名為禪院悠依的女孩的軀體,完美的繼承她能夠驅使神明的術式。

但是,山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這一次的羂索,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是徹徹底底的翻了車。

對於羂索而言,在自己如今所身處的這個國度,“神明”在神話傳說中,有很多是只需要一個地區的人提供一部分的信仰就可以造就的存在,甚至有不少付喪神,器物成神的傳說,但是也許是成神比想象中的簡單的緣故,那些神明的力量也往往不會強大到哪裏去。

他也想當然的這樣認為名為禪院悠依的那個少女,她背後的神明並不會是多麽厲害的角色。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那位眉眼不怒自威的青年擡手之間便可地動山搖,操控天象,強大到壓迫感迎面而來,讓他恍惚間險些以為自己不過是塵世的一縷蜉蝣,下意識的就想要向對方臣服。

原來那才是“神明”真正意義上應該有的模樣麽?如此龐博而又亙古的氣場,倒是讓他下意識的回憶起了那個擁有數千年文化的東方古國。

他不由自主的詢問自己,自己曾經直面平安時代的那位“詛咒之王”時,當真有過這樣死期將至的緊迫感麽?面前的這位,與那位詛咒之王相比,究竟孰勝孰負……

已經顧不得思考太多,因為再多一分一秒的遲疑,就會被碾做塵埃。

幸好,這麽多年以來,羂索為了自己的大業籌備了太多保命的術法,正所謂狡兔三窟,他在那名神明的震怒降臨到自己身上之前倉皇使用術法逃竄,幾乎是在同時,從千裏以外的“備用軀體”中清醒而來,額頭有冷汗滑落,哪怕是在此刻依舊心有餘悸。

他擡手覆住心臟的部位,不知這沈寂已久的心臟是否也在為了方才那名神明的壓迫感而戰栗著。

“在她始終選擇站在守護人類正義的那一方時,想要拉攏她,便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但是,羂索不愧是為了大業謀劃了數千年的存在,即便剛剛險些死在那名神明的手中,此刻也冷靜的分析著現況:“那麽,如果無法拉攏的話,對她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洗腦與奪舍這兩條道路……”

但是就在此時,他再度聽到了響徹耳畔的龍嘯,羂索的眼睛就和見了鬼一般瞪大,還不待他有所反應,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方才他拼了命才躲過的星隕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此時此刻所藏身的偏僻居所,整棟房子剎那間從立體的壓扁成了平面的。

……

因為那個額上有縫線的男性給了自己一種相當危險的既視感,謹慎的巖王帝君選擇了順著對方逃亡的道路進行了一次補刀,這才收回視線,稍微放心了些。

至於此刻現場的一片狼藉,他倒是沒有趕盡殺絕。

並不是因為巖神的仁慈,而是為了用如今契合這個世界的正確方式處理,給悠依這孩子少些之後的麻煩。

這位叫森藏的高層背地裏與詛咒師們合謀,狼狽為奸,甚至培養了一眾死士的證據,都在之後處理現場的數小時內被不費多少力氣的一齊找到。

而已經不省人事的翻著白眼,嘴裏還瘋瘋癲癲的喃喃道“神明……神明降世”的森藏也被來善後的咒術界人員一並帶走,不管是真瘋還是假傻,在之後的審判與數罪並罰中,等待他的也只會是咒術界的死刑。

而屢次因為森藏的緣故遭受了生命危機的禪院悠依,她這一次的“正當防衛”的行為卻也引起了高層的議論紛紛。

有保守派覺得這確實是那個孩子忍無可忍的防衛之舉,雖然防衛過當了一些,但也確實不必多說什麽——要知道,一個連咒術高專都沒有上過的小女孩,能把欺壓她的高層打的親媽都不認得,這個反而代表她天賦異稟。

在如今這個咒靈覺醒的時代,天才往往是可以受到一些優待的。

但是,有過激派覺得禪院悠依此舉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一些,她今日能闖進高層的住所裏面把人家的天花板都掀飛,明天還不得倚仗著那出色過頭的力量,和六眼一起上天,騎在他們的頭上講話?

還有一些癲公癲婆的派系的,就差明著說六眼他的頭上好歹還有個五條家可以間接予以操控的,但是那禪院悠依明明隸屬於禪院,卻遲遲與家族割離分裂開來,根本沒有辦法直接去操控她。

咒術界不需要沒有辦法操控的天才。

“這往後一直如此,又將是成何體統?那禪院悠依一屆小輩,頭上沒有成型的家庭與可靠的長輩加以約束,長此以往,定然會變得目無尊卑!以下犯上!”

那顛公高層越說越激動,到最後恨不得自己整個人都站到桌子上去大聲說話,竭力煽動著他人的情緒:“依我看來,禪院悠依此等目無尊長的小輩,就應該讓她回到禪院,嚴加管教,好學會世家女子應有的教養——”

下一秒,正在指點江山,義憤填膺的此位高層瞬間啞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甚至慫巴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將腦袋縮成了鵪鶉形狀。

因為,高層的會議室大門在此刻被緩緩打開,處在他們方才唇槍舌劍交流的風口浪尖的禪院悠依,也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而真正讓他們無法開口的,還是禪院悠依身後寸步不離的跟著的那位男性。

真是奇怪,明明在坐的每一位高層的年紀看起來都比那青年大上太多,但就在他們看到那男性的一瞬間,卻紛紛下意識的將頭低的不能再低,生怕與青年的視線相匯。

太強了,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讓他們的冷汗都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

那,那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就是報告裏宣稱的,禪院悠依所能召喚出的那位神明麽?

哪怕是這數十年間的特級咒術師,或者他們親眼所見的最強大咒靈,所綜合起來的壓迫感都根本無法企及這位安靜的站在他們面前的青年,他只需那麽冷冷的一瞥,就足矣叫那位方才還猖狂無比的高層瞬間收聲,氣勢一瞬間就蔫巴了。

“方才我聽聞在坐的諸位,似是有人說起,悠依這孩子目無尊長,也並沒有家庭或是長輩嚴加管教?”

鐘離先是雲淡風輕的含笑重覆了一遍,最後話鋒一轉,語氣銳利了起來:“不知此事,是否有理有據,究竟應該從何說起?”

“這……這……”方才叫囂的最厲害的那個高層,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有這出來個所以然。

當然,還是有收了禪院很多錢的高層,眼見面前這位先生表面一副平易近人好商量的模樣,趕緊壯著膽子清了清嗓子,假裝好言相勸道:“先生,也許您並不太清楚,禪院悠依她原先的直系家族就是禪院家,她也遠遠沒有到成年,能夠脫離家族的年紀……”

“確實,更何況,禦三家之中,也沒有這種不明不白的小小年紀就割裂家族的先例,我們也只是在好言相勸孩子回家,好讓她莫要在童年時就缺失了家人的陪伴,丟了世家的咒術指導,浪費了她的天分啊……”

“是啊,這位神明先生,您先不要著急,我們也是好意相勸。”

“雖然大家都是咒術界的老人了,但是多少也是長輩,見不得小輩因為年少的叛逆與家族一直離心,可真是叫人寒心……”

悠依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畏懼,總而言之,在這些大人口口聲聲的在為她好,勸導她回到禪院時,她的身體就一直在顫抖。

然後,她被猛地上前一步的鐘離先生調轉了個方向,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鐘離先生的身上有好聞的茶香,有清心和琉璃袋等等仙草混合的清香,她曾在意識迷離的夢魘中,無數次的感受到這近在咫尺的溫暖氣息,熟悉的氣息讓她停止了顫抖,也逐漸安心了下來。

是啊,悠依心想。

這裏不是對於她像噩夢一般的禪院,她不必畏懼,不必低頭,不必退讓,有那樣一位溫柔又強大到神明曾經認真的告訴她,從今往後,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她已經從那時黯淡無光的地獄之中,獲得了神明的救贖,她擁有著世間最棒的家人,她再也不用再害怕被帶回那個地獄了。

只見此刻的鐘離先生緩緩擡眸,他一個簡單的掃視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猛地閉上了嘴,他的言語裏面蘊藏著些許波瀾,淡淡的開口,詢問在坐的所有人:“你們可曾知道,當我第一次看到悠依的時候,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高層們面面相覷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清楚這位神明先生提出的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幾乎已經死了。”

“她受了足矣致死的傷,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新傷疊加著舊傷,血液都已經染透了衣服,完全凝固了。”鐘離的手掌骨節分明,從女孩的頭頂一路順滑的捋到她的脊背,像在耐心安撫一只貓兒:“我從未見過哪個幼童會有過那樣嚴苛的傷勢,我更加詫異的是,受了那樣重的傷,她居然還能夠活著。”

“也許,也許是咒靈……”

方才那個“好言相勸”的高層緩緩張了張嘴,艱難的解釋著:“先生,您大概不太了解那個時候的情況,也許有什麽誤會?禪院家提交的報告也是說,她因為闖出了大門的結界遭受了咒靈的襲擊,因此才身受重傷……”

“不是的!”那個看起來溫順而又內向的女孩子,忽然大聲辯駁道:“不是咒靈襲擊的我,明明就是他們,禪院他們——”

似是因為說的太氣太急的緣故,悠依的胸口急速的起伏著,她在猛烈的喘著氣,只在鐘離先生輕輕拍撫她脊背的動作之下,她的情緒才能稍稍趨於穩定。

“咒靈?”鐘離那毫無波瀾的眼眸也在終於閃過了一絲肉眼可見的怒意,他問道:“是禪院一族中擁有人形的咒靈麽?那麽這樣看,是時候應該祓除了?”

……源自神明的憤怒。

這極具壓迫感的怒火也讓在場的所有高層都沒敢往下接下話茬,他們生怕說錯一個詞,這位神明怕是真的會把禦三家的禪院中的“人形咒靈”鏟除個幹凈。

因此,這下子,高層們就連“那或許是長輩在教育小輩”的言論也說不出來了,他們一個個都啞口無言。

“至於諸位所說的,她沒有長輩的教導此事,請放心。”鐘離淡淡道:“她會擁有源自神明的庇護與教導,如若之後再有人認為她是目無尊卑的孩子,那麽你們大可以過來與她現在的長輩進行商議。”

表面上是闡述了遇事可以與他來商議,實際上卻是沒有半步退讓的展示出了自己有關少女的立場。

這位神明,甚至自稱為禪院悠依的“長輩”。

與神明商議?看看現在的森藏吧,他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這人現在不僅要判死刑,甚至死前還身敗名裂,像他們這次坐到了這個位置的人,又有幾個能保證雙手是完全幹凈,查不出蛛絲馬跡的?說是與神明商議,怕是會被當成人形咒靈徹底清掃幹凈。

而在鐘離轉身離開會議室的現場之後,悠依緊緊的抓住了鐘離先生的衣擺,她憋住了眼淚,只是帶著細微的顫音輕輕說道:“謝謝你,鐘離先生。”

“似乎我曾經與你提起過,只要你身在璃月,身為巖神的我,就會盡力予以你庇護。”

鐘離擡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

“現在我需要改變一下那個時候的說辭。”

“只要我在你身側的時候,我就會一直保護好你免收災厄。”

“這是我與你的契約,我不會食言。”

悠依的眼淚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之後,就回歸了平靜安逸但是又很有意思的校園生活。

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禪院直哉起初轉學到這個學校時,拽的有些無法無天的少爺性格已經逐漸收斂了許多,也終於沒有幹什麽“我可是未來的禪院少主,你們這些連咒靈都看不到的麻瓜一定都要聽我的話”這一類的蠢事,倒是讓悠依他們實打實的松了口氣。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禪院直哉少年甚至可以說是這個班級變數最大的一個存在。

而悠依本人,則是因為外表可愛,性格溫和,在班上相當的受同齡的孩子們的歡迎,無論男女,大家都很願意與她相處,她甚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榮登了“校園女神排行榜”之首,天知道這些早熟的國小生,到底是怎麽來的這些莫名其妙的排行的。

而平靜的時光總會有一些戲劇性的小插曲。

比方說,禪院甚爾還沒安逸幾周就被五條悟請求按照家長的身份去見了老師,理由是他毆打了同校高年級的校友。

五條悟請求他的時候,雙手合十,他表示如果自己當真去請老爸那就鐵定會被老媽知道,那麽不管是“六眼就讀普通人的麻瓜學校被請五條家當今家主的家長”這件事情,還是“六眼在麻瓜學校被自己的母親當場揍屁股”,都是相當的丟臉,五條悟甚至保證了之後甚爾一個月的賭馬場和柏青哥店的開銷都統統由他包了。

甚爾討價還價到了兩個月以後,表面勉強同意,其實心裏齜了個大牙很樂。

啊哈,沒想到六眼你小子也有需要求我的這麽一天。

禪院甚爾稍微換了件精神的衣服,也沒怎麽收拾儀容儀表就去了,不料他剛往教師辦公室裏面一站,立馬就吸引了諸多年輕女教師的視線,甚至那邊還在據理力爭著“憑什麽揍我家孩子”的學生家長也看直了眼。

甚至已經有人在偷偷準備留電話號碼。

五條悟吊兒郎當的雙手揣兜往原地一站,對待對面家長的指控眼皮都不擡一下。甚爾有點無奈,他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與家長教師相處的場面,比起和人友好交流,他還是更擅長用拳頭說話——但是想想之後也肯定要為了悠依開家長會的,他就忍了。

“是五條同學的哥哥嗎?”國木田老師的表情有些頭疼:“是這樣的,五條同學這次將同學毆打了一頓,確有其事……”

禪院甚爾看了一眼那邊面龐還腫的像豬頭的男生,有些尷尬的回答道:“哦,我看得出來。”

不過他有點好奇的問道:“所以,這小子……我是說悟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即使是遭受了零咒力的同學的挑釁,他也不至於將對方打成這樣吧?按照常理來說,神子一般只會當成是螻蟻跳腳,不予理睬。

國木田老師更加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是因為……”

“這是因為,那個混賬居然敢往悠依的鞋櫃裏面塞情書,他都馬上要國小升國中了,悠依今年才多大,居然這樣做!”五條悟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依舊恨得牙根癢癢,咬牙切齒道:“而且悠依好聲好氣的拒絕了以後,這家夥甚至擋在她去圖書館的路上打算上演鍥而不舍的強制愛,我當時就上去把他打成了大豬頭!”

“老師,您看看!這個孩子根本就是一副沒意識到錯誤的樣子,還說要把我家孩子打成大豬頭啊,老師!”那個女家長不樂意了,她大聲念叨著,根本沒有察覺到禪院甚爾此刻越來越黑的表情。

“而且表白啊什麽的,這只不過是小孩子互相的玩鬧,怎麽可以這麽上綱上線……”

“算我拜托啊大媽,你們那是玩鬧嗎?要不是我的出手快一點,悠依已經在那個時候被那個豬頭張開雙臂抱住了!”

甚爾擡起手,制止了五條悟繼續往下說,他的眼眸含著冷意,意味深長道:“你小子,這回做的不對。”

五條悟:“嘖。”

對面家長樂了:“我就知道還是有明事理的。”

卻只見禪院甚爾活動了一下指骨,意味深長的咧齒一笑,意有所指道:“你應該把那家夥揍成死豬頭才對!”

居然敢肖想老子的妹妹,見上帝去吧!

總之,那一天的場面極其的混亂,最後反倒變成了五條悟和國木田老師合力去攔住狂戰士狀態下的禪院甚爾。

……

正所謂狡兔三窟,禍害遺千年,羂索還有別的備用方案,成功的躲過了那一茬。

此刻他已經遁到了地球的另一端,生怕神明的威壓像頭頂的烏雲一般籠罩,久久不散。

但是就算遁走了,羂索也沒有停下去調查有關禪院悠依的一切,從她的出生,調查到了最近,從她是空無咒力的廢物,調查到了突然之間就擁有了足矣召喚神明的強悍力量,包括她的身邊之人也在進行調查,他在這麽多年在咒術界埋下了諸多暗線,如今可算有了用處。

在這其中,禪院甚爾第二次返回禪院一族大鬧的反常行為,引起了羂索的註意力。

那個時候的禪院直哉口中所問詰的,是“我的妹妹禪院悠依到底在哪裏,你們到底又做了什麽”。

禪院悠依,到底在哪裏……

羂索細細的品讀著這句話,想也能夠明白那次的問題確實與禪院家無關,否則他們就不可能都快被打死了寧死不屈了。

可是從線人那邊傳來的有關詛咒師集團Q的消息來看,他們兄妹二人確實已經早在那日重逢了,除非在重逢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導致的禪院悠依的消失。

羂索活了這麽久,腦子最好使,畢竟他如今所剩的也就一個腦子了。

他很快就敏銳的從兄妹二人之前處理的任務下手,還真的被他順藤摸瓜的找到了一個僥幸逃過一命,擁有了意識甚至智商的人形特級咒靈。

——真人。

那麽,禪院悠依與她兄長的反常行為,是否需要從那只咒靈的術式上下手呢?



今日在學校看太陽落山之後的黃昏夕陽,是帶著細微的有些血色的泛紅,紅的簡直有些不同尋常。

悠依在洗漱臺洗完了手,她在路過窗臺時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瞬間剎住了車。

她看到了平日裏班上最為性格內斂的那位男生,夏目貴志,他正在孤零零的一人往側門的方向走著。

然而讓悠依提起百分之一萬警惕的,並非那位名為夏目貴志的同學,而是在笑吟吟的朝著夏目貴志招手的那位青年。

對方那熟悉到不行的面孔瞬間讓悠依如臨大敵,她一邊按了手機的緊急聯系人,一邊默念著摩拉克斯先生的名字,縱身就從學校的五樓窗戶上一躍而下。

……

“喲,你好呀,同學。”

真人仍舊做出了一副好心人的模樣,微笑著在和此刻的夏目貴志打著招呼。

後者有些茫然的後退了一步:“我認識您嗎?”

“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的同學禪院悠依哦,她與你是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嗎?”

一面說著,真人一面就擺出十分自然的姿態,笑吟吟的作勢將手掌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然而他卻搭了個空。

因為,那個女孩已經風馳電掣的來到了她的這位同學的面前,一臉警惕的將那男生護在了身後,果然不出所料,只需要略施小計就能夠引蛇出洞。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悠依緩緩後退著,她一時之間有些捉摸不透面前這只咒靈的想法,然而逐漸動蕩的大地卻讓她安下心來,意識到摩拉克斯先生正在趕來。

真人也不知是由哪位高人指點,完全沒了曾經那一副找樂子的模樣,他喃喃的說了一句“不妙”,便後撤了兩步,作勢要跑。

這是一個假動作。

特級咒靈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悠依將將來得及護住身後的夏目貴志,正面應對閃現過來的真人,並且展開玉障護盾。

但是她幾乎所有的註意力都恰好擊中在如何抵抗與對方的手掌進行直接接觸上,真人擡手釋放出的特級咒具在此刻近在咫尺。

……沒錯,羂索這一次的計劃是運用摧垮精神的方式,在最後達成操控她的效果。

這一計果真比之前靠武力有用太多,而真人這一次也是真該逃跑了,他在神明的威壓掐住命運的咽喉之前忙不疊的運用了那背後之人留給他的術式逃竄,而鐘離此刻也完全顧不上去追擊和補刀,因為他此時此刻幾乎全部的註意力都正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身上。

她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周身的玉璋護盾剎那間破碎,眼淚混雜著汗水流淌而下,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即便對疼痛擁有再如何強大的忍耐力,特級咒物對精神層面進行的直接打擊仍舊讓她此刻的頭部痛到幾乎裂開——即便鐘離正抱住她為她傳輸仙法與力量,也無濟於事。

在那一瞬間,她的精神最深處的那面屏障也逐漸出現了裂痕,讓提瓦特的“那位”所註視,所忌憚,所覬覦的那一切眼看就要破土而出。

“摩拉克斯……先生……”

她睜開無神的雙眼楞楞的喊了一聲,隨後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

悠依是在一棟漆黑,陰冷的建築物中清醒而來的。

身邊沒有鐘離先生,沒有哥哥,沒有悟君,有的只是她自己,和這些純白色的墻壁與天花板。

這是一座白到有些讓人惡心的建築物,就像是什麽科幻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和情形。

悠依扶住自己鈍痛的大腦,這個時候的精神狀態已經不足以支撐她梳理現況,她現在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大概在她方才經歷生命的危機的時候,又來到了提瓦特大陸。

那麽,這裏是哪裏呢?

悠依走向了純白色的長桌,摁上了紅到顯眼的摁鈕,她的面前隨即出現了一面純藍色的顯示屏,顯示屏上的畫面讓她再度收縮了眼睛,大腦一陣刺痛,就連呼吸都喘不過氣。

提瓦特▇年七月六日,實驗品▇▇,精神狀態良好。

今日進行的是▇實驗,需要對人偶的內部身體構造進行詳細的研究,除去心臟以外,▇▇的內部其他器官與人類的區別不算很大,嘗試用手術刀精細▇之後,似乎對痛感無動於衷。

而這冰冷的實驗記錄上,不僅屬上了罪魁禍首的大名,甚至還將手術臺上那位蒼白如紙的少年面孔與身軀記錄了下來。

他真的變的很瘦很瘦,少年的身材本來原本就已經足夠纖細瘦弱,他的周身還被鑲嵌著鏈接在脊背,蝴蝶骨,甚至胸口空洞的心臟處的長長管子,尖銳,冰冷,細密的交錯著,就那樣無情的連接著他瘦弱的身軀,悠依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多看一眼,她的眼淚剎那間湧了出來,憤怒充斥著她的大腦,一時之間她甚至忘記了頭部傳來的刺骨的鈍痛。

這還是第一次,她如此直觀的被仇恨與殺意支配了一切的情緒,她從未如此的憤怒過。

阿奇,阿奇,阿奇。

會溫柔的對她笑著的那個孩子,像貓兒一樣乖巧,聽話,又懂事的孩子,會安靜的陪在她身邊,想要幫她回到璃月,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著她,幫她一起去鬥蟲的那個孩子,明明是人偶卻比任何人都更加像人的孩子。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她渾身顫抖著,她一字一句的念著那冰冷又殘忍的文字最後,那個記錄者的名字。

“多托雷……”

“我一定,一定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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