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劍望著斧影亂顫，在大哭大喊的如意斬，眼裏充滿了深深的哀傷。

“空師伯，是小斬在咋呼吧？為什麽我還是看不到小斬？”小犼問道，聲音充滿了不可思議，“還有，為什麽您竟然無法入夢？”

此時的小犼，恢覆了本體，他瞪著鬥大的巨眼四處逡巡，卻毫無所獲。

“它入夢了……”元天劍沒有解釋，“也快醒了。”

“這麽快？”小犼搖了搖大腦袋，然後把腦袋探了出去，想確認下自己是不是給自己的術法給誤傷了。

“啊呀！這是什麽，無頭怪！”如意斬驚聲尖叫。

它醒了。

小犼確認自己沒有擺烏龍，又把腦袋縮了回來。這個舉動在如意斬看來驚悚之極，只見無頭妖獸的腦袋從空間斷面迅速延伸出來，最後形成一頭面目猙獰的巨獸，嚇得它一改平日慢吞吞的節奏，瞬間化成戒子大小，迅速鉆進元天劍的衣袖。嘴裏則不同叨叨：“夢中夢！得想法醒來……對了，想要夢醒，就得幹違背常理之事……主人莫怪，我只是想醒來，沒有要傷害您的意思——我砍！……哎呀呀，夢中都不行？”

元天劍心念微動，然後一臉失望。他黑著臉從衣袖裏將如意斬捏出來，只是一個念頭，如意斬便不受控制地變成正常大小，被元天劍拎在手中：“看得見了？”

“廢話！……呃，主人，我不是要冒犯您，這是夢啊，醒了就沒了！”如意宗一臉諂笑，“主人啊，為什麽這些夢都這麽真實啊？我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的。”

元天劍聽得此言，心裏重燃希望，他略顯激動地道：“姑且還是夢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主人啊，我知道什麽，您一個念頭不就全清楚了？”如意斬愕然。

元天劍心裏一嘆，他心裏其實早有預判，這貨剛一出來，他就查探了它的記憶，希望可以知道更多，結果果然如此，醒了的如意斬，如當日離開金光一般，記不起曾經的一切。

不過這次顯然有些區別，它居然知道自己做了不同的夢，元天劍希望自己與它的聯系沒那麽緊密，也許它就知道點自己不知道的事兒了，雖然可能性不大，他還是想問一問。

“你且說說，你夢到了什麽？”

“可是我到底該說什麽，如果這是夢，我說什麽和不說什麽有什麽關系？”如意斬繞不出來。

“這不是夢，這是小犼的術法，你主動要求進來的，進來後你受術法影響，入夢了一瞬，而我，自始至終沒有入夢！”元天劍盯著它，“告訴我，關於你那個夢涉及的一切，懂了？”

“這不是夢？”如意斬楞了一下，然後突然瘋狂大笑，“哈哈哈……我看得見了！我看得見了！我……”

它沒高興多久便歇菜了，元天劍眼裏的冷意直入它靈魂，它才想起還沒回答元天劍呢！

“那個……主人，給個提示唄！”如意斬生怕元天劍發飆，連忙回憶剛才的夢境，讓它尷尬的是，它竟然不記得自己曾做過夢了！

“算了！”元天劍沒有責怪它，而是拿出一張玉簡，想了想又換成一疊紙，“小斬，我說，你寫！”

他先前之所以猶豫不想進小犼的空間，不是對小犼有猜忌，而是擔心這個可怕的夢成術法會不會識破他的猴身。

換了是以前，他不會在意，反正他與小犼有契約聯系。現在則不成，見識了太多不可思議後，小犼難免會懷疑他是不是元天劍，要是他認為自己是奪取了元天劍記憶的一只妖猴，盛怒之下滅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想到若是這個夢成能識破丈天尺，是不是也能讓自己入夢，然後憶起那些被塵封的過去？

他覺得值得一賭。

他沒有想到要如意斬也跟來，不過當小犼提及時，他覺得這個主意也不錯，丈天尺百毒不侵，可以說不受此間氣息沾染，說不定自己還真不會被夢成識破，如意斬則被自己同化了，說不定它反而還能憶起來，聊勝於無嘛！

他果然沒有入夢，如意斬卻入夢了一瞬，讓他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他本是合體巔峰，想要刻印玉簡，本是輕而易舉之事，不過鑒於夢成並沒有識破丈天尺，他沒想好到底要不要顯示本體，這個空間裏還有一顆幾乎被他忽略的種子還在夢中，他不想節外生枝，於是選擇了讓如意斬來記下他剛才在如意斬的夢中看到的那一瞬。

“我……主人……主母……”如意斬望著自己寫下的這些事情，情緒有些失控，“主人，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為什麽？”

元天劍輕輕撫著它，沒有說話，他能清晰感受到如意斬內心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痛苦和悲傷，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它。

那是自己嗎？如果是，是不是意味著我已死去，現在的我，是一股執念，還是一絲殘魂，抑或，只是一個夢？

“空師伯……”小犼也是震驚不已，它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恍惚間卻是聽得元天劍一聲震喝：“小犼，集中意志，放跑了它，絕無幸理！”

小犼連忙收攝心神，朝那種子望去，顯然這種子也不是善茬，僅是剛才那一疏忽，它竟有蘇醒跡象，驚出小犼一身冷汗。

待得穩定術法後，他望向元天劍的目光，盡是崇拜，如意斬夢中所見，對元天劍而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沖擊，然而即使這樣，他依然能保持頭腦清醒，這一點讓小犼不得不佩服。

崇拜之餘，他也難免困惑：“空師伯，您為什麽要記下來？”

“不僅要記下來，而且我要你吞下去，用天賦吞噬吞下去！至於為什麽，你馬上就會明白。”元天劍指了指如意斬，“你放它出去，再抓它進來。”

小犼不明所以，依言而行。

轉瞬之間，如意斬又出現在二人面前，此時的如意斬一下黏在小犼身上：“這個空間可以出租不，我不想出去了！”

“媽的，老子就知道是這麽回事！套路嘛，靠！”元天劍雖然已經猜到是這麽回事，心裏還是說不出的憋悶，“它在外面，沒有變得更好，就是說，它還是瞎子！現在明白了？”

“您的意思，連我出了夢成空間，也會忘了與您有關的一切？”小犼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這是我獨有的術法，我居然不能控制我的術法空間，這是什麽道理！”

“我不一樣沒受你術法影響麽？”元天劍索然。

“空師伯……您不受夢成影響，我認為不是您特殊，而是師父……”小犼欲言又止。

“對啊，想來有悟凈的因素吧？”元天劍點了點，“也許它教你的所有禁術，可能都對我免疫吧……孩子，你不要怪它。”

“我不怪師父，您知道的。”小犼輕聲道。

元天劍嘆道：“可惜事實證明，不僅是悟凈的因素啊！你放我出去試試，我不甘心。”

“好！”

……

“空師伯，我已經吞了那些筆記。”小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元天劍，他從再次進入夢成空間的元天劍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元天劍道了聲好，問道：“這術法消耗大不大？”

“沒有消耗，抓了個大個兒，反而有增益。”小犼道。

“那好，你讓我想想，我想通了再瞧瞧這玩意兒。”元天劍盤膝而坐，“對了，將你對種子的見聞刻成玉簡，吞噬備份。”

小犼不服氣：“您和小斬來頭大，加上師父的因素，術法無效我也認了。不過它就一破種子，我們也會忘掉關於它的記憶？空師伯，我還真不信了，別說是羅生，就是那人真身降臨，也不一定比師父更強大。”

元天劍猛地擡頭：“你知道悟凈！”

小犼緩緩點頭：“它不是羅生，準確地說，羅生只是它的一部分，它知道很多事！”

“那完了！”元天劍沮喪不已。

“這是什麽說法？”小犼詫異地道，“師父是師祖創造的世界裏唯一達到他老人家那個境界的人物，雖然在這裏奈何不了那人，不過師父的境界絕對比那人高，因為那人本來就是——”

“住口！”元天劍大喝，“不準提他！”

“為什麽？”小犼又懵了。

“你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元天劍有些焦躁，“總之不準你提那個變態！還有，你必須備份，我敢肯定我們會忘掉今天的一切！因為，有一股力量，不想讓我知道更多有關天外的信息。他，或者他們，擔心，或者害怕我知道我究竟是誰！”

“空師伯，你等等！”小犼想起剛才元天劍的敘述，沈默了一下，張口突出一塊空白玉簡，印於額上，然後朝空間外一扔，“空師伯，這枚玉簡我置於紫禁城主殿挑梁，您且去看看，一會兒我接你過來。”

“哦？”元天劍緊盯著小犼，“這是好辦法，走！”

不一會兒，元天劍再次出現在小犼面前，他低頭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家小犼就是不一樣！”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對著虛無破口大罵：“我CNM，別讓老子翻身，你且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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