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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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霆發狂
曲畢，餘音繞梁，賓客掌聲雷動，高正修也滿意地點點頭，錦桃的曲藝確實技高一籌。
蘇祿緋說了句“賞”，轉頭對高正修道：“西域有舞，霓裳鴻音中可飛天胡璇，今日逢高閣老壽辰，小王特地命人準備了一支舞，為閣老賀壽。”
隨著她的輕輕擊掌，七名輕紗珠簾遮面的曼妙西域舞姬，舞步流轉間來到大廳中央，赤足踩地，除了腳腕上，手腕間的寶石金釧和手鼓上也都有小巧精致的鈴鐺，隨著她們的搖曳發出清脆悅耳的空靈之聲。
錦桃玉手輕挑琵琶銀弦，舞姬的綠衣羅裙飄然舞動，蓮步輕搖中，水眸瀲灩，一顰一笑攝著眾賓客的心魄，如靈蛇般的萬種風情，婀娜腰身的明珰與手鼓的每一次擊蕩，嫵媚撩撥著眾人的神魂。
與京中素來清雅端麗的舞姿不同，這大膽紅艷的西域之舞，蹁躚炙熱。鈴鐺、梵音、飛掠的胡璇，高正修眼中一抹驚艷與讚賞快速劃過，蘇祿緋端起茶盞，又敬了他一杯，“高閣老以為此舞，如何？”
高正修沈沈一笑，也端起酒杯側身回禮，正欲感謝賢王特地為他準備的這支西域舞，突然被席間嘈雜地吵鬧打斷。
是長公主駙馬徐霆有些喝醉了，不知怎麽對前去向他敬酒的禮王世子突然發火。一旁的人勸著徐霆，明顯酒氣上頭的徐霆越勸火氣越旺，他把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向昱陽。
站在昱陽身側的鸞京府尹房柏中的長子房游卓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那酒杯摔在了一名舞姬的腳邊，碎瓷劃傷了她的腳踝，嚇得她尖叫一聲，癱坐在地，其他舞姬也紛紛停下舞步，見有貴人發怒，都瑟縮地跪伏在地誠惶誠恐，生怕是她們舞技不佳，惹怒了貴人們。
“你個黃毛小兒，我與你喝酒，是給你長臉，你竟不接？”徐霆搖搖晃晃地站在昱陽面前，指著他滿臉不屑，酒氣上湧讓他的臉色絳紅，眼眸也充斥著血絲。
見他如此狂悖之言，眾人暗暗倒吸一口冷氣，面面相覷。高琦連忙上前勸解打圓場，“哎，駙馬大人喝多了，言出無狀，世子殿下恕罪，來人，快扶徐大人去後堂休息，備醒酒湯……”
“我沒醉！”徐霆一把揮開了高琦的攙扶，可憐的高大人好心上前勸架，卻被甩得一個趔趄險些撲倒旁桌賓客，在眾人隱隱的驚呼中，被其子高觀扶住。上首的高正修眸光晦暗，面沈似水，冷眼看著癲狂的徐霆，對著管家輕輕打了個手勢。
昱陽看他的樣子，不欲與酒醉之人計較，在高相的壽宴上激化沖突，轉身就要離席。入太常寺歷練了小半年，昱陽雖然紈絝本性沒變多少，但內斂了些。徐霆見他轉身無視他，心中怒火更盛，“豎子！你牛氣什麽，別以為你是個皇家貴胄，就狗眼看人低，你爺爺我也是。”說完就要上前拉扯住昱陽，不讓他離開。
昱陽的父親與聖上一母同胞，正經的皇子龍孫，雖然徐霆是長公主駙馬，但終究只是個沒落世家出身，大庭廣眾之下辱沒世子殿下，太子太傅宋瑜拍桌而起，大聲怒喝：“放肆！成何體統。”
眼看好好的一場壽宴就要鬧得無法收場，高府管家帶著家丁上前就想強行將徐霆扶出廳堂入後室休息。徐霆也是武將出身，平日裏經常跑馬打球，身型健碩，人高馬大，一眾家丁上前竟被他紛紛掄倒在地，一時間本是歌舞熱烈的正堂一片人仰馬翻。
上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蘇祿緋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徐霆面前，隨手拎起一旁桌案上的酒壺，將杯盞塞到徐霆手裏，親自為他斟滿，笑道：“駙馬大人不就是想喝酒嗎？本王今日雖然喝不了酒，但本王的侍衛統領，賢親王府的典軍代本王和駙馬共飲，如何？”
她一招手，黎周松開執劍的右手，接過九桃遞給他的酒杯，雙手執杯躬身一禮，率先利落地一飲而盡。
徐霆瞇著眼睛，搖晃了下身體，也仰頭飲盡杯中酒。蘇祿緋又為他斟滿一杯，黎周再次雙手一奉，先徐霆一飲而盡。就這麽一杯一杯，蘇祿緋給徐霆倒著酒，黎周一杯接一杯地陪著，很快酒壺空了，蘇祿緋手腕一轉，那青玉小壺被她隨手拋在地上，蓮花壺蓋滾了兩滾。
她從一旁的小桌上又拎起一壺酒，繼續為徐霆斟酒，高琦連忙上前一手按在徐霆執酒杯的右手手腕上，諂笑道：“哎，殿下，駙馬爺，貪杯傷神，咱們改日，改日再繼續。”
蘇祿緋“呵”了一聲，淺笑著後退了一步將酒壺交給九桃，跪伏在腳邊的舞姬，連忙挪動了下身體為貴人讓開了去路，她腳踝和手釧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清脆作響，空靈的餘音縈繞在眾人耳畔。
徐霆本已經迷離的雙眸倏地覆上了殷紅，他突然暴起雙手掐住了身前高琦的脖子，青筋在額頭和頸間分外凸起，他喝道：“賤人！平日裏還嫌管得不夠多嗎？還要管我喝酒，我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徐霆的手勁極大，高琦被掐得翻了白眼，面容憋得通紅。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眾人大駭，一窩蜂地沖上前去想要拉開鉗制高琦的徐霆，黎周則擋在蘇祿緋面前，右手按上了腰間佩劍穩穩後退。
蘇祿緋站在混亂的漩渦之外，冷眼旁觀著癲狂暴怒中的徐霆，高正修也被管家攙扶著來到正堂中央，焦急地直跺腳。
這場面，難得一見。蘇祿緋目光環視了一圈，不經意間對上昱陽探究的神色，她淡然下斂了神色。
在被眾人團團圍住的徐霆與高琦身後，不知道是誰手刀劈向了徐霆後頸，隨著他的癱軟在地，高琦終於喘上來了一口氣，面色漲紅，癱坐在地不斷地咳嗽，脖頸間清晰可見那扼痕。
高府管家連忙帶著家丁，和長公主府的家仆一同將徐霆擡到上了府外的馬車，徐久德親至高府，為徐霆酒醉大鬧壽宴向高正修致歉。長公主府長史跪倒在正堂中替駙馬謝罪，蘇祿緋轉身回了上首，見高正修親自攙扶起了那長史，眾賓落回座位，她擊掌兩聲，“接著奏樂，接著舞。”
得了命令的舞姬和錦桃眾樂師，繼續歌舞升平。
徐霆大鬧高府壽宴，一夜之間傳遍鸞京。沒被下達封口令，於是眾說紛紜，尤其是在最後駙馬爺掐著禦史中丞脖子時的悖言，似乎矛頭本不是對準高琦的。敢管束駙馬爺的向來只有長公主，徐霆究竟在罵誰，顯然易見。
定康帝知道徐霆在高府筵席上的所做所言，氣得他就要下旨命徐霆入宮，當面申斥。傳召的司禮監太監剛到長公主府，就看到府上眾侍從腳步紛亂，正在迎太醫趕往後院。
駙馬徐霆，中風了。
他連忙隨著太醫入內查看，只見駙馬神志迷茫，口眼歪斜地癱瘓在床，右側身軀還時不時地抽動，喚之毫無反應。
“這、這……可如何是好？”司禮監太監急得原地打轉，佑安長公主擦拭了下哭紅的雙眼，起身說道：“本宮隨你入宮覆命。”
他們二人，夫妻一體，雖然駙馬病倒，但其所做所為不能赦免，她只能代其入宮謝罪。
蘇祿緋得宮中線報，長公主進宮面聖，為駙馬求情，帝申斥，令其二人和離。長公主不願，帝改為罰俸兩年，責令其閉門思過，無旨不得出府。
她看過後將紙箋扔進了火盆，喬渲說道：“梅園已經處理幹凈了。明姑娘昨日一早已經出城往淮陽去了。她把這個交給了屬下。”
喬渲手中是一把鑰匙，“還不知道是開什麽的鑰匙，不過明姑娘說，駙馬爺一直寶貝得很，從不離身，這把是拓下來偷偷配的。”
蘇祿緋點頭，“再配一把，交給朱翼查清楚。”
江楓舟看著那鑰匙，笑道：“殿下說去吃席，原來是早有準備。”
“明姬本是玉茲巫女，從神廟逃出來的時候被青棠所救，白翼見她有用迷香攝魂蠱惑人心的本事，就從朱翼手裏截胡了。徐霆這一年以來，以為自己在梅園中夜夜笙歌，翻雲覆雨，其實都是被明姬迷藥營造出來的幻想，不然長此以往，長公主早會發現端倪。而身中迷藥的徐霆也會不知不覺深受明姬的暗示與操控，大量飲酒後，以手鼓鈴鐺為引，催發他癲狂發怒。只可惜，就差那麽一點，高琦也能跟著一命嗚呼。可惜了這出好戲！”
蘇祿緋搖著那西域金釧鈴鐺，並不刺耳，反而是空靈幽深，沁人心脾。
“馮英茹素來流連花樓，即便查到梅園，也只是尋常煙花之地的普通尋花問柳罷了，不足為奇。長公主只能咽下這口氣。不知道高府和大長公主本就貌合神離。經這次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徹底離心離德。”
“三皇子本就不得高氏支持，眼下就算高正修按著高琦，只怕禦史臺也不會放過祁魏一黨。他若是再和大長公主府攪和在一起，今後爭儲之路只會舉步維艱。”
“大長公主府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鄭國公穩如老狗，巋然不動，何解？”
“還沒有掌令的消息嗎？”蘇祿緋問道。
江楓舟搖頭，“三日前說是發現了明珠堂活動的蹤跡，但並沒有說可有交手或是其他異動。”
“我總覺得……說不上來，不對勁。青棠，走一趟滄州，我不放心。”
青棠躲不過蘇祿緋的殷殷目光，無奈道：“是，少主。”
月夕，定康帝與皇後登高祭月，後於攬月閣前設宴。院中朝東，擺了一張金漆點翠百鳥朝鳳的屏風，屏風兩側擱置了紅雞冠花，花團錦簇紅艷似火，甚是喜慶。屏風前的八仙桌上，桌上是一塊徑約二尺許、重約二十斤的月餅，周圍堆放了很多瓜果糕點。
祭月之後，將月餅分食，宮宴正式開始。蒲包蒸熟的螃蟹香氣四溢，但蘇祿緋覺得食之費勁，就沒有動筷。不過鮮藕非常脆生又有淡淡清甜，筵席上難得有合她口味的，不由多著了幾筷。
賞月、賞菊，筵席過後眾人紛紛吟詩作賦，詠月，也詠清明盛世。蘇祿緋對詩詞歌賦和琴畫，樣樣不通，字可寫得娟秀工整，棋可運籌帷幄，但都不是她喜好之事。
可能是自小在淺川堂長大，對行針走穴、探脈調藥倒是樂此不疲，不過寶芙曾言，她有醫術，卻無醫德。蘇祿緋給人看病，是圖新鮮，將治好病當做是一種樂趣，而非出於救助苦難病患的慈悲之心。她下針準且穩，只是因為她喜歡將針準確刺入穴道之感，所以救人、殺人，只在她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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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畢，餘音繞梁，賓客掌聲雷動，高正修也滿意地點點頭，錦桃的曲藝確實技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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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的輕輕擊掌，七名輕紗珠簾遮面的曼妙西域舞姬，舞步流轉間來到大廳中央，赤足踩地，除了腳腕上，手腕間的寶石金釧和手鼓上也都有小巧精致的鈴鐺，隨著她們的搖曳發出清脆悅耳的空靈之聲。
錦桃玉手輕挑琵琶銀弦，舞姬的綠衣羅裙飄然舞動，蓮步輕搖中，水眸瀲灩，一顰一笑攝著眾賓客的心魄，如靈蛇般的萬種風情，婀娜腰身的明珰與手鼓的每一次擊蕩，嫵媚撩撥著眾人的神魂。
與京中素來清雅端麗的舞姿不同，這大膽紅艷的西域之舞，蹁躚炙熱。鈴鐺、梵音、飛掠的胡璇，高正修眼中一抹驚艷與讚賞快速劃過，蘇祿緋端起茶盞，又敬了他一杯，“高閣老以為此舞，如何？”
高正修沈沈一笑，也端起酒杯側身回禮，正欲感謝賢王特地為他準備的這支西域舞，突然被席間嘈雜地吵鬧打斷。
是長公主駙馬徐霆有些喝醉了，不知怎麽對前去向他敬酒的禮王世子突然發火。一旁的人勸著徐霆，明顯酒氣上頭的徐霆越勸火氣越旺，他把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向昱陽。
站在昱陽身側的鸞京府尹房柏中的長子房游卓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那酒杯摔在了一名舞姬的腳邊，碎瓷劃傷了她的腳踝，嚇得她尖叫一聲，癱坐在地，其他舞姬也紛紛停下舞步，見有貴人發怒，都瑟縮地跪伏在地誠惶誠恐，生怕是她們舞技不佳，惹怒了貴人們。
“你個黃毛小兒，我與你喝酒，是給你長臉，你竟不接？”徐霆搖搖晃晃地站在昱陽面前，指著他滿臉不屑，酒氣上湧讓他的臉色絳紅，眼眸也充斥著血絲。
見他如此狂悖之言，眾人暗暗倒吸一口冷氣，面面相覷。高琦連忙上前勸解打圓場，“哎，駙馬大人喝多了，言出無狀，世子殿下恕罪，來人，快扶徐大人去後堂休息，備醒酒湯……”
“我沒醉！”徐霆一把揮開了高琦的攙扶，可憐的高大人好心上前勸架，卻被甩得一個趔趄險些撲倒旁桌賓客，在眾人隱隱的驚呼中，被其子高觀扶住。上首的高正修眸光晦暗，面沈似水，冷眼看著癲狂的徐霆，對著管家輕輕打了個手勢。
昱陽看他的樣子，不欲與酒醉之人計較，在高相的壽宴上激化沖突，轉身就要離席。入太常寺歷練了小半年，昱陽雖然紈絝本性沒變多少，但內斂了些。徐霆見他轉身無視他，心中怒火更盛，“豎子！你牛氣什麽，別以為你是個皇家貴胄，就狗眼看人低，你爺爺我也是。”說完就要上前拉扯住昱陽，不讓他離開。
昱陽的父親與聖上一母同胞，正經的皇子龍孫，雖然徐霆是長公主駙馬，但終究只是個沒落世家出身，大庭廣眾之下辱沒世子殿下，太子太傅宋瑜拍桌而起，大聲怒喝：“放肆！成何體統。”
眼看好好的一場壽宴就要鬧得無法收場，高府管家帶著家丁上前就想強行將徐霆扶出廳堂入後室休息。徐霆也是武將出身，平日裏經常跑馬打球，身型健碩，人高馬大，一眾家丁上前竟被他紛紛掄倒在地，一時間本是歌舞熱烈的正堂一片人仰馬翻。
上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蘇祿緋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徐霆面前，隨手拎起一旁桌案上的酒壺，將杯盞塞到徐霆手裏，親自為他斟滿，笑道：“駙馬大人不就是想喝酒嗎？本王今日雖然喝不了酒，但本王的侍衛統領，賢親王府的典軍代本王和駙馬共飲，如何？”
她一招手，黎周松開執劍的右手，接過九桃遞給他的酒杯，雙手執杯躬身一禮，率先利落地一飲而盡。
徐霆瞇著眼睛，搖晃了下身體，也仰頭飲盡杯中酒。蘇祿緋又為他斟滿一杯，黎周再次雙手一奉，先徐霆一飲而盡。就這麽一杯一杯，蘇祿緋給徐霆倒著酒，黎周一杯接一杯地陪著，很快酒壺空了，蘇祿緋手腕一轉，那青玉小壺被她隨手拋在地上，蓮花壺蓋滾了兩滾。
她從一旁的小桌上又拎起一壺酒，繼續為徐霆斟酒，高琦連忙上前一手按在徐霆執酒杯的右手手腕上，諂笑道：“哎，殿下，駙馬爺，貪杯傷神，咱們改日，改日再繼續。”
蘇祿緋“呵”了一聲，淺笑著後退了一步將酒壺交給九桃，跪伏在腳邊的舞姬，連忙挪動了下身體為貴人讓開了去路，她腳踝和手釧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清脆作響，空靈的餘音縈繞在眾人耳畔。
徐霆本已經迷離的雙眸倏地覆上了殷紅，他突然暴起雙手掐住了身前高琦的脖子，青筋在額頭和頸間分外凸起，他喝道：“賤人！平日裏還嫌管得不夠多嗎？還要管我喝酒，我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徐霆的手勁極大，高琦被掐得翻了白眼，面容憋得通紅。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眾人大駭，一窩蜂地沖上前去想要拉開鉗制高琦的徐霆，黎周則擋在蘇祿緋面前，右手按上了腰間佩劍穩穩後退。
蘇祿緋站在混亂的漩渦之外，冷眼旁觀著癲狂暴怒中的徐霆，高正修也被管家攙扶著來到正堂中央，焦急地直跺腳。
這場面，難得一見。蘇祿緋目光環視了一圈，不經意間對上昱陽探究的神色，她淡然下斂了神色。
在被眾人團團圍住的徐霆與高琦身後，不知道是誰手刀劈向了徐霆後頸，隨著他的癱軟在地，高琦終於喘上來了一口氣，面色漲紅，癱坐在地不斷地咳嗽，脖頸間清晰可見那扼痕。
高府管家連忙帶著家丁，和長公主府的家仆一同將徐霆擡到上了府外的馬車，徐久德親至高府，為徐霆酒醉大鬧壽宴向高正修致歉。長公主府長史跪倒在正堂中替駙馬謝罪，蘇祿緋轉身回了上首，見高正修親自攙扶起了那長史，眾賓落回座位，她擊掌兩聲，“接著奏樂，接著舞。”
得了命令的舞姬和錦桃眾樂師，繼續歌舞升平。
徐霆大鬧高府壽宴，一夜之間傳遍鸞京。沒被下達封口令，於是眾說紛紜，尤其是在最後駙馬爺掐著禦史中丞脖子時的悖言，似乎矛頭本不是對準高琦的。敢管束駙馬爺的向來只有長公主，徐霆究竟在罵誰，顯然易見。
定康帝知道徐霆在高府筵席上的所做所言，氣得他就要下旨命徐霆入宮，當面申斥。傳召的司禮監太監剛到長公主府，就看到府上眾侍從腳步紛亂，正在迎太醫趕往後院。
駙馬徐霆，中風了。
他連忙隨著太醫入內查看，只見駙馬神志迷茫，口眼歪斜地癱瘓在床，右側身軀還時不時地抽動，喚之毫無反應。
“這、這……可如何是好？”司禮監太監急得原地打轉，佑安長公主擦拭了下哭紅的雙眼，起身說道：“本宮隨你入宮覆命。”
他們二人，夫妻一體，雖然駙馬病倒，但其所做所為不能赦免，她只能代其入宮謝罪。
蘇祿緋得宮中線報，長公主進宮面聖，為駙馬求情，帝申斥，令其二人和離。長公主不願，帝改為罰俸兩年，責令其閉門思過，無旨不得出府。
她看過後將紙箋扔進了火盆，喬渲說道：“梅園已經處理幹凈了。明姑娘昨日一早已經出城往淮陽去了。她把這個交給了屬下。”
喬渲手中是一把鑰匙，“還不知道是開什麽的鑰匙，不過明姑娘說，駙馬爺一直寶貝得很，從不離身，這把是拓下來偷偷配的。”
蘇祿緋點頭，“再配一把，交給朱翼查清楚。”
江楓舟看著那鑰匙，笑道：“殿下說去吃席，原來是早有準備。”
“明姬本是玉茲巫女，從神廟逃出來的時候被青棠所救，白翼見她有用迷香攝魂蠱惑人心的本事，就從朱翼手裏截胡了。徐霆這一年以來，以為自己在梅園中夜夜笙歌，翻雲覆雨，其實都是被明姬迷藥營造出來的幻想，不然長此以往，長公主早會發現端倪。而身中迷藥的徐霆也會不知不覺深受明姬的暗示與操控，大量飲酒後，以手鼓鈴鐺為引，催發他癲狂發怒。只可惜，就差那麽一點，高琦也能跟著一命嗚呼。可惜了這出好戲！”
蘇祿緋搖著那西域金釧鈴鐺，並不刺耳，反而是空靈幽深，沁人心脾。
“馮英茹素來流連花樓，即便查到梅園，也只是尋常煙花之地的普通尋花問柳罷了，不足為奇。長公主只能咽下這口氣。不知道高府和大長公主本就貌合神離。經這次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徹底離心離德。”
“三皇子本就不得高氏支持，眼下就算高正修按著高琦，只怕禦史臺也不會放過祁魏一黨。他若是再和大長公主府攪和在一起，今後爭儲之路只會舉步維艱。”
“大長公主府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鄭國公穩如老狗，巋然不動，何解？”
“還沒有掌令的消息嗎？”蘇祿緋問道。
江楓舟搖頭，“三日前說是發現了明珠堂活動的蹤跡，但並沒有說可有交手或是其他異動。”
“我總覺得……說不上來，不對勁。青棠，走一趟滄州，我不放心。”
青棠躲不過蘇祿緋的殷殷目光，無奈道：“是，少主。”
月夕，定康帝與皇後登高祭月，後於攬月閣前設宴。院中朝東，擺了一張金漆點翠百鳥朝鳳的屏風，屏風兩側擱置了紅雞冠花，花團錦簇紅艷似火，甚是喜慶。屏風前的八仙桌上，桌上是一塊徑約二尺許、重約二十斤的月餅，周圍堆放了很多瓜果糕點。
祭月之後，將月餅分食，宮宴正式開始。蒲包蒸熟的螃蟹香氣四溢，但蘇祿緋覺得食之費勁，就沒有動筷。不過鮮藕非常脆生又有淡淡清甜，筵席上難得有合她口味的，不由多著了幾筷。
賞月、賞菊，筵席過後眾人紛紛吟詩作賦，詠月，也詠清明盛世。蘇祿緋對詩詞歌賦和琴畫，樣樣不通，字可寫得娟秀工整，棋可運籌帷幄，但都不是她喜好之事。
可能是自小在淺川堂長大，對行針走穴、探脈調藥倒是樂此不疲，不過寶芙曾言，她有醫術，卻無醫德。蘇祿緋給人看病，是圖新鮮，將治好病當做是一種樂趣，而非出於救助苦難病患的慈悲之心。她下針準且穩，只是因為她喜歡將針準確刺入穴道之感，所以救人、殺人，只在她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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