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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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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遙

姜殷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一切動作遵從慣性,本能般貼上去親吻他。

她自己也不知道事情在往什麽方向發展,更空不出心思去想若有人撞破會怎樣。

她任由裴晗一手攬住腰際一手托住後腦親吻著,放縱著自己任性一回。

好在在事情發展到無法收場那一步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響聲。姜殷原本背對著帳門口,此刻終於掙開裴晗的懷抱,回頭望去。

只見柔勉此刻正立在門口,腳下砸碎了一碗湯藥,此刻四散落著。她神情仿佛並沒有太驚訝,人又向來穩重,不像是被嚇得砸了碗的模樣。

姜殷知曉她故意砸了湯藥估計是不知如何喊她,此刻有些怔楞看著柔勉,雙唇通紅,生平頭一次啞口無言,唇瓣張張合合,什麽也沒說出來。

她後知後覺地覺得,這是她的營帳,怎麽好似偷情被抓似的,於是強作鎮定松開裴晗坐到一旁,理了理頭發,正色道:“什麽事?”

她餘光掃到裴晗臉上,只見他稍微帶點揶揄,直直看著她。

方才親吻被撞破的尷尬感全在這個對視裏消弭了,她啞然失笑,道:“看我做什麽,我要和阿勉說話,你快走吧。去見見你父王,他想必擔心得緊。”

柔勉聽見她點,也不管腳下的狼藉了,跨步走過來坐在她身旁,打著手勢歉道:世子不必急著走。今日是我唐突了,姐姐別見怪。

姜殷:“……沒事。”

她說得有些勉強,但當然不會真怪阿勉,伸手摸了摸她腦袋。

裴晗出言道:“我即刻就走,只是有些事情要同你說。腳踝的骨釘……既已打了,幾近無法完全覆原了,我從前喝下去無數湯藥也是無用。但如今我能行走如常,自然也有些心得,是以同你說說,也好讓你好得快些。”

“好,你說吧。”

“大部分人受了傷,首要都是想著靜養不動,然而這釘子卻不是這麽個道理。你越是靜養,它越是厲害,反倒你若多動彈它慢慢的也就不那樣疼了。只是一開始必然是要吃些苦的,熬些止疼藥會好許多,屆時我替你熬好了每日差人來送給你。”

姜殷沈吟不語,接著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了。”

“對了,阿眉她……有消息了麽?那時我貿然行事,到底連累了她。”她帶些歉意,終於想起來和他說這件事。

她那時被抓,阿眉自然也沒逃出晉王府,最初只是被軟禁其中,後因姜殷逃離被用了刑罰。姜殷成了神女後首先便是下令斬了最初裴晗帶來的一隊人馬,除了責罰他們不聽軍令沒守住柔勉外,也是懷疑其中有內奸。

她一向心狠手辣,全殺了也罷了,後來卻沒能找到阿眉的蹤跡。

她不得不登府質問晉王,這才得知她私自逃出,不知所蹤。後來她忙於招兵買馬、散播消息,只是派人去找阿眉,卻始終沒有消息,後來離開了涼州,更是許久沒有消息了。

“你一直在找她?”裴晗有些訝異,“她從晉王府逃出後就回了寧王府,如今依舊住在那裏,你不必擔心。”

聽了這回答,姜殷出了口氣,總算放了心。轉即揮了揮手,請裴晗跪安。

裴晗剛出了帳門,柔勉便起身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垂著腦袋對姜殷道:“姐姐……”

她其實是有些不讚同姜殷的做法的,姜殷懂得。她明面上還在晉王陣營中,更不用說身份還是神女,若與寧王世子通-奸被人發現,屆時必然有一場難以預料的軒然大波。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不過是逢場作戲,不必較真的。”姜殷安撫道。

柔勉乖乖點點頭,點到即止就罷了。

“接下來呢?姐姐,你日後是什麽打算?”

講起正事,姜殷的眉目緩緩冷了下來,方才情意綿綿帶出的潮-紅褪去,露出她眼底的寒光來。

“接下來?”她輕輕勾了勾嘴角,“他們敢做,我自然要千倍萬倍的討回來。”

*

天氣日日暖和起來,距離姜殷最早預料的結局越來越近。

寧軍駐紮在闕京西北的澤城,距離闕京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先前寧軍勢不可擋,又因寧王有天子之相謠言四起,不少城池不戰而降。

然而後又屢經苦戰,世子與寧王先後身受重傷,寧軍士兵一度士氣大減。直到神女掛帥親征,坐鎮中軍,大軍重燃氣勢,所向披靡,直至拿下澤城。

這日朝廷得了消息,纏綿在後宮院落的年邁的淳定皇帝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終於爬起來召見了幾位親近大臣。

大臣們也皆是十分無語,先前事態緊急時求見,皇帝只是不信寧王真有打到京師的能力,以為摘了他的軍隊便管用,誰知道涼州橫叉出一杠子,事情終於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這時候他想起來召見他們了。

申屠英穿著藕粉色宮裝,捧著一小碗玲瓏水晶糕立在殿外求見,聽見裏間砸碗摔東西,面色分毫未動,反而只是挑了挑眉頭。

聽見門口的公公終於起身稟報皇帝傳她入內,她才裊裊婷婷走了進去。

只見淳定皇帝在殿中央徘徊踟躕,身側跪了好幾個一把胡子的老大爺,皆是被他雷霆之怒嚇得不敢動彈。

皇帝對申屠英說這話,其實卻是還在與大臣們撒氣,道:“英兒,你也來和朕一同聽聽這逆臣之言!棄城?割地?說得是人話麽??”

一位花白胡子老大臣顫顫巍巍道:“回陛下,老臣所言非虛,棄城南下只是一時之計,忍一時之辱以圖興覆才是道理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申屠英十分盡職地扮演一個柔弱的禍水,手一松把糕點砸在地上,腰肢一軟跪坐在地上掉起眼淚來:“皇上,這些國事臣妾如何得知?只是皇上千萬別為這事氣著了自己的身體……”

她抽抽噎噎的,還不忘留一只眼睛觀察皇帝的神情。

老頭子果然吃她這套,略有動容,伸出手來:“愛妃起來,不必驚慌。”言罷他又對幾位近臣說:“滾吧,來來回回也就只有這麽幾句話,朕也聽膩了。”

見其餘幾位都緩緩起身要告退,另一位胡子已經完全白了的大臣卻仍舊跪著,又是重重一叩首:“請陛下思慮老臣之計!闕京尚有兵力,不如死戰,堅守等待各地藩王入都勤王;若是真戰敗,身為一國之君,為社稷死,為天下死,本是陛下之責!”

他睜開昏花老眼,言辭激烈,沒再像方才一般守著君臣之禮。

然而他所效忠的君主一揮袍袖,輕輕道:“滾。”

他燃燒最後一腔孤勇燒出來的一團火被當頭一潑冷水,緩緩熄滅了。

他眼睜睜看著淳定皇帝攬著貌美年輕的後妃頭也不回地進了內間,緩緩搖了搖頭,氣聲道:“冤孽啊……”

淳定皇帝最後的計策便是沒有計策,大約是能拖一時是一時,過了好幾日終於派了臣子與太子裴暄求見寧王以求談判,然而還沒見到人便被一口回絕。

寧王此刻正占上風,怎肯退讓,幾次試圖談判皆是無果,只得遣派仍餘的軍隊死守城門,自己思量棄城而逃之計。

英娘娘此刻也是氣盛不起來了,見著淳定皇帝在大殿裏發瘋,幾位內侍手忙腳亂收拾著行囊,她雖然心裏不急,然而也總得做出一副落湯雞般的模樣,是不是給這已經燒起來的火添一把柴。

“陛下,咱們非走不可麽?”她帶了哭腔,“將軍驍勇,咱們何必逃走,這般失了天家威嚴。”

淳定皇帝此時已經是沒了安撫她的心思,充耳不聞。

申屠英在等。

她想等到城門破的那時,再見一眼心裏牽掛的人,而且她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絕不能讓淳定皇帝出了闕京。

只是如今他鐵了心要走,如今她只剩了下下策,若非必需,她絕不願如此行事。

於是她掙紮道:“上回徐太師言,妾覺得在理,莫不咱們留下,妾願意陪伴陛下到最後一刻。”

“夠了,你懂什麽?今日在這裏瘋言瘋語朕早聽夠了,你且回宮吧,”

“皇上,臣妾雖為女子,卻也懂得家國大義,王室與社稷本該命運一體共同。如今亂臣賊子舞至京師,是為大齊之恥,若陛下棄城而逃,又何嘗不是另一次為王室蒙羞。皇上,臣妾懇請您留下吧!”

她每個字無不戳中了淳定皇帝的痛楚,此刻只見皇帝勃然大怒,擡起手便是一巴掌,直把申屠英抽得背過身去倒在地上。

她捂著臉,卻不像平時般落下淚來,梗著脖子不低頭,直到淳定皇帝大吼“滾!”,她才麻溜地滾了。

她並沒立即走,蹲在側殿聽了半晌的墻角,當晚情報就到了寧軍大營。

此時姜殷身著甲胄,正與幾位將軍同看地圖。她脫去了神女服制,但身旁的紅衣箴女仍然片刻不離。

不一會兒乙二就捧著宮中傳來的消息入內,姜殷伸手接過,垂眸看了片刻,成竹在胸般勾唇一笑:“不必等了,即刻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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