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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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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遇劫

火車在一望無際的郊外行駛著。

水影望著窗外, 心情漸漸寧靜舒暢開來。一路上,她看到牛羊與馬匹在大片大片綠色的田野上吃草、休憩,金黃的向日葵對著太陽微笑, 鼻尖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味,微涼的風讓人神清氣爽, 居然漸漸忘記了縈繞的煩惱。

也許她應該如了然方丈所說,去找尋內心深處真正的快樂, 可還是覺得自己佛法尚淺,需得依循外物來讓自己獲得平靜, 也許終其一生也到不了方丈的境界。

天空慢慢變黑,夜涼如水,一輪明月高高地懸掛在天空, 映襯的黑幕皎潔柔亮。

無論發生了什麽事, 對於這世間而言都是尋常事,每個人不過是宇宙一顆小小的塵埃而已。她失去了喜歡的人,在這世界的某一角落,難保也有人失去了喜歡的人;她如今孤零零的一人,在世間的另一處, 一定也有其他孤苦無依的旅人。

無論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不過都是尋常事,到頭來皆是夢幻泡影。在你看來一個怎麽也過不去的坎,在歷史的漫漫長河上,一定有人也經歷過。很多時候, 我們總是覺得自己不幸, 甚至問上天,為什麽不幸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頭上?可是, 卻忘記去想,為什麽不幸就不能發生在我們頭上呢……

這樣想著,水影居然漸漸睡著了。

迷糊之間只聽見列車員說火車已經到了湖南鳳凰的地界,要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又過了十五分鐘,火車突然猛地剎車。

水影驚醒,只聽見有女人驚呼的聲音,還有人哭喊道:“殺人了!救命啊!”

“打劫,都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水影突然清醒過來,一雙美眸十分清明。她捂著嘴,靜心聽外面的動靜。

劫匪有七個人,皆是人高馬大的漢子,剛打劫完座位,只覺得沒有油水,正一間一間地踹開臥鋪的門。

他們手裏拿著斧頭,要是不開門就用斧頭劈開,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聽聲音,已經來到了她的隔壁……

水影悄悄打開窗戶,只見外面迷霧籠罩,又黑黢黢的,即使逃跑,也說不定會被野獸襲擊,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跳窗!”水影在心裏告訴自己。

她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與其坐等劫匪,還不如逃走。

可劫匪的腳步似乎定在了隔壁,扯著油膩膩的嗓門,猥瑣地笑:“上海灘的美人兒,真是漂亮,來啊,兄弟們算是有福了,來來來,排著隊,伺候這美人!”

“你們這殺千刀的,放過我女兒!”隔間內傳來中年婦女的哭喊聲。

“閉嘴!我看你也長得不錯,雖然老了點,也讓兄弟們伺候伺候你啊!哈哈哈……”

“救命啊!誰能救救我們!”

呼喊聲此起彼伏,可現下誰敢造次,皆是蜷縮在自己的位置上,祈求上天不要讓劫匪盯上自己就不錯了。

“放開他們!”身後忽然傳來女子鎮靜的聲音。

劫匪轉身,一時驚地說不出話,身後的女子貌美驚人,一身沈香色的旗袍,高挑而曼妙,此時正拿著一把槍對著他們,目光蘊含怒意。

“還以為這車上都是庸脂俗粉,沒想到還有一位絕色美人啊!有意思,還拿玩具槍對著我們,美人兒發脾氣都那麽好看啊!”一劫匪呵呵一笑,就來搶水影的槍。

“砰!”

水影一槍打中他的胸膛。

“媽的,居然是真的!敢傷我三哥!”

“你再過來試試!”水影大聲道。

她差點忘了,炎曜之前還給了她一把槍防身,現下情況緊急,便從行囊裏掏了出來,救人要緊。

懶得再廢話,如今十萬火急,自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自衛要緊,水影連開幾槍,只剩最後一名劫匪,似乎是他們的老大。

她正對準他的胸口,卻沒聽見預料的槍響,原來是子彈用完了!

“草!臭三八,給我兄弟償命吧!”

領頭的劫匪沖過來要砍水影,被她巧妙躲過,水影撿起另外劫匪丟下的斧頭,對著那領頭的就是一擊,兩柄斧頭一同報廢,水影一掌劈了過去。

“沒想到還會功夫!”

領頭的便與水影纏鬥起來。

不多時,水影借力將劫匪制住,就在她向隔壁借麻繩想要捆住他時,那劫匪卻突然扯開褲腰帶,裏面赫然是黑炸藥。

“你媽的!老子跟你同歸於盡!”

不好!水影一個激靈,立馬跳窗。

“轟隆隆——”

只覺得耳膜震動,滾下了高高的山坡,水影身上劇痛,不知何時掛在了一棵樹邊,失去了意識……

再度醒來時,山裏已經下起了雨。

山坡下方是一處密林,裏面有濃霧,水影在疼痛中驚醒,她的腿好像骨折了,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著實傷得不輕。好不容易忍著痛,找到了一處山洞,在裏面找到幹柴火鉆木取火。

她用木條將腿部固定住,休息了半天,等待雨停後,用樹枝當拐杖,想要走出森林,可是這森林卻很邪氣,繞來繞去還是到了原點。

看來沒有那麽簡單,便放了一些石頭在樹邊,當做標記。

又走了半天,只覺得饑腸轆轆,森林裏氣溫很低,連帶著的衣服都在火車上,更別談吃的了,只能摘些山間的野果果腹。

在這密林裏,白天與黑夜似乎都不重要了,日子像被無限地拉長。在大自然中,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管你家財萬貫還是美貌傾城,獨自落在這密林裏,不過是一具肉體凡胎……到了第三天,水影靠在山洞邊的大石頭旁,眼皮很沈,卻不能踏實地睡過去,雖然有火堆,卻還是害怕山中的動物襲擊。

擡頭,卻看到了漫天星空,星星似乎比城裏更多、更亮,也許只有在這樣僻靜寂寞的地方,她才會有時間如此認真地看星星吧……一個念頭突然出來了,只要天上還有這麽多星星,只要世間還有這麽美麗的景色,即使她失去了所有,也不能放棄希望。

迷迷糊糊就到了早上,下起了小雨,水影仍是扶著那根樹枝,強撐著站起來,身上狼狽不堪,她很渴,想喝水,好不容易來到了一條小溪邊,可是腿部的疼痛卻讓她實在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雨點打濕了她的頭發,也打濕了她最後的希望。

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座密林了吧。

這個想法讓她沒來由的灰心喪氣,數月來的孤獨與難過像噴發的火山,再也抑制不住了。

水影趴在小溪邊,仿佛連動彈都是奢望。

她想活著,不想死。

可是,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水影緩緩地閉上眼睛,思緒漸漸放空,腦中像走馬燈似的回憶起發生的一切,都說人死之前就會像現在這樣,回憶著自己的一生。

那是不是意味著,她馬上就快要死了……

就在這時,烏雲像電影的慢鏡頭一般散開了,雨也停了,太陽仿佛在一瞬間露了出來,灑下了淺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就像夢中一般的場景。

與此同時,一陣悠揚的歌聲隨著早晨的薄霧,飄入了耳中。

是一首苗語歌,輕柔婉轉,帶著朝氣,明明是深秋,水影眼前卻仿佛出現了夏日的景色——潔白的梔子花綻放,和煦的陽光灑向大地,世間的一切都明亮美好起來,從來沒有聽過這麽悅耳的歌聲,像久旱逢甘霖一般,用盡了全身力氣,擡起眼眸,不自覺地循著那歌聲而望去。

水影永遠也忘不了眼前的場景。

女孩騎著一匹小白馬,系著朱紅的繩子,光影好像給女孩度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聽到窸窣聲,女孩警覺地回頭,一拉轡頭,朝水影走來,銀鈴鐺便隨風發出悅耳的聲響。

那是一個很明麗的女孩子,一身苗人裝扮,眼睛圓溜溜的,嘴唇像初開的玫瑰花,甚是可愛,背著采藥的簍子,擦了一把汗。看到水影卻“呀”了一聲,說:“怎麽傷成這樣?”

下馬後,她用手絹沾了水,將水影的頭托在自己的膝蓋上,給她擦臉。泥垢退去,見到水影的面容時,女孩突然問她是不是山裏的精怪,只有精怪才會這麽美麗吧。

水影虛弱地一笑,這是她這些天第一抹笑容。

女孩說自己是附近山寨的,如果水影願意,可以去她家借宿。

看水影腳踝腫起一大塊,女孩便扶著水影上馬,她的動作很輕,手掌又軟綿綿的,像生怕把水影給弄疼一般,自己則牽著韁繩在下面走。

二人走了好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聽水影是從上海灘過來的,女孩更好奇了,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水影很喜歡跟她說話,只覺得這女孩有一股靈氣,像是沒被汙染過的,如同山間的清泉,十分純粹美好。

這時,女孩停住腳步,聲音清亮,擡手道:“我們到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水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古老的木牌上寫著四個大字——

竹山苗寨。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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