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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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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穆時和明決的話聽起來不怎麽客氣, 但卻是大實話。

自萬道之祖昆侖派還在的時候起,修煉長生道的仙人們,在眾人眼中的地位就已經高於大部分凡人。

後來昆侖分崩離析, 仙門百派並起, 又經歷仙魔大戰,凡人受仙人護佑, 才得以生存, 他們也因此對仙人充滿敬重。

譽仁帝雖是中州大國樂白國的皇帝,但到了穆時面前, 也只有點頭哈腰的份。穆時願意出席他的壽宴就是給他臉了,至於她什麽時候離去, 譽仁帝管不了, 也不敢管。

穆時就著筍幹肉絲吃完了一個饅頭,喝完了一碗米粥。

明決和賀蘭遙也差不多吃完了, 明決把碗筷盤往食盒抽屜裏拾掇, 賀蘭遙在盡可能地幫忙,不一會兒就收拾幹凈了。

“我去處理谷內公務。”

明決把食盒遞給賀蘭遙, 問,

“能幫我把這個交給駐守在韶輝峰的雜務弟子嗎?”

賀蘭遙接過食盒:“當然。”

明決和賀蘭遙雙雙離開。

穆時坐在屋裏,用右手搓了搓左手, 發現自己的左手又開始有薄繭了。

一只曾經磨出過粗糲的繭子的手,就算削去繭子並且不再幹活,繭子也還是會習慣性地長出來。

穆時嘆了口氣,只能拿出洗形水把左手的繭子再次洗幹凈,用軟布擦幹。

做完這一切後, 穆時爬到床榻上,盤起腿, 閉目調息打坐。

第二日辰時,穆時結束了打坐,她起身抻了抻胳膊和腿,放松了筋骨,從屋子裏走出來,飛身跳上房頂。

住在隔壁的賀蘭遙已經起了,他正在院子裏,借著日光挑選玉佩,並掛到腰上。他腰上從隨型山水松雕掛到品相極好的無事牌,足足掛了三塊牌子。

穆時坐在屋頂上,揶揄道:

“賀蘭公子,你這是腰纏萬貫啊?”

賀蘭遙沒想到有人在屋頂上,被嚇了一跳,他循著聲音擡頭看見了穆時,臉上滿帶著無奈,問:

“穆仙君,你就不能走門嗎?門是用來走的,不是擺在那裏好看的。”

穆時點點頭,應付道:“下次一定。”

賀蘭遙心想:

我看是‘下次也不一定’。

“穆仙君,要不要下來喝點粥?”

賀蘭遙對坐在高處的人說,

“藥王谷的仙君剛剛送了清粥小菜過來,粥的分量很大,我們兩個人分一下可能剛剛好。”

穆時起身,從屋頂上跳下來。

賀蘭遙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厲害,穆仙君不管是走路還是上躥下跳,真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們坐在院子裏分粥。穆時對清粥不是特別感興趣,哪怕腌制得味道不錯的小菜,她也不是很有胃口,只要了一小碗。這一鍋粥,大部分還是賀蘭遙解決的。

他們剛吃完粥,明決就過來了。

景玉跟在後面,她也要出席宮宴。她是太墟仙宗除了穆時之外唯一前往樂白國宮宴的人,但在宗門中身份不夠高,所以她只能代表丹心峰,不能代表整個太墟仙宗。

至於穆時……她也沒有代表太墟仙宗,她是作為劍尊曲長風之徒參加宮宴的。

他們一行人從韶輝峰起飛,穿過了西門禁制後,直直地朝著南邊飛去。

藥王谷與天機閣都在中州北,天劍閣、萬岳劍樓和天音閣等門派在西邊,中州東邊則是難以翻閱的險峻山岳,有幾個小門小派。

剩下的中州中和中州南,再加上南州北的一片地,就是修真界最大的國家,樂白國的地盤。

樂白國大部分城池的房子都是白墻黑瓦,唯有國都悅城不同。

朱紅色樓閣起伏,茶葉店胭脂店等生意興隆,金絲楠木二馬的車駕載著身穿華麗服飾的貴人在主道上穿行,為本就繁華的悅城添了許多喜氣。

明決原本是打算直接前往皇宮的,但他在悅城外面看見了祝恒和林桑儲。

悅城外沒有城內的半分繁華,只有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嶺,倒是符合這寒冬。

祝恒仍是披著雪夜寒梅圖的外衣,三千銀絲用純銀發扣束在背後,手中握一柄折扇,神情淡漠,一身清冷氣。

穿著天機閣閣服的林桑儲擋在祝恒前面——

有個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衫、凍得臉頰發紅甚至生瘡流血的男人跪在林桑儲面前,臉上的表情是淒涼的難過。

“你們是天機閣的,對吧?”

男人抱著林桑儲的腳,哭喊道,

“你們管管這樂白國吧……淮縣今年顆粒無收,大夥又被稅收壓垮,一分錢也沒有。如今房子又都被大雪壓塌,我們大夥無家可歸,卻無人問詢。我們求到這悅城來,他們竟讓我們滾遠些,不要在皇帝過大壽的日子添晦氣,還對我們拳打腳踢。”

守衛急匆匆地趕來,一左一右地拉住男人的手臂,要將人從林桑儲身上架走:

“快松手!不要冒犯了仙君!”

守衛長賠笑道:

“祝閣主,粗民無禮,還請您多擔待。宮宴的客人已經陸續到了,您和林仙君也早些入城吧。”

被叫做“粗民”的男人用力掙紮,道:

“我閨女才三個月,我媳婦吃不上飯,沒有奶,孩子餓得整日哭,今日更是連哭都不哭了……救救我們吧,祝閣主,求您了,您救救我們吧!”

明決的飛舟在一旁落下。

景玉主動上前,對守衛說:

“麻煩你們放開他。”

兩名守衛有些猶豫:“這……”

祝恒終於開口了:

“沒聽見嗎?放開。”

在中州,祝恒的名字有時候比皇帝的名字還好使,他說一,別人就不敢說二。守衛長使了個眼色,兩名守衛放開了男人。

“帶我去看看你家姑娘吧。”

景玉從乾坤袋裏取出藥箱,說道,

“我是個丹修……就是醫修,動作快些吧,孩子不比成人那樣扛餓,萬一餓出什麽病來就不好了。”

“好,好,多謝仙君,多謝仙君。”

那男人連連道謝,甚至有想跪下磕頭的架勢,看起來卑微極了,但他也知道女兒的情況不容他再磨蹭,得抓緊帶景玉過去。

“仙君請隨我來。”

穆時朝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看去,那裏還有許多災民,或坐著,或是病懨懨地躺著,臉上帶著些淤血和擦傷,衣服也有破洞,似乎是在地上擦破的,布料破開的位置沾著黃土。

不遠處有守衛盯著他們,不讓他們去糾纏今日來參加宮宴的客人,剛剛那男人應該是趁他們沒註意,才找到機會溜過來求祝恒的。

穆時收回目光,對守衛長說:“你過來。”

守衛長不知道她是誰,但她能站在這裏,應該和祝恒關系不錯,這就足夠他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臉靠近了。

他才貼近一些,穆時就擡起左手,一個耳光摑在了他臉上。這一耳光摑得極重,守衛長頭暈眼花,嘴裏冒血,甚至吐了一顆牙出來。

祝恒和明決各自別開了視線,就當沒看到。賀蘭遙和林桑儲都是一臉震驚,他們倆完全沒想到穆時會動手。

守衛長好半晌才緩過來,捂著臉問:

“你、你是個修士,怎麽能打凡人呢?”

穆時歪了歪頭,問道:

“你是個武夫,不也打了餓了好久的難民嗎?我打你,和你打難民有什麽區別嗎?”

穆時顯然是不講理的,但賀蘭遙不得不承認,她不講理的樣子很帥氣。而且俗話說得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和畜牲講什麽道理?

守衛長被穆時這番看似有理的邏輯噎住了,好半晌才想出反駁的說辭:

“我是樂白國國都的守衛,你打我,相當於打樂白國的臉……”

君月憐從不遠處走過來,對守衛長說道:

“省省吧,我要是你,我就低頭挨罵。你知道這是誰嗎?劍尊的徒弟,孟宗主和明谷主的師侄,小劍尊穆小仙君。就算皇帝老頭挨上一巴掌,也不敢放一個響屁。”

穆時抱起手臂,說道:

“文雅點,放悶屁比放響屁更缺德。”

君月憐讚同地點點頭:“那倒是。”

尚棱跟在君月憐後面,朝著穆時這邊的幾人打招呼。

“桑儲,我們先進城。”

祝恒對自己的徒弟說,

“你去茶樓找駐紮的天機閣弟子幫忙,我去找譽仁皇帝談談,今日就將難民安置好。”林桑儲應道:“是,師父。”

穆時上下打量著君月憐,問:

“說起來,你們合歡宗還敢來參加樂白國皇帝的壽宴啊?不怕被樂白國國民罵得狗血淋頭嗎?”

譽仁帝還是太子時,被合歡宗妖女荼冷珍勾走了心,茶飯不思,為愛發狂。

他與宰相府的嫡女退了婚,將上一任皇帝氣成了重病,丟了太子的位置,又在他爹暴斃時擁兵奪位。

他登基後依然不娶,如今已經六十歲,後宮無人,膝下無子無女,諸侯都在眼饞皇位,鬥得你死我活,儼然要動搖國本。

君月憐叉著腰,說道: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荼冷珍幹的事,和我君月憐有什麽關系?尚棱,我們走。”

君月憐和尚棱一起進城了。

“你們兩個先入城,我去難民那邊看看。”

明決把腰牌解下來遞給賀蘭遙,往難民那邊走了沒兩步,回過頭來,對守衛長說,

“你們守城的,應該都會帶些方便的吃食放在輪崗的位置,把那些吃食都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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