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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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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穆時疑惑道:“問心劍劍修的站姿?”

“這世上有許多警惕之人, 為了能隨時對危險做出反應,都會緊繃著身體。”

鮑語冰笑了笑,說道,

“但問心劍劍修不同, 你們認為,身體繃緊反而不利於及時做出一些動作, 所以會刻意讓身體處於極度放松的狀態, 一旦遇到危險,能夠做出各種各樣的應變。”

穆時點點頭, 回答道:

“的確是這樣,鮑閣主很懂問心劍。”

“比他人要略懂些, 畢竟當年差一點就學到了。”

鮑語冰笑著轉身, 說道,

“小劍尊, 餘長老, 白鄔主還有韓長老,這位是……”

賀蘭遙後退一步, 低頭行禮,說道:

“晚輩是賀蘭遙。”

“賀蘭公子。”

鮑語冰對眾人說,

“我們先上山吧, 總不能一直在山底下站著,別人會笑我沒有待客之道的。”

玲瓏船並未收起來,他們一起上了玲瓏船,鮑語冰施術打開護山陣法,並禦著玲瓏船往溪首閣飛去。

溪首閣不在澈石山的山頂, 而在山間。

閣中弟子少,也沒分內外門, 入溪首閣的弟子,除了從還是幼童嬰孩時就抱進山裏養的,都要幹上兩三年雜活,因此也沒人瞧不起雜役弟子,門派裏的氛圍相當平和。

鮑語冰如同修真界的諸多掌門一般,平日裏總是待在主閣裏,處理閣中事務也在這裏。不過不同於那些主閣裏的肅靜,鮑語冰在主閣裏養了兩只會學舌的鸚鵡,它倆都很聒噪,你一言我一語,自己就能吵個大半天。

鮑語冰帶著眾人入了主閣,吩咐守在閣中的徒弟去準備茶水、點心和幹果,說道:

“祝閣主召集正道的掌門與長老時,我在陰山修煉,剛好修到了關鍵處,便沒有及時前往。直至昨日,我才回到溪首閣,打算整理整理閣中事務,明日再去天水閣……沒想到你們先來了。”

“你們這陣容可不容小覷,不是單純來做客的吧?魔尊盯上溪首閣了?”

“祝閣主說有可能。”

餘邱和鮑語冰比較熟,說起話來也沒那麽多顧忌,說道,

“不過你也知道,他那個人,一旦說‘可能’,那就是十之八九的事了。”

鮑語冰搖了搖頭,苦笑道:

“我這溪首閣只是個小閣,與伽落寺沒得比,沒想到也能被魔尊看上,我該感到榮幸嗎?”

“師父,師父——”

左邊那只淡紫色的鸚鵡開口道,

“加兩勺糖,一勺醋!”

右邊的藍色鸚鵡立刻反駁道:

“醋不好吃,吃橘子,吃橘子——”

“正道興亡,匹夫有責責責哈哈哈哈哈。”

原本沈悶嚴肅的氣氛被兩只鸚鵡弄得不上不下,鮑語冰哭笑不得,只好把它倆逮進籠子,又將籠子上的黑布放了下來。

鮑語冰的徒弟將茶、茶點和幹果端來了。

“來,小劍尊。”

鮑語冰坐回自己的位置,將盛著茶點的盤子朝穆時那邊推了推,說道,

“聽說你喜歡吃點心,還好,快過年了,閣裏買年貨,特意備了些,平時可拿不出點心來招待你。”

穆時疑惑道:“又是我師父透露的嗎?”

鮑語冰點點頭,回答道:

“是啊,劍尊自從收徒之後,在外與人交談,三句話離不開徒弟。”

穆時問:“鮑閣主似乎與我師父關系很好?”

“可不是。”

餘邱插言道,

“差點就當了師兄妹。”

“是二百年前的事了。”

鮑語冰笑著提起過往,

“我那時候七八歲的年紀,從小就未見過父母,又在仙魔大戰中失了祖母。危難之際被靈寒仙尊救下,靈寒仙尊說我靈根一般,但有劍骨,可以試著學劍。”

“不過,我還未來得及跟她學上一招半式,她就隕落了。劍尊與明谷主那時各有各的苦,無法教我,我便拜了當時有意收我為徒,也照顧過我的溪首閣老閣主為師,與問心劍斷了緣分。”

無論是曲長風,還是明決,都很少與穆時提起鮑語冰,更未提起過鮑語冰差點就學了問心劍的事。很顯然,這個未入門的“師妹”,也是師門的憾事之一。

穆時沈思片刻,問道:

“鮑閣主現在還想學劍嗎?”

鮑語冰搖了搖頭,說道:

“我很喜歡我現在修習的道,也在此道上小有成就,沒有提劍的打算。只是,有時候會想,如果那時靈寒仙尊未隕落,我的人生會不會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樣?”

穆時原本想說:

如果你想學,我將劍譜給你。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鐵定會挨孟暢一頓罵,可她不想問心劍從此消失,又覺得,鮑閣主是師祖選的人,也算有資格修習問心劍。

但鮑語冰已經無意提劍。

穆時心裏覺得可惜,又覺得萬幸。可惜,問心劍似乎註定要消失了。萬幸,自己不用挨孟暢的罵了。

“唉,我也經常想,我當時要是聽我爹的話,習了醫道,別執意往那天劍閣裏去,如今是不是手裏會寬裕很多?”

餘邱仿佛是想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錢袋子,一邊說一邊嘆氣,

“藥王谷的醫修們都闊綽得很,年紀輕輕就家產豐厚了,真叫老人家我羨慕。”

韓子石驚訝道:

“原來你們劍修真的會羨慕藥王谷的醫修啊?我鑄劍,沒少接觸過劍修,可每次問,他們都說不羨慕。”

餘邱唏噓道:

“怎麽可能不羨慕?只是不承認罷了。”

穆時捏了塊蜜三刀,說道:

“我就沒羨慕過醫修。”

“你……你過得是什麽日子?”

餘邱對穆時道,

“劍尊是你師父,孟宗主和明谷主是你師叔,你師門這一代就你一個,你是他們捧在心尖上的寶貝,你上哪去體會劍修揭不開鍋、買不起劍的窮苦心酸?”

賀蘭遙坐在一邊,心想,在白城的時候,穆仙君身上一文錢都沒帶,連個梨都買不起。

鮑語冰問道:“小劍尊,你怎麽一直戴著帽子不肯摘?吃東西也要戴著,不覺得不方便嗎?”

“祝恒讓我戴的。”

穆時掀起帷帽上的白紗,說道,

“他算命準到家了,他說要戴,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哪敢不聽啊。”

鮑語冰顯然也對祝恒蔔算的水平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連忙道:

“既然是祝閣主說的,那還是好好戴著吧,別摘了。”

就在這時,穆時忽然起身:

“來了。”

鮑語冰問道:“誰來了?”

“魔尊。”

穆時把帷帽上遮面用的白紗放下來,從乾坤袋裏取出碧闕劍,將劍掛在腰上,往主閣外面走去,

“離這裏還有些距離,但他故意沒收斂自己的魔氣,實在太明顯了。”

白肅不太敢相信,問:

“他真的來了?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穆時沒搭理他,動身直奔山下。

被甩下的賀蘭遙:“哎,穆仙君——”

白肅仍然沒想明白,問:

“鮑閣主,餘長老,韓長老,你們有感覺到嗎?大家同樣是大乘期,靈感的差距會有這麽大嗎?”

鮑語冰說道:“我們也跟上去看看吧。”

鮑語冰以飛舟載著眾人,抵達澈石山下方的時候,穆時已經坐在山道末端的臺階上了。

賀蘭遙下了飛舟,步伐匆匆地將山道走完,逐漸接近了穆時。但他向再往下走兩步的時候,穆時擡起手臂,將他攔下了。

穆時稍稍回頭,說道:

“賀蘭遙,你再往下走一步,就出護山大陣的範圍了。”

賀蘭遙即將邁出去的腳。

就在此時,他瞅見,遠處有兩個逐漸靠近的身影。

那兩人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走在後面。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身紅衣,手裏拿著扇子,他馬尾束得足夠高,五官也還沒有全然長開,分明是個少年,卻因為臉色蒼白,好像攜帶了一身病氣。

跟在後面的那個人穿著黑衣,是個熟面孔。

賀蘭遙因為驚訝而瞪大了眼睛。

穿黑衣的人,就是先前被祝恒廢去靈根和修為,關在天機閣的水牢中,後來和邪修一起逃走的莫嘉志。

穆時站起身來。

賀蘭遙稍稍低頭,他看見,穆時的雙肩好像在微微顫抖。

為什麽會顫抖?害怕魔尊?不可能吧?

紅衣的少年說道:

“這澈石山的風光真不錯,好像不管哪裏,都比西州漫漫的黃沙要好。”

莫嘉志回應道:

“尊上覺得喜歡,出手拿下便是。”

這時,莫嘉志也瞅見了山道末端的人。

“賀蘭公子,還有諸位長老……”

莫嘉志仔細打量了一下坐站在最下方的穆時,他瞧見了穆時掛在身側的碧闕劍,笑著問道,

“穆師妹,你帶著碧闕,還遮面做什麽,掩耳盜鈴嗎?還是說,你不是本人,是用來嚇唬我家尊上的?”

松宿卻代替穆時回答了,說道:

“不,這就是本人,不知為何遮面,但氣息和修為騙不了人。”

松宿止步,收起手中的扇子,說道:

“穆仙君,你可真是礙事。昔日在伽落寺與你交鋒時,本尊便知道,你與正道那些廢物不一樣。本尊若與你打起來,怕是不死也要掉層皮。你擋在這裏,本尊便一點往前走的念頭都沒有了。”

穆時安靜地站在原地。

賀蘭遙低頭看著穆時,他覺得不對勁,按照穆仙君的脾氣,這時是一定要回嘴的。

“今天本尊就放過溪首閣。”

松宿露出個帶著些許嘲諷意味的笑,

“不過,別覺得自己贏了。本尊不知道你走了什麽捷徑,年紀輕輕就大乘期巔峰了。但你也不一定時時刻刻都能走在前面,你說,我們兩人,誰會先一步抵達渡劫期呢?”

說完,松宿就轉過身去。

他是真的對自己有自信,面對穆時這樣的修士,他竟敢露出後背。

莫嘉志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又吞了下去,轉身跟上魔尊,邁開腳步。

穆時終於出聲道:“松宿!你站住!”

她的聲音裏帶著驚訝,倉惶,氣息也很是不穩,頗有些失控的感覺。

這樣的穆時過於反常,賀蘭遙甚至覺得,她會不會又是在演戲?

走在前面的紅衣魔修沒有停步。

穆時大聲喊道:“黎永年!”

紅衣魔修頓住腳步,他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比站在穆時後方的賀蘭遙還要錯愕。

穆時擡起手,摘掉戴在頭上的帷帽,扔到了一邊去。

她稍稍張開嘴,又緊緊閉上,喉嚨裏發出吸氣的聲音。眸色偏淺的雙眼中,隔著沒剩下幾階的山道,倒映出紅衣魔修的身影。而後,水霧漸漸漫上,將那身影模糊了。

穆時如今的相貌,與她的母親出落得別無二致。松宿記得這張臉,也記得,妹妹有一雙顏色很淺,像是金琥珀一般漂亮的眼睛。

松宿失神道:“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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