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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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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京

太子點頭附和道:“張閣老所言及是,賢王有何見解?”

蘇祿緋也認同張靜山所言,現下她還不能明說東倭此次異動之舉實為建交互市,只能將事態往最壞的方向引,“陛下,無論倭賊意欲何為,就他們曾對我軒轅華夏犯下的累累罪行,臣以為,我等都不能掉以輕心。此番異動,輕則求財,重則對我領土虎視眈眈。臣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聯想,若是到萬不得已開戰之際,有東南水師在前,各州郡府軍也當嚴陣以待,以保我大乾百姓無虞。”

定康帝沈吟道:“齊州九方步兵大營,重組得如何了?”

齊州地處要道,以北直通保寧、滄州、宛津、京畿,以西可入西南腹地,若緊急調兵遣將,至金陵、明州、韶州只需不到兩日,至閔州、漳州、兩廣也十分便捷。蘇祿緋答道:“回陛下,五萬精銳一月內可集結完畢。”

“好,著六部全力保障東南水師和齊州大營不得有誤。”眾臣領旨,定康帝嚴令東倭異動之事暫時不得外洩,由寒鴉衛秘密調查後再做定奪。而後,定康帝留賢王與太子單獨議事。

衡淵堂內文書比平日裏翻了一倍,江楓舟快速翻閱著各類奏報,分門別類,見蘇祿緋出現在門口,他連忙起身相迎,其他人也紛紛停下來手裏的事情,上前見禮。

蘇祿緋擺手讓眾人各司其職,示意江楓舟隨她出去走走。

江楓舟看她神色淡淡,似有不豫,問道:“今日議事,可還順利?”

“順利,只是……”她又要食言了。

江楓舟見她欲言又止,不由安慰道:“可有需要我幫忙的?殿下盡管開口。”

“不是,聖上有意讓太子往明州關巡查,讓我送駕至齊州,然後坐鎮齊州九方大營,以備水師有不時之需,直至太子返京。我還說春暖花開時和你一同去錢塘雲林寺……”

江楓舟一聽她原來是糾結這件事,笑道:“我還當殿下是遇到了何種難事竟這般難以開口,原來是這件事,殿下莫憂心,待東倭細作之事解決,咱們再去也無妨。而且已經防患以未然,我相信此事不會愈演愈烈。”

蘇祿緋一踢腳邊石子,猶豫地開口:“許叔會帶甲字營與我同去,白家公子也在其中。”

江楓舟一怔,隨即道:“那殿下可要帶上銀杏?”

蘇祿緋楞道:“你不留它為伴?”

“銀杏可是我一手帶大,有它在替我看護著殿下,自然不會有宵小靠近殿下。”

蘇祿緋失笑,讀出了他話中有意活絡氣氛的意味,點頭答應下來,“好,我帶著它。”

“何時出發?”

“三月中”,蘇祿緋折了一枝迎春黃花,踮腳將花頭戴在江楓舟的玉冠上,迎著日頭對他淺笑。

江楓舟扶了扶發冠,道:“那還有段時日,大安德寺海棠漸開,殿下可有興趣前去賞花?”

蘇祿緋欣然將那綠枝黃花塞到他懷中,“若有公子相陪,何樂而不為?”

正如蘇祿緋所料,寒鴉衛報流入開封和滄州的各類名貴玉石文玩古董,先後送往了魏恭王與祁魏舊戚府上,而韶州堆存的一部分,流入了鸞京。寒鴉衛暗中用昆侖商號所給的顏料一一辨別,九成為金陵分號所出的那批。

“殿下,寒鴉衛首領求見。”

蘇祿緋坐在衡淵堂池邊餵著金鯉,讓喬渲把左東闌帶到這來。

寒鴉衛追查東倭細作,左東闌親自出馬,自然是有些收獲,只是魏恭王這個老狐貍,似是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按兵不動並未出手。

左東闌不知道是寒鴉衛打草驚蛇了,還是魏恭王本意就沒有想為東倭出頭,而昆侖商號早有準備,他覺得這裏面還有些其他的事,是賢王沒有透露的,遂前來尋求些指教。

蘇祿緋對他的誠懇提問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依左大人之見,於東倭入乾一事上,朝中有多少人會在明面上相幫?”

“沒有。”

“又有多少人肯為東南水師出頭?”

“寥寥無幾。”

“實不相瞞,我確實聽到了些風聲。但是左大人,你們寒鴉衛辦案向來講究實據,確定要從我這聽得些風言風語,便向聖上稟報嗎?”

左東闌有一瞬赧然,賢王此言是在翻舊賬。

當年先賢王被構陷之案,寒鴉衛言之鑿鑿,卻不成想所謂的實據皆是偽造。如今風水輪流轉,左東闌聽著賢王的擠兌,不得不起身,單膝跪地低頭認錯道:“當年種種皆是卑職失職,請殿下降罪。”

蘇祿緋見他能屈能伸,看在秦姨的面上,也不能過分為難他,伸手從裝有魚餌的小罐中舀取了一勺,遞給了左東闌,見他不明所以,目光一瞟池面游曳的數尾金鯉,示意他將魚餌灑出。

不大的池子,初春時節還沒有來得及清理過淤泥,游魚競相爭食,攪得泥沙翻卷,水頓時變得渾濁許多。

左東闌若有所思,蘇祿緋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幽幽說道:“左大人不如派人往明州關走一趟,明州侯比任何人都知道倭賊的秉性,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麽。”

既然蘇祿緋與白淵已經結盟,不能再放任高氏和魏恭王拿捏明州白氏。

左東闌得了蘇祿緋的建議,告退出府。江楓舟上前按住了蘇祿緋還想繼續往水中拋灑魚食的手,將那小勺放回了瓷罐,說道:“殿下,你看那魚,胖的都游不動了。”

不過半年的光景,金鯉變金豬。蘇祿緋正走神想著事,低頭看見緩緩游近的一條金鯉,體胖肚圓,沈沈地飄在池中,游速緩慢,不禁失笑道:“這條怎的比別的魚,胖上這麽多?像……”

“像楚將軍是嗎?”江楓舟也笑,這條膀大腰圓的金鯉,臨一曾背後笑稱這條金鯉如楚大將軍附體般,壯碩如牛。

“讓栗爺知道你這麽編排他,小心我們下次去隴陽,頓頓都是紅燒鯉魚。”

“殿下想什麽呢,這般出神?”

“若是倭賊遲遲不能達成所願,恐會狗急跳墻,只怕太子這趟下江南將有兇險。”

江楓舟沈吟道:“魏恭王夜會趁機渾水摸魚,添一把火之後借機扶持三皇子上位。”

“極有可能。出齊州之後,過金陵入明州地界之前,是最有可能下手之際。”

“問題在於,是在去程動手,還是回程?”

蘇祿緋站起身圍著石桌踱步,半晌道:“我覺得會是回程,疲憊松懈之時。”

“浙西府兵歸輔國公調遣,雖然齊州至金陵疾馳不過兩日的路程,但若是請輔國公調兵來回最快也要六日。殿下坐鎮的齊州大營若是貿然出動,在太子安危一事,只怕會被有心人顛倒黑白。”

“將青翼盡數金陵,散入至明州前的各處關卡要道。我有預感,魏恭王現在按兵不動,他是想要一擊即中。”

“殿下是否要知會太子?”

“等左東闌從明州侯那回來的吧,言多必失,於太子,雪中送炭才是明哲保身之法。”

寒鴉衛首領親自提審了被擒拿在金陵的東倭細作後,又與明州侯密談了數個時辰,然後將一封東倭意圖賄賂朝中重臣、以求疏通建交互市的奏報呈到了定康帝的龍案上。

此事一出,滿朝嘩然。

不僅是朝堂之上,就連民間也是議論紛紛。茶館酒肆,到處都是聚在一起為東倭尋求建交互市一事爭論不休的士子文人、甚至還有的是布衣白丁。

鎮國公和明州侯率先上表明言反對,白氏力主抗倭盡半個百年,白氏三代為此傾盡所有,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同意的。

西川郡王亦上表反對,西南境得白氏和言氏相助,遭東倭燒殺搶掠的程度雖不及東南境那般慘烈,本著不願引狼入室的想法,站在了反對的陣營。

朝中諸臣不敢明說,但不乏有人在互市一事上,是持讚同的態度。民間爭論激烈之處,也在於此。

“互市?我呸!倭賊有什麽?那幫畜生,只有搶女人、殺小孩的賊心!”酒肆內,一個衣衫得體的中年人將酒杯狠狠地擲在旁邊的酒桌上,指著那三個年輕人喝罵,一旁的同伴攔著那中年人,勸他不要動粗,酒肆的店夥計也在一旁說著好話,試圖緩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那三個年輕人因著談論互市的好處,被人在面前擲了杯盞,失了面子,血氣上頭,起身就要回擊,眼見雙方就要毆打在一處,突然有人怒喝一聲,“都住手!”

上前制止的正是鸞京府的巡邏官差。近來京中酒肆多沖突,新上任不久的鸞京府尹如臨大敵,加大了巡邏,每每遇到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都及時上前制止,就這樣還擒拿了不少酒醉鬧事之徒。

蘇祿緋在雪中春的雅間中,透過半啟的窗扉看著對面酒肆的鬧劇,吩咐道:“散播出去,東倭提出的建交互市,實則是倭人借機在大乾的領土上紮根,混淆我族血脈。”

此傳言一出,還對互市抱有希望的朝臣和百姓紛紛閉了嘴。久居合虛山不出的富陽侯,派其子入京面見帝王,呈上了他對東倭一事的蔔卦。

“你猜是什麽個結果?”蘇祿緋提著木桶,跟在江楓舟身後,他每播撒下菜種後,她就舀一勺水澆灌在土上。

“那必然是大兇卦。”江楓舟合攏著土,拍了拍,示意她澆水。

“東海言氏的蔔卦可謂是聖上的定心丸。左東闌在全力追查所有細作的下落,太子出巡前,此事應該會了結。這是在種什麽?”

“豌豆尖,從播種到成苗只需幾日光景,味香柔嫩,做暖鍋和清炒都不錯。”

蘇祿緋聽到只需幾日就可成苗采摘,甚是驚奇,“那種在溫房,豈不是冬日也可以有的吃?”

“正是。七到十日收割一次,采摘嫩芽,我在小盆裏試種了一次,收成不錯。即使貼著根部裁剪,兩到三日又會生出新芽。”江楓舟將種子播撒完畢,接過康平遞過來的錦帕擦著手,猶豫地問道:“殿下,若近來得空,可否一同往大安德寺進香?”

蘇祿緋不信佛法,但對神佛敬畏,她本著既然不信,那便不要帶著不誠之心去擾佛祖清凈,所以她從未去過寺廟燒香拜佛。

但是人都有第一次,難得江楓舟開口,蘇祿緋遠赴齊州大營在即,便點頭答應了,“好!”

“然後,我們在桃園住一晚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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