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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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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第二日,曹家的祖母便過來了,帶來了家裏的小郎君,是一個叫曹書淵的。我並未見到他,但聽母親說是位相貌不甚如意,消瘦細長的年輕人,約比常蘊大上幾歲。

陸家的老祖母與祖母和曹家祖母還是說得來的,於是祖母與曹家祖母決定一同去拜訪她。林家祖母去的早,是老一輩裏走的最早的曹家祖母年輕時與她相熟最是要好,老來也是她送的林家祖母最後一杯酒。

“樂兒,來見過曹老祖母。”我與茵姐兒來的晚,擡眼老祖母左手旁便是曹老祖母,笑得和藹。

我與茵姐兒上前去拜了曹老祖母,祖母也說著茵姐兒:“這是我家林氏的孩子,單一個茵字。”

“兩個好孩子,快起來。”聽的曹祖母這一聲我們才站起身,她對著我招了招手,“好孩子,過來瞧瞧。”

我乖的上前去,到她眼前。她牽過我的手拍了拍我手背:“長的是真真的好。”

“哪兒,是你過誇了。”老祖母笑道,“我家這個姑娘啊,過幾月也要定親了,到時候與你一般家裏沒個姑娘冷冷清清的。”

“姑娘回門還是能來瞧瞧你的。”曹祖母放下了我的手,又左右打量我嘆了口氣:“我來還是想問問你家姑娘可定親了否。”

我福身請了一禮,祖母擺了下手笑著叫我去坐下,我便帶上茵姐兒坐在最後頭的兩個位置。茵姐兒先去坐了常蘊身旁,我便接坐到她一旁,她聰慧叫我少了些不自在。

“你家樂兒定的哪家公子?”

“是她母親給她定的,京裏頭的。”

那廂曹祖母與祖母相談甚歡,外頭一小丫鬟在門前張望,似乎是母親身邊的孩子,絡嬤嬤便出去瞧。那小丫頭與她說了些話,她點點頭叫她回。回去後附耳在母親一側說道,母親聽完便點點頭起身對老祖母福禮。

老祖母擡頭去看,母親才開口:“母親,家姐來訪我,我去側室與她說上兩句。”

“是趙家的那位夫人?”祖母似乎是來了些興致,問道。

母親點頭說是,祖母便擺手叫她快去莫要怠慢。

母親與父親這樁婚事是揚州城裏的大事兒,許多人都曉得。母親出了門去,曹祖母問道:“是國府家的小姐?”

祖母點點頭:“是。”

在這兒坐著我也左不過是個擺設,我站起福了福身子:“祖母,我去瞧瞧月姐兒可有來。”

“去吧。”祖母應了後,我才出了門去。

采兒在後頭匆匆的趕了出來,我轉頭問她:“怎的了?”

采兒往後望了望,又往我這快走了幾步拉上我的小臂往一側的小園去。我瞧她神色有些緊沒多問,跟著上前。

她將我拉到一側小金桔樹下,側在我耳畔道:“十四說,表少爺想今兒個晚請小姐彎月湖。”

“做甚?”我實是有些不願去的,但此行來便是為此。

“我未曾問,小姐如何想?”采兒問我,又瞧瞧四面有沒有人。

我被她這模樣弄得哭笑不得,拉過她的小臂:“我們表少爺有什麽遮遮掩掩的,倒是你這模樣弄得有什麽似的哩。”

“唉。從起覺得沒什麽,上回簪子的事兒倒是將我弄得有些不知如何了。”采兒有些沮喪,我拉著她往側室去。

邊走邊與她說話:“不說這些了,晚上去便去罷。”

“表少爺瞧這溫溫玉玉的,氣急也是會摔東西的人呀。”采兒說得話入了我的耳,我只覺得難過。

是如此溫軟的人,我將他逼急了否。還是,他能拉住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心急。

到母親那處的時候,隔著木門便聽見裏頭吵得極兇,沒有空隙可尋。我站在外頭聽,淑姨媽高亢的聲音和母親淡然的吐出一句句。

“你叫我家廷哥兒去北野?你的紹哥兒呢?北野啊!那是什麽地方,風吹來刮著臉都是疼的,那兒只有草!你叫我家廷哥兒去,你想害死他嗎?從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你,你沖我來啊?我家廷哥兒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他待你如此恭順,你這是為什麽?”

“這是廷哥兒自個兒選的,我不像你,想將他養成個女娃娃。”

“我將他養成女娃娃?呵!我這是為了他好,他想從武我便由他去了,朝廷如今重文輕武從武能有什麽好處?他想,我便由他,我為他著想要他從軍,你如今這一說生生將我的命推了出去!”

“他心在四野,你既要將他束在籠中有何好處?北野這一番,回朝後自是豐績無數。”

“你要紹哥兒也去!你叫他也去啊!你舍得嗎?昂?我問你,你舍得嗎?”

只聽到這兒,我便不再聽下去。這本就是長輩間的事情,小輩理應避開,我在院中的石桌坐下,采兒去端了糕點茶水來。我坐了會兒,月門轉角茵姐兒邁了進來,我放下杯子擡手招她過來。

她邁了步子走來在我一旁坐下:“母親叫姐姐出來的?”

“不是。”我搖了搖頭,撿了塊白玉膏來給她。她攤開手接了下來,我才說:“母親與淑姨媽有要緊事兒說,我們且在這兒等便是。”

她咬了口糕點,笑著說道:“那妹妹我來的確是時候,解了姐姐苦悶。”

“倒是了。”我好奇祖母那處的情形便問:“曹祖母與祖母可說了什麽有趣兒的事?”

聽我問到這兒三姐兒來了興致,湊到近前來:“這倒是問到了點子上了,那曹家祖母過來分明就是想說親。”

我奇了,問她:“你這話怎麽說?”

她似乎是想到什麽,捂著嘴笑了兩下:“方才姐姐不在是真真的可惜,說來這事兒還與姐姐有關系。”

“於我有甚關系?”我見她樂的開心,受不住的也開始笑了,且推搡她一下道:“你快說來,吊人胃口。”

她咬著白糕笑,待口中的這一口咽下去後道:“這曹祖母問淑姨媽祖母沒多說,她便又轉了話頭來說你,我還奇呢這是來敘舊的?後來,又問姐姐的親事,祖母只說是京都人。曹祖母就一直勸祖母,揚州好若是嫁了還能常來相見。祖母也便應和她。結果後來,曹祖母說‘既如此,你瞧瞧我家書淵如何’。”

“曹祖母真是這麽說的?”我奇了,捂著嘴不知說些什麽。

茵姐兒點點頭,擡起手來擺了擺:“還有呢,還有呢!”

“怎麽?”她總說道一半兒就斷,急的我直搖她的手。

“祖母就裝沒聽懂,誇曹家小郎君好。曹家祖母也裝,直接就叫祖母推了親事,明日便下聘禮來。這一下是裝不得了,祖母就說...就說...哈哈哈哈”她說著便停不住笑了,我想這推也推不得的只能說些不好聽的話了,那廂茵姐兒繼而說:“祖母就說過幾月你就要與三殿下定親了,曹祖母問誰家的三殿下?三殿下還有誰家的呀,祖母便附耳給她說。我猜說的是官家什麽的,之後這曹祖母就一下子轉了話題,問‘哎喲你家紹小郎君什麽時候定親啊’,大哥哥高中之時不是便定了公主嗎因著劉貴妃喪期沒定親嗎?祖母便又附耳過去,接著曹祖母整個人臉都白了。哎喲誒。”

“那蘊哥兒是什麽反應?”我想他聽到三殿下定不會如意,便想問問。

茵姐兒不笑了,轉了頭去想,最後卻搖了搖頭:“我只顧著瞧那曹家小郎君和曹祖母的臉色了哪顧得上常蘊,他抱著那只白貓就靜的坐那兒一句話也不說的。不過,這曹小郎君與常蘊一個樣兒吐不出個字兒來,沒甚趣味。”

我走了神去,她後來說的什麽我都是附和著應的。

淑姨媽後來過了很久才出來,有些憔悴的扶著門框,細看眼角有些淚痕。母親跟在她後面,難得一次將她送出了門去。

母親叫我回去,茵姐兒想與我同吃晚膳,我想想還有常蘊的約要赴便推了。吃膳時才想起問采兒常蘊約的是幾時,這倒難為采兒了,太久了她也記不得了。我問她可問過了?她想了會兒說,問過,十四並未說。不過,想來再早也是酉時左右。

菜色並不好,也不是說手藝不好,是我喜歡吃的少。主要還是因為我懦弱的有些不想面對,但總歸風塵有落地的時候。我在酉時三刻的時候去了,這個時候天暗下來了,還有就是我拖了許久。

隔得一岸清水傍青柳,彎月湖上悠悠滅滅的點著一盞小燭,我將房中的床開了,燈在窗前亮了四大臺。透過窗前的白燭,我叫采兒吹滅了籠中明明滅滅的燭火,我叫她等我,而我沿著湖岸走上石階。

常蘊並沒有回頭看我,順著微暖的風我聞到了酒味。我定定的站在那不願再往前,卻聽見他開口:“我從申時等你。”

我沒敢說什麽,他只自說自的:“沒什麽,我們定的是酉時。你是否不願來見我?所以三刻才來?”

“並不是。”我聽見自己如是說,不受我的控制,“我想見你的。”

“你騙我。你只是覺得我在了許久,我又不在了。”他說的悲傷難過。

我上前去在他面前坐下,他趴在那兒。一只手撐著白玉的酒壺,我瞧不見他的面容:“這不是想念嗎?”

“呵。”他擡起頭來,透著紅燭朦朦朧朧的,我去瞧他的眼睛,我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去深看他的眼。他說,“我很思念你。”

我聽得楞了神來,我想伸手去拂他零散的發絲。但我不能,我不能擾了他的今後,他的快樂,“你想與我說什麽,你想念我嗎?”

“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嗎?”他有些沙啞的聲音,似乎是被按捺住了悸動,“我想你,你會來,但沒想到你來的時候並不是帶著清風的。祖母說你定親了,我整個人都冷了,我病的時候都沒有那麽的冷。”

“我等過你,但是你走了。”我趴了下來,我實在是沒有力氣支撐我的念頭了,“我非良人,我與你無分。我並不欣喜你。”

他起了身來,我一下也直起了腰,他近我一分,我便退上一分。就這樣生生的將我逼至長欄處,我坐了下來,他看著我,透著淺淡的光我看的清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湊近前來,我別開了臉只淡淡道:“我定親了。”

他不再動作,我想推開他,但他體弱又飲冷酒。

最後,他退開一步:“我不應該這樣,我應該是你的蘊哥哥。”

“我叫十四來。”我起身去,路過他的身旁,並沒有碰到他的肩膀。

今夜的風,是暖的。卻又並不是那樣的暖,我走了許久,見到了十四,與他說了話,轉頭那盞明明滅滅的紅燭滅了,湖畔只一盞白燭籠晃晃悠悠的往亭上去。而我,往那將暗將熄的明亮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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