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關燈
小
中
大
結局
半小時後，安語因為宋溪被保釋急匆匆來找李夕顏，聞到屋裏濃重的天然氣味道，讓保鏢破門而入，發現重度昏迷的元燦並將人送到醫院搶救。
李夕顏躲起來目送他們離開，心慌意亂下直奔心理診療室，不顧前臺接待小張的阻攔，和她幾番推搡將人推倒在地，強行沖進屋。
診療室內，顧謙從一堆資料中擡起頭，沖她溫和一笑：“怎麽突然跑過來，還不到覆診時間。”
李夕顏怒火滔天，瞪著他低吼：“你發現了？你什麽時候對李夕顏做的手腳？”
小張聽得茫然，她怎麽自己問自己？見顧醫生朝她揮手示意，她連忙幫他們關嚴門，自己退到門外等。
屋內，顧謙指著躺椅：“坐下說？咱們也算好久不見了，是不是，陳冰皎？”
“我自問沒露出一點破綻，你為什麽會發現？”
顧謙抿唇，如實告知她：“別忘了，李夕顏是我精心創造的全新的人，她每次都會撩起裙子讓我看一眼黑絲，來證明她依然是她。”
陳冰皎恍然：“我上次來沒這樣做。”
顧謙笑：“你在零點見時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我怎麽會毫無防備？更何況，你還給李夕顏留了遺言，暗示她我想殺你，你沒想到她會告訴我。”
“所以你就引導李夕顏懷疑元燦？元燦他爸就是你害死的，你害死那麽多無辜的人，你從來就沒有後悔過，你就不怕遭報應？”陳冰皎情緒激動，伸手拿起桌上的資料砸他一臉。
顧謙擡手擋開：“我當然怕，不然為什麽要繞那麽大彎子。但我能怎麽辦，那些秘密讓我太難受了，他們不死，就是我死。”
即使說著這麽可怕的話，顧謙還是儒雅溫柔的樣子，眼底藏著一種平靜的瘋狂。
陳冰皎看了眼窗前的綠蘿，大聲數落他條條罪行，種種罪狀，從一開始的房地產商杜總，到先後兩個警察，然後是未婚生子的女藝人、影帝、以及王星野。
這些話她憋了一年，終於可以一吐為快，顧謙也禮貌地沒有打斷她，直到她全都說完，才淡淡一笑：“藏在綠蘿裏的防幹擾攝像頭，已經被我剪了線，壞掉了。”
陳冰皎剛以為大功告成，聞言面露錯愕。
顧謙很享受她這樣的表情變化：“小張，是那個女藝人的妹妹，對不對？你太輕敵了，怎麽會認為我這樣的人，會輕信一個只來了半年的實習生？”
陳冰皎只覺得信念崩塌，她做了那麽多，忍耐那麽久，怎麽會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我試探過她好幾次，我確信她沒問題，她——”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和剛才聽到鬧鐘響突然失控的李夕顏一樣，小張也被植入了精神暗示。
半年時間，該誇顧謙的專業能力又精進了嗎？
陳冰皎心口憋悶，一腔怒火無處發洩，握拳朝顧謙揮去。顧謙常年健身，練過拳擊，輕松格擋住她這一拳，笑道：“是不是想打我很久了？”
這話太欠了，徹底引爆陳冰皎的暴躁脾氣，不管不顧沖他拳腳相加，屋內的陳設倒的倒碎的碎，眨眼一地狼藉。
小張在外面急得敲門：“顧醫生，發生什麽事，要不要報警？”
顧謙分心挨了一拳，高聲說：“沒事，病人出現副反應，人格錯亂在發狂，我能制住她。”
門外立馬沒了聲音 。
屋內，兩人的打鬥陳冰皎逐漸占了上風，顧謙眼鏡被她一拳砸碎，眼角劃出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陳冰皎覺得不對勁：“你故意讓著我？”
“才發現？太晚了，”顧謙看了眼他的手機，設定好的鈴聲適時響起，像催命的音符，“你以為我只能對李夕顏種下一次精神暗示？”
陳冰皎打人的手頓在半空，身體像凝固一樣一動不動 ，眼神掙紮許久，逐漸變成顧謙最熟悉的模樣。
“顧醫生，我找到想殺我的人了，就是那個元燦，我本來想制造一起天然氣中毒事故，沒想到被安語壞了事。萬一他醒了揭發我，我該怎麽辦？”
顧謙重覆她的話：“是啊，你殺人未遂，這可怎麽辦？不想被抓，除非一死了之。”
李夕顏眼底一亮：“沒錯，我只是一個人格，我死了就不用負責了，但你可以讓我重生，對不對顧醫生？”
顧謙笑著點頭，走到門後關掉了信號幹擾器，朝半開的落地窗指了一下：“去吧，自己跳下去，我會告訴警方你是畏罪自殺，因為元燦發現了你零點見幕後老板的身份。
“至於我，我很遺憾沒能徹底治好你的人格分裂，也沒能在你病發時拉住你，監控錄像會證明我被打倒在地，根本來不及救人。”
說完他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按下了一旁的監控器啟動鍵。攝像頭對著他的後腦勺，只記錄畫面，不收錄聲音。
李夕顏絲毫不覺得被她最喜歡最信任的顧醫生栽贓有什麽不對，笑道：“能幫我最愛的顧醫生頂罪，是我的榮幸，我說過，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
顧謙被打傷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意：“你是我最好的傑作，如果不是最近調查我的人太多，我不會舍得犧牲你。去吧，能為了我赴死，是你的榮幸。”
李夕顏聽話地走向落地窗，一條腿邁過安全欄，眼底忽然開始掙紮，身體停頓片刻，回頭看向顧謙：“顧醫生，你確實是子承父業，青出於藍。”
顧謙皺眉：“你想說什麽？”
李夕顏笑：“你爸第一個實驗對象，是祁莫寒，可惜花了兩年時間鋪墊，還是被人輕易打斷了。他沈寂好久，直到你媽擦窗戶時從高空墜落。”
“那是個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心裏清楚。”
“李夕顏，聽話，立刻跳下去。”
女孩這次掙紮更明顯，監控下可以看到她抱著頭面色痛苦，即便如此，她的聲音還在繼續：“顧醫生是個孝順的孩子，你幫你媽報仇了對不對？
“你爸，據說是對你媽思念成疾，在次年的同月同日，擦玻璃時不慎掉下去了。所以第一個不是姓杜的房地產商，而是給了你生命的爸爸，你的心真狠。”
“你知道什麽，他害了我媽不夠，他還在拿我做實驗。如果他沒有思念亡妻掉下去，掉下去的就會是思念亡母的我！”
顧謙很少露出現在這樣悲傷又狠絕的情緒，說完後催促：“好了，我滿足了你的好奇心，陳冰皎，讓李夕顏跳下去吧。”
“那兩個警察呢，他們只是來例行調查，為什麽要對他們出手？”
“可能是我當時經驗少，不夠鎮定，加上心虛，所以反應過激了吧。你看現在，我不是沒親自對元燦出手？”
“操控李夕顏出手，你以為你逃得掉？”
顧謙聽到警車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小張多事，沒了耐心：“陳冰皎，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試圖自救，但沒用的。”
那個熟悉的鬧鐘鈴聲再次響起。
只是一個鬧鐘，不是誰的來電，之前那麽多次調查，誰也沒能留意到死者手機裏這樣一個微小的細節。
李夕顏的眼神終於恢覆堅定，轉頭翻過翻護欄，從十樓一躍而下。
顧謙松口氣，身上臉上的痛楚清晰起來。他想了想，裝作想救人的樣子往窗邊爬了幾下，聽到樓下隱約傳出的人群尖叫聲，放心地合上眼假裝昏迷。
他只是一個被發狂的病人打暈的可憐的心理醫生而已。
**
十分鐘前，山海市所有商場、地下鐵、公交車的電子屏幕同時被黑客入侵，開始轉播同一個畫面。
畫面裏，一個相貌堂堂的男醫生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在說著奇怪的對話。
漸漸地，有人反應過來，這不是廣告裏插播的電視劇，而是真的有一個心理醫生在公然對他的病人實施謀殺，這是犯罪現場直播！
病房裏，元燦一邊看墻上的現場轉播，一邊吸著氧問安語：“她和你說好的，讓你卡著點來救我？就不能早點，我差點真交代了。”
安語翻白眼：“你就謝天謝地吧，她什麽都沒跟我說，是我自己看到宋溪要被保釋的新聞，一氣之下來找她算賬——”
說到這反應過來：“我問過了，沒這事，新聞是假的，而且好像除了我別人都沒看到。”
想到李夕顏的黑客手段，兩人同時沈默。她這是事先算計了多少人進去？
電視畫面裏，李夕顏墜落時還有心情朝圍觀群眾揮手打招呼，最後關頭才被及時張開的巨大充氣墊接住。
她四仰八叉躺了一會兒，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扭頭找人群中的祁莫寒。
沒找到，但看到了他助理：“我特意拖延好久，還在保安室提前放了一個充氣墊，你們不是一直派人監視我，明知道我要跳樓，動作就不能快點？”
剛才她美滋滋跳下來，看到他們慌裏慌張半天沒準備好，位置還險些找歪，差點無語死。
剛全程看完大樓墻上電子屏幕裏的直播，腦子已經燒短路的助理：“……”
李夕顏被趕來的警察帶走了，一方面要協助調查顧謙的事，涉及那麽多條人命，如今又被全民關註，這案子怕是要捅破天。
另一方面，元燦也如實上報了他的發現。盡管他幫李夕顏說情，她入侵警方監控系統的行為也是不爭的事實。
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包括她。
**
審訊室裏，李夕顏一臉無辜：警察大哥，我真是冤枉的，我是李夕顏，入侵系統的是陳冰皎。
她反覆強調這句，話裏話外說他們抓錯人，搞得負責審訊她的人相當無奈。有精神疾病了不起是吧，是吧？
隔壁，顧謙也在接受審訊。自打知道他親手關了幹擾器，而他的監控攝像頭早被病毒入侵，連接了無數公共電子屏幕後，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情緒很穩定，甚至全程帶笑。
負責審訊的警察被喊出去，片刻後進來問他：“怎麽才能讓李夕顏回去，讓陳冰皎出來？”
顧謙笑笑：“她出不來了。”
“為什麽？”
“她已經死了。”
“陳冰皎把你坑得這麽慘，你到現在還要包庇她？”
“不是，我只是說實話。你要相信我的專業能力，我跟我爸研究這件事幾十年，成功的例子無數。”
警察不想說話，要不是場合不對，甚至想暴揍他一頓。
顧謙卻起了談興：“我之所以這麽肯定，是因為事不過三，陳冰皎努力藏在李夕顏的人格裏，但我給李夕顏埋下的精神暗示一次次起作用，最後一次，李夕顏把她徹底吞噬。否則，她不會跳下去。”
“聽說，當時下面的人根本沒準備好，如果是陳冰皎，她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只有李夕顏，才會那麽聽我的話，哪怕死亡也無所畏懼。”
負責人出去轉述了他的話，另一邊的負責人無奈，認真咨詢過相關領域的專家，他們竟對顧謙的判斷表示認可。
顧謙的確是業內首屈一指的心理醫生，可惜走了歪路，尤其他和零點見的關系讓人大跌眼鏡，無數找他做過咨詢的人坐立難安。
顧謙也是因此，即使局面對他極度不利，依舊有恃無恐。
大不了一死，死前他要拉著那些人陪葬，讓他們把他當垃圾桶，什麽垃圾都敢往裏倒，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收拾這群制造垃圾的垃圾了。
因為顧謙的話，李夕顏的錯就只剩下殺人未遂，元燦一口咬死是他自己忘了關天然氣，把對接他的師父氣個倒仰。
但到底沒說什麽，認可了這個說法，放了李夕顏一馬。畢竟，她幾乎是拿自己一條命，給所有受害者，包括他們兩個犧牲的同事，找出了一個遲來的真相。
準確地說，是陳冰皎做了這一切，但李夕顏終究是另一個她，反正功過相抵，她被第一時間趕來的祁莫寒保釋了出去。
警局外的噴水池旁，祁莫寒問她：“你到底是誰？譚彩，陳冰皎，池晴，還是李夕顏？”
李夕顏一臉小白花的純情無辜：“祁總，譚彩是第一個死的，陳冰皎剛剛也死了，她們的事我都不清楚。”
祁莫寒沒那麽好糊弄：“那我換個問題，你跟王星野，到底是什麽關系？我查過，王星野是獨生子，但現在我懷疑，他的檔案被人做了手腳。”
“我可能是他孿生姐姐吧，我也是才知道，之前陳冰皎時不時跑出來控制我，我記憶有點亂。”她捂著頭，像是疼痛難忍。
祁莫寒皺眉，他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在她這樣子的確需要休息：“那你先回去，我改天再去找你。”
李夕顏點點頭，忽然說：“祁總，陳冰皎臨死前有個遺願，我可以幫他完成嗎？”
祁莫寒微微意外：“可以，是什麽？”
“你回頭看噴水池。”
祁莫寒莫名，但照做。
李夕顏擡腳照他屁股上用力一踹，將素來高高在上的霸總踹進了水池裏，眨眼被噴濺的池水淋成落湯雞。
李夕顏拍拍手：“她說，看你不爽很久了，把你踹下水，就當當年沒救過你，大家扯平。”
李夕顏說完，飛快轉身跑遠，鉆進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揚長而去。
祁莫寒反應數秒，猛然睜大眼。他的直覺果然沒錯，當年救他那個小女孩根本不是喜歡穿女裝的王星野，而是他的孿生姐姐！
一直以來都是他認錯了人，把真正的恩人當成替身！
“李夕顏，你給我回來！”祁莫寒去找她，發現那間公寓已經退租，零點見工作室被查抄，周圍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等他回到度假小屋，王星野和趙姨竟也不見了，連那條哈士奇也一並被帶走。病床上放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還有趙姨留下的字條。
——祁先生，謝謝您照顧我兒子這麽久，這一千萬是他這一年的治療費用，我的勞務費也不需要結算了。相信您已經知道，我兒子並不是救您的人，我女兒才是。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人一定銘記於心。
祁莫寒氣得撕碎支票，一把扔出去，沖戰戰兢兢跟進來的助理喊：“給我找，找到李夕顏，把她帶回來見我！”
助理應聲離開，卻不知道偌大一個山海市，他要去哪裏找一個故意藏起來的人。
**
半個月後，上個周五腿傷好轉，第四次出院。這次他大搖大擺，終於不用害怕再被人埋伏。
李夕顏等在醫院外的巷子裏，剛做好套麻袋的準備，手忽然被人拽住，她回手就是一拳，然後看著變成熊貓眼的元燦無語。
“幹什麽，這次是想來抓我？”
元燦揉著眼睛：“你個女孩子，下手怎麽這麽重。我就是聽說祁莫寒四處找不到人，快瘋了，來碰碰運氣。”
“碰到了，然後呢？”
元燦笑：“沒然後，就是高興，我已經習慣天天和你住一起了，幾天不被你欺負渾身難受。”
“賤不賤？”
“確實有點。”
李夕顏一臉嫌棄：“讓開，別礙我事。”
元燦拉著她的手不放：“為什麽還不放過他？你放心，顧謙的案子不會有人敢徇私，所有受害者都會得到一個公道，稍後警方也會帶他一並接受調查。”
李夕顏撇嘴：“我查過我弟弟宿舍對面大樓的監控，當時他意識尚存，試圖反抗自救，是這個缺德玩意兒只顧著拍照，閃光燈讓他分神他才掉下去。警方查出來又怎麽樣，會因為他拍照判刑嗎？”
元燦無言以對，這當然不會了：“但你要是被抓到怎麽解釋？”
“大不了就說陳冰皎還沒死透——”
“沒有陳冰皎。”
“你在說什麽瘋話？”
元燦將人緊緊拉住，目光深邃：“我說，沒有陳冰皎，也沒有譚彩，更沒有池晴。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人，對不對，李夕顏？”
李夕顏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我看你比祁莫寒還瘋，想象力這麽好可以去寫小說。”
“我師父最近抓到一個詐騙犯，他說他要戴罪立功，交代了很多同行，其中提到一年前有個漂亮女孩，跟他學了三個月怎麽表演不同性格，那是他遇到過最出色的一個徒弟，演得極為逼真，他相信如果她已經出手，那肯定會是一個大型詐騙案。”
李夕顏：“……”草，一種植物。
元燦忽然換了個話題：“我查到王星野被親人帶到國外去接受治療了，你那3000萬沒了吧？”
“幹什麽，我可沒錢給你封口費，我只會滅口。”
元燦笑：“不幹什麽，不是說好了，以後換我養你。”
“你別笑，我看著心煩，小心我再給你一拳。”
“好，不笑，”元燦拉著她走出巷子，跟才出院就被便衣警察帶走的上個周五擦肩而過，“餓不餓，請你吃大餐。”
李夕顏冷哼一聲，唇角翹起來一點，又飛快壓下，不情不願跟上了他的腳步。
替身譚彩，狗仔陳冰皎，腦殘粉池晴都死了，從今天開始，她是全新的李夕顏，她將擁有全新的人生。她會親眼看著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也許不久後的將來還能聽到王星野好轉的消息，一切都會變好。
元燦聲音忽然傳來：“吃日料怎麽樣，我知道一家店生魚片很新鮮。”
“好啊，我就喜歡握著刀，把他們一片一片切開。”
“你想切誰？”
“當然是切魚，不然呢？”
兩人說說笑笑，漸行漸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半小時後，安語因為宋溪被保釋急匆匆來找李夕顏，聞到屋裏濃重的天然氣味道，讓保鏢破門而入，發現重度昏迷的元燦並將人送到醫院搶救。
李夕顏躲起來目送他們離開，心慌意亂下直奔心理診療室，不顧前臺接待小張的阻攔，和她幾番推搡將人推倒在地，強行沖進屋。
診療室內，顧謙從一堆資料中擡起頭，沖她溫和一笑：“怎麽突然跑過來，還不到覆診時間。”
李夕顏怒火滔天，瞪著他低吼：“你發現了？你什麽時候對李夕顏做的手腳？”
小張聽得茫然，她怎麽自己問自己？見顧醫生朝她揮手示意，她連忙幫他們關嚴門，自己退到門外等。
屋內，顧謙指著躺椅：“坐下說？咱們也算好久不見了，是不是，陳冰皎？”
“我自問沒露出一點破綻，你為什麽會發現？”
顧謙抿唇，如實告知她：“別忘了，李夕顏是我精心創造的全新的人，她每次都會撩起裙子讓我看一眼黑絲，來證明她依然是她。”
陳冰皎恍然：“我上次來沒這樣做。”
顧謙笑：“你在零點見時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我怎麽會毫無防備？更何況，你還給李夕顏留了遺言，暗示她我想殺你，你沒想到她會告訴我。”
“所以你就引導李夕顏懷疑元燦？元燦他爸就是你害死的，你害死那麽多無辜的人，你從來就沒有後悔過，你就不怕遭報應？”陳冰皎情緒激動，伸手拿起桌上的資料砸他一臉。
顧謙擡手擋開：“我當然怕，不然為什麽要繞那麽大彎子。但我能怎麽辦，那些秘密讓我太難受了，他們不死，就是我死。”
即使說著這麽可怕的話，顧謙還是儒雅溫柔的樣子，眼底藏著一種平靜的瘋狂。
陳冰皎看了眼窗前的綠蘿，大聲數落他條條罪行，種種罪狀，從一開始的房地產商杜總，到先後兩個警察，然後是未婚生子的女藝人、影帝、以及王星野。
這些話她憋了一年，終於可以一吐為快，顧謙也禮貌地沒有打斷她，直到她全都說完，才淡淡一笑：“藏在綠蘿裏的防幹擾攝像頭，已經被我剪了線，壞掉了。”
陳冰皎剛以為大功告成，聞言面露錯愕。
顧謙很享受她這樣的表情變化：“小張，是那個女藝人的妹妹，對不對？你太輕敵了，怎麽會認為我這樣的人，會輕信一個只來了半年的實習生？”
陳冰皎只覺得信念崩塌，她做了那麽多，忍耐那麽久，怎麽會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我試探過她好幾次，我確信她沒問題，她——”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和剛才聽到鬧鐘響突然失控的李夕顏一樣，小張也被植入了精神暗示。
半年時間，該誇顧謙的專業能力又精進了嗎？
陳冰皎心口憋悶，一腔怒火無處發洩，握拳朝顧謙揮去。顧謙常年健身，練過拳擊，輕松格擋住她這一拳，笑道：“是不是想打我很久了？”
這話太欠了，徹底引爆陳冰皎的暴躁脾氣，不管不顧沖他拳腳相加，屋內的陳設倒的倒碎的碎，眨眼一地狼藉。
小張在外面急得敲門：“顧醫生，發生什麽事，要不要報警？”
顧謙分心挨了一拳，高聲說：“沒事，病人出現副反應，人格錯亂在發狂，我能制住她。”
門外立馬沒了聲音 。
屋內，兩人的打鬥陳冰皎逐漸占了上風，顧謙眼鏡被她一拳砸碎，眼角劃出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陳冰皎覺得不對勁：“你故意讓著我？”
“才發現？太晚了，”顧謙看了眼他的手機，設定好的鈴聲適時響起，像催命的音符，“你以為我只能對李夕顏種下一次精神暗示？”
陳冰皎打人的手頓在半空，身體像凝固一樣一動不動 ，眼神掙紮許久，逐漸變成顧謙最熟悉的模樣。
“顧醫生，我找到想殺我的人了，就是那個元燦，我本來想制造一起天然氣中毒事故，沒想到被安語壞了事。萬一他醒了揭發我，我該怎麽辦？”
顧謙重覆她的話：“是啊，你殺人未遂，這可怎麽辦？不想被抓，除非一死了之。”
李夕顏眼底一亮：“沒錯，我只是一個人格，我死了就不用負責了，但你可以讓我重生，對不對顧醫生？”
顧謙笑著點頭，走到門後關掉了信號幹擾器，朝半開的落地窗指了一下：“去吧，自己跳下去，我會告訴警方你是畏罪自殺，因為元燦發現了你零點見幕後老板的身份。
“至於我，我很遺憾沒能徹底治好你的人格分裂，也沒能在你病發時拉住你，監控錄像會證明我被打倒在地，根本來不及救人。”
說完他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按下了一旁的監控器啟動鍵。攝像頭對著他的後腦勺，只記錄畫面，不收錄聲音。
李夕顏絲毫不覺得被她最喜歡最信任的顧醫生栽贓有什麽不對，笑道：“能幫我最愛的顧醫生頂罪，是我的榮幸，我說過，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
顧謙被打傷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意：“你是我最好的傑作，如果不是最近調查我的人太多，我不會舍得犧牲你。去吧，能為了我赴死，是你的榮幸。”
李夕顏聽話地走向落地窗，一條腿邁過安全欄，眼底忽然開始掙紮，身體停頓片刻，回頭看向顧謙：“顧醫生，你確實是子承父業，青出於藍。”
顧謙皺眉：“你想說什麽？”
李夕顏笑：“你爸第一個實驗對象，是祁莫寒，可惜花了兩年時間鋪墊，還是被人輕易打斷了。他沈寂好久，直到你媽擦窗戶時從高空墜落。”
“那是個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心裏清楚。”
“李夕顏，聽話，立刻跳下去。”
女孩這次掙紮更明顯，監控下可以看到她抱著頭面色痛苦，即便如此，她的聲音還在繼續：“顧醫生是個孝順的孩子，你幫你媽報仇了對不對？
“你爸，據說是對你媽思念成疾，在次年的同月同日，擦玻璃時不慎掉下去了。所以第一個不是姓杜的房地產商，而是給了你生命的爸爸，你的心真狠。”
“你知道什麽，他害了我媽不夠，他還在拿我做實驗。如果他沒有思念亡妻掉下去，掉下去的就會是思念亡母的我！”
顧謙很少露出現在這樣悲傷又狠絕的情緒，說完後催促：“好了，我滿足了你的好奇心，陳冰皎，讓李夕顏跳下去吧。”
“那兩個警察呢，他們只是來例行調查，為什麽要對他們出手？”
“可能是我當時經驗少，不夠鎮定，加上心虛，所以反應過激了吧。你看現在，我不是沒親自對元燦出手？”
“操控李夕顏出手，你以為你逃得掉？”
顧謙聽到警車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小張多事，沒了耐心：“陳冰皎，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試圖自救，但沒用的。”
那個熟悉的鬧鐘鈴聲再次響起。
只是一個鬧鐘，不是誰的來電，之前那麽多次調查，誰也沒能留意到死者手機裏這樣一個微小的細節。
李夕顏的眼神終於恢覆堅定，轉頭翻過翻護欄，從十樓一躍而下。
顧謙松口氣，身上臉上的痛楚清晰起來。他想了想，裝作想救人的樣子往窗邊爬了幾下，聽到樓下隱約傳出的人群尖叫聲，放心地合上眼假裝昏迷。
他只是一個被發狂的病人打暈的可憐的心理醫生而已。
**
十分鐘前，山海市所有商場、地下鐵、公交車的電子屏幕同時被黑客入侵，開始轉播同一個畫面。
畫面裏，一個相貌堂堂的男醫生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在說著奇怪的對話。
漸漸地，有人反應過來，這不是廣告裏插播的電視劇，而是真的有一個心理醫生在公然對他的病人實施謀殺，這是犯罪現場直播！
病房裏，元燦一邊看墻上的現場轉播，一邊吸著氧問安語：“她和你說好的，讓你卡著點來救我？就不能早點，我差點真交代了。”
安語翻白眼：“你就謝天謝地吧，她什麽都沒跟我說，是我自己看到宋溪要被保釋的新聞，一氣之下來找她算賬——”
說到這反應過來：“我問過了，沒這事，新聞是假的，而且好像除了我別人都沒看到。”
想到李夕顏的黑客手段，兩人同時沈默。她這是事先算計了多少人進去？
電視畫面裏，李夕顏墜落時還有心情朝圍觀群眾揮手打招呼，最後關頭才被及時張開的巨大充氣墊接住。
她四仰八叉躺了一會兒，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扭頭找人群中的祁莫寒。
沒找到，但看到了他助理：“我特意拖延好久，還在保安室提前放了一個充氣墊，你們不是一直派人監視我，明知道我要跳樓，動作就不能快點？”
剛才她美滋滋跳下來，看到他們慌裏慌張半天沒準備好，位置還險些找歪，差點無語死。
剛全程看完大樓墻上電子屏幕裏的直播，腦子已經燒短路的助理：“……”
李夕顏被趕來的警察帶走了，一方面要協助調查顧謙的事，涉及那麽多條人命，如今又被全民關註，這案子怕是要捅破天。
另一方面，元燦也如實上報了他的發現。盡管他幫李夕顏說情，她入侵警方監控系統的行為也是不爭的事實。
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包括她。
**
審訊室裏，李夕顏一臉無辜：警察大哥，我真是冤枉的，我是李夕顏，入侵系統的是陳冰皎。
她反覆強調這句，話裏話外說他們抓錯人，搞得負責審訊她的人相當無奈。有精神疾病了不起是吧，是吧？
隔壁，顧謙也在接受審訊。自打知道他親手關了幹擾器，而他的監控攝像頭早被病毒入侵，連接了無數公共電子屏幕後，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情緒很穩定，甚至全程帶笑。
負責審訊的警察被喊出去，片刻後進來問他：“怎麽才能讓李夕顏回去，讓陳冰皎出來？”
顧謙笑笑：“她出不來了。”
“為什麽？”
“她已經死了。”
“陳冰皎把你坑得這麽慘，你到現在還要包庇她？”
“不是，我只是說實話。你要相信我的專業能力，我跟我爸研究這件事幾十年，成功的例子無數。”
警察不想說話，要不是場合不對，甚至想暴揍他一頓。
顧謙卻起了談興：“我之所以這麽肯定，是因為事不過三，陳冰皎努力藏在李夕顏的人格裏，但我給李夕顏埋下的精神暗示一次次起作用，最後一次，李夕顏把她徹底吞噬。否則，她不會跳下去。”
“聽說，當時下面的人根本沒準備好，如果是陳冰皎，她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只有李夕顏，才會那麽聽我的話，哪怕死亡也無所畏懼。”
負責人出去轉述了他的話，另一邊的負責人無奈，認真咨詢過相關領域的專家，他們竟對顧謙的判斷表示認可。
顧謙的確是業內首屈一指的心理醫生，可惜走了歪路，尤其他和零點見的關系讓人大跌眼鏡，無數找他做過咨詢的人坐立難安。
顧謙也是因此，即使局面對他極度不利，依舊有恃無恐。
大不了一死，死前他要拉著那些人陪葬，讓他們把他當垃圾桶，什麽垃圾都敢往裏倒，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收拾這群制造垃圾的垃圾了。
因為顧謙的話，李夕顏的錯就只剩下殺人未遂，元燦一口咬死是他自己忘了關天然氣，把對接他的師父氣個倒仰。
但到底沒說什麽，認可了這個說法，放了李夕顏一馬。畢竟，她幾乎是拿自己一條命，給所有受害者，包括他們兩個犧牲的同事，找出了一個遲來的真相。
準確地說，是陳冰皎做了這一切，但李夕顏終究是另一個她，反正功過相抵，她被第一時間趕來的祁莫寒保釋了出去。
警局外的噴水池旁，祁莫寒問她：“你到底是誰？譚彩，陳冰皎，池晴，還是李夕顏？”
李夕顏一臉小白花的純情無辜：“祁總，譚彩是第一個死的，陳冰皎剛剛也死了，她們的事我都不清楚。”
祁莫寒沒那麽好糊弄：“那我換個問題，你跟王星野，到底是什麽關系？我查過，王星野是獨生子，但現在我懷疑，他的檔案被人做了手腳。”
“我可能是他孿生姐姐吧，我也是才知道，之前陳冰皎時不時跑出來控制我，我記憶有點亂。”她捂著頭，像是疼痛難忍。
祁莫寒皺眉，他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在她這樣子的確需要休息：“那你先回去，我改天再去找你。”
李夕顏點點頭，忽然說：“祁總，陳冰皎臨死前有個遺願，我可以幫他完成嗎？”
祁莫寒微微意外：“可以，是什麽？”
“你回頭看噴水池。”
祁莫寒莫名，但照做。
李夕顏擡腳照他屁股上用力一踹，將素來高高在上的霸總踹進了水池裏，眨眼被噴濺的池水淋成落湯雞。
李夕顏拍拍手：“她說，看你不爽很久了，把你踹下水，就當當年沒救過你，大家扯平。”
李夕顏說完，飛快轉身跑遠，鉆進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揚長而去。
祁莫寒反應數秒，猛然睜大眼。他的直覺果然沒錯，當年救他那個小女孩根本不是喜歡穿女裝的王星野，而是他的孿生姐姐！
一直以來都是他認錯了人，把真正的恩人當成替身！
“李夕顏，你給我回來！”祁莫寒去找她，發現那間公寓已經退租，零點見工作室被查抄，周圍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等他回到度假小屋，王星野和趙姨竟也不見了，連那條哈士奇也一並被帶走。病床上放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還有趙姨留下的字條。
——祁先生，謝謝您照顧我兒子這麽久，這一千萬是他這一年的治療費用，我的勞務費也不需要結算了。相信您已經知道，我兒子並不是救您的人，我女兒才是。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人一定銘記於心。
祁莫寒氣得撕碎支票，一把扔出去，沖戰戰兢兢跟進來的助理喊：“給我找，找到李夕顏，把她帶回來見我！”
助理應聲離開，卻不知道偌大一個山海市，他要去哪裏找一個故意藏起來的人。
**
半個月後，上個周五腿傷好轉，第四次出院。這次他大搖大擺，終於不用害怕再被人埋伏。
李夕顏等在醫院外的巷子裏，剛做好套麻袋的準備，手忽然被人拽住，她回手就是一拳，然後看著變成熊貓眼的元燦無語。
“幹什麽，這次是想來抓我？”
元燦揉著眼睛：“你個女孩子，下手怎麽這麽重。我就是聽說祁莫寒四處找不到人，快瘋了，來碰碰運氣。”
“碰到了，然後呢？”
元燦笑：“沒然後，就是高興，我已經習慣天天和你住一起了，幾天不被你欺負渾身難受。”
“賤不賤？”
“確實有點。”
李夕顏一臉嫌棄：“讓開，別礙我事。”
元燦拉著她的手不放：“為什麽還不放過他？你放心，顧謙的案子不會有人敢徇私，所有受害者都會得到一個公道，稍後警方也會帶他一並接受調查。”
李夕顏撇嘴：“我查過我弟弟宿舍對面大樓的監控，當時他意識尚存，試圖反抗自救，是這個缺德玩意兒只顧著拍照，閃光燈讓他分神他才掉下去。警方查出來又怎麽樣，會因為他拍照判刑嗎？”
元燦無言以對，這當然不會了：“但你要是被抓到怎麽解釋？”
“大不了就說陳冰皎還沒死透——”
“沒有陳冰皎。”
“你在說什麽瘋話？”
元燦將人緊緊拉住，目光深邃：“我說，沒有陳冰皎，也沒有譚彩，更沒有池晴。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人，對不對，李夕顏？”
李夕顏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我看你比祁莫寒還瘋，想象力這麽好可以去寫小說。”
“我師父最近抓到一個詐騙犯，他說他要戴罪立功，交代了很多同行，其中提到一年前有個漂亮女孩，跟他學了三個月怎麽表演不同性格，那是他遇到過最出色的一個徒弟，演得極為逼真，他相信如果她已經出手，那肯定會是一個大型詐騙案。”
李夕顏：“……”草，一種植物。
元燦忽然換了個話題：“我查到王星野被親人帶到國外去接受治療了，你那3000萬沒了吧？”
“幹什麽，我可沒錢給你封口費，我只會滅口。”
元燦笑：“不幹什麽，不是說好了，以後換我養你。”
“你別笑，我看著心煩，小心我再給你一拳。”
“好，不笑，”元燦拉著她走出巷子，跟才出院就被便衣警察帶走的上個周五擦肩而過，“餓不餓，請你吃大餐。”
李夕顏冷哼一聲，唇角翹起來一點，又飛快壓下，不情不願跟上了他的腳步。
替身譚彩，狗仔陳冰皎，腦殘粉池晴都死了，從今天開始，她是全新的李夕顏，她將擁有全新的人生。她會親眼看著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也許不久後的將來還能聽到王星野好轉的消息，一切都會變好。
元燦聲音忽然傳來：“吃日料怎麽樣，我知道一家店生魚片很新鮮。”
“好啊，我就喜歡握著刀，把他們一片一片切開。”
“你想切誰？”
“當然是切魚，不然呢？”
兩人說說笑笑，漸行漸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