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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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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賀蘭遙擔憂地看了眼難民那邊。

穆時拽了拽賀蘭遙的衣袖, 說道:

“別擔心,明決和祝恒都插手了,肯定能夠處理妥當, 我們還是先進城吧。”

賀蘭遙點了點頭, 拿著明決的腰牌,跟穆時一起前往城門守衛處。因為剛剛在城門外上演的鬧劇, 守衛知道他和穆時來歷不簡單, 迅速地登記放行。

剛過城門,他們便看到, 孩童拿著卷了糖稀的木棒追逐,大戶人家的仆從將大箱小箱搬上主人進宮的馬車, 商戶雇傭的夥計推著裝滿蔬果的車, 在街上邊走邊賣,很快就賣了個幹凈。

那賣空了蔬果的夥計, 一邊拿著汗巾擦臉, 一邊計算著今日蔬果賣了多少錢,自己能從老板那分得多少, 臉上洋溢著笑容。

悅城的氛圍歡喜極了。

穆時原本是喜歡這種氛圍的,可她剛剛才看過城外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還被城門守衛打得鼻青臉腫的難民。她皺了皺眉, 心中莫名生出許多悵惘。

此時,一支長長的車隊從主街道經過,朝著皇宮走去。婦人將亂竄的孩子拉到街邊,其餘百姓也紛紛避讓。

穆時和賀蘭遙也站到了邊上去。

車隊在他們邊上停下了,最前方那輛馬車邊, 隨行的身材魁梧的管家朝著穆時低頭拱手行禮,笑著道:

“穆仙君, 有些時日未見了。”

這是薛貴,戈原王的心腹。白城雲氏的大小姐雲臨昏迷時,薛貴奉戈原王的命令前去看望,剛巧碰上穆時阻擋雲氏和戈原王府的姻親的事,還被穆時好一通威逼利誘。

好事被攪壞,戈原王府本該恨極了穆時,也不知道這位“薛爺”是怎麽笑得起來的。

馬車的窗戶小簾被撩開,將近五十歲,頭發半白的王侯朝外面看。

薛貴連忙為戈原王介紹道:

“殿下,這就是穆時穆小仙君,旁邊那位是賀蘭遙,賀蘭家的九公子。”

跟在後面的那輛馬車的簾子也被撩起,裏面坐的是一個和戈原王有七分像,但年歲只有二十多些的青年,想必這就是戈原王府的世子齊閔。

他去瞧他只在市井傳言中聽過的穆小仙君,目光剛落在斜前方的碧衣少女身上,心猛地一跳,眼睛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樣,遲遲無法從她臉上挪開。就算是他院中精心養護的海棠,群花綻開的模樣,也比不過少女的容顏。

戈原王曲起的手指輕扣了下窗戶,道:

“穆仙君和賀蘭公子這般身份,為何徒步進城?不如上車來,讓小王我捎帶兩位一程。”

他語氣中聽不出熱心,但也不見多少憎惡,喜惡不言於表,淺淺幾句話,就能讓人明白其他的城府之深。

賀蘭遙本想去抓穆時的手,但想了想,這般情況下抓手不太合適。他只好勾動了兩下小指,扯動穆時綁在他手上的紅線。

穆時沒有要搭這個順風車的意思,道:

“不了,戈原王殿下,我在天地間自如來去慣了,待在狹小馬車中會覺得憋悶,還是徒步進城比較舒服,就不勞煩殿下載我了。”

戈原王也沒有糾纏的意思:

“穆小仙君如此說,我也不好強邀,你我就於宮宴上再見吧。”

他說完,便撤去了撩著簾子的手,簾子重新放下,擋住了馬車的小窗。

薛貴朝穆時拱手,命令駕車的車夫及隨行之人啟程,繼續往皇宮的方向走。戈原王世子目光一直追著穆時,過了好久,才放下簾子。

穆時問站在旁邊的賀蘭遙:

“你剛剛扯紅線幹嘛?”

賀蘭遙如實回答道:

“想提醒你不能答應。你若坐了他家的馬車進皇宮,就相當於向樂白國昭示,你、與你關系密切的人和勢力有支持戈原王的意思。”

“我又不是傻子。”

穆時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對跟在她身側的賀蘭遙說,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突如其來的好意?幾乎所有的示好,背後都隱藏著目的。”

賀蘭遙失笑,說道:“倒也沒有那麽嚴重,世上還是有許多好人的。”

穆時沒有接話,她嘴角耷拉著,一副“我不高興”的模樣。

賀蘭遙猜測道:

“穆仙君還在想城外的難民嗎?”

“不是,有明決和祝恒在,我沒必要一直把城外的難民掛在心上。”

穆時輕輕搖頭,回答道,

“我現在只是在為‘被戈原王試探是不是傻子’這件事感覺到不爽,這本身就是一種侮辱。”

賀蘭遙同意穆時的說法,這的確是侮辱——這就好像拿“一加一等於幾”這樣的狗都會回答的低級問題去考驗一個賬房先生,是瞧不起對方的腦子和打算盤珠子的水平。

賀蘭遙走在她身邊,問道:

“穆仙君,你覺得他會登基嗎?”

“不知道。”

穆時回答了賀蘭遙的問題,

“戈原王表面上只是個閑散王爺,他將自己的野心隱藏得很好,又敢做出和白城雲氏聯姻這種不守規矩的事,有贏的可能性。”

“但最後到底誰贏,看的不是諸侯自己,而是祝恒想要誰當皇帝。這樂白國真正的主人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而是要掌控整個正道的天機閣閣主。”

賀蘭遙仰起頭,感慨道:

“祝閣主真是權勢滔天啊……”

“是啊,權勢滔天。”

穆時幽幽地說道,

“只要能抱上他的大腿,這輩子就穩了。”

穆時話語剛落,又連忙補了一句:

“抱明決的大腿比抱祝恒的大腿好點,這兩個人都壞,但明決比祝恒可靠不少,他不會算計身邊的人。”

賀蘭遙憋住笑,他側頭看著穆時,倒映著日光的眼睛亮瑩瑩的,他問:

“穆仙君,你這是在給我傳授抱大腿秘籍嗎?”

穆時昂起頭,十分自豪地說道:

“是啊,我以前可是抱過整個修真界最粗的大腿的。”

賀蘭遙笑了笑,說道: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劍尊。”

穆時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

“當然了,我師父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他們很快就到了皇宮,參加譽仁帝壽宴的人已經開始進入宮廷,負責禮制的人將來客引導至麒麟殿前等待,等午時一到,便可以進入麒麟殿。

諸侯們和官員們站得筆直,彼此之間也是禮貌地打聲招呼,並不鬧騰。

但修士這邊就比較熱鬧了,有不少有段日子沒見面的熟人,此時正在熱鬧的問候彼此,甚至勾肩搭背。

“九弟?”

賀蘭遙轉過頭,瞧見了一個衣著體面,年紀比他大些的青年,那青年身邊還有幾個人。

賀蘭遙退後一步,喚道:

“阿爹,阿娘,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六哥,六嫂。”

穆時仔細打量一番,只能憑站位辨認哪兩人才是賀蘭遙的爹娘。

賀蘭遙與這幾人長得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不像是一家人。賀蘭遙的態度也有些疏生,明明在叫人,卻後退了一步保持距離。

賀蘭家主賀蘭秋皺著眉,道:

“你怎麽來這裏了?”

賀蘭遙還未回答,站在賀蘭秋後方的青年就搶了話。

“九弟應是跟著這位仙君來的吧?將近一年未見,九弟已經找了弟媳了?這樣大的事,怎麽也不通知家裏一聲?”

賀蘭榮打量著穆時,問,

“不知仙君出身何門何派?”

穆時抱起手臂,說道:

“誰是你弟媳?別亂攀關系。”

賀蘭秋呵斥道:

“賀蘭遙,你跟著個姑娘家來赴宴,你丟不丟人?趕緊滾回家去。”

穆時轉頭看向賀蘭遙,問道:

“你爹不止偏心,還重男輕女啊?瞧不起姑娘家?”

賀蘭遙回答道:“他一向是這樣的。”

家主夫人譚靜斥責道:

“阿遙,怎麽說你父親呢?”

穆時嘆了口氣,說道:

“你娘也半斤八兩……生在這麽個家族,你可真不容易啊。”

譚靜:“你——”

賀蘭秋一甩袖子,對賀蘭遙說道:

“賀蘭遙,這樣不敬長輩的姑娘,就算是修士,我也不會認這個兒媳。你要是還記得自己姓什麽,就趕緊與她劃開關系。”

“爹,我與她至多是友人關系,今日邀我來的人也不是她。”

賀蘭遙不卑不亢地說道,

“還有,她沒給你一耳光,就已經算很尊敬了。”

賀蘭秋是個要面子的人,這樣的人,是接受不了被兒子當眾忤逆的,他怒道:

“賀蘭遙,你反了天了!”

說著,他便擼起袖子,要上前管教賀蘭遙。他這一巴掌揮下去之前,穆時直接擡手,“啪”一聲,將他的手打開了。

賀蘭秋怒氣沖沖地對著穆時道:

“你若再這般無禮,我便連你一起管教!”

一道清冷的聲音喝止了賀蘭秋:

“賀蘭家主,且慢。”

修士們自覺讓開路來,祝恒一手負在背後,朝著這喧鬧之處走來。

“你要管教兒子,我管不著,但且先讓我拿到我需要的東西。”

祝恒走到幾人中間,對賀蘭遙伸出手,

“賀蘭公子,我需要駐守在悅城百藥堂的藥王谷弟子幫忙,把明決的腰牌給我。”

賀蘭遙將腰牌拿出來,放在祝恒手上。

祝恒又看向穆時,說道:

“穆師侄,既然你是以劍尊唯一的嫡傳弟子的身份來的,就將碧闕劍掛在身上吧,這樣能免去許多冒犯。”

祝恒取腰牌的舉動,以及幾句話,首先坐實了賀蘭遙其實是明決的客人,其次又揭露了穆時的身份——

將一個問心劍劍修錯認成兒子傾心之人,還揚言要對人家動手,是多麽的自大可笑。

周圍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仔細聽的話,還能聽見譏笑聲。

賀蘭秋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是是是。”

穆時從乾坤袋裏拿出碧闕,掛到腰上,

“謝謝祝師叔提醒。”

祝恒拿著腰牌離開了。

掛好了碧闕劍的穆時看著賀蘭秋,笑了一聲,問:“管教我?”

賀蘭秋面色很差,他臉上仍有怒意,但他已經知道了穆時的身份,知道這是他不能冒犯的人,只能忍著不吭聲。

譚靜在此時站了出來:

“穆仙君,他是被阿遙惹怒,一時沖動,才冒犯了你,我代他與你說聲抱歉。”

“一時沖動?”

穆時走上前去,咄咄逼人地問道,

“克制不住自己才叫沖動,可他這不是挺能克制自己的嗎?不知道我的身份時要打我,知道我的身份就能忍住動手的欲/望了?”

“敢打沒有修為的幺子,敢打看起來不怎麽厲害的小仙君,不敢打曲長風的徒弟?這明明就是恃強淩弱吧?”

穆時貼近了賀蘭秋,說道:

“來,打我,給我一耳光,打響一點。只要你敢打,我就承認你是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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