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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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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口

李夕顏起初步子邁得很小,總覺得祁陌寒或者趙姨會突然從哪個角落跳出來,阻止她進屋。

然而一直到她推門走進去,這兩人都沒有出現。她在玄關停了片刻,心情有點緊張,努力深呼吸讓自己放松。

馬上就要見到祁陌寒的白月光了,她有點好奇,他們是不是真的長那麽像?她等這一天足足等了一年,真來臨卻有點近鄉情怯。

“我進來了哦。”

李夕顏輕敲臥室門,意料中沒人回應,輕輕一推,門無聲打開,露出病床上戴著呼吸機和一大堆檢測儀器的人。

“王星野,你好,我叫李夕顏,”她做完自我介紹,看著病床上毫無反應的人,微微一笑,“你的臉好蒼白,臉頰也沒什麽肉了,看起來一點不像我。我比你好看多了。”

說話間她伸手去摸病人的臉:“眉毛和眼形確實跟我有幾分相似,鼻子還是我的更翹,嘴唇──”

趙姨端了碗雞湯進來,見狀低呼:“譚小姐,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不然我告訴祁先生了!”

她將祁陌寒的話奉為圭臬,放下雞湯就往外推搡李夕顏。李夕顏任由她推了幾下,快被推出臥室時身型靈巧一旋,伸手一帶,將趙姨繞到了門外。

她趁機再次靠近病人,趙姨沖上來抱著她胳膊哭求:“住手!你要幹什麽,你瘋了?求求你,快走吧,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兒子需要錢治病,我不能被祁先生趕出去。”

李夕顏拿出支票:“要不還是你走吧,三千萬夠不夠你帶你兒子去治病?”

趙姨一楞,跟著臉色微變:“你打哪兒來的三千萬,你不會背著祁先生給別人當情人了吧?你不要做傻事,祁先生最恨叛徒,他知道了不會原諒你的。”

“他會的,只要我對他還有用,”李夕顏看向趙姨身後正緩緩走進來的英俊男人,優雅一笑,“是吧祁先生?”

祁陌寒冷笑:“到現在,你還在處處學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移情?真讓人作嘔。”

李夕顏笑笑:“我看你不是挺吃這套的,再說,你也沒真吐。”

祁陌寒皺眉,不想繼續和她糾纏下去,開門見山道:“顧謙給了你多少好處,我給十倍。說吧,他教你模仿王星野接近我,到底想讓你幹什麽?”

李夕顏面露錯過一個億的傷心表情:“不管你信不信,他沒給我錢,還收了我不少診療費,他也沒教我模仿王星野,我是自學成才。”

祁陌寒耐心告罄:“別跟我繞彎子,我已經知道你是零點見的七大狗仔之一,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為了確認王星野在我這,然後曝光?”

李夕顏和他相反,耐心足得很:“不是你高薪選拔情人,我就不能圖你的錢,順便圖你的色?”

“陳冰皎,你是覺得我不敢動你?”

“呀,連我名字都查到了,是哪個叛徒出賣我?”

李夕顏隨口一說,也不是真在意,有錢能使磨推鬼的道理她懂,工作室那幾個見錢眼開的,互相出賣毫無壓力。

祁陌寒冷冷看著她,強烈的壓迫感如有實質,李夕顏卻依然一臉輕松,絲毫不見譚彩當初的膽小柔弱和畏縮。

“呵呵,不裝了?”之前果然都是假的,祁陌寒輕嗤,“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我,我可以放你一馬。”

“真放過我?”

“你還沒資格被我騙。”

李夕顏撇嘴:行行行,你是霸總你牛逼,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她忽然問:“你弄到顧謙和他爸給人看病的名單了吧?”

看祁陌寒皺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愧是頂級豪門大佬,腦子轉得快,行動力也一流。她這才放心道:“友情提示,去查顧謙他媽怎麽死的。”

祁陌寒面色凝重:“你什麽意思?”

李夕顏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兩個聰明人的對話就是這樣,聽起來沒說什麽,又好像什麽都說了。趙姨聽得雲裏霧裏,心裏忍不住暗暗慶幸,沒打起來真好,沒打起來太好了。

李夕顏沒再逗留,最後看了眼病床上的王星野,朝趙姨揮了揮手中支票,轉身離開。

看著她優雅的步調,裊裊娜娜,祁陌寒一陣心梗。哪怕到現在,兩人已經完全撕破臉,她居然還在學他。準確地說,是學王星野女裝時的體態。

“真是冥頑不靈,以為扒著王星野不放,就能讓我另眼相看?”

趙姨在旁邊小聲嘟囔:“萬一她本來就這樣,是別人學她呢?”被祁陌寒一眼看過來,立馬一激靈不吭聲了,小跑著去給病人重新端一碗雞湯來。

祁陌寒有種古怪的感覺,趙姨是真心對王星野好,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她似乎也不是真的討厭譚彩。

譚彩為什麽要給她錢讓她帶兒子去看病,她會有那麽好心?該不會是嫌趙姨留下礙事,想找個機會收買她,將人忽悠走吧?

用三千萬收買一個傭人?

這麽想著,他走到窗前向外看,剛好看到嚇人一幕。

王星野養的那條哈士奇,自打它主人昏迷不醒就有點瘋相,他找了訓犬師來照顧,沒想到剛好領出來遛彎。就在剛剛,那只狗突然掙脫牽引繩,狂吠著撲向了譚彩。

“攔住它,救人!”祁莫寒低喝一聲,沖出去,大步跑向李夕顏。但距離太遠,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條瘋狗躥到她身前,高高躍起,一個飛撲將人撲倒在地,然後瘋狂地——

舔她臉。

祁莫寒楞在原地,忘了跑。

王星野從小養到大的愛犬,自打主人重傷昏迷後變得瘋瘋癲癲,除了訓犬師誰也不敢靠近,現在它卻對一個替身這麽熱情,這合理嗎?

草地上,李夕顏被哈士奇又舔又蹭,心中酸澀不已。聽安語說王星野受過的那些苦,她都可以笑著打趣她若無其事揭過,被這狗子舔了幾下,竟弄得她險些破防。

訓犬師傻乎乎看了會兒,追上來:“譚小姐,你沒事吧?”

譚彩搖頭,拍拍狗頭:“去吧,聽叔叔的話。”

哈士奇哈赤哈赤蹭她,哼哼唧唧搖著尾巴就是不走。

李夕顏看祁莫寒也走過來了,湊在狗耳朵邊小聲說:“堅持一段時間,到時來接你回家。”

哈士奇像真能聽懂似的,嗷一聲,不鬧了,老老實實被訓犬師牽走。李夕顏在祁莫寒走過來之前起身離開,留給他一個優雅的背影。

祁莫寒皺眉。

一條忠犬,真會因為看到一張像主人的臉就這麽親近一個替身?

**

李夕顏回到家,照常進門先沖個澡,清清爽爽換上家居服,打開一包薯片,邊吃邊往次臥走。

元燦還被捆著,應該是奮力掙紮自救過,人和綁他的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折騰到後來精疲力盡,就那麽蜷著兩條大長腿睡著了。

李夕顏走到他跟前蹲下,元燦長而卷的睫毛輕顫,正猶豫要不要裝睡時,一片薯片餵到他嘴邊:“餓了吧,不好意思回來晚了。”

元燦生氣地哼了一聲,心裏想無情拒絕,嘴卻誠實地張開,一整片吞進去快速嚼碎咽下,跟著張開嘴又要了一片。

兩人也不說話,就這麽一片一片地一個吃一個餵,半包薯片下肚,元燦終於舍得睜眼。

“姐姐,你這綁人的手法哪學的,過於專業了。”解的他懷疑人生,覺得自己可能上了個假警校。

李夕顏拿過薯片自己吃,也不扶他起來,吃了幾片忽然問:“真名叫什麽?”

“元燦。”

“年齡?”

“大學剛畢業,22歲。”

李夕顏撇嘴:“那你比我大兩歲,不許再叫我姐姐了,都給我喊老了。”

元燦忍無可忍:“你自己當初跟我說你25歲,讓我喊姐姐。”

李夕顏聳聳肩:“那是陳冰皎說的,不是我。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李夕顏。”

“陳冰皎呢?”

“被我吃了,臨死前還留下遺言讓我回來哄哄你,這個月零花錢翻倍,她是真的寵你。”

元燦沈默片刻,來消化這個匪夷所思的真相。怪不得從某天開始,他覺得陳冰皎不對勁,又說不出具體原因,原來是換了個芯子。

這世界上竟然真有這麽離譜的事,多重人格融合後,那幾個她死了,變成一個全新的她。

李夕顏喝了口冰鎮汽水,見元燦盯著她看,把汽水送到他嘴邊:“渴了?喝不喝?”

元燦一點不介意這是他剛喝過的,被綁了這麽久,李夕顏走時也沒給他開空調,體內燥熱,嗓子早就渴得冒煙。

他咕嘟嘟一口氣喝了半瓶,李夕顏伸手擦掉他嘴角掛著的一滴汽水,輕笑:“這樣算不算咱倆間接接吻?”

元燦噗一聲噴出來,“咳咳咳”咳個不停。

李夕顏雖然躲得快,臉上還是被濺到幾滴,嫌棄地翻白眼,低頭在元燦肩膀上蹭了兩下,滿意地看到他的白T恤染臟一塊。

元燦勾唇,語氣一改往日的乖巧:“誰讓你胡說八道,自找的。”

“呦,大灰狼不裝小白兔了?”

元燦不理她的調侃:“什麽時候發現的?”

“那可早了,你問我還是陳冰皎?”李夕顏伸出一根手指,來回卷他的頭發玩,“陳冰皎知道你有問題,才把你從ktv帶回來,我是因為有人留遺言提醒我,一開始就對你們所有人有防備。”

“你——她,為什麽那麽做?”元燦還是不習慣區分李夕顏和陳冰皎,盡管他跟蹤她去過那家心理診療室,也查到了她一直在接受治療的情況。

李夕顏不答反問:“你當時去ktv幹什麽,查案?當臥底?還是仗著自己長得不錯,單純想找個富婆姐姐,賺點外快補貼生活?”

最後一句單純是為了氣他,元燦不理會:“怎麽確定我身份的,就因為我那天晚上沒被抓?”

“你還是裝樣子時候比較可愛,”李夕顏一通亂揉,把他頭發弄成雞窩,滿意了,“哎呀,我這樣算不算襲警?”

元燦冷笑:“把我打暈綁起來可以不算,但弄亂我發型,絕對算。”

李夕顏哈哈笑:“你跟蹤我這麽久,查到你想查的東西了嗎?不會還沒進展吧,你們辦案的效率不行呀,嘖嘖。”

元燦無語。

過會兒忽然問:“你知道零點見背後的老板是誰,對不對?”

李夕顏笑而不語,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似乎在說:那不是廢話?

元燦也不用她回答,自顧自說起來:“我剛畢業就接到這個任務,在我之前有兩個警察,先後負責調查一個房地產商跳樓的案子。

“普通有錢人,亂搞男女關系被曝光,心理壓力大跳樓,起初沒人把這案子太當回事,就是應死者父母要求例行調查,沒想到查來查去,案子沒查明白,這兩個負責人先後出了事。”

他看李夕顏一眼:“你知道他們出什麽事了嗎?”

李夕顏對英雄還是心存敬佩的,表情嚴肅了幾分:“知道,一個和家人旅游時跳崖身亡,另一個從過街天橋跳到高速路上。”

當時的那個場景,下場可想而知。

元燦挑眉,這兩起事故一發生立即被警方封鎖,對外統一宣稱意外。一個失足墜崖,一個低血糖昏倒掉下橋,沒想到李夕顏知道得這麽清楚。

轉而一想,她連宋溪的審訊現場都有本事隔空圍觀,偷偷黑進檔案系統看點資料,不過是小菜一碟。

思及此,他皺眉:“你不該踩線,就算為了替王星野報仇,也可以找合法的手段和途徑,你這樣會被抓。”

李夕顏聽得心煩氣躁,玩他頭發的手微微用力扯了一下,疼得元燦嘶一聲:“輕點,我可不想英年早禿。”

“那你就想去ktv當少爺?還不是案子走進死胡同,你們沒轍了,猜測案子和那個房地產商的小情人有關,所以跑去跟人家當同事,想從人家嘴裏套話?”

警察都能靈活辦案,她為什麽要默守陳規?

元燦無法反駁。

他總不能昧著良心說沒錯,他就是想去。

李夕顏看他被懟得啞口無言,舒服了:“感謝陳冰皎吧,她見你們思路歪得沒邊,主動跑ktv把你帶回來,這不就查到點子上了?”

元燦心裏某個不確定的猜測越發清晰。

“我看過兩個前輩的調查報告,當時他們只是例行調查死者生前最後去的幾個地方,其他都是超市之類沒什麽特別,唯獨ktv有死者當時的情婦。”

但是顯然,那是一個迷惑選項,和他們尋找的答案無關。

元燦繼續回憶:“死者生前因為承受過大的心理壓力,去心理診療室咨詢過,只不過距離他出事半個月,起初並沒被重視。”

李夕顏嘆氣:“你也說了,是起初。”

“是啊,案子不受重視,大家都不積極。兩個警察一個快退休了,就打算回家帶帶孫子,享受天倫之樂。另一個是疑心病重,凡事必須弄個明白。”

結果就是,一個誤打誤撞去了心理診療室,後來假期和家人去爬山,當著一家老小的面忽然跳崖,五歲的孫子受了驚嚇,至今仍然失語。

另一個始終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日覆一日堅持調查,查到心理診療室沒多久,走在路上跟中邪了一樣,人說沒就沒。

李夕顏觀察元燦的表情,忽然問:“這倆人跟你有什麽關系?”

元燦沈默,過了會兒才說:“疑心病重那個,是我爸。”

所以他才被找到出任務,而他也豁得出去,只要能查到真相,別說讓他當少爺,男扮女裝當小姐都行。

這次換李夕顏沈默。

“節哀。”

元燦低低“嗯”一聲,片刻後問:“你真是王星野粉絲?”

李夕顏揚唇一笑:“我們是龍鳳胎,沒想到吧?他是我弟弟,不然怎麽會這麽像,我又沒整容。”說完想到如今的王星野已經瘦脫了相,和她一點也不像,笑容沈下去。

氣氛一下低沈,兩人都失去了至親,之前的相互猜疑和隔閡似乎一下消弭。

元燦問:“那個顧醫生就是零點見的老板,對不對?”

李夕顏點頭。

她這一年頻繁去的總共就那麽三個地方,祁莫寒的度假小屋、顧謙的心理診療室、零點見工作室,這麽暗示再猜不到,這樣的豬隊友不要也罷。

“他為什麽這麽做?”

“誰知道呢,國王長了驢耳朵的故事聽說過沒有?幫人保守秘密是件很辛苦的事,何況要幫那麽多人保守秘密。

“零點見就是他的樹洞,當樹洞無法緩解他糟糕的心情,他就只能用其他更激烈的手段了,比如,誰讓他憋得難受,他就讓誰去死。

“以上純屬猜測,不保真,也許他就是單純的心理變態而已。”

元燦不知道說什麽好。

心情沈甸甸的,為那些已經死去以及活著也和死了沒區別的人。

他動了動身體:“腿麻了,幫我松綁吧,順便教教我,下次我也這麽捆人。”

李夕顏說好,手機忽然響起來,不是電話,是那種提前設定的鈴聲,鈴音有些獨特。

她聽到一剎皺眉,伸出的手緩緩收回來,高高在上盯著躺在地上的元燦,像看一只將死的狗。

元燦覺出不妥:“你怎麽了?”

李夕顏面無表情:“我最討厭你們這些煩人的垃圾了,跟你沒關系的事,為什麽要咬著不放呢?”

“李夕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是聾子,聽不到我說什麽?原來遺言是陳冰皎留給我的,你就是那個想殺我的人,你是職業殺手,你虎口的繭子是證據。”

“李夕顏,你清醒一點,我是元燦,我是警校畢業生,查案途中被你帶回來——唔唔。”

李夕顏拽下他襪子,團成一團塞進他嘴裏,元燦眼睛瞪大,不知道是震驚她居然堵他嘴,還是震驚她堵人嘴居然用臭襪子。

元燦試圖自救,再一次被李夕顏一個手刀劈暈,徹底昏迷前看到她關嚴所有窗戶,打開了廚房的煤氣竈,而後沖他笑著揮手再見。

早知道就直接逃跑,不故意等她回來套她話了。原來他爸是這麽死的,這就是催眠?至少他找到了真相,他們父子馬上就能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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