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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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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 20 章

姜娩和謝童回到家的時候,謝翊正把洗完的碗放在盆裏瀝水。

自他受傷後已經過去快一個月,身上的皮外傷幾乎已經痊愈,唯一傷得較重的腿也能下地走路,只是為了後續腿傷恢覆,他時而還需要借助姜娩做的拐杖。

他腿傷恢覆大半後,姜娩讓他在家時閑著沒事幹就把碗洗了。

謝翊一聽她這樣給自己派活,當即就氣笑了,“天下豈非有讓男子在家裏洗碗擦桌的道理?”

姜娩翻了一個白眼,“生病的時候我不管,病好了要麽出去賺錢,要麽在家幹活,我可不養閑人。”

謝翊知道現在的這個姜氏說得到幹得出,而且最近確實是她在外奔波養,明白今非昔比,便收起自己的大少爺脾氣,叫洗碗就洗碗,叫家務就幹家務,只是做得有些辣眼睛。

比如碗被摔了兩個蓋,洗不幹凈等,姜娩耐心教了他一遍怎麽洗,才把這尊佛給教會。

把盆裏的碗筷碼好,謝翊註意到院子的門口的聲音,淡淡朝那邊睨了一眼。原本打算繼續碼盆裏的碗筷,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再次向那邊看去。

只見姜娩和謝童形容狼狽,一個頭發散了,一個臉上有傷,衣服也是臟兮兮的。

他走上前,擰著眉看了一通,“你們不是去送飯嗎,怎麽弄成了這樣?”

“和隔壁那伍氏打了一架。”她說話時語氣輕巧,像在說昨天吃了什麽一樣簡單。

“打架?”謝翊難以置信地笑了一聲,望向謝童,“你不會也打架了吧?”

小姑娘垂下腦袋,往嫂嫂身後躲,生怕兄長因為這個事情怪罪於她。

姜娩拍了拍謝童的頭,以示安撫,把今天在那邊發生的事給謝翊覆述了一遍。

謝翊當然不是責怪這姑嫂二人和別人起沖突,姜氏就罷了,在他心裏,童兒一直都是乖巧聽話的模樣。在忠勇伯府時,她接受的是世家那套教育,並不會貿然和別人起沖突,來了虎馬村,她因為不會說話,性格有了很大轉變,不曾這樣外放。

但比起是謝童先撞了伍氏,他倒是更在意,“你們遇到高百戶了?”

“是啊,要不是高百戶,恐怕我今天和伍氏的事還沒這麽容易結束。”

謝翊疑惑:“他幫了你?”

“說不上吧。”

即便是聽了姜娩轉述,但他畢竟不在現場,沒法還原當時的場景。謝翊揣摩不出高百戶的出現是何用意,只能提醒姜娩:“你下次遇到他還是躲遠一些吧。”

“怎麽了,你和他有仇嗎?”姜娩下意識問。

“大概吧。”

姜娩頓時苦起了臉,“你怎的就惹了這麽一個人?”

謝翊沒有說話。

他無意讓姜娩去體會,他到底面臨了怎麽樣的處境。忠勇伯府把他扔到這兒來,可不是隨便找的地兒,繼母鄒氏在當地有些旁支關系,高百戶這人正好能搭上,自從他來到衛所後便百般為難。

先前他告訴姜氏自己的傷是操練時所傷,這話倒不假。只是剩下一半他沒有說,是高百戶在操練時,示意旁人把他打成這樣的罷了。

等高百戶知道了姜氏與他的關系,恐怕也逃脫不了一陣為難。

姜氏的死活謝翊並不在乎,畢竟是受他牽連,還是叮囑一番為好。

結果,他聽到姜娩嘀咕:“那他會不會不讓我送飯,影響我做生意啊?”

“都什麽時候了,你除了生意還能想些其他的嗎?”

姜娩回懟:“這個時候,我除了生意還能想什麽?”

謝翊無言。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他該說的也說了,聽不聽得進去是姜氏自己的事。

***

姜娩和伍氏打這麽一架,反而把她的名氣給“打”了出去。

她在出嫁前本就名聲在外,這一打,坐實了她的潑辣形象不說,還把她手藝的給傳了出去,這次傳播之廣,其他百戶所的人也有所耳聞。

那日吃過春筍面的軍戶真嘗過她的手藝,心動的也不猶豫了,直接來找姜娩交糧。

沒有吃到的,聽別人把她誇得神乎其技,心裏也癢癢。

諸如楊文杉這種比較舍得的軍戶,從一開始的旁觀變成心動,最後和家裏一合計,幹脆讓姜娩來送,這樣一來,省得家裏人還要特地跑一趟。

接下來幾日,姜娩去山裏,都有人來找她說這事。

經過這次宣傳,算起來總共給她增加了二十多個送餐的名額。加上先前的八人,現在她每日要負責三十二人的吃食。

其中三十二人裏,沒有成親的光棍們占了大多數,像楊文杉這種家裏有人送飯的不到十人。這十人像楊文杉一樣貪嘴的少,大多是因為家裏太遠,送過來的飯菜都涼了,才尋了姜娩這頭。

加入了這麽多人,每人交的糧也由原來的六鬥半變成六鬥,碗筷自備。姜娩不打算像之前那樣在家裏裝好後送過來,人一多,加上碗筷的重量,她和謝童兩個人根本拿不了。

最好的是把飯菜盛在盆裏,帶過來以後直接分給眾人。這樣一來,飯菜不容易涼,還要方便些,當務之急就是要去雇輛驢車。

統計好最終人數,姜娩回家的路上在心裏給自己算賬。

現階段有三十二人,後續應該還能增加。

民以食為天,再是生活困苦的軍戶,整天聞著香噴噴的飯菜,難免會心動。等增到四十人左右,就差不多到了她能接的極限。

以古代的生產效率,山路和烽火臺建成,少說也要小半年,等到她把名聲打出去,後續再想做其他生意,也會容易很多。

“姜娘子。”

姜娩心裏算著,聽見有人叫她,看到方淑娘從身後趕上來,笑著道:“在想什麽呢,這麽認真,我叫了你好幾聲。”

她楞了一下,剛才算得有這麽認真嗎?居然一點聲音也沒聽到,“我在想去哪雇輛驢車呢,這不是以後要送的飯多嗎。”

“這個我知道啊,就前幾日你雇的那個趙老漢,他兒子現在也在山裏頭服役,你雇他送你不就成了。”

姜娩還真不知道這個事。

謝翊和衛所裏的軍戶不熟,人脈可以說是無,她倒是認識了一些,多是在她這裏要求送飯的孤家寡人。方淑娘這一說,倒是給她解決了一個大難題,“還敢情好,一會兒我就去找趙老漢問問,看他願不願意。”

“行啊,我找你正好也是為了這事……”方淑娘猶豫了一下,不安地瞅了姜娩幾眼,似乎下定了決心,才開口說,“不知你送飯的話還缺不缺人手,可以讓我來幫你打打下手嗎?”

姜娩一喜,方淑娘這可謂是雪中送炭,“當然可以了,不過你來的話,我恐怕開不了多少工錢,你也知道我這兒本來就沒多少進項。”

“不不不,”方淑娘忙說,“姜娘子,我不要工錢,跟著你學些手藝就夠了。”

楊家一家人都喜歡吃姜娩做的菜,若是前些日子還好,她還能上門去請教姜娩。可姜娩最近忙活生意,沒空再去教旁人怎麽做菜。

這幾個月是能讓姜娩送,總不能以後還指望人家吧。

方淑娘想,要是她也能學到點,不說精通,只是些皮毛,家裏人饞嘴了,都能自給自足。

有不要工錢的勞動力,姜娩求之不得,“也行,不過你跟在我身邊學手藝的話,可要下些苦功夫。”

“那是自然!”

兩人一言一句把這事給敲定了,方淑娘這邊說好,明日就去謝家幫姜娩一起打下手。回去的路上,二人一道去找了趙老漢。趙老漢知道姜娩是專門給大夥送飯的,得知要雇他,一口就應下了,價格和姜娩的一樣,每日一文。

多了一個幫手,又有專門接送的驢車,姜娩送飯反而比以往要輕松。

不用把每人的飯菜都裝份,炒好菜後盛進盆裏,待趙老漢過來,她們把飯菜搬上驢車,送到山裏再盛給大夥就完事了。

三十多人的飯菜,沒幾天,家裏換來的菜就全部用光了。

姜娩收糧說是收六鬥米,交其他糧她也接受。只不過軍戶們的餉銀都是衛所裏發的原封不動交過來,到她手中還是大米居多。

飯菜不能只做大米,菜做完,姜娩得拿些大米去市集上做交換。

這時,有幫手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姜娩和方淑娘商量好,中午她把飯菜做好,方淑娘帶著謝童去送給大夥,她去雲縣換米。

如今以物易物比較容易,姜娩帶去的大米換了一些蔬菜、肉類,剩下的米她原本想賣給米鋪,但米鋪老板壓價,姜娩覺得虧,沒答應,反倒是順道去了一趟慶春樓。

慶春樓最近推出了一道名為櫻桃肉的新菜,在雲縣頗有反響。

不少人聽說,這可是京中貴人愛吃的富貴菜,雲縣有錢有權的達官貴人們頓時趨之若鶩,個個都想去一嘗究竟。

一時之間,慶春樓回到了往日的風光,生意頓時壓了後起的洛霞閣。

姜娩走進慶春樓裏,看到店小二們來來往往的身影。

本想找個人問問掌櫃的在哪,盧掌櫃已經眼尖地發現了她,揮著手就喊:“姜娘子!”

姜娩方才看到人,盧掌櫃已經一個箭步沖過來,先對旁邊的小二吩咐了聲:“快去把二樓的雅間騰一間給姜娘子,”說完,他對姜娩拱了拱手,“娘子快這邊請,今日怎麽有空到小樓來坐了?”

對比上次的態度,盧掌櫃今日尊敬得過分。

姜娩擺了擺手,“我只是過來換點東西,掌櫃的不用這麽客氣。”

“您可是我們慶春樓的貴人,要換什麽東西,您盡管說,盧某能辦的一定幫您辦了。”盧掌櫃這話也不是在故意拍馬屁,要不是姜娩這兩道菜譜,慶春樓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挽回生意。十兩銀子可花得真是太值了!

“我這裏有些米,掌櫃的可願意收?”

“有多少?”

“兩石。”

盧掌櫃轉了轉眼珠,用拳擊掌,當即拍板決定:“行,娘子都開這個口了,盧某就以市價收了這兩石米,娘子看如何?”

市價一鬥米六到七文,能以市價賣出去,姜娩哪有不願意的。

她帶盧掌櫃看了門口驢車上的米,驗過貨後,雙方錢貨兩訖,姜娩剩的米全部推進了慶春樓的倉庫。盧掌櫃也趁機和姜娩拉關系:“娘子前些日子賣的菜譜果然有用,不知接下來還有沒有賣其他菜譜的打算。”

上輩子,姜娩也算是個精通餐飲行業的商人了,哪裏看不出盧掌櫃這些小九九。

這樣的大酒樓,進米都有固定的渠道,而且都是比市價低拿到的。對方肯用市價收她兩石米,那當然是要圖些好處。

能從她這兒圖的,不就是菜譜了嗎。

姜娩也是個痛快人:“日後若是賣菜譜,我定會先來找掌櫃的。”

盧掌櫃等的就是這句話,哈哈笑了兩聲,高高興興地把姜娩送出了慶春樓。

回到酒樓裏,他把店小二們全部叫過來,指著姜娩剛才離開的背影說:“以後都給我機靈點,見到那位娘子,都給我把人給招待好了!誰要是敢怠慢,我可饒不了你們。”

店小二們點頭應是。

盧掌櫃揮揮手,讓他們各自去忙。

結果,他才讓人解散,下一秒,店小二轉身就撞了人一頭。

盧掌櫃定睛望去,看到那人身上的軍裝,頓時兩眼一黑,捂著腦袋晃了晃,上前兩步,拱手說:“仇百戶對不住啊,這小子是個沒長眼的。”

他又痛罵了小二一通,只可惜對方壓根沒理會,只顧撿起地上的玉佩,整理了一下吊著的穗子。

盧掌櫃瞥了一眼,發現玉佩有些眼熟,下意識地道了句:“百戶您也有這塊玉佩呢。”

仇恩忽然眉頭一擰,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盧掌櫃身上,一把捏住他的肩膀,“你在旁人那裏也見過這玉佩?”

仇恩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目光如劍,手上的勁也很大。盧掌櫃被捏得肩膀發麻,舌頭跟著打結,“好、好像……見過。”

“別什麽好像可能的,給爺看清楚,到底有沒有見過!”仇恩不由分說地把玉佩塞到盧掌櫃手裏。

盧掌櫃戰戰兢兢地打量了一通,和姜娩放在他這裏抵押的那枚,的確是有些相似之處:“一模一樣的我沒見過,但我之前看到的那枚和這個差不多,方形的,中間也是有個‘丁’字。”

仇恩眸光一沈,“中間是有個‘丁’字?”

“那枚玉佩外邊和您這個不一樣,中間卻是大差不差。”

“快說,你是在何時見過,那人姓甚名誰,家住哪裏,長什麽樣?”

盧掌櫃哪曉得一塊玉佩能讓仇恩這麽激動呢,差點連他肩膀都給捏碎了,早知如此,他就不這麽多嘴了,“我只知道對方姓姜,應當是個廚娘,這才剛走沒多久呢。”

話音剛落,盧掌櫃才指了指外邊,仇恩如風一般就沖了出去。

然而雲縣人來人往,這外頭,哪還有他要找的身影?

***

帶著換來的東西滿載而歸,到院子門口,送飯回來的謝童已經在等著了。

看到她回來,小家夥連忙跑出來等在驢車邊,伸著腦袋看她的帶回來的東西。

姜娩遞給她一個在路上買回來的糖人,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今天你有沒有聽方嫂子的話幫她的忙?”

謝童笑了笑,露出她最近剛掉的小豁牙,用手比劃:【方嫂子說我很聽話,我在幫忙。】

“童兒真乖,來,嫂嫂給你帶的糖人。”

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一眼,但沒急著接,而是先把軍戶們今天給她的錢交給姜娩,才一蹦一跳地拿著糖人跑回屋裏去給謝翊顯擺。

姜娩把換來的食物都搬回去,到屋裏把這段時間賺的錢全部拿出來清點了一番。

除去雇車的費用,現在她每日能有三十五文的進賬,一個月下來能有一兩銀子。打鐵鍋、買碗、最初的食材這些成本費用,在大夥交了糧後,基本已經填補上了。

除此之外,上回賣菜譜的錢還剩八兩,這些是她手中最大額的銀錢了。

姜娩算了算,只要送飯這裏不出岔子,就是一個穩定的進項。現在每月能賺到的錢,比謝翊在衛所裏拿到的餉銀還多。

等著幾個月下來,她就能攢一筆不小的費用了。

姜娩心滿意足地把銅錢一枚一枚地串起,恰好謝翊和謝童在這時從屋中出來,看到她盯著銀錢兩眼冒光的模樣。

謝翊向下一睨,只見她面前擺了一堆銅板,估摸一下,大概也就一吊錢的模樣,疑道:“這麽高興,在想什麽呢?”

姜娩串錢的動作不停,看了一眼謝翊,很不吝嗇地分享自己的快樂:“賺了錢,能不高興嗎?”

謝翊默默地看了一眼她面前那堆銅錢。

賺了這點錢就樂成這樣,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心頭腹誹了一句,謝翊在姜娩身旁坐下,就見姜娩突然放下手裏的銅錢,看著他說:“我還忘了件事……”

“什……”

沒給謝翊說完的機會,姜娩風風火火地跑回屋裏,再回來時,手上拿著謝翊之前給她的那塊玉佩:“前段時間一直忙,這塊玉佩還忘了還給你。”

謝翊眼眸微怔,難得在他眼中看到過分驚詫的表情,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情緒上的波動,聲音下意識拔高了些:“你沒有當?”

姜娩搞不懂謝翊為什麽突然這麽激動,“每當一塊玉佩而已,有這麽吃驚嗎?”

聞言,謝翊方才迅速調整了情緒,“略有些罷了。”他原以為,姜娩早就當了這塊玉佩,而他只需要作壁上觀,靜靜等待丁家舊部找上門來。

可誰料到,姜娩竟把玉佩留了下來。

從姜娩那裏把玉佩接過,他盯著玉看了半晌,的確是他拿出去的那塊,不存在會被姜娩掉包的可能性,“你先前不是缺了錢嗎,為何不當掉玉佩?”

“之前我的確是有當了的打算,可這玉佩實在貴重,真給你當了,若是日後和離,咱倆銀錢上掰扯不清楚怎麽辦?”

“和離?”謝翊這回不止是震驚,簡直快被姜娩說的話給氣笑了,“姜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當然知道啊。”姜娩覺得既然她已經有這個想法,的確是有必要事先給謝翊通個氣,“我爹妄圖攀龍附鳳,你那個繼母讓你娶我想必也沒安好心。要不是多方推動,你我二人也不會走到一起,既然你不情我不願,那還不如分開各自安好,待你腿傷痊愈,我們便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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