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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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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第23章

“娘生病了?”姜娩皺眉“什麽時候的事兒?”

“哎呀, 就這段時間,許是著了風寒,又是高熱又是咳嗽, 也把我愁得幾日沒有睡好,你快回去看看吧。”

姜娩對江氏印象不好, 今天她突然找上門來, 直覺也不是只有宋氏生病那麽簡單。

宋氏畢竟是原主的娘, 她斷沒有知道親娘生病也不回去看的意思。讓方淑娘幫她把謝童送回家, 姜娩才想走,謝童就拽著她的衣袖連忙搖了搖頭。

她看出來這是小姑娘要跟著她一起的意思,沒時間糾結太多,她幹脆帶上謝童,跟著江氏一道回家裏看看。

姜家住在虎馬村的鄰村九裏塘,從虎馬村走過去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

姜娩記掛著宋氏的身體, 向江氏問了下她的情況。可不知道江氏是真不懂還是不關心, 左一句風寒,右一句著涼, 沒說什麽有用的話。

末了, 還添油加醋地道了句:“娩娘, 不是當嫂嫂的說你, 娘可是為你的事操碎了心, 若是之前你和那王家小二走了, 娘也不至於愁你的事愁到生病。”

姜娩眼眸一擡,驀地冷笑一聲:“嫂嫂剛才還說娘是著涼呢,聽這意思, 原來病了是因為我啊。”

“我……我這不是覺得可惜嘛,那王家小二對你一往情深……”

姜娩趕緊擡手打住:“嫂嫂, 童兒還在這裏。”

“怕什麽,她就一小啞巴,難不成還能在其他人面前會說嘴?”

謝童知道這是在說她,繃著一張臉,沖江氏做了一個手勢。江氏一頭霧水地問:“這是什麽意思?”

“童兒說她會手語,”姜娩隨口解釋了一句,“她大哥有時能看懂她的手勢,有些話,嫂嫂不該說的還是別說了。”

經過這遭,姜娩才堵住了江氏的嘴。

等三人走到姜家,姜娩才有機會看到她娘家的模樣。

姜家要比謝家那個破房子大多了,攏共四間屋,院子裏撐著一支竹竿,上面掛著剛洗的衣服。

江氏先進院子,沖裏頭喊了聲:“娩娘回來了。”

下一秒,一個穿著粗布短襖的少女走了出來。少女生得明艷大氣,身形高挑,一雙杏眼明亮又討喜,仔細看,她的五官和姜娩長得有些像,但姜娩生得精致,而她更明麗一些。

少女是原主的二妹,姜嬋。姜嬋走上來,熟稔地挽上她的手臂,笑道:“長姐,你可算回來了,娘病了這些時日一直念叨模擬,就盼著你什麽時候來看她呢。”

姜娩還沒說話,江氏那頭就先插嘴了,“娩娘這段時間可是個大忙人,難免冷落了咱們娘家人,不過現在來了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江氏說話天生如此,落在耳中說不上好聽。

姜娩沒搭腔,和姜嬋一起先去見了姜父,然後再到裏屋去看宋氏。

宋氏住的屋子背光,外頭日頭正高,屋裏卻陰沈沈的不透風,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黴味。

宋氏靠在床頭,頭發亂糟糟的,像一團雜草,面色上都是病氣,形銷骨立,和之前去看她的完全判若兩人。

窗邊一個約莫十歲的姑娘在餵她喝藥。

看到有人進屋,宋氏渾濁的眼睛忽然有了許精神,驚詫地望著進來的姜娩。

姜娩同樣很意外。

一段時間沒見,宋氏竟然就病成了這樣。雖然她和宋氏沒有什麽親緣感情,但畢竟對方是她在穿到這個時代後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心中也生出幾分憐憫。

“娘,你怎麽病成這樣了,可有請郎中來看過?”姜娩坐到床邊,握住宋氏的手問。

宋氏回握住姜娩的手,淚眼婆娑地搖了搖頭,“我無事,一點小病,咳、咳……小病而已,哪需要請什麽郎中。”

“您都病成這樣了,怎麽還能說是小病,”她環顧了一下屋內,“這屋裏這樣悶著,光也透不進來,娘你也應該在敞亮點的屋子才行。”

“就一間屋子,在哪不一樣。”宋氏知道閨女是關心自己,只能說些話讓她寬心。若要被姜娩知道是姜父擔心她過了病氣才讓她搬到這屋來,少說又要和姜父吵上兩嘴。

“這怎麽能一樣,越是生病越不能這樣悶著,至少得讓屋裏通通氣,這樣也好痊愈些。”

姜娩話音才落,邊上忽然響起一聲冷笑,“大姐姐還是一貫會動這個嘴皮子,一來先是要請郎中,二是要換屋子,這麽關心娘的身體,怎麽不早些過來看看。”

說話的正是剛才餵藥的那個少女,姜家的三妹。

宋氏瞪了姜三妹一眼,“三娘,怎麽對你姐姐說話的。”

“難道不是嗎?平日裏娘就偏心大姐姐,可是你病了這麽久,大姐姐也不曉得來看一眼,我可聽別人說了,大姐姐整日都去山裏給人送飯,還收錢呢,肯定是怕咱們要她的錢……”

“三娘!”江氏連忙打斷姜三妹的話,笑呵呵地看向姜娩,“娩娘啊,咱家的情況你也清楚,這每月到手也沒多少錢,娘堅持說自己沒問題,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拖到現在才來找你……”

短短一句話,倒是把該說的都說出來的。

這是指望著她來給宋氏請郎中付錢呢。

宋氏生病,她是不可能不管不顧,再怎麽說也是占了原主的身子,也算是幫原主孝敬父母了。但江氏這樣算計著她手上的錢,姜娩可就不樂意了。

“嫂子,這就是我不得不說你的地方了。這錢重要還是命重要?要是今天你沒碰見我,難道還要娘這麽病下去嗎?”

“你這樣說可真真是戳心窩子了,娘病了這些時日,還不都是我們在照顧。”

“嫂子是姜家的兒媳婦,論孝道,也合該是嫂子在床前照顧的。”姜娩溫柔地笑著說。

江氏被她拿孝道的高帽子壓過來,頓時不吱聲了。

見江氏吃癟,姜嬋在旁邊捂著嘴笑了一下,“長姐說得有理,嫂子以後可別再把照顧娘的活推到我和三妹頭上了,你也應該一起來才是。”

江氏狠狠瞪了一眼姜嬋,嘴裏還嘀咕了一句什麽,姜嬋仗著姜娩回了家有人撐腰,仰起下巴哼了一聲。

姜娩不想繼續和江氏說這些家常官司,現在還是先給宋氏看病要緊,“既然嫂子都把我叫回來了,那還是請郎中來給娘看一眼,我雖是嫁出去的女兒,也萬萬沒有不管親娘的道理。”

這個時候,再糾纏有沒有錢倒顯得是江氏自己沒理了,她咬了咬牙,出門去給宋氏請郎中。

姜娩叫上兩位妹妹,合力把宋氏給挪到另一個屋,把窗戶給撐開,給屋裏通風。

宋氏看她們興師動眾的,嘆了口氣:“娩娘,娘的身體娘自己清楚,沒必要去請什麽郎中,還是把你大嫂叫回來吧。”

“娘,您就別想這麽多了,郎中來了怎麽說你照做便是。等身體好了,才能更快把錢給賺回來。”

宋氏的認知和姜娩認識的那些老一輩的人一樣,看病了舍不得去醫院,就怕花錢。

她心知和對方是說不通的,也就不去費那些口舌。

宋氏又問:“娘聽說你最近在山裏給人送飯,那又是個什麽情況?”

“那是衛所軍去山中修路,有的軍戶沒人送吃的,我見機去做點小生意。”

姜三妹刺了一句:“你那手藝也能去做生意了?”

宋氏也奇道:“是啊,那些人都說你做飯好吃,何時學了這手藝?“

姜娩看了眼謝童,讓小丫頭和姜二妹去給她倒杯水,支走了人,才給宋氏說:“我會做那些菜都是謝翊從京中帶回來的菜譜。他原本身份紮眼,怕被人惦記,這才把菜譜交給我讓我去做。娘,其他人要是向你打聽,你記得幫我保密,就說我往日在家裏自己琢磨出來的,可別洩露了。”

“真的?他、他竟願意給你菜譜?”

姜娩笑了笑,“嗯,夫君對我還是挺好的。”

宋氏驚訝地瞪大了眼,大閨女和女婿的感情不好她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想出讓姜娩私奔這種餿主意。

現聽到閨女這樣說,宋氏激動得老淚縱橫,握著姜娩的手說了幾聲好。

姜娩也松了一口氣。

為了讓長輩別操心她的夫妻關系,真是太麻煩了!

沒多久,江氏把郎中請回來,給宋氏診了脈。前段時間氣溫變化大,宋氏著涼中了風寒,後起了高熱,拖拖拉拉沒有治療,才成現在這幅模樣。

郎中給宋氏開了藥,姜娩便去幫忙把藥煎了。謝童和姜家人不熟,寸步不離地跟在嫂嫂身邊。

這些時日在姜娩身邊幫忙,小姑娘和姜娩也越來越有默契,姜娩讓謝童幫忙加個水,她就往熬藥的砂罐中倒水,說火大了,她就夾點柴出來。

把藥煎出來,姜娩端去給宋氏之前,嘗了一下藥的燙度,轉眼就見謝童眼巴巴地望著她,用手比劃了一個:【嫂嫂,我可以嘗嘗嗎?】

姜娩刮了一下她的鼻頭:“這是藥,很苦的。”

小姑娘苦惱地抿著嘴唇,猶豫了幾秒,【那我嘗一小點。】

姜娩險些笑噴,“小吃貨,連藥你也不放過啊,這是我娘生病才吃的,味道又不好喝,等回家我給你煮羊奶。”

虎馬村附近的農戶放羊的多,不止以前的陳大娘,不少農戶都會賣些羊奶給旁人,所以價格很是便宜。姜娩會去羊奶的膻味,謝家每日都會準備些羊奶給謝童。

想到家中的羊奶,謝童總算是不執著那碗藥。

看到這對姑嫂在這裏一個比劃一個說話,同樣在旁邊煎藥的郎中驚訝道:“娘子居然能看懂這比劃的是什麽?”

“童兒不會說話,我閑暇時就教她一些啞語,不指望別人能懂,只要我知道她說得是什麽就行了。”

郎中憐憫地看了一眼謝童:“是天生帶啞?”

“不是,聽我夫君說,童兒是生病後才不能說話的,”姜娩忽然靈機一動,“郎中,你可知這生病導致的啞病怎麽治療嗎?”

郎中擺擺手:“老夫可看不來這個,不過老夫在以前行醫時倒是見過類似的例子。生病影響的啞病並非沒有痊愈的可能,只要還能發出聲音,日後指不定哪天又能開口了。”

“這樣啊。”姜娩失望地嘆了口氣。

熬藥給宋氏喝下,看郎中的錢姜娩和江氏一人出了一半。

和宋氏說了些體己話,姜娩下午還有其他事,便帶著謝童先告辭了。

她前腳走,姜家大哥後腳回了家。

聞到家裏有藥味,便知道是去請了郎中來給宋氏看病。姜大哥連忙把江氏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說:“怎麽樣?娩娘是不是出了給娘看病的錢?”

說到這個江氏就生氣,“別提了,你知道你這個大妹妹今日來幹了些什麽嗎?原本是娘怕把病氣過給爹,才搬去裏屋,她一來不但做主讓娘搬回去,還把我教訓了一頓,怪不得人人都說她是個潑婦,要是還沒嫁出去,這家裏豈不是雞飛狗跳了?”

“她還教訓上你了?”

“可不是,二娘那死丫頭,仗著有娩娘撐腰,還讓我去床前照顧人,又不是你親娘,我幹甚要照顧!”

“那看郎中的錢呢?”

江氏嘆了口氣:“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能一分也不拿嗎?別人家的大姑姐都是幫著娘家的,她倒好,平日沒少攛掇著娘從家裏拿東西過去,現在自己賺了錢,跟個鐵公雞似的,一分都要斤斤計較。”

姜大哥聽完妻子的嘀咕,拍了拍江氏的肩膀,“莫生氣,也就讓她得意這段時間罷了。現在我可是姜家唯一的兒子,她在外面賺多少,不都是該給我的。”

***

宋氏那頭請了郎中來看以後,沒過幾日,病便好了不少。

她這頭能下床,第一時間就來謝家找姜娩。

來就算了,還從家裏帶了不少新鮮竹筍,瞧她帶著一大包東西出現時,姜娩就知道,江氏背地裏少不了又要嘀咕幾句。

姜娩讓宋氏以後自己來就算了,不用從家裏帶這麽多東西,宋氏擺擺手:“這些筍都是剛從山裏挖的,你不是給軍戶送飯嗎,腌一點給他們當個菜。娘那裏沒太多東西,只能給你這些了。”

宋氏滿腔熱情,她又不好回絕。

在虎馬村這些時日,遇到了各色的人,但是這樣滿心滿腔替她著想的,只有宋氏一人。

送了東西,宋氏又向她問起山裏送飯的事。

許是從其他人那裏聽說駐地請了夥頭軍一事,又來向姜娩打聽會不會影響她。得知姜娩這邊的生意不會再有人隨便退糧,宋氏也算松了口氣。

等送走宋氏,姜娩回屋時,看到謝氏兄妹站在門口,謝童伸著腦袋往外看宋氏離開的方向,謝翊則是問姜娩:“駐地那邊請了夥頭軍?”

“剛才你聽到我娘說的了?”

“有幾日了?”

姜娩算了算,“有五六日了吧。”

“怎的沒聽你向我提起過。”

謝翊這話有些出乎意料,她送飯的事,除非對方問起,她是不會主動提的。夥頭軍去駐地做飯那事,一開始她也挺生氣,想開後也就隨他去了,在姜娩看來,的確沒有向謝翊說起的必要。

“也不是什麽好事,何必說了讓大家一起煩呢?”

謝翊沈吟了片刻,似是接受了她的說法,“姜氏,明日起我同你一起去駐地幫忙吧。”

“啊?我們這邊忙得過來。”

“去幫你不是主要目的,我現在回不去衛所,但也不能脫離太久,和你一起至少有什麽事我能去打聽。”

謝翊之前養傷一直待在家,他能走路後,偶爾會出去逛逛,但姜娩沒見他同別人來往。或許像謝翊這樣平時看著冷淡的人,也是要去沾染一下“人氣”的。

他都提出了要求,姜娩總不會有人手也不使。

次日,去送飯的隊伍裏,就多了一個謝翊。

說起來,這段時間姜娩要求謝翊在家裏幹活,曾經金尊玉貴的大少爺,現在動作可麻利了不少。

跟著姜娩去了有些時日,最初駐地裏的軍戶除了楊文杉都不愛搭理謝翊。時間一長,眾人發現謝翊也不似傳聞中那樣難接近,說是伯府的少爺,和大家來往時也沒有架子,多少願意和他說上幾句話。

清明一過,氣溫便上來了。

姜娩發現山裏有不少薜荔果,便摘了不少回家,偶爾還會做上一份額外的冰粉給軍戶們吃。

軍戶們哪裏吃過這東西,自然又是一頓把姜娩給誇上了天。

而在這些軍戶誇姜娩的同時,另一堆軍戶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他們發現,駐地裏的飯越來越難吃不說,有時候飯都還是餿的。有人受不了這飯菜的味道,跑去給夥頭軍說,對方不但不聽他們的話,還把人臭罵一頓,直接撂出一句:“愛吃不吃,老子天天給你們做吃的,要挑食就去找那個姓姜的娘們去!”

天大地大,廚子最大。

不管飯菜再怎麽難吃,大夥也不能自己做,只能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氣是咽下去了,但飯菜的味道可沒有任何改變。

駐地裏吃大鍋飯的不止有虎馬村百戶所的人,其他來駐地服役的百戶所都被納入統一管理,都在龍大壯那兒吃這口飯。

午間在大夥吃飯時,謝翊特地找了幾個眼生的軍戶,裝作不懂的樣子上去打聽在駐地交糧吃飯的情況。

被他問的那軍戶長著絡腮胡,臉黑黑的,把謝翊上下打量一通,“這位兄弟我怎麽瞧著你眼生呢?”

謝翊笑道:“我原是隔壁百戶所的,因傷在家休息了一段時日,過些日子才來服役,所以大哥才見我眼生。”

絡腮胡了然,“哎”了一聲,語重心長的勸他:“咱這兒交糧都是每人五鬥米,不過你真要交糧,還不如去找那邊送飯的那位廚娘,她那兒要得雖然多些,但可比駐地裏的好吃多了,你看,這是給人吃的嗎!”

說著,絡腮胡還把手裏的飯菜推給謝翊看。

見多了姜娩做的飯菜,夥頭軍的夥食的確不堪入目。青菜炒得黑乎乎的,菜色上不見一點油水,有些食物甚至還是生的。

謝翊故作震驚:“這、這可怎麽吃?”

“還能怎麽吃?將就了唄,駐地裏不能自己生火,要不然兄弟們起個鍋,也比吃這些豬食強!”

謝翊道:“我雖不善廚藝,但也不是看不出來,這些飯菜恐怕都是放了有些時日。大哥何不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剛做出來的,許是夥頭軍太忙,給大夥上錯飯菜了。”

絡腮胡頓了頓,“那也總不能天天給大夥剩飯吧?”

謝翊笑笑,“到底是不是,去看一眼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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