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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相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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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相授受

定康帝看她興致缺缺,便拉著她下棋。他喜歡和她下棋,因為蘇祿緋可以讓他贏得,好像他真的贏了一般。

一局快棋,很快到了尾聲,眼看定康帝就要以一子勝,便閑聊起了瑣事,話頭就聊到了言筠的婚事,他問起了二人緣起何時何事,蘇祿緋將梁丘小姐美救英雄大致地講了一遍,定康帝笑道:“這位梁丘小姐,還真是有乃父之風。怪不得會有東海王入贅將軍府的笑言。”

蘇祿緋聽聞此話,心中不由一沈,她不動聲色好似沒有聽明白帝王意有所指的試探,一邊將棋子撿拾回旗盒,一邊點頭道:“老將軍也非常寵愛孫女,將他的那紅纓銀槍傳給了芷小姐。也許是因為在老將軍身邊長大,一如北地女子無拘無束慣了,聽聞芷小姐颯爽潑辣,對上東海王殿下閑淡的性子倒也是非常相配。或許他們成婚之後,東海王雲游四海的夙願就要提上日程了。”

“哦?他想要雲游四海?”定康帝好奇道。

“回陛下,東海王曾說要游歷山川四海,然後寫成一本游記。以芷小姐的身手,他這個宏偉的願望應該是可以實現了。”

定康帝呵呵笑道:“那朕祝他,早日夢想成真。若他游歷的路上還有什麽阻力,盡管開口,朕很是期待他的這本游記。”

蘇祿緋拱手道:“那在此我替阿兄多謝陛下照拂。”

夜半回府,蘇祿緋路過江楓舟的林照堂,見燈還亮著,便讓喬渲上前詢問。江楓舟見她回來了,招手讓她進來,而後就關上了院門,喬渲被堵在了院外,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麽?神神秘秘的。”蘇祿緋看他從屋裏抱出了一個小壇,又從小廚房拿出了兩屜剛剛蒸好的螃蟹,說道:“知道你必是嫌麻煩,不會去動筵席上的螃蟹。坐這,等我給你剝。”

蘇祿緋“嗯”了一聲,笑著坐在了院中石凳上。她打開了小壇,湊在壇口處聞了聞,竟然是桂花酒。眼睛一亮,“哪來的?”

蒸屜中青背白肚的鐵甲將軍們已經各個紅彤,江楓舟取出一個重新蓋好籠屜。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腳,用小錘輕輕敲打著蟹殼,見她對那壇桂花酒稱奇,得意道:“雲外雪的新釀,酸甜適口,不醉人。就這些,今晚你放心喝。”

他將金黃油亮的蟹黃混著蟹膏以殼盛之,放在了蘇祿緋面前,“趁熱。”

一口醇厚的蟹黃,一口甜爽的桂花酒,蘇祿緋開心地說道:“這才是真正的月圓之夜。”她拿起剪子將蟹腿的殼剪開,將肥厚白嫩的蟹肉舉到江楓舟嘴邊,他笑著吃下,然後把手中剔好的蟹肉盛在小碟中,放到了蘇祿緋面前,“等下還有你喜歡的栗子糕,我剛才忘記拿上來了。”

四只肥美的螃蟹很快只剩下了一些碎殼,壇子裏的桂花酒也見了底,雖然度數不高,但蘇祿緋仍有酒氣熏染了眼角,她眼尾有淡淡胭紅,她看著月亮,問道:“楓舟,你開心嗎?”

江楓舟回屋取了件披風為她披上,怕她酒後發了薄汗,夜裏冷風一吹再著了涼,聽到她的呢喃問話,笑道:“怎麽會不開心呢?”

“楓舟,你千萬不要不開心。”

“和你在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真的嗎?你不會討厭我嗎?因為我,你什麽都沒有了。”

“怎麽會?我還有你。”

“我讓你不開心了。”

“沒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蘇祿緋拽著他腰間的玉絳,將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悶悶地呢喃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該扔下你一個人……”

江楓舟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不要擔心,保護你,我甘之如飴。”

不知是桂花酒的後勁很大,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蘇祿緋靠著他沈沈睡去,江楓舟裹著披風將她抱起,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很穩。從院中到內堂的距離很近,他真希望,可以就這樣,穩穩地走一輩子。

江楓舟將她放在軟榻上,替她掖好了被角,就坐在一旁靜靜看了她許久,然後起身打開了院門,喬渲忙上前聽吩咐,“少主睡了,今夜就宿在這吧,我去廂房。”

喬渲忙命人前去喚了九桃過來值夜,簡單地為蘇祿緋擦拭梳洗。九桃退出房門後,把喬渲叫到一邊低低說道:“少主喝酒了。”

喬渲心中一緊,覆而聽她繼續說道:“少主素來警惕,若是去探她的脈象定會驚醒。不過氣息平穩,瞧著還好。”

“不可大意,今夜千萬不要懈怠。我就在院外候著,若有不妥,馬上喊人。”

九桃點頭,躡手躡腳地回了內堂。

第二日,日上三竿,蘇祿緋轉醒時被明艷地陽光刺地睜不開眼,一時間沒想明白自己身在何處。頭有些痛,嗓子還很幹,她定了定神,看七鶯走了進來,問道:“這是哪?”

七鶯上前小心地扶起了她,奉上了一杯清茶讓她潤潤嗓子,輕聲說道:“殿下,這是林照堂,昨夜您與公子賞月來著。”

蘇祿緋“嗯”了一聲,她最後的記憶停在螃蟹肥美,桂花酒香,栗子糕有些甜膩,還有……她好像還扯了江楓舟的腰帶。她猛地一驚坐直了身體,七鶯被唬了一下,還以為她的心疾犯了,抖著聲音問道:“殿下,可有不適?”

蘇祿緋起猛了,眼冒金星,緩了半晌,定定地看著她,“公子呢?”

“公子歇在了廂房。”

蘇祿緋瞇著眼睛,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到的這屋內榻上。七鶯見她不似有恙,見喬渲端了醒酒的熱湯和薄餅進來,忙上前服侍她洗漱。

直到回彥山堂,蘇祿緋還在問喬渲,“我是怎麽回的內屋?”

喬渲啞然,他被關在院外,當時林照堂內就少主和江公子二人,還能是怎麽回的。喬渲不敢妄言,只得說,“許是公子扶您回去休息的。”

琢磨了一整日,蘇祿緋還是在晚膳時沒忍住,問江楓舟,“昨晚我是怎麽回的內屋?”

江楓舟語氣波瀾不驚,淡然回道:“自然是我抱你回去的。”

蘇祿緋倒吸一口冷氣,瞪圓了雙眸。一旁的霜兒抿嘴扯了扯康平的袖子,還沒退出去就聽江楓舟繼續說道:“你扯著我的腰帶不松手,我還能怎麽辦?”

蘇祿緋手上的湯匙掉落回了湯碗裏,霜兒只想捂住雙耳當做什麽都沒聽到,推著康平快步出去後關上了房門。

看著蘇祿緋吃驚的模樣,江楓舟睨了他一眼,“怎麽?先有私相授受,後有醉酒留宿,殿下,你要翻臉不認賬?”

江楓舟一副情真意切“指責”著她的薄情負心,蘇祿緋只覺啞口無言。半晌,她夾了一個鴨腿放在他碗裏,訥訥地問道:“那江公子想讓我怎麽認?”

“哼,強扭的瓜不甜。殿下不必勉強。”說完,他離席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門口的霜兒和康平面面相覷。霜兒進到屋內,看了一眼江楓舟離去的背影,眼色中充滿了疑惑。

“沒事,公子臉紅了。”若不是看到他最後起身時紅透的耳尖,蘇祿緋還當真以為江楓舟轉了性子。

“殿下!”喬渲匆匆跑了進來,一臉凝重,將一份急報遞交給蘇祿緋,“掌令於津州遇襲。”

蘇祿緋面色一沈,接過那封奏報一目三行,內容不多,只說明珠堂傾巢出動,掌令陷入埋伏,護衛死傷過半。

江楓舟也被康平扶著快步折返回來,“朱翼沒有接到其他線報。”

蘇祿緋眉頭緊蹙,急報沒有言明掌令何時遇襲,也沒有提及現下安危,字跡潦草,情況很不樂觀。

她將那急報紙箋攥入手心,吩咐道:“再探!集結青翼趕往津州。”

江楓舟也令朱翼覆查近來所有線報,留意遺漏的蛛絲馬跡,並遣人知會了鬥爺,看雲外雪是否有聽聞到滄、津兩地異動。

深夜,滿餘軒燈火通明,一封封奏報被送入,又有數封急令傳出,始終未得有用的信息。蘇祿緋坐在桌案後閉目思索,將所有可能發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江楓舟放下手中文書,勸道:“現在沒有什麽確切消息回報,諸多可能都有,先休息一下吧,養精蓄銳。”蘇祿緋揉了揉眉心,的確,可她心中惴惴不安,也無法入眠,見他眼下烏青,便道:“嗯,都先休息一下吧。”

四更剛過沒多久,喬渲把值夜的七鶯叫醒,在蘇祿緋房外輕輕喚醒她。沒有全然入睡的蘇祿緋立刻翻身坐起,披上外衣,鞋都未來得及穿,打開了房門。喬渲稟報道:“殿下,蘇何回來了。”

蘇祿緋心中咯噔一沈,問道:“就他自己?掌令呢?”

七鶯忙幫她簡單地穿戴,喬渲未答,而是說道:“蘇總管候在彥山堂外院。”

蘇祿緋急急地走外走去,已經支起的燈籠燭火將彥山堂映得明亮。蘇何身上帶傷,解下的佩劍還占有血跡,孤身一人跪在院中。蘇祿緋眼眸陰寒,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沈聲問道:“掌令呢?”

蘇何一向白皙明凈的面容滿布風霜塵土,還有未抹凈的血跡殘汙,顫聲回道:“掌令於津州近郊遇襲,我等中了埋伏,紺蝶之主斑歲現身,掌令……掌令他被斑歲抓走了。”

蘇祿緋一個晃神,江楓舟剛進庭院,便聽到這駭人的消息。蘇祿緋松開蘇何的衣領,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目眥欲裂,寒聲問道:“那你怎麽回來了?”

蘇何被蘇祿緋的勁道鉗制地喘不上氣了,艱難說道:“青主……在追蹤,我奉…奉掌令之命,傳令給…給您。”

蘇祿緋推開了蘇何,容他把要說的話說完。蘇何的咽喉猛地灌入了空氣,他劇烈地咳嗽兩聲,跪伏在地,明知接下來地話會令他萬劫不覆、死無葬身之地,他仍閉了閉眼,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掌令說,請您務必,不要對聖上承認與瞳山紅魔的父女關系。”

周遭地氣息凝滯了一瞬,眾人聽此大逆不道之言,各個大氣不敢喘。蘇祿緋似沒有聽懂,伸手揪住蘇何的衣領,將人提起,死死盯著他的雙眼,“你再說一遍。”

蘇何心如鼓擂,他從蘇祿緋眼中看到了兇狠的殺意。

想到掌令推他出圍殺時的叮囑,心下一橫,簡明扼要地說道:“斑歲想將您是瞳山紅魔之女一事傳遍大乾,引聖上猜忌您歸京襲爵實為居心叵測,意圖謀反,顛覆皇位。掌令囑托,無論今後悠悠眾口如何論評於他,請您切莫出面,莫要承認您與他的父女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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