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物早已贏得了與陰靈匣之間的戰爭，元天劍用屁股想都知道他現在根本沒那本事能把數紀的融合時間濃縮到千年內搞定，不是元未顯從中插一杠子才有鬼了。

贏得勝利的莫心物，心態早已發生變化，作為道三千的頂級人物，自然也明白其間的道理。他雖然不會隨意現身，不過心知肚明的他，給予元天劍優惠是時常有的事兒。

最明顯的一次，便是陳雲連喝麻了在元天劍面前吐槽，他受夠了做乖寶寶的日子，若是能有那種神不知鬼不覺的能力就好了。

元天劍當時就琢磨著怎麽幫他，沒過多久，陳雲連就鬼鬼祟祟地抓著他四處晃蕩，他當時可是嚇得不輕，這種想什麽就來什麽的能力，他太清楚是怎麽回事了，於是便向陳雲連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雲連愕然，不是你給我那杯茶，說喝了就能搞定嘛！

元天劍非常清楚，陳雲連根本不可能喝自己用一般茶葉泡的用來裝低調的爛茶，顯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陳雲連身上動了手腳，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執掌著陰靈匣的莫心物。震驚之下，便多次查證，終於發現了端倪。

直到某一天，他倆終於相見，前塵往事，一笑置之。

……

此時的莫心物一臉苦笑：“那不是幫我，難道你沒發現，真神界天道也不過是道三千的存在，如何能打破空間壁壘，降臨那麽多真神？除了你，都是他放進來的。”

元天劍早已發現這個問題，不過他一直以為那不過是方便讓雍玉姍和尚可便於接近自己，他才幫著真神界天道開路，為了隱藏企圖，他謀劃了無數歲月，好讓自己進入宇宙不顯得那麽突兀，完全沒想過，元未顯的目的，並沒有這麽簡單。

莫心物又道：“真神界的真神，不覺醒只是在仙凡界，到了神界，根本就不會被禁錮，因為元前輩把神格嶂在神界的投影，抹掉了！最終真神界的真神們，會占領整個神界的巔峰，就如真神界天道的內應一般。”

元天劍道：“你發現不了他們，提前扼殺不就得了……好吧，當我沒說，正因為你發現不了，才想到這是老雜毛的手段。”

“不是。”莫心物搖了搖頭。

元天劍不爽之極：“我去，給個面子行不？你就當是的不就成了！”

莫心物苦著臉道：“按照他老人家的套路，應該是如你所想的，不過那得多少年以後去了。事實上，就在昨天，他突然給我一道意念，讓我跑路，不要這天了。”

元天劍發覺事情有些超出預期：“阿妞說過，若他再次降臨，代價必然極大，看來咱們又被他忽悠了一次，他能不能來，完全是看心情嘛。”

莫心物依然搖頭：“哥，你又錯了……不是我故意要駁斥你，能不能聽我一口氣說完。”

元天劍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道：“隨你！”

莫心物清了清嗓子：“是這樣，他來的時候，明顯氣息不穩，看上去受傷頗重，而且語氣焦急，不容置疑。大意就是我若不跑路，必死無疑。”說完便瞪著元天劍。

“完了？”

“沒有！”

“你哪養的德性，當初不是挺啰嗦的嘛，停下來又是為了哪樣？”

“我以為你應該要震驚一下的。”

“行！我震驚了，可以繼續了？”元天劍吼道。

“嗯，哥，趁著還有點時間，想要我幫忙就趕緊……哦，這是你要的鬼魂，趕緊吞了。”莫心物拿出一團陰影遞給他。

元天劍毫不猶豫地一口吞下，也就盞茶功夫，睜眼便道：“有多的沒？”

莫心物震驚不已：“這麽快！怎麽可能？你的神魂並無異常啊！修為還這麽爛……咳咳，你怎麽做到的？”

元天劍指了指上面，不言而喻，口中則道：“你最好別問，對你沒好處，問你話呢，趕緊的。”

莫心物了然，也不深究，便道：“你吞多了也沒用啊，比不得以前好不？”

“你管我！先給我十個！”

“你當大白菜啊……好吧，這東西雖然被我抹去意識，不過一般人千萬別亂吞，搞不好就撐爆了。”

“大乘巔峰呢？”

“也得看是什麽樣的大乘巔峰，反正神魂差了的不行。”

“你附身這個呢？”

“他肯定沒問題……哥，你不是想救他吧？”

“你覺得呢？反正你要跑路了，這個天跟你有毛關系，說不得還可以陰真神界天道一把。”

“你又逗我……哥，你懂得比我多，早就應該知道，不僅他不能救，千峰宗，也留不得，這就是宿命。”

元天劍沈默了很久才道：“抹掉記憶，一樣的。”

莫心物也是一陣沈默：“……確實是，不過，你不會不知道，這裏面有元前輩故意為之的成分，他們必須死！你的丈天尺，與修為無關，它永遠不會出錯。”

“為什麽必須死，誰規定誰就必須死！”元天劍暴怒，“他們本來就是無意間招惹了你們，難道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悔過的機會？這不是道，任何道，都還要給人留條活路，你們把事情做得這麽絕，不怕道一降下天譴麽？”

元天劍喊完就後悔不疊，他能說道一，雍玉姍也可以說道一，甚至整個宇宙的生靈都可以說道一，唯獨莫心物不行！

道一，就像是一個浩大帝國的君王，掌管一切。螻蟻對他的任何言論，他都懶得理會，而掌控著宇宙和陰靈匣的莫心物，則算是真正入籍的官吏，已在道一處備案。他的一言一行，甚至與他對話者的一言一行，稍有不慎，都會被他察覺。自己開始還註意著，激動之下卻是忘了這茬了！

果然，莫心物大驚失色，急忙打出一道符箓，符箓尚未離手便化為灰燼，可怕的是，莫心物捏著符箓的手竟然也毫無征兆地開始奔潰，一直蔓延，直到整條手臂完全消失，這才止住。

元天劍愧疚不已，他知道，宋扶庭會毫發無損，那被燃盡的手臂，是莫心物的實體，這是道一威儀的體現，也是道一規則的嚴謹，更是道一的漏洞。他以為莫心物作為道三千的人物，完全可以預判、阻止元天劍的不敬，卻不知道，莫心物根本無法控制元天劍，也不敢控制元天劍。

哪知莫心物突然哈哈大笑：“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哥，你在哪找的這個師父！”

元天劍楞了楞，慢慢回過味兒來，然後開始大罵：“這老東西，為什麽不給我用這招！”

莫心物一副你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神情：“你應該知道，以前的你很不一樣，那麽恐怖的神魂之力，只是在道一那裏消籍，恐怕沒用。”

“小物什，不管有用沒有，你知道嗎？為什麽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我這樣活著的樂趣到底在哪裏？我好難過，你無法想象的難過。”元天劍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神情又開始恍惚，這一次對他的打擊，用毀滅性來形容，毫不誇張。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很想睡去，而且，他不想再次醒來。

他果然便睡了過去，準確地說，他動用了靈魂枯萎功法，自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死亡本來就是時空的原點，一切的無意義都是它的臣民。直到一聲唳嘯在耳邊響起，那是悟凈的呼喚。

這裏是無，與有對應，是道一無法掌控的世界，也是元未顯無法左右的時空，悟凈是怎麽進來的？我不是已經死去，為什麽還有意識？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根本就無法死去，所謂靈魂枯萎，不過是元未顯的又一次算計。

他悲傷莫名，心裏默念，請允許我再喊你一聲師父吧，我好想問你——

有意思嗎？師父！

他無助地張開雙眼，連憤怒的意願也消失無蹤，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讓他意外的是，他睜眼所見，並非他所預想的場景，他發現自己真的來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到過的世界，他曾被元未顯封印的記憶突然開閘，浩瀚的記憶狂潮瘋狂湧入他的腦海。

他沒有一點不適，平靜地迎接著記憶的到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記憶終於完全恢覆，他靜浮在這個未名空間，佇立良久，慢慢地淚水滑落眼角。

一滴晶瑩在空間綻放，他所處之地不再是虛無，而是一片望不到邊的大海，大海平靜無波，疏淡安詳，無盡的細沙鋪在海底，閃爍著各色光芒。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原本是真空的世界，隨著他的呼吸，開始有了空氣，有了風，大海開始咆哮，無盡的波濤卷動著整個空間，甚至連海底的細沙都被卷至高空，無窮無盡。

隨著元天劍呼吸開始平緩，海浪開始變得溫柔，那些被卷到高空的細沙卻並未降落，而是如繁星般點綴著空間。

元天劍輕輕一握，然後攤開掌心，無數的細沙，變成了無數的戒尺，戒尺開始融合，最後形成了一把黝黑的戒尺。

“原來……”元天劍撫摸著丈天尺，輕嘆一聲，然後朝著剛才被他攫走細沙的地方微微一笑，漆黑的天空突然發出刺目的光亮，光亮慢慢匯聚，形成一輪明月，明月輕輕墜落，來到元天劍的身邊，然後如禽卵般破碎，一只似鯤鵬似青鸞的妖禽脫穎而出，輕輕一躍，落在元天劍的肩上。

“師兄。”它輕輕地呼喚，“回去吧。”

“你呢？”元天劍憐愛地拿額頭碰了碰悟凈。

“我？當然是飛升了。”悟凈有些不舍，“先走著看看，他吧，唉，我倒是覺得他挺可憐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元天劍哼了一聲。

“師兄，他比任何人都關愛你。”悟凈勸道。

元天劍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這點我承認，可是他根本不懂得什麽是關愛，這種無休止的保護，根本毫無必要，沒有他摻合，我應該早就解脫了。”

悟凈想了想：“也許吧，他年紀大，見得多，並非一無是處，這裏，我們也不過才觸碰了一個角落，誰知道再挪一步，會不會萬劫不覆呢？”

元天劍望著那些無法被自己影響的空間，緩緩點頭：“我會盡量參考他的想法，畢竟三千世界，於我而言，陌生得緊，他不一定是對的，我也不一定就錯了。”

悟凈笑了：“師兄，你忘了，不是他有那本事封印你，而是你根本無法在那裏覺醒，你就是想替他考慮，估計也難做到，不到道四十九的境界，你想不起來此間事。”

元天劍一呆，罵了聲晦氣，然後揮了揮手，整個空間便消失無影，包括他和悟凈。

……

“啊，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莫心物的聲音突然傳入元天劍的腦海。

元天劍驀地做起身來，揮手一招，丈天尺便出現在他眼前。

元天劍嘴角含笑，興奮不已。他發現，剛才經歷的一切，居然歷歷在目，自己並沒有失去記憶。

“你且等等！”他顧不上和莫心物說話，自己大呼，“悟凈！”

“師兄！什麽事？宋長老，你……好厲害！”悟凈應聲而入，發覺宋扶庭不僅不再暮氣沈沈，修為更是達到了它根本無法理解的程度。

“剛才，你忘了？”元天劍提示道。

“剛才？我在和小犼談心呢！發生了什麽？”悟凈有些錯愕，然後一呆，“師兄……你可以看到我了？”

莫心物目瞪口呆，他的震驚遠甚於悟凈，明明他是道三千的牛人，卻完全看不到悟凈的存在，只能聽到悟凈在說話！

元天劍也呆了，媽的，難道老子剛才做了一場夢？怎麽這個夢如此真實！是不是夢裏的我牛得太不像話，我不願意醒來？不對啊，老子明明施展了靈魂枯萎，沒有老東西的護佑，為什麽還能活著？難道又是老東西的陰謀？

等等，元天劍心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指著悟凈問莫心物：“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到悟凈！”

莫心物哭喪著臉：“哥，我服了，你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哪，我真看不見這位悟凈道友。”

元天劍開始暴走：“這特麽是什麽道理！我跟你講，悟凈因為誤食鬼魂在凡界的誘餌才開始具備隱形能力的，悟能……你無需認識，就一破神仙，不小心掉到凡界了，他和我還有吳師叔——別打岔，你不認識沒關系——也因為誤食誘餌才看得見悟凈，我的意思你的明白？媽的，鬼魂都歸你管啊，為什麽你會看不見他，有天理嗎，啊？！”

莫心物傻了：“哥，別開玩笑好不……”

元天劍沒好氣的道：“老子沒老雜毛那麽無聊——等等！”

他突然回憶起夢境中的一個片段，腦海劃過一道亮光，然後抱著悟凈大呼：“哈哈哈，不是夢，不是夢，我就說嘛，老子可是主角，就應該有這麽牛逼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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