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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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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許之窈被宋星河的話說得臉色微微一紅, 羞惱地恨不得掛斷電話,只是在這萬籟俱寂裏,他們相隔半個地球, 馬上掛斷電話,她竟然有些舍不得。

“你這純屬汙蔑。”她嘴硬道。

而此時, 宋星河獨自坐在陽臺上,左手夾著香煙,仰望燕京璀璨的夜空。他身上已經換下平日裏休閑的衣著,穿一件運動夾克,腳上的高幫軍靴擦得程亮, 旁邊放著一個黑色的旅行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我嗎?”宋星河反問,“我可是在這裏度日如年呢。我們可是已經分開了十八個小時三十三分鐘。”

“是嗎?”這人在電話裏, 情話明顯說的更溜了, 許之窈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雖然她也覺得在飛機上的時間的確是如此難熬的,然而他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才能相見。

想到這, 許之窈竟從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她才發現, 原來在熱戀中和戀人分開那麽久, 竟然是一件如此令人難受的事情。

“其實我也想你。”許之窈看看周圍,確定沒有人路過, 才壓低聲音說道。

宋星河笑起來:“什麽?我這裏信號不太好。”

“我說我也想你……”許之窈又說了一遍。

“嗯?”宋星河又問。

此時,酒店裏傳來腳步聲和笑聲, 許之窈急急忙忙又說了三遍:“想你想你想你!我這有人來了,一會兒再說。”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 宋星河聽著電話裏驟然掛斷的忙音, 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調出了電話錄音。

“想你想你想你。”他反反覆覆調出這段音頻好久, 忍不住笑起來,“許之窈,我也想你啊。”

宋星河嘆息,臉上露出一絲冷峻,他站起來,掐滅指尖的香煙,拎起旅行袋回到客廳。

此刻,家裏的一切又恢覆了他們回國前的狀況,防塵布將家具們一一遮擋,宋星河來到浴室,看著這裏多出來的好幾條毛巾和梳妝鏡前的瓶瓶罐罐。

他的眼裏難得流露出一絲溫情和不舍,這裏四處都充滿著兩個人在一起的回憶,四個多月的點滴相處,竟仿佛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宋星河再度發出一聲嘆息,而後轉身,他拿過放在玄關櫃前的鑰匙,推門而出,把那些溫情與依戀,都留在了身後的這間小屋裏。

兩分鐘後,雪佛蘭在黑暗中亮起車燈,消失在靜謐的夜色中。

而許之窈並不知道這些。

丁柔踉踉蹌蹌地從宴席上走出來,她似乎已經喝醉了,整個人都掛在一個男人身上,含糊不清地一邊哭一邊問:“你為什麽不要我了?徐澤天,你為什麽不要我了?”

“我不姓徐,你能不能放開我。”男人戴著一副斯斯文文的金絲邊眼鏡,窘迫地想把丁柔從自己的胳膊上薅下來,但是顯然並不成功。

他尷尬地繼續往外走,看到許之窈時,眼裏散發著求助的光芒。

“你好,請問你是她的朋友嗎?能不能幫一下我,她好像喝醉了。”

許之窈認出來,男人是醫療隊的一名主任醫師,叫曹文皓。

丁柔看起來是真的喝醉了,八爪魚似的緊緊扒在曹文皓身上,口裏卻叫著另一個的名字,滿臉的眼淚都蹭在人家的胳膊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許之窈一邊道歉,一邊上前,拽著丁柔說道,“丁柔你醒醒。”

丁柔醉眼朦朧地看著許之窈,她那一陣上頭的醉意似乎在看到許之窈時,清醒了許多。

她盯著許之窈看了很久,才喃喃叫出了她的名字:“許之窈?”

“哎,對對對,我是許之窈。”許之窈一邊說一邊幫曹文皓拽下了丁柔的胳膊。

丁柔茫然地擡頭,哇得一聲又哭了。

“徐澤天……”

曹文皓嚇得不行,接連後退三步,而後否認三連。

“我不是,我真不是,你認錯人了!”

許之窈也忙著幫腔:“是的啊,丁柔你認錯人了,我先帶你上樓好不好?你別亂動。”

丁柔已經有點懵了,但好在她沒有繼續糾纏,只是回過神來,輕輕點點頭:“好,我們回去……”

她們住的地方就在宴會上面的酒店。許之窈跌跌撞撞地帶著丁柔回到房間,任由她癱在床上,蜷縮著身體繼續哭泣。

“許之窈,憑什麽我這麽慘。事業事業不順利,愛情愛情慘遭背叛。”丁柔在房間裏躺了一陣,漸漸醒了點酒,開始哇哇大哭,訴說著自己從回國以來的悲慘境遇。

先是慘遭男友拋棄,而後接連兩個策劃案又被關系戶截胡,被報社邊緣,所以才萬般無奈接下了這個來非洲的案子。

“為什麽每一次不管有什麽又苦又累的活兒,都是我來!”丁柔趁著酒勁兒氣呼呼地大喊。

她莽但一點也不蠢,本以為報道撤僑,從槍林彈雨裏拼出來的新聞,足以讓她在報社裏打下屬於自己的一片江山,沒想到到頭來卻淪為禦用勞力,只要遇到臟活累活,領導們保準第一個想到她。

丁柔心裏苦啊,可為了下一步的晉升,她也只能咬碎了牙齒和血吞,這一路憋屈到現在,今晚可算是借著酒勁兒發洩出來了。

“所以你根本就知道曹文皓不是你前男友?你是故意的?”許之窈坐在丁柔床對面,恍然大悟道。

“滿場就這麽一個長得帥的,還斯斯文文的,不吃他豆腐吃誰的?”丁柔冷笑一聲,頭不擡眼不睜的說道。

許之窈心中感慨,搞事業的女人是魔鬼。

發洩過後,丁柔的狀態又好了許多,她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去浴室洗漱。

“老娘今天可算爽了一回,早點睡吧,明天咱們就得下鄉了。”

浴室裏很快傳來水聲,許之窈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拿出手機給宋星河發了今夜的最後一條微信。

“晚安。”

與此同時,燕京京郊的高速上,宋星河一邊開車,一邊用車載藍牙打著電話,屏幕上幽幽地藍光,顯示著劉指導三個字。

“天亮之前到機場,飛機已經在等你了。”

“是。”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援非團隊按時出發,中塞友誼醫院位於距離首都十五公裏外的城郊,那是整個塞樂條件最好的幾家醫院之一。

說是條件好,但也不過是相比較而言的,無論是醫護人員的素質還是硬件設備,和國內都相去甚遠。

兩輛大巴車,把所有人接到醫院。

在那裏,有一個援非醫療隊的駐地,所有援非人員將在那裏繼續混編,而後深入鄉村。

車子到了地方,所有人開始進入工作狀態,許之窈拍攝了一些照片,然後按照預先攝制好的流程,進行采訪和視頻錄制。

中午過後,攝制組開始跟隨醫療團隊深入鄉村。

許之窈跟著丁柔上了越野車,攝制組會跟隨曹文皓的隊伍,到附近一個叫阿勒的小村莊。

“首都附近的村莊,條件應該還算好的吧。”在車上的時候,許之窈一邊看照相機裏拍攝的素材,一邊說道。

“是啊。”丁柔有些失望地回答,“我原本的計劃是想深入偏遠山區,但是社裏不同意,說是風險系數太高,最後選來選去,只好選首都附近的村莊。”

說起這個,丁柔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許之窈看她,餘光卻恰好撇到了坐在副駕駛的曹文皓。

今天一早,丁柔就裝模作樣地跟小鮮肉表達了深切的歉意,表示自己昨天晚上失態了,希望他能夠諒解。

曹文皓斯斯文文的,今年才研究生畢業,在燕京某醫院規培,跟著導師腦子一熱就跑到非洲來,眼神單純地跟小白兔似的,被丁柔唬得一楞一楞的,連連擺手說沒關系,還有點擔心丁柔的身體狀況。

此時,聽著兩個姑娘在後面說的話,他忍不住回頭問道:“你們以前也來過非洲。”

“去年撤僑我去過坎裏亞,許之窈就了不得了,她在非洲呆過四年,還跟著軍隊深入過坎裏亞的交戰區。”丁柔拍拍許之窈的肩膀,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曹文皓露出欽佩的神色,“我還是第一次來。”他嘆息道,“這裏比想象中還要破敗。”

“這才哪到哪?”丁柔和曹文皓聊了起來。

而此時,許之窈忍不住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從今早開始,她給宋星河發了三條消息,可對方卻一條也沒回。許之窈一時不知道是這邊信號太差,還是宋星河又在故弄玄虛,她心裏隱約覺得忐忑不安,一顆心微妙地懸著。

車子停在村門口,早已收到消息的村民熱情的接待了醫療隊。

許之窈和丁柔幫著卸下各種援助物品,有大分量好儲存的食物、生活必要物資以及醫療用品和藥品。

這之後,曹文皓和他的同事們在村門口支起了一張小桌子,穿上白大褂,帶著橡膠手套,開始免費為村民體檢,檢查身體。

丁柔和許之窈則帶著攝制組深入到村民中,隨機采訪和拍照。

這個叫阿勒的村莊明顯還算富裕,大部分人臉上的神色都平靜而淡然,生活安逸。丁柔采訪了幾個人,覺得可做新聞的素材並不多,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來。

這和她的策劃實在相去甚遠。

許之窈倒是並不在意,她拍下了很多孩子的照片,並把隨手帶來的糖果分給他們。這些孩子看起來都是瘦瘦的,但至少都穿著完整的衣服,身上也沒有太多傷痕。

鏡頭下古樸的山村,笑靨如花的孩子,已然是她游走非洲以來,難得的恬靜畫面了。

“沒有新聞難道不是好事嗎?”許之窈安慰丁柔道,“如果連塞樂首都周邊,都充滿著悲慘和痛苦,那這片土地大概也沒救了。”

丁柔聽許之窈這樣說,釋然地嘆了口氣。

“但我還是壓力很大啊,這要是無功而返,社裏得撕了我。”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所有人上車準備返回酒店。

許之窈看著手機,眉頭越發皺得緊緊的,整整二十四個小時,宋星河仍然沒有聯系她。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微信電話,卻顯示對方不方便接聽。許之窈掛斷電話,心裏那隱約的猜測似乎得到了證實。

宋星河是不是已經歸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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