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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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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傘

夏天的雨總是這樣,尤其是南城的夏天,上一秒還是晴空萬裏,下一秒就狂風驟雨。

宋蔭看著眼前的雨,默默嘆了口氣。

她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平常也不撐傘遮太陽,現在是一把傘也沒有。

就算有帶傘,她一只手也撐不穩,這麽大的風,指不定上一秒她剛出去,下一秒就上天了。

偏偏溫滿淺還請假了,昨天晚上就已經不見人影,不然還能和她一塊走。

只能先在教室待會,看等一下雨會不會停了。

南城第一監獄的犯人,別的不說,搶飯的速度是第一名的。這才下課五分鐘,教室裏就只剩下宋蔭和林餘兩人。

林餘一如既往寫著作業。餘光中見宋蔭沒有像前兩天一樣一放學就往食堂沖,在座位上遲遲不走,便擡頭問:“怎麽了?”

經過上次擋球事件,兩人關系倒拉進不少。

宋蔭這會正無聊地趴在課桌上,聽見林餘問,她擡眸,可憐巴巴地盯著林餘:“沒帶傘。”

“林餘,你別寫了,陪我去吃飯好不好。”

“我快餓死了,拜托拜托。”

她雙手合十,作拜拜狀,懇切地求著林餘。

這副模樣,落在林餘眼裏,就像上次晚自習下課時用多媒體刷到的那只求主人給貓條吃的小貓。

他選擇遺忘宋蔭剛剛在上課才偷吃過一根脆脆鯊,放下筆,起身拿起傘,無奈地說:“走吧。”

“謝謝謝謝謝謝!林餘你最好了!”宋蔭一改剛剛的霜打茄子的蔫樣,瞬間精神起來。

林餘聞言,輕聲咳了一聲,有些別扭地揪揪衣角。

宋蔭坐著,剛好將他的小動作收入眼底。

她彎唇,輕笑。

——

走出教室,雨勢仍然是有些大。

林餘的傘有些小,一個人倒還綽綽有餘,兩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林餘和宋蔭的一邊肩頭都被雨水打濕。

宋蔭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異性朋友有不少,但和男生同撐一把傘,這還是頭一回。

經過臺階,她正思忖著怎麽和林餘拉進距離,又能不顯得很刻意時,突然腳底一滑,接著感到一陣失重感,最後是咚的一聲。

一陣疼痛從尾椎骨直達大腦。

但此刻她顧不上疼痛,只有一個想法:

好丟人!

事情發生得太快,林餘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身邊人影忽然消失,一低頭,發現宋蔭正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餘連忙伸手將宋蔭扶起來,關切地問:“沒事吧?”

宋蔭不好意思說自己屁股疼,只能強忍淚水著說:“沒事。”

林餘扶著她在前面石椅上坐下。

宋蔭辯解道:“是因為下雨天太滑了,我才會摔的。”

“我知道。”林餘將目光移到她右手上,“手呢?手有沒有撐到?”

宋蔭搖搖頭:沒事,我們去吃飯吧。”

她試圖站起來,向林餘證明自己真的沒事,卻又瞬間齜牙咧嘴地坐下。

剛剛林餘攙著她過來的時候,她幾乎沒用力,現在一使勁才發現剛剛把腳踝給扭了。

這讓宋蔭本就病殘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怎麽了?”

宋蔭有些尷尬地說:“腳好像扭了。”

林餘輕輕嘆口氣,轉身又向教室走去。

沒多久,手裏就拿著一瓶雲南白藥過來。

林餘今天穿的是白色那套運動服。宋蔭一直覺得一中的校服,除了冬季那套紅色棒球服外套以外,其他校服都醜得要命。

可此刻,校服不但不醜,還襯得林餘更加白皙。

亭子外,亂雨瀟瀟。

亭子內,心跳嘈嘈。

雨幕,白衣,黑傘,少年。

宋蔭覺得,一定是因為下雨天氣氛太好。

不然她現在怎麽會心跳得這麽快?

宋蔭的目光隨著林餘移動,直到林餘蹲在她腳邊,輕聲問她:“可以看一下你的腳踝嗎?”

“可以。”她下意識地答應。

林餘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她腳踝時,宋蔭輕皺了下眉,嘴中溢出一聲痛呼。

林餘看著她略微紅腫的腳踝,和前兩天扭到的手腕相似:“應該就是扭到了。”

他想起前兩天醫務室的阿姨教宋蔭處理手扭傷的辦法,接著說:“先噴點雲南白藥,等下我帶你去小賣部買冰水冰敷。”

“好。”宋蔭點頭。

她看著林餘蹲下身,細心為她處理的樣子,感覺很奇妙。

以前她受傷的時候,通常就是她自己隨便搞一下,或者讓醫務室的老師幫忙處理。她受傷很少告訴家裏人,一來大多都是些小傷,二來每次一說,都會被小姨邊嘮叨邊上藥,她不想聽。

被同學幫忙處理,算算,這還是第一次。

宋蔭註意到林餘在噴雲南白藥時,第一下是噴不出來的,到了第二下才有噴出來藥,她開口問道:“你這瓶是新買的嗎?”

林餘手掌覆上她腳踝,只是“嗯”了一聲。

“為什麽?”

為什麽買?

是因為她嗎?

宋蔭忍不住想。

揉得差不多了,林餘停下手,站起身來。他沒有隱瞞,而是選擇實話實說:“感覺你好像有點容易受傷,就買了一瓶回來放著。”

他輕笑:“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我原本還希望這瓶可以放著落灰,最好永遠不要用到呢。”

放著落灰。

永遠不要用到。

是希望她永遠不要受傷,對吧?

心裏像被投進了一片VC泡騰片,溢出名叫“開心”的泡泡,很快充滿整顆心臟。

宋蔭很想笑,又努力壓下嘴角,怕林餘發現。

她覺得自己的笑容一定會很傻,是那種會被溫滿淺都忍不住想撬開腦殼看看,是不是長了個戀愛腦的笑。

林餘對她伸出手,說:“走吧。”

宋蔭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手,在林餘的攙扶下繼續往食堂出發。

只搭手有些站不穩,宋蔭只堪堪走了兩步便又要滑倒。

林餘停下腳步,扭頭對宋蔭說:“你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吧,我攬著你走,比較不容易摔倒,可以嗎?”

宋蔭沒有回答,只是自覺地將手搭在他肩上。

林餘低聲說了句“抱歉”,然後手穿過宋蔭的手臂,輕輕攬在她腰間。

宋蔭覺得自己腰間溫度噌地升高,分不清是林餘的手太暖和,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又或是二者兼有。

雨勢依舊很大。瓢潑的大雨打在傘面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宋蔭突然開始慶幸雨還夠大。

不然她亂嘈嘈的心跳聲一定會被林餘聽見。

“林餘,”宋蔭輕聲說,“謝謝你。”

她聽見頭頂傳來一聲稍縱即逝的輕笑,然後是林餘說:“不客氣。”

在沒有什麽人的雨幕中,一只黑傘遮著兩根胡蘿蔔前進。

——

宋蔭提著打包好的午飯和幾瓶冰水艱難地走到102門口時,正好看見請假的溫滿淺。

“溫滿淺,快過來扶你大爺一把。”

溫滿淺看她這架勢,顧不上和她計較,連忙走過來,將她扶到椅子上:“你這是怎麽了?”

聯想到剛剛宋蔭怪異的走路姿勢,她語出驚人:“你和林餘進展這麽快?我就走了一天,你倆都搞上了?”

“去死啊!”宋蔭聞言,將書桌上的課本扔向溫滿淺。她本來臉上就餘溫未退,這會兒更是直接燒成了個猴屁股。

溫滿淺輕易地接住,放回她桌上:“嗨呀開個玩笑嘛。”

溫滿淺問:“摔了?”

宋蔭“嗯”了一聲。

“摔哪了?”溫滿淺大發善心地說,“我幫你呼呼。”

“我屁股有點疼。”宋蔭老老實實說。

“那我可愛莫能助了啊,”溫滿淺奸笑著,“這你可得找你家林餘。”

宋蔭瞪她一眼,“能不能正經一點,我屁股是真疼。”

“行吧行吧。”溫滿淺伸出手,“那我幫你揉揉?”

“走開啊!”宋蔭打掉那只鹹豬手。

溫滿淺連連後退,靠到自己的衣櫃上,痛心地將手捂在胸前,悲痛道:“天吶,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以前別說是摸下屁股了,澡都可以一起洗。”

“現在有了林餘,連屁股都不讓摸了!”

“真是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溫滿淺從自己桌上熟練地抽了張紙,擦了擦眼角被她逼出來的兩滴淚。

宋蔭安靜地吃著飯,就看著她裝。

“對了,你請假哪去了?”宋蔭咽下嘴裏的飯,“你甚至都沒和我說,昨天晚上生管查寢在問,我都不知道。”

“沒什麽。”溫滿淺立馬切回平常的狀態,“就回去吃了個飯而已。”

宋蔭顯然不信:“吃個飯還用你特意請假,對面是媽祖娘娘啊還是鄭爺爺?”

“我媽和她快結婚的對象。”

宋蔭一下子覺得嘴裏的雞腿都味同嚼蠟了。

她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

我真該死啊。

宋蔭是知道溫滿淺家裏那些事的,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好夾起剛剛只咬了一口的雞腿:“吃雞腿?食堂最後一根。”

“你自個留著吧。”

溫滿淺如同往常一樣,哼著小曲去洗衣服。

還沒走到水池,就聽見後面傳來一陣咚咚聲,接著有人從後面抱住她。

“沒關系的,”她感覺宋蔭將額頭抵在她頭頂,“我肯定是不會變的。”

宋蔭這人,有的時候,真的容易惹人哭。

溫滿淺吸吸鼻子,故作鎮定道:“我能有什麽事啊。”

宋蔭牽住她的手。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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