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26 章

關燈
第 26 章

葉兒落了一地,家裏頭就要人上去都摘了。而後掛上一串串的花生,紅棗,桂圓,由幾個小燈籠包著,囡囡覺著有趣兒要上去摘一個。采兒就去後頭拿了個給她,她偏生不要就要上去摘。

我拗不過她,叫小廝去,她不要就要自己來。搭了兩個小廝的肩膀爬上了樹去,手夠到了那小燈籠,人卻是要落地了。

看著她往後傾去,我兩步往前也夠不著,但見十四現了眼一把抱住了囡囡。擡起頭,蘊哥兒正在院前坐在輪椅上,膝蓋搭著厚厚的裘毯,擡起眼的時候看見的還是如春風一樣的眉梢,眼袋染了一些青色。

望向我的時候,他含著一抹笑輕聲說:“樂兒,來。”那一聲揉進了風裏,隨著滿樹料峭的紅意送到我的面前。

我含著一口秋意的冷氣,頓在那裏一步不讓,半步後靠。我請了個禮含著笑叫他:“蘊哥哥好。”

他垂了垂眼瞼最後也是笑著與我說:“妹妹。”

今兒個母親安排了要去菩提寺求兩個人好,黃玉被裹了一層紅布一分為二放在托盤裏,由嬤嬤端著。

祖母也是去了,她與母親是前頭兩架,而小輩都在後頭跟著。

囡囡這段時間似乎是不喜歡與我一塊兒了,她到了想要一個人的時候。

我叫采兒與她一塊兒,從前她出去玩也都是這樣的。

菩提寺離家裏頭不甚近,是坐山頭的山頂上。它是個求人"全"的地方,為人心根明凈,無悲無喜,無怨無求。但,也主順心從心,莫負好意頭。

這地兒許多人求好意會特上去,它山有些顛簸高聳,半腰有一株菩提樹立在那兒,風過時候會帶來一片的菩提葉。

還未起車的時候,外頭下去了蒙蒙的細雨。我掀開簾子去看,不由嘆了口氣,跟著我的丫頭叫馨兒她嘆氣道:“這樣的天氣,山路是更難走了。”

我撇了她一眼,放下簾子,外頭遞進來兩把傘。馨兒支起車簾去接,但見是十四冷著一張臉,見到我叫:“小姐好。”

我點了點頭,他轉身就走了。我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霜降時節的雨總是夾著風來的,常蘊的腿要裹著護膝才好,不然是會疼的,他又總忘了。從前我總是會叫她好好的穿上,十四也會時不時在我耳旁提上兩句。

采兒也過來叫馨兒把布簾子換成竹簾子,她知道我不喜歡放下窗板子的悶炙感,每每落雨都會把布簾子換成竹簾子。於主仆她待我,極好。

出了城我叫馨兒把簾子起了,外頭雨絲絲的往裏飄,有些落在我的臉上我只覺著這樣叫我神思清醒許多。

泥的土腥氣雜著枝葉的木香沈澱了下來,我擡擡手:“馨兒,把香熄了。”

“怎麽了小姐,外頭土腥氣重,衣裳沾了氣味難去。後頭還有些路要趕,是著腳走的。這會子熄了香...”

她話有許多,我轉過頭去看著她:“你做就是,到時候我要起香了,你再點。”

這小丫頭楞住了,似乎是嚇到了,閉了嘴就拿帕子給香爐蓋上了。外頭氣通進來,散了這許多的沈悶,留在鼻翼的是木質松軟土微熏的氣味兒。

搖搖晃晃的山路走了些時候,再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然有半個時辰。停了馬,我的腰都有些酥軟了,馨兒攙著我下來的時候,采兒也帶著囡囡過來攙我另一條胳膊。

下車的時候淋淋漓漓的雨歇息了,放了天色一片灰黑。祖母說快些上山去,到時候又下雨的難去的很。

些大戶人家都是叫家裏的小廝、切身仆從去山上請的,但母親與祖母是十分虔誠的,總是要自己去,也要家裏人一塊兒為常蘊求好。

常蘊身體不好,在帶寒風的日子走的這樣高山路,他身子是吃不消的。所以也就沒來,但由家裏親近的人來請也是差不得多少。

我們腿腳快的後生走在前頭,母親陪著祖母由婢子陪著在後頭。

囡囡在前頭走著,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我對她招招手,她過來我說:“你且放心玩兒去,叫采兒跟著。”

“我恐母親不悅”囡囡轉過頭來張望兩下。

我拍拍她的小腦袋笑道:“快些去吧。有我遮掩呢。”

她眸子亮了亮,略往後瞧了瞧便拉著采兒的手往前頭去了。我看著她的小身影邁著步子,一點一點的走到了好遠的地方。

孩子裏面,囡囡是歲數最小的。是我們幾個裏面最沒有想法的,母親老來得她,也不想她卷進這場是是非非中。她把對我們的虧欠償還在了囡囡身上,而我們把我們沒得到的東西都寄托在了囡囡這兒。我或是說哥哥,更或許是茵姐兒,大家都有目的都有想法,都在母親的手下,大家的算計卻送來不會投射到囡囡和錚哥兒身上。

因為,在我們看來他們是凈土。

我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看到一株菩提樹,那菩提樹下葉兒落了一地,隨著遠來的風送到山下,送到泥裏。

原忘了說,庶出的孩子是沒有分量給兄弟求好的。茵姐兒和錚哥兒便就都是沒來的,要家裏的先生管教。而林姨娘也是更沒有分量來席面上的,留在京都。家裏管事也不是她,是年長的福叔。

到了廟前,雨又朦朧的下了起來。這日子還是叫人專去算的好日子,倒是到了日子,下的雨進的廟。而後的蘊哥兒也叫我不由的諷刺,算的什麽好日子。

那廟宇前頭,朦朧的跪了個人。我們進時正要過這地兒,跟著有個小廝上前頭推搡那人一把,那人直接就往邊上倒去。

我看著也沒說什麽,但見囡囡上前去一把拉住那小廝的手怒問他:“做什麽?這哥哥是跪著的。”

那小廝大氣不敢出,直覺自個兒是得罪了姑娘了,噗通就跪了下來。

想想打消了上前勸阻的念頭,看看小娃娃是怎麽解決這事情的。

只聽囡囡又說著:“這小哥哥歲數不過比我大上些許,你這樣的欺他是你的不是。今兒個是請好的日子,你這樣仗勢欺人是給蘊哥哥的好添堵。我也不罰你,不做你這樣欺人的惡人。你且與他道個不好,這樣也算是抵了。”這小丫頭鬼機靈會說話的,做的事情也不是壞事。我眼含讚賞點了點頭。

但見她叫那小廝把少年扶了起來後,又把自個兒的傘遞給了他。然後,從袖子裏把她偷藏的糕點給拿了出來放在少年懷裏。她這樣的壞習慣我總說她,可她從來不改。

那少年像個木頭似的,傘和糕點塞到他懷裏硬是一動不動。囡囡也不作怪,回過身往我這兒來。

而後牽起我的手,與我一塊兒進裏頭去了。

菩提寺菩提寺供奉的便是菩提祖師,祖母將揣在手裏的黃玉遞給寺裏的方丈,方丈將黃玉放置在一方淺薄的清水池子裏頭。隨後幾個高僧圍坐一圈,念著我不甚懂得的經文。

親眷是一定要在的,祖母、母親、囡囡與我各占四方位。盤膝於深黃蒲團上,低著頭虔誠的靜默。這場經文十分的坑長綿密,叫我陷在裏頭想沈沈夢去天外。

過了近兩個時辰,這一通繁瑣的程序才算走完。浸香,點灰,去晦,迎紅,這樣一套流程母親與祖母竟然絲毫沒有困倦,神色莊重。囡囡已然有些撐不住了,最後撫著我的手臂倒頭睡去,臨前她說道:“姐姐我是真的不行了。”

我哭笑不得靠著手臂撐著她。

再下山是日色黃昏了,方丈將我們送別,合十了雙手低下眉。卻是在我們轉身時候又叫住,聲音闊寂朗潤:“且要告訴那兩位新人莫強求,莫癡纏。”

這話說的我們一楞,祖母竟是落下淚水來,搖著頭回身下山。小雨淅淅瀝瀝的落著,傘一把把的撐開。那小小少年還跪在那裏,垂著腦袋懷裏的傘撐開了,擋著那布包的糕點上,沒落得一滴雨。倒是臉上掛了不少的雨珠子,整個人看著潮乎乎的。

囡囡困困頓頓的,沒瞧見這一幕,忍著哈欠眼眶紅紅的外去了。

我也只是看這一眼,馨兒撐著傘與我一步步下山去。

到宅子的時候,小廝來說常蘊病了。這會子的病來的兇,怕是著了寒氣了,整個人昏在那裏冒著冷汗。

祖母急得團團轉,常來醫治的那位妙手回春的先生也面露苦色,說是用的重攻補氣的方子,怕哥兒身子受不住,用的溫摸上去的方子又是抵不上這。

我也苦惱的很,在窗前瞧著外頭的湖,黑黢黢的。那遠遠的亭子也不顯山不露水,只靠著房裏的光能看到檐角。

采兒來給我披了件衣裳,問我是否在想常蘊的事兒。我點頭,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說:“聽下頭人說,蘊公子是在小姐院子裏的枯樹下坐的久了,寒風吃的多了病的。”

我剪燭心的手頓了頓,這一下可真真是誅我的心啊…

“宮裏的大夫不是最好的嗎?小姐不如問問三殿下。”她附在我耳畔,她是在提點我。這是我和常蘊的事兒,我斷不了的應尋了人來斷。

我叫她取來信紙,寫了許多字,總兩張,第一張問他安好否,第二張與他說我這兒怎樣,又說蘊哥兒的病難熬。

於情於理,我請他叫給常蘊治病,常蘊想來也是知曉我的心思的。我不欲與他有將來,也告訴他我有人盼好,心有所屬。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