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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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21章
謝翊沒有想過, 他們二人之間，竟是從姜娩口中聽到“和離”二字。
對這段婚姻，他最初自是有百般不願的。姜氏粗鄙淺陋, 姜家又心思不純，若非身陷囹圄, 他也不可能會和姜娩成親。
謝翊想過, 他們的姻緣即使結束, 也是在他給姜氏找到一個去處後, 由他來提。而不是姜娩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提起。
心頭竄上一股沒由來的惱意，他冷笑一聲，難得喊了姜娩的全名，“姜娩，你可想好了，真要和離？”
“這個事難道還能開玩笑？”
“你知道和離以後會面臨什麽嗎？你娘家豈能容你, 家中的姐妹婚嫁都會被你影響, 你日後還能嫁得良人？”謝翊靜靜地望著姜娩，語氣裏卻能感覺到他有些動怒。
話音落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和姜娩說這些。甚至還有些賭氣的想, 她願離就離, 姜家的死活和他有什麽幹系。
姜娩似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憤怒, 沈吟思考片刻後：“我自然是考慮好了, 娘家能回便回, 不能回我一樣能養活自己。說我自私也好，沒有良心也罷，我並不打算為了兩個妹妹的婚事犧牲自己的一輩子。”
犧牲？
謝翊差點以為自己的聽錯了。
姜氏居然把和他的婚事形容為犧牲？
他縱是淪落到這般境地, 卻也不至於委屈姜氏到這個地步吧！
謝翊越聽越氣，原有幾分勸解的心思頃刻間消散, 起身拍了一下衣服，冷冷扔下一句：“你想和離，那便和離吧！”
說完，他轉身回了臥房。
姜娩不笨，謝翊都這反應，自然是看出他生氣了。
楞在原處思考了片刻，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只是提個和離，有必要這麽生氣嗎？二人本來就沒感情基礎，她還是被謝翊的繼母強塞過來的，和離不應該是好事？
姜娩搞不懂謝翊在氣些什麽。
愛氣就氣吧，她才懶得管呢！
謝童走到姜娩跟前，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用手比劃：【嫂嫂，你要走嗎？】
要說謝家有什麽值得留念了，硬要說起來，大概只有謝童了。相處了這些時日，小家夥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乖巧又聽話，也生出了幾分感情。
謝童嘴角還沾著糖，一雙眼睛水靈水靈的，直勾勾地望著姜娩，兩頰比起她剛來時長了點肉，不再是之前那副醜萌醜萌的模樣，多了點小孩子的特有的嬌憨。
面對謝翊，姜娩還能毫無負擔地提和離，在謝童面前，她到有些擔心小丫頭難過。
便道：“我也不是現在就走，等到你大哥腿好了再說。”
【嫂嫂，能不能，不走。】
姜娩把她嘴角的糖擦掉，揉了揉謝童的頭，“我走了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你要是想我也可以來找我。”
小姑娘好哄，姜娩這話算是哄到點上，謝童抿著嘴忙點了兩下腦袋。
臥房裏。
日光透過窗欞，落在謝翊手中的玉佩上，綠色的翡翠映著流光，他垂眸凝視片刻，微微闔上雙眸，捏了一下眉心。
姜娩向他提出和離讓人生氣不假，更出乎意料的還是玉佩一事。
明知玉佩貴重，在要和他和離的情況下，竟一點沒有動其他心思？
謝翊讓姜娩拿玉佩去典當，一是為了給丁家舊部放信號，二是試探姜娩。在一個兩難的選擇下，她將玉佩死當，便是死路一條，選擇了活當，尚且還能過了他這關。
可她什麽都沒有選。
真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了姜氏？
謝翊擰眉思考。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叫喊：“姜氏，你給我出來！”
嘈雜的喊聲近在屋外，似乎來人不少，一聲響起，後頭又跟著幾道大喊“出來”的催促。
姜娩走出來，只見這個時間本該在山裏修路的軍戶們都圍在院子外面，有幾個面如菜色地捂著肚子，有幾個擠在門口，看到她出來，擡腳踹了一下面前的門：“姜氏，你出來！給大夥說說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出來說清楚，你到底給大家夥吃什麽了。”
“我們這麽相信你，你就是這麽對我們的嗎。”
人群裏喊著，還朝她這裏飛出幾塊爛菜葉。
姜娩下意識躲避，不知誰扔來一塊木頭，呼呼地就朝姜娩砸來。姜娩躲避不開，還以為就要被打中，木頭飛到眼前時，忽然被抓住，她向旁邊一睨，謝翊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
把木頭隨便扔在地上，謝翊垂眸問她：“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
外頭的人又嚷：“謝策安也在，你們趕緊出來，好好說道說道大夥的事要怎麽負責。”
語畢，這人又踹了一下門。
踹門的那人姓梁，是衛所的一位總旗。姜娩在山裏給大家分了面後，這位總旗就是第一個來找她要求送飯的。
院子裏的門不經踹，接連兩腳，上頭就掉了下來，耷拉在門口，正好擋住他們進來的路。
姜娩和謝翊走過去，看到來的多是她送飯的軍戶，楊文杉和姚春幾個人都在，還有幾戶人家也跟著過來看熱鬧，全部圍在外頭指指點點。
姜娩說：“梁總旗，聽你這意思，是大夥吃我做的飯菜吃出問題來了？”
梁總旗：“可不是嗎！今天中午大家夥吃完沒多久，全都上吐下瀉的。姜氏，咱們可是相信你才讓你給大夥送飯，你就是這麽對我們的？”
一個面色青白的軍戶擠上來說：“吃個飯把我們弄成這樣，我們不需要你送了，把糧食還給我們！”
“對！還給我們，今個兒咱們的活還被你給耽誤，你讓大夥怎麽給上頭交代？”
“把糧食給我們，賠錢！”
……
軍戶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呼喊，聲音一聲疊過一聲。
姜娩說了幾句話，都被他們給蓋過了，最後實在忍不住，她扯著嗓子喊了聲：“停——！”終於把其他人的聲音壓下，姜娩對著他們道：“大夥先冷靜一下，你們真的確定是我的飯菜出了問題嗎？”
梁總旗說：“不是你的飯菜有問題，還能是誰的？大夥今天中午除了吃了你做的飯，可沒吃過其他的。”
“就是，你可別想推卸責任！”
姜娩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是因為我的飯菜問題，我必然會負責，但我看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題，在問責之前，也要讓我理清楚是什麽情況吧？”
“還需要理什麽，大夥吃了你的飯菜吐成這樣，肯定是你在飯菜裏放了什麽東西！”旁邊院子裏傳來一道譏誚的嘲諷，不用想，這位就是姜娩的老熟人伍氏了。
她一句節奏，人群裏的婦人也隨之咬死是姜娩在飯菜裏放了臟東西，才導致大家拉肚子。
姜娩對著伍氏笑了聲：“伍嫂子，說話是要講證據的，你說我在飯菜裏放了東西，你有證據嗎？”
“大夥都成這樣了，還不是證據嗎？”
“我還就奇了怪了，同樣一鍋飯菜，怎麽有人吃了拉肚子，有人就沒事。”姜娩看向楊文杉和姚春二人，“楊大哥，姚大哥，今天你們吃了飯後，可覺得有哪裏不適？”
楊、姚二人搖了搖頭，巧的是，和兩人關系不錯的幾人也沒什麽問題。
但梁總旗卻不幹了，“姜娘子，事兒可不是這麽算的。文杉他們沒問題，許是他們運氣好，但你這飯，有人是實實在在吃出問題來了。”
“總旗，和她說這麽多幹什麽，她就是不想負責，咱們直接把糧拿走，以後不在這兒吃什麽鳥飯了！”
“管他娘的，兄弟們，咱們搬糧食去！”
說著，帶頭的那位把壞了一半的門踢開，領著人就要進謝家的院子。
說那時快，謝翊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手抓住領頭人的衣領，身形一轉，踢上他的膝蓋，對方跪下的瞬間，他擒住後頭一人，翻身一摔，砸上了後頭要湧進來的人。
不過幾秒功夫，幾個人被他撂翻在地。
他在梁總旗面前，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今日沒我允許，任何人別想踏進我謝家半步。況且我夫人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在問責之前先了解情況，你們火急火燎地把事情怪罪到我夫人頭上，到底是何居心？”
姜娩算是看明白了。
這謝家兄妹二人，都是一言不合就開幹的類型。
得虧有謝翊出手，剛才還準備湧進謝家的那群人頓時偃旗息鼓。被摔的那幾個從地上狼狽地爬起身，悻悻地瞥了一眼謝翊。
只見謝翊雙手環胸，側身倚在竹籬上，兩條長腿悠閑地往前一杵，正好擋住他們進來的路。
正在這時，只聽後面有人喊了一聲“高百戶”，人群裏讓出一條道，高百戶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
眾人紛紛向高百戶見禮：“百戶。”
謝翊眸光微沈，唇間的笑容一滯，很快又恢覆自然，“不知什麽風把百戶吹到謝某這兒了。”
高百戶的視線先在謝翊身上停留兩秒，後又掃過他受傷的那條腿，最後看向姜娩：“我聽說大夥吃了娘子送的飯出了些問題，也不知事情解決了沒有，特地過來看看。畢竟此事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我不管不問也有些說不過去。”
姜娩笑了笑，“既然高百戶來了，今日之事孰是孰非，相信高百戶當著大家的面，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那是自然。”高百戶說。
謝翊不解地看向姜娩，不明白她為何一定要讓高百戶來斷這個案。
高百戶和他私下有仇，只怕最後明明不是她的錯，也會怪罪到姜娩頭上。
他本想過去提醒一句，姜娩遞過來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邁出去一半的步子定住，他又倚回了竹籬上。
聽聞姜娩出事的方淑娘也從楊家匆匆趕了過來。
她從人群裏擠到姜娩旁邊，看了看周圍幾個面色青白的軍戶，問姜娩：“娩娘，到底出什麽事了？”
楊文杉過來拽住方淑娘，低聲呵斥：“你過來湊什麽熱鬧！”
方淑娘說：“娩娘這裏出了事，難道你要讓我裝不知道嗎？”
今天姜娩的飯菜出了問題，這在衛所可是大事兒了，楊文杉本就擔心會牽連到方淑娘，可這笨媳婦，別人沒想到她，怎麽反倒自己跑出來了。
姜娩對他倆說：“楊大哥，你放心，今天的事不會連累淑娘的，正好我了解情況，也需要問淑娘幾個問題。”
楊文杉聽她這麽說，臉有點紅。
姜娩對他家倒是仁至義盡，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就劃清界限，反倒顯得他忘恩負義了。
接下來，姜娩則是問了吃了飯菜的軍戶們一些問題。
用了午膳後腹瀉的軍戶有九人，大家的癥狀大差不差，都是上吐下瀉。有兩個問話問到一半，肚子疼得不行，又去找地方方便了。
而其他人身體上沒什麽太大反應，據他們所說，今日也感覺肚子不太舒服，但沒那九人嚴重。
了解完，姜娩又問那九人今日除了他的飯菜，還吃了什麽。
九人一口咬定，除了她送的飯，午膳便沒再進食。至於早上吃的那些東西，都是平日家裏吃慣了的，不會有什麽問題。
梁總旗在這時插嘴：“姜娘子，我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是你飯菜的問題，但要怪到大家上午吃的東西上，可就有些牽強了。難道這九個人，上午吃的都一起有問題了嗎？”
姜娩：“梁總旗莫著急，我只是想問個清楚，沒有任何想推脫的意思。”
那九人中有人道：“我也不管是不是你的飯菜有問題了，你把糧食還給我，以後我不在你這兒吃了！”
“對，還糧食！”
姜娩說：“各位大哥稍等片刻，糧食一會兒我會還給大家，但大家今日腹瀉，我覺得還是請郎中過來看看吧。”
梁總旗臉色一變，忙道：“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吃了你做的午膳吃壞了肚子，有必要請什麽勞什子郎中！”
“是吃壞了肚子，但至少要明白，是因為我的飯菜吃壞的，還是裏面放了不該放的東西吃壞的。”
“姜氏，你別搞這些神神叨叨的，給我們還糧食，賠錢！”
“我們不請郎中，你賠錢。”
姜娩朗聲道：“既然是因為我的飯菜吃壞了肚子，讓郎中來醫一下便是，你們在怕什麽？請郎中的銀錢我都會承擔，不會讓你們花一分一毫。”
姜娩態度堅決，在圍觀的人群裏也出現了同意她請郎中過來的聲音。
高百戶瞇著眼，看向人群裏的姜娩。一般人家的娘子，遇到這種事，早就嚇破膽了，這姓姜的娘子淡定不說，遇到刁難也不卑不亢，根本沒帶怕的。
他擡了擡手，拍板道：“好了，你，趕緊去請郎中過來。”高百戶隨便指了個人。
那人應聲要走，姜娩及時喊道：“等等，”又看向謝翊，“夫君，你和那位大哥一起去請一下郎中吧。”
謝翊忽然被點了名，無語地盯著姜娩看了半秒，還是選擇在外人面前給她面子。
這頭去找郎中，姜娩又讓方淑娘去幫忙找幾樣東西。
半個時辰過去，謝翊先把郎中請了回來。
這郎中就是上回幫謝翊治腿的那位，人一請來，姜娩讓謝童去屋裏搬了個凳子給郎中歇歇，指了指那九位：“郎中，這九位大哥身子有些不舒服，麻煩你幫忙看看。”
郎中也不含糊，讓九人過來，在謝家院子裏直接給人診了脈。
姜娩問：“這幾位大哥可是吃東西吃壞了肚子？”
郎中捏了捏胡須，“這哪是吃東西吃壞的，分明就是吃了萸黃連粉！”
那九人一臉茫然，互相對視一通，“你吃那玩意兒了？”
“沒有啊！你吃了？”
……
姜娩問：“郎中，這幾位大哥都是一個癥狀？”
“對啊，可不都是一個癥狀。”
全場頓時嘩然。
梁總旗眼珠轉了轉，看到高百戶的示意，立即揚聲道：“姜娘子，你和這郎中一唱一和的，不會是事先和郎中通個氣了吧？”
姜娩還沒來得及反駁，郎中率先跳腳了：“你這小兒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說我醫術不精不成？”
梁總旗：“可這幾位軍戶分明就是吃姜娘子的東西吃壞了肚子。”
“我呸！明明是吃了萸黃連粉，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是吃了萸黃連粉！”
郎中也是個氣性大，站起來就和梁總旗打擂臺。還揚言就算是梁總旗去把整個雲縣的郎中叫來，都診不出第二個結果。
姜娩說：“梁總旗，我就奇怪了，你怎麽就一口咬定大夥是吃壞了肚子，莫非你也是個郎中？”
謝翊沒忍住，握拳放在嘴邊笑出了聲。
來圍觀的村民也跟著笑了出來。
他們也是從頭開始圍觀的，事情經過都看在眼裏，一些人直接朝梁總旗揶揄：“總旗，沒看出來你還藏著其他身份。”
“就是，郎中都說了是吃了其他東西，別是誤會了姜娘子。”
人群中出現了幫姜娩說話的聲音，冷不丁的，伍氏突然道：“吃了其他的壞肚子，要我看啊，就是這姓姜的在裏頭放了那什麽粉。”
姜娩輕笑：“伍嫂子，我這飯菜可都是一鍋做出來的，怎麽就這幾位大哥吃了壞肚子，其他人沒有呢？難道偏偏在他們的飯菜裏放了？”
伍氏被姜娩一噎，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誰知道你的，反正大夥都看到了，這是吃了你做的飯菜才出的問題，指不定是那啥啥粉，對其他人沒用呢。”
郎中點了點頭，“萸黃連粉的效果因人而異，有的人吃了效果輕些，也不會出現腹瀉嘔吐的癥狀。”
姜娩順勢問：“那我做飯的鍋裏是否放了萸黃連粉，郎中可看得出來？”
“當然可以。”
姜娩一喜，“那您且稍等，我去拿一下鍋。”
她回來後，還沒來得及把中午送飯的鍋盆洗凈，這下倒派上用處了。
姜娩在竈臺上把鍋給拿過來，梁總旗和伍氏也不說話了，只是黑著一張臉看郎中驗鍋裏的剩菜是否有萸黃連。
半晌過去，郎中對著一口鍋先說：“這裏沒有。”
再過一會兒，“這裏也沒有。”
……
從盛菜的鍋到裝飯的盆，郎中驗過後，俱無萸黃連粉。
結果已出，姜娩對著高百戶福了福身：“高百戶，這下能證明我是清白的吧？”
從詢問他們癥狀，再到找郎中來斷，最後由郎中為她證明吃食沒有問題，姜娩的一步步都是在大夥的目光下證明。就連去尋郎中的人，也是他派的，姜娩絕無在其中做手腳的可能。
她就是這麽當著眾人的面，讓大家見證了她的清白。
如今，已經不是讓高百戶來斷言她清白與否的地步，至少在眾人眼裏，姜娩向大家證明了，她的飯菜沒有問題。
微微笑了笑，高百戶走上前，“今日之事，屬實是冤枉了娘子，讓娘子受累，我代他們給娘子說聲對不住。”
姜娩：“高百戶言重了，這事和百戶無關，我豈能受百戶的道歉。不過倒是需要您替我解釋幾句，我可不希望招牌還沒起來就被砸了。”
“放心吧，我自是會幫娘子解釋的。”高百戶說，“今天為了一個誤會興師動眾，叨擾娘子。既然誤會已經解除，那我們就告辭了。”
“等等。”姜娩叫住高百戶，“誤會是解除了，但這事還沒完呢。”
姜娩說完，向四周環視一圈。原處，方淑娘坐著趙老漢架的驢車向這邊靠近。
高百戶看姜娩一臉悠閑，半晌沒說話，問了句：“娘子此話怎講？現在已經還了你的清白，證明不是你的飯菜出了問題，還能有什麽事？”
“還了我的清白是一回事，難道百戶就不想知道，這幾位大哥飯菜裏的萸黃連粉是誰放進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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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謝翊沒有想過, 他們二人之間，竟是從姜娩口中聽到“和離”二字。
對這段婚姻，他最初自是有百般不願的。姜氏粗鄙淺陋, 姜家又心思不純，若非身陷囹圄, 他也不可能會和姜娩成親。
謝翊想過, 他們的姻緣即使結束, 也是在他給姜氏找到一個去處後, 由他來提。而不是姜娩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提起。
心頭竄上一股沒由來的惱意，他冷笑一聲，難得喊了姜娩的全名，“姜娩，你可想好了，真要和離？”
“這個事難道還能開玩笑？”
“你知道和離以後會面臨什麽嗎？你娘家豈能容你, 家中的姐妹婚嫁都會被你影響, 你日後還能嫁得良人？”謝翊靜靜地望著姜娩，語氣裏卻能感覺到他有些動怒。
話音落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和姜娩說這些。甚至還有些賭氣的想, 她願離就離, 姜家的死活和他有什麽幹系。
姜娩似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憤怒, 沈吟思考片刻後：“我自然是考慮好了, 娘家能回便回, 不能回我一樣能養活自己。說我自私也好，沒有良心也罷，我並不打算為了兩個妹妹的婚事犧牲自己的一輩子。”
犧牲？
謝翊差點以為自己的聽錯了。
姜氏居然把和他的婚事形容為犧牲？
他縱是淪落到這般境地, 卻也不至於委屈姜氏到這個地步吧！
謝翊越聽越氣，原有幾分勸解的心思頃刻間消散, 起身拍了一下衣服，冷冷扔下一句：“你想和離，那便和離吧！”
說完，他轉身回了臥房。
姜娩不笨，謝翊都這反應，自然是看出他生氣了。
楞在原處思考了片刻，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只是提個和離，有必要這麽生氣嗎？二人本來就沒感情基礎，她還是被謝翊的繼母強塞過來的，和離不應該是好事？
姜娩搞不懂謝翊在氣些什麽。
愛氣就氣吧，她才懶得管呢！
謝童走到姜娩跟前，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用手比劃：【嫂嫂，你要走嗎？】
要說謝家有什麽值得留念了，硬要說起來，大概只有謝童了。相處了這些時日，小家夥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乖巧又聽話，也生出了幾分感情。
謝童嘴角還沾著糖，一雙眼睛水靈水靈的，直勾勾地望著姜娩，兩頰比起她剛來時長了點肉，不再是之前那副醜萌醜萌的模樣，多了點小孩子的特有的嬌憨。
面對謝翊，姜娩還能毫無負擔地提和離，在謝童面前，她到有些擔心小丫頭難過。
便道：“我也不是現在就走，等到你大哥腿好了再說。”
【嫂嫂，能不能，不走。】
姜娩把她嘴角的糖擦掉，揉了揉謝童的頭，“我走了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你要是想我也可以來找我。”
小姑娘好哄，姜娩這話算是哄到點上，謝童抿著嘴忙點了兩下腦袋。
臥房裏。
日光透過窗欞，落在謝翊手中的玉佩上，綠色的翡翠映著流光，他垂眸凝視片刻，微微闔上雙眸，捏了一下眉心。
姜娩向他提出和離讓人生氣不假，更出乎意料的還是玉佩一事。
明知玉佩貴重，在要和他和離的情況下，竟一點沒有動其他心思？
謝翊讓姜娩拿玉佩去典當，一是為了給丁家舊部放信號，二是試探姜娩。在一個兩難的選擇下，她將玉佩死當，便是死路一條，選擇了活當，尚且還能過了他這關。
可她什麽都沒有選。
真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了姜氏？
謝翊擰眉思考。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叫喊：“姜氏，你給我出來！”
嘈雜的喊聲近在屋外，似乎來人不少，一聲響起，後頭又跟著幾道大喊“出來”的催促。
姜娩走出來，只見這個時間本該在山裏修路的軍戶們都圍在院子外面，有幾個面如菜色地捂著肚子，有幾個擠在門口，看到她出來，擡腳踹了一下面前的門：“姜氏，你出來！給大夥說說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出來說清楚，你到底給大家夥吃什麽了。”
“我們這麽相信你，你就是這麽對我們的嗎。”
人群裏喊著，還朝她這裏飛出幾塊爛菜葉。
姜娩下意識躲避，不知誰扔來一塊木頭，呼呼地就朝姜娩砸來。姜娩躲避不開，還以為就要被打中，木頭飛到眼前時，忽然被抓住，她向旁邊一睨，謝翊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
把木頭隨便扔在地上，謝翊垂眸問她：“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
外頭的人又嚷：“謝策安也在，你們趕緊出來，好好說道說道大夥的事要怎麽負責。”
語畢，這人又踹了一下門。
踹門的那人姓梁，是衛所的一位總旗。姜娩在山裏給大家分了面後，這位總旗就是第一個來找她要求送飯的。
院子裏的門不經踹，接連兩腳，上頭就掉了下來，耷拉在門口，正好擋住他們進來的路。
姜娩和謝翊走過去，看到來的多是她送飯的軍戶，楊文杉和姚春幾個人都在，還有幾戶人家也跟著過來看熱鬧，全部圍在外頭指指點點。
姜娩說：“梁總旗，聽你這意思，是大夥吃我做的飯菜吃出問題來了？”
梁總旗：“可不是嗎！今天中午大家夥吃完沒多久，全都上吐下瀉的。姜氏，咱們可是相信你才讓你給大夥送飯，你就是這麽對我們的？”
一個面色青白的軍戶擠上來說：“吃個飯把我們弄成這樣，我們不需要你送了，把糧食還給我們！”
“對！還給我們，今個兒咱們的活還被你給耽誤，你讓大夥怎麽給上頭交代？”
“把糧食給我們，賠錢！”
……
軍戶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呼喊，聲音一聲疊過一聲。
姜娩說了幾句話，都被他們給蓋過了，最後實在忍不住，她扯著嗓子喊了聲：“停——！”終於把其他人的聲音壓下，姜娩對著他們道：“大夥先冷靜一下，你們真的確定是我的飯菜出了問題嗎？”
梁總旗說：“不是你的飯菜有問題，還能是誰的？大夥今天中午除了吃了你做的飯，可沒吃過其他的。”
“就是，你可別想推卸責任！”
姜娩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是因為我的飯菜問題，我必然會負責，但我看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題，在問責之前，也要讓我理清楚是什麽情況吧？”
“還需要理什麽，大夥吃了你的飯菜吐成這樣，肯定是你在飯菜裏放了什麽東西！”旁邊院子裏傳來一道譏誚的嘲諷，不用想，這位就是姜娩的老熟人伍氏了。
她一句節奏，人群裏的婦人也隨之咬死是姜娩在飯菜裏放了臟東西，才導致大家拉肚子。
姜娩對著伍氏笑了聲：“伍嫂子，說話是要講證據的，你說我在飯菜裏放了東西，你有證據嗎？”
“大夥都成這樣了，還不是證據嗎？”
“我還就奇了怪了，同樣一鍋飯菜，怎麽有人吃了拉肚子，有人就沒事。”姜娩看向楊文杉和姚春二人，“楊大哥，姚大哥，今天你們吃了飯後，可覺得有哪裏不適？”
楊、姚二人搖了搖頭，巧的是，和兩人關系不錯的幾人也沒什麽問題。
但梁總旗卻不幹了，“姜娘子，事兒可不是這麽算的。文杉他們沒問題，許是他們運氣好，但你這飯，有人是實實在在吃出問題來了。”
“總旗，和她說這麽多幹什麽，她就是不想負責，咱們直接把糧拿走，以後不在這兒吃什麽鳥飯了！”
“管他娘的，兄弟們，咱們搬糧食去！”
說著，帶頭的那位把壞了一半的門踢開，領著人就要進謝家的院子。
說那時快，謝翊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手抓住領頭人的衣領，身形一轉，踢上他的膝蓋，對方跪下的瞬間，他擒住後頭一人，翻身一摔，砸上了後頭要湧進來的人。
不過幾秒功夫，幾個人被他撂翻在地。
他在梁總旗面前，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今日沒我允許，任何人別想踏進我謝家半步。況且我夫人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在問責之前先了解情況，你們火急火燎地把事情怪罪到我夫人頭上，到底是何居心？”
姜娩算是看明白了。
這謝家兄妹二人，都是一言不合就開幹的類型。
得虧有謝翊出手，剛才還準備湧進謝家的那群人頓時偃旗息鼓。被摔的那幾個從地上狼狽地爬起身，悻悻地瞥了一眼謝翊。
只見謝翊雙手環胸，側身倚在竹籬上，兩條長腿悠閑地往前一杵，正好擋住他們進來的路。
正在這時，只聽後面有人喊了一聲“高百戶”，人群裏讓出一條道，高百戶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
眾人紛紛向高百戶見禮：“百戶。”
謝翊眸光微沈，唇間的笑容一滯，很快又恢覆自然，“不知什麽風把百戶吹到謝某這兒了。”
高百戶的視線先在謝翊身上停留兩秒，後又掃過他受傷的那條腿，最後看向姜娩：“我聽說大夥吃了娘子送的飯出了些問題，也不知事情解決了沒有，特地過來看看。畢竟此事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我不管不問也有些說不過去。”
姜娩笑了笑，“既然高百戶來了，今日之事孰是孰非，相信高百戶當著大家的面，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那是自然。”高百戶說。
謝翊不解地看向姜娩，不明白她為何一定要讓高百戶來斷這個案。
高百戶和他私下有仇，只怕最後明明不是她的錯，也會怪罪到姜娩頭上。
他本想過去提醒一句，姜娩遞過來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邁出去一半的步子定住，他又倚回了竹籬上。
聽聞姜娩出事的方淑娘也從楊家匆匆趕了過來。
她從人群裏擠到姜娩旁邊，看了看周圍幾個面色青白的軍戶，問姜娩：“娩娘，到底出什麽事了？”
楊文杉過來拽住方淑娘，低聲呵斥：“你過來湊什麽熱鬧！”
方淑娘說：“娩娘這裏出了事，難道你要讓我裝不知道嗎？”
今天姜娩的飯菜出了問題，這在衛所可是大事兒了，楊文杉本就擔心會牽連到方淑娘，可這笨媳婦，別人沒想到她，怎麽反倒自己跑出來了。
姜娩對他倆說：“楊大哥，你放心，今天的事不會連累淑娘的，正好我了解情況，也需要問淑娘幾個問題。”
楊文杉聽她這麽說，臉有點紅。
姜娩對他家倒是仁至義盡，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就劃清界限，反倒顯得他忘恩負義了。
接下來，姜娩則是問了吃了飯菜的軍戶們一些問題。
用了午膳後腹瀉的軍戶有九人，大家的癥狀大差不差，都是上吐下瀉。有兩個問話問到一半，肚子疼得不行，又去找地方方便了。
而其他人身體上沒什麽太大反應，據他們所說，今日也感覺肚子不太舒服，但沒那九人嚴重。
了解完，姜娩又問那九人今日除了他的飯菜，還吃了什麽。
九人一口咬定，除了她送的飯，午膳便沒再進食。至於早上吃的那些東西，都是平日家裏吃慣了的，不會有什麽問題。
梁總旗在這時插嘴：“姜娘子，我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是你飯菜的問題，但要怪到大家上午吃的東西上，可就有些牽強了。難道這九個人，上午吃的都一起有問題了嗎？”
姜娩：“梁總旗莫著急，我只是想問個清楚，沒有任何想推脫的意思。”
那九人中有人道：“我也不管是不是你的飯菜有問題了，你把糧食還給我，以後我不在你這兒吃了！”
“對，還糧食！”
姜娩說：“各位大哥稍等片刻，糧食一會兒我會還給大家，但大家今日腹瀉，我覺得還是請郎中過來看看吧。”
梁總旗臉色一變，忙道：“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吃了你做的午膳吃壞了肚子，有必要請什麽勞什子郎中！”
“是吃壞了肚子，但至少要明白，是因為我的飯菜吃壞的，還是裏面放了不該放的東西吃壞的。”
“姜氏，你別搞這些神神叨叨的，給我們還糧食，賠錢！”
“我們不請郎中，你賠錢。”
姜娩朗聲道：“既然是因為我的飯菜吃壞了肚子，讓郎中來醫一下便是，你們在怕什麽？請郎中的銀錢我都會承擔，不會讓你們花一分一毫。”
姜娩態度堅決，在圍觀的人群裏也出現了同意她請郎中過來的聲音。
高百戶瞇著眼，看向人群裏的姜娩。一般人家的娘子，遇到這種事，早就嚇破膽了，這姓姜的娘子淡定不說，遇到刁難也不卑不亢，根本沒帶怕的。
他擡了擡手，拍板道：“好了，你，趕緊去請郎中過來。”高百戶隨便指了個人。
那人應聲要走，姜娩及時喊道：“等等，”又看向謝翊，“夫君，你和那位大哥一起去請一下郎中吧。”
謝翊忽然被點了名，無語地盯著姜娩看了半秒，還是選擇在外人面前給她面子。
這頭去找郎中，姜娩又讓方淑娘去幫忙找幾樣東西。
半個時辰過去，謝翊先把郎中請了回來。
這郎中就是上回幫謝翊治腿的那位，人一請來，姜娩讓謝童去屋裏搬了個凳子給郎中歇歇，指了指那九位：“郎中，這九位大哥身子有些不舒服，麻煩你幫忙看看。”
郎中也不含糊，讓九人過來，在謝家院子裏直接給人診了脈。
姜娩問：“這幾位大哥可是吃東西吃壞了肚子？”
郎中捏了捏胡須，“這哪是吃東西吃壞的，分明就是吃了萸黃連粉！”
那九人一臉茫然，互相對視一通，“你吃那玩意兒了？”
“沒有啊！你吃了？”
……
姜娩問：“郎中，這幾位大哥都是一個癥狀？”
“對啊，可不都是一個癥狀。”
全場頓時嘩然。
梁總旗眼珠轉了轉，看到高百戶的示意，立即揚聲道：“姜娘子，你和這郎中一唱一和的，不會是事先和郎中通個氣了吧？”
姜娩還沒來得及反駁，郎中率先跳腳了：“你這小兒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說我醫術不精不成？”
梁總旗：“可這幾位軍戶分明就是吃姜娘子的東西吃壞了肚子。”
“我呸！明明是吃了萸黃連粉，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是吃了萸黃連粉！”
郎中也是個氣性大，站起來就和梁總旗打擂臺。還揚言就算是梁總旗去把整個雲縣的郎中叫來，都診不出第二個結果。
姜娩說：“梁總旗，我就奇怪了，你怎麽就一口咬定大夥是吃壞了肚子，莫非你也是個郎中？”
謝翊沒忍住，握拳放在嘴邊笑出了聲。
來圍觀的村民也跟著笑了出來。
他們也是從頭開始圍觀的，事情經過都看在眼裏，一些人直接朝梁總旗揶揄：“總旗，沒看出來你還藏著其他身份。”
“就是，郎中都說了是吃了其他東西，別是誤會了姜娘子。”
人群中出現了幫姜娩說話的聲音，冷不丁的，伍氏突然道：“吃了其他的壞肚子，要我看啊，就是這姓姜的在裏頭放了那什麽粉。”
姜娩輕笑：“伍嫂子，我這飯菜可都是一鍋做出來的，怎麽就這幾位大哥吃了壞肚子，其他人沒有呢？難道偏偏在他們的飯菜裏放了？”
伍氏被姜娩一噎，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誰知道你的，反正大夥都看到了，這是吃了你做的飯菜才出的問題，指不定是那啥啥粉，對其他人沒用呢。”
郎中點了點頭，“萸黃連粉的效果因人而異，有的人吃了效果輕些，也不會出現腹瀉嘔吐的癥狀。”
姜娩順勢問：“那我做飯的鍋裏是否放了萸黃連粉，郎中可看得出來？”
“當然可以。”
姜娩一喜，“那您且稍等，我去拿一下鍋。”
她回來後，還沒來得及把中午送飯的鍋盆洗凈，這下倒派上用處了。
姜娩在竈臺上把鍋給拿過來，梁總旗和伍氏也不說話了，只是黑著一張臉看郎中驗鍋裏的剩菜是否有萸黃連。
半晌過去，郎中對著一口鍋先說：“這裏沒有。”
再過一會兒，“這裏也沒有。”
……
從盛菜的鍋到裝飯的盆，郎中驗過後，俱無萸黃連粉。
結果已出，姜娩對著高百戶福了福身：“高百戶，這下能證明我是清白的吧？”
從詢問他們癥狀，再到找郎中來斷，最後由郎中為她證明吃食沒有問題，姜娩的一步步都是在大夥的目光下證明。就連去尋郎中的人，也是他派的，姜娩絕無在其中做手腳的可能。
她就是這麽當著眾人的面，讓大家見證了她的清白。
如今，已經不是讓高百戶來斷言她清白與否的地步，至少在眾人眼裏，姜娩向大家證明了，她的飯菜沒有問題。
微微笑了笑，高百戶走上前，“今日之事，屬實是冤枉了娘子，讓娘子受累，我代他們給娘子說聲對不住。”
姜娩：“高百戶言重了，這事和百戶無關，我豈能受百戶的道歉。不過倒是需要您替我解釋幾句，我可不希望招牌還沒起來就被砸了。”
“放心吧，我自是會幫娘子解釋的。”高百戶說，“今天為了一個誤會興師動眾，叨擾娘子。既然誤會已經解除，那我們就告辭了。”
“等等。”姜娩叫住高百戶，“誤會是解除了，但這事還沒完呢。”
姜娩說完，向四周環視一圈。原處，方淑娘坐著趙老漢架的驢車向這邊靠近。
高百戶看姜娩一臉悠閑，半晌沒說話，問了句：“娘子此話怎講？現在已經還了你的清白，證明不是你的飯菜出了問題，還能有什麽事？”
“還了我的清白是一回事，難道百戶就不想知道，這幾位大哥飯菜裏的萸黃連粉是誰放進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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