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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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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宴會

“那今年,我又不能為殿下慶賀生辰了。”

“十二月我必然會回京,到你生辰的時候,我們一起過。”

“一言為定。我提前祝殿下,北巡順利。”江楓舟斟了兩杯茶,以茶代酒,與她碰杯。

九月初七,盧時運的夫人張氏、盧小姐和她的母親錢氏先一步到了賢親王府,她們三人為的是盧時運想先向賢王殿下陳情致歉。只是賢王在處理軍政要務,林女官請三位夫人小姐先在大戲樓外的湖邊飲茶賞景,不遠處的湖心亭中,南葉戴著面紗焚香撫琴。張氏和錢氏對視一眼,心道這賢親王府果然名不虛傳,旁人家都是歌女舞姬,而這裏連奏樂的都是俊俏公子。

“請二位夫人和盧小姐稍坐,殿下稍後就來。府上女眷少,怠慢了諸位,失禮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兩位夫人和盧小姐忙起身福禮道:“女官大人哪裏的話,是我等今日叨擾了。”

蘇祿緋提前了北巡的計劃,只是親王出行的儀仗之盛大和繁重,她想到會有很多無關緊要的隨從,但沒想到有三千人之多。

“不多,按制有封地的藩王設三護衛,衛設左、右、中、前、後五所。宣德皇後將九方軍傳給夫人的時候,是以其親衛軍的名義,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朝廷很多人都不認為九方軍是大乾的軍隊,而是夫人的私兵。對比夫人的五萬精銳,前朝親王最多的時候有九萬親衛軍,殿下這三千人,其中還包括親王儀仗侍從,已經是精簡了許多。”

“我是去巡查軍營邊境,不是去游山玩水,把蓋傘、花傘、孔雀扇、鼓啊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撤掉。帶著三千人,一天能行上三十裏路嗎,一個月都走不到隴陽。再去東北境,恐怕我明年都回不來。”

“那殿下以為,多少人合適?”

“七百人。”

“殿下,你是去巡查隴陽,不是去攻打隴陽。帶七百人日夜奔襲,不知道的還以為楚將軍反了呢。”

蘇祿緋看著林女官在滿餘軒外徘徊,知道是有客人到訪。她擺手示意林女官她知道了,反問江楓舟:“你說多少人?三千人是指定不行。”

“一千七百人,儀仗縮減至一百八十人,其餘為親衛軍,九方軍七百人,一千護衛軍。這些我會和儀為司去談。瞳山衛近身隨侍不少於二十人,這件事我已經和黎統領商議過了,另有暗衛五十人輪值在前哨和後方。真的不能再少了。”

“最多一千五百人。”說完蘇祿緋轉身出了滿餘軒。

張氏和錢氏遲遲見不到賢王,心中忐忑不安,盧小姐卻是沒有一絲焦躁,她安慰著母親和嬸娘,小聲道:“殿下既然設宴請我們來,便是沒有將伯父與前少卿大人化為等號。嬸娘,母親還請寬心。”

她見王府侍女端著茶壺走近便噤了聲。這侍女正是霜兒,她為三人依次奉了茶,福身道:“讓兩位夫人和小姐久等了。”

張氏在宮宴上見過她,知道她是賢王殿下身邊的得力心腹,虛扶著笑道:“是我們來早多有叨擾。”

霜兒恭謹有禮道:“夫人還請安坐片刻,賢王殿下已經結束議事,想必很快就會過來。太子妃娘娘和禮王妃娘娘的車駕已經進了金魚巷。”

“那我們前去接駕吧。”錢氏招呼著張氏和盧小姐起身前去迎接太子妃和禮王妃,剛出大戲樓的花門便看見了快步走來的蘇祿緋。三人齊齊見禮,蘇祿緋說著“免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三人。盧時運的夫人張氏她見過,高琦夫人設宴請她過去那次,就是張氏出面邀請的,她雖然婉言謝絕了,但是張氏所表現出來的大方知禮,令她對盧時運都平添了一分好感。

她與張氏、錢氏寒暄完,看向了傳說中的盧小姐,盧士珸。端莊、溫慧的面容上有兩個酒窩,少女姿態盡顯但沒有一絲一毫的稚嫩,明亮的眼眸中清澈又有著不同尋常的堅毅,明媚不張揚。

“禮王妃娘娘曾經數次想我炫耀,她未來的兒媳婦是多麽鐘靈毓秀,表哥能娶到這樣的賢內助,是她此生行善積德就來的福氣。今日得見,娘娘沒有誇大其詞,表哥好福氣。”

聽得女兒這樣被誇獎,錢氏自然是欣喜,但沒有露出得意之色,而是有著世家夫人的矜持,“多謝殿下誇獎。小女被家裏嬌慣,只盼著能得未來婆家與夫婿的喜愛,承蒙禮王妃娘娘厚愛,我們做父母的就放心了。只是日前家中叔伯言行無狀,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說完張氏和錢氏齊齊盈盈下拜,盧士珸更是行了叩拜之禮。

蘇祿緋沒有阻攔,等她們的禮畢,才令林女官扶起兩位夫人,霜兒去攙扶了盧士珸,淺笑道:“哪裏的話,本王與盧大人都在官場之上,難免因為政見不同有些誤會,都過去了。”她受了三人代盧時運和整個盧家道歉的大禮,就代表她會將此事翻片。

臨一來稟,太子妃、禮王妃和兩位大學士的夫人快到王府門口了。蘇祿緋點頭,收了親王的架子,笑道:“今後盧小姐就是我的表嫂了,都是一家人,無需拘禮,太子妃娘娘和禮王妃娘娘他們到了。咱們去迎一迎。

禮王妃扶著太子妃從馬車上走下來,便見蘇祿緋與張氏、錢氏和自己未來的兒媳攜手而來,看來盧府的災禍已經了結,心下多有暢快,笑道:“今日秋高氣爽,看著艷陽高照,這秋風一吹,卻隱隱有些凍人了。”

蘇祿緋見太子妃氣色仍有些不濟,見禮後虛扶在她另一側。太子妃將手腕送進她的掌心,蘇祿緋低聲道:“沒什麽大礙,放寬心。”

太子在京畿大營的時候曾經和她訴苦,太子妃生下孩子後,精神非常緊張,難以入睡,時常擔心孩子,也時常情緒低落,甚至在深夜獨自偷偷哭泣,他非常擔心。

蘇祿緋曾在秦素溪的手劄中讀到過,女子孕期身體中會產生促進一種母親喜愛孩子的氣,會導致陰陽失衡。而懷孕之辛苦,每個人的身體強壯程度不同,外人難以感同身受。

十月懷胎日積月累的辛苦,加上分娩後需要重新慢慢恢覆到內在平衡,周圍至親從關註孕婦轉移到孩子身上的落差,這個期間就會產生太子妃這樣的癥狀,需要六至八個月的時間才能走出這樣的狀態。

太子聽後驚異不已,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事情,而且一般夫人生產前後,世家貴族多準備了其他妻妾來滿足男子的需求,從來沒有人過問過她們需要什麽,沒有關註過她們的傷痛。仿佛女子懷孕生產,如母雞下蛋一般簡單,自古如此。

“皇兄是一國儲君,今後會有很多女人,太子妃是您的正妻,她要端莊,要大體,她需要靠著您對她的敬重在宮裏活下去,她要時刻警覺讓她的孩子平安活下去。母親產生保護孩子的勇氣和責任心,對未來可能發生的危險產生的恐懼,會令太子妃一直處於緊張和不安的狀態。現在的她,就如一只驚弓之鳥。”

“我……”太子啞然,蘇祿緋說的沒錯,他理解,但茫然,“那如何能讓她恢覆?我不納人入東宮,或者每日都陪伴著她?”

“可以用藥調理,但是陪伴是最重要的,讓她產生安全感,這個病癥才能去根。我聽說太子妃分娩之時不是很順暢,疼痛和產程時間過長,會讓她的腦海中經常回憶起那個瞬間,所以換個環境,換換心情,或許會好。”

太子知道秦素溪是為賢王續命七年的神醫,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母後曾言她有幸得了宣德皇後娘娘這樣的婆母,後宅是從未有過的幹凈。他也從母後那得知了過去後宮女子生存有多不易,但對這種艱辛,他不曾感同身受。

他是一國儲君,父皇對他沒有猜忌,妻子又是少年愛慕親自求娶,他的人生似乎順風順水。

蘇祿緋的一番話讓他知道他忽視了什麽,對待妻子,他高高在上地以為不納新人入宮、讓良娣後於正妻侍寢懷子,便是對她最大的敬重。禮教下的世家大族確實難能如此,太子妃也做好了準備,責任大於情愛,讓她不會被任何人挑出任何錯。

人與人偶的區別就在於人是靈魂、有思緒的、是有血有肉的,太子妃的靈魂還沒有被深宮磨滅。蘇祿緋詫異在像宋瑜這樣的酸儒教導之下,太子尚存愛護妻子之心,屬實難得,所以她才不吝口舌,好好勸慰了他一番。

太子回宮收到了賢王府的請帖,使出渾身解數說動太子妃前去赴宴。初時她不肯離開小皇子的,不放心只有乳娘的看護。即使太子決定親自坐鎮,太子妃依然不肯。哪有小皇子沒有出百天,太子妃就外出赴宴的道理,且不說各家夫人將如何在背後指指點點,這要是讓禦史臺知道了,恐怕連裴家都要被參上一本。

最後太子無法,前去請皇後勸說。皇後欣然同意,將小皇子接到了仁明殿,打發太子妃前去赴宴了。她還向太子妃交代了,賢王日後將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妃一定要為太子拉攏維護好與賢王的關系,這與今後太子根基的穩固緊密相關。太子妃這才接下了請帖,前去赴宴。

蘇祿緋看著太子妃的狀態,也知道太子為何煞費苦心。林女官另請的兩位賓客是大學士夫人,她們的夫君在朝廷上與大多數重臣並無利益瓜葛,專心做學問編修史冊,這場宴席,於眾人都是輕松的。

三春班排了新戲,但蘇祿緋粗略地看過戲折子,覺得太過鬧騰,就點了中規中矩的文戲。林女官在前堂理著東宮、禮王府和幾位夫人送來的賀禮,喬渲在大戲樓中侍候。

“聽聞殿下提前了北境巡查的啟程時間,這一趟,路程遙遠。若有裴家能夠效勞的,還請殿下不要客氣,提前知會。”裴令貞將一塊小巧令牌遞給蘇祿緋。

蘇祿緋沒有客氣推辭,大方接下,“必不會和嫂嫂客氣。”

見她接下來得痛快,裴令貞嘴角掛著淺笑,只要有所求,才有堅固的同盟。被需要,是件好事。

入夜,珍饈美饌,鼓樂齊鳴,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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