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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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會議
秋原直人的死讓一切塵埃落定。
阿七呈遞那封罪己書之前，有考慮過是否要將蝴蝶簪的事情告訴稚姬，但等仔細思索過後，她便決定等稚姬生日的時候再告訴她。
——並不是想要給稚姬什麽驚喜，而是為了先一步檢查藏在書櫃中的蝴蝶簪有沒有問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呈給大名。
不過想來稚姬現在也不想看見他的任何東西，阿七還想著要不自己率先處理掉算了。
畢竟庭院裏那株野茉莉已經被人挖掉了。
等翻窗進入秋原直人的書房後，阿七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他根本沒有藏什麽蝴蝶簪，也沒有準備什麽生日禮物。
他只留下了一本薄薄的日記本，封面上用鉛筆畫著一只小小的Q版阿七。
挺醜的，特別是兩個紅眼睛，像只兔子。
阿七在心裏評價。
它被他完整地珍藏在了最底下抽屜的小夾層中，嶄新如初，保存完好。上面沒有記載任何關於阿七的事情，反而都是他出行各大國時所記錄下的風土人情以及所見所聞，想來封面上的她是後面補的。
裏面夾著幾張詳細的菜譜，也不知道他實踐了幾個。
最後一頁的時間落款是木葉56年冬。
不為人知的小角落裏，有幾行蠅頭小字。
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年，劣質的墨水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有些模糊潦草，難以辨清。
阿七不由得凝眸細看，孤單的心跳聲在塵埃浮動中逐漸放大。
那一年他寫下的字跡仿佛都寫在濕漉漉的紙上，一筆一畫都刻著艱辛，力道足以沁透紙背——
“時間好像在無限重覆著，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拉近我和她之間的距離……仿佛隔著一道天塹……那就是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很遙遠，所以，一回想起來就覺得很不甘心。”
“對不起。”
埋藏心底多年的暗戀，在這一刻終於重見天日。
細碎的塵埃浮動在血色夕陽中，屋外傳來了大名府悠遠厚重的鐘聲。
殘英委地，零落成泥。
毫無感情地，阿七輕咳一聲，把手掌覆蓋在日記本上。
很快，日記本在她的手心中被火湮滅成灰，冷卻後，就隨著傍晚的熏風跌墜在地，碾碎混入灰塵之中，再也尋不到任何蹤跡。
就好像……
根本沒有人知道這段失敗的感情的存在過。
***
幾日後。
在一個陰雲積聚的傍晚，關於三代目火影的辭職報告傳遞到了大名府。與它折疊放在一起呈遞過來的，還有一份嶄新的新火影提名名單，以及各個提名人的相關資料，以及長達幾千字的引薦信。
稚姬隨手翻了翻，興致缺缺地發現沒翻到自己想看到的名字。
她將名單遞給阿七的時候，第一道閃電如青色長鋒般迅疾地撕裂了黑暗與混沌，耀目閃亮的白光照徹了和室裏所有昏暗的角落，也照亮了手中名單上工整細致的字跡。
遠方的悶雷聲接踵而至。
片刻後，大雨敲落在屋檐上，匯集成溪流傾斜而下，在泥地的坑窪裏積聚成河。
又一年的雨季到了。
明明幹燥的紙張捏在手中有了濡濕的錯覺，阿七捧著一沓資料往下翻，看見排在最上面的自然是志村團藏。
……這家夥，還不死心。
緊接著便是奈良鹿久、轉寢小春、自來也等幾個資深型忍者，多半和歷代火影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沒什麽很大的興趣去仔細看，阿七將報告歸還給稚姬，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屬下覺得都不可以。”
稚姬歪著頭，問：“別的人我不了解，但自來也不可以嗎？”
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了那本封面奇怪的《親/熱天堂》，阿七自動帶入了作者輕浮的形象。她不著痕跡地皺眉，斟酌道：“沒有接觸過，不過屬下聽說自來也大人在各國雲游，他以作家的身份自居，行動並不受木葉的束縛，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同意吧。”
稚姬笑了笑，沒有否認。
她一手托腮，一手提筆在報告上都畫上鮮紅的“叉”，仔仔細細地安排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三日後要召開火影提名會，我會讓手下的人提名綱手姬，不過以綱手姬的地位和名望來看……想來木葉那邊阻力也不會很大。”
頓了頓，她遲疑了幾分：“……只是以往並沒有出現過女火影。”
……你不就是個新的女大名？
腹誹歸腹誹，阿七還是十分篤定道：“不會有阻礙的。”
——她是三代目火影的弟子，亦是初代目的孫女，第二次忍界大戰時被賦予“木葉三忍”的稱號。
相比於團藏，作為醫療忍者，她可算得上深得民心。
……就算是女性又如何？
她有名望，也有實力。
“選不出合適的人選，木葉自然會同意的，”側目望向窗外，阿七的視線落在密集的雨簾上，聲音亦被嘈雜的大雨聲所掩蓋，只夠兩人聽見：“她自身條件不錯，與我們之間亦有交集，與其選一個無法掌控的人，出村多年，沒有培育任何勢力的她不是很好嗎？”
“是嗎？”稚姬把玩著手中的毛筆，美目微擡，目色深沈地凝視著阿七，倏忽道：“我還真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深得你心啊。”
話說得有幾分暧昧不清，屋內的氣氛莫名怪異起來。
阿七輕輕擡眸，不期然間與她迎面而來的探究視線撞在一起。
那是一種夾雜著探究、懷疑、嫉妒、審視的覆雜情緒。
讓她感到幾分心悸。
那一瞬，所有的心緒和盤算都掠過心間，又如流水匆匆流逝無痕跡。
因為一時之間著實猜不準稚姬的心思，阿七沒有躲避她的目光，反而鎮定下來。
她看向她，一如往常似地開口詢問，“在醫學領域方面，她成績卓越，貢獻突出，的確受人尊敬……大名是想到了什麽事嗎？”
“沒事。”
安靜片刻後，稚姬才緩緩收回視線。
她垂下頭，長發垂落下的陰影蓋住了她的眸色，只展露出一抹微微揚起的嘴角，精致又紅潤，像一朵徐徐盛放的玫瑰。
緊接著，志村團藏那一份報告被單獨拎了出來，晾在阿七的面前——
上位者的聲音和遠處的悶雷聲一同響起。
“三日後的會議上，我會駁回他們帶來的所有提議，順便換掉一些沒用的高層，你是否滿意呢？阿七，我這樣做，是不是又讓你的目標更近了一步呢，是不是讓你又離權力更近了一步呢？”
窗外的雨愈發大聲，濺落的聲音蓋住了阿七如鼓擂的心跳。
——她調查過自己了，亦窺見了自己的那些心思。
她願意待在她身邊這麽多年，願意跟著直人離開暗部，願意看見自己的忍術被荒廢，大抵是要用“忠心”換取到她身上一些東西的。
那就是後臺和權力。
稚姬看到了她這五年藏起來的野心和利爪。
亦明白了宇智波家的人絕對不是什麽懷裏溫順的寵物貓。
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稚姬踱步走到阿七的身邊，在腳邊散開又合攏的裙裾逶迤綺麗，隨著動作的幅度輕輕晃動著。她將扇子合攏，輕敲在阿七的肩頭，又擡起來戳了戳她一直藏在腰畔間的護額，與金屬相撞發出了沈悶的碰撞聲。
是青蛙的護額。
就算是第五年，它依然沒有被丟棄，被阿七好好收藏著。
阿七悄然後退一步，撇過頭沒有說話。
“你剛來的時候，如果不是那一雙寫輪眼，我並不覺得你是宇智波家的人，我去木葉的時候曾經見過幾個你的同族，他們大多情緒奔放，熱烈外露。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稚姬懷念道。
——第一次見到阿七，她明明做著浪漫無比的事，整個人卻好似游離在外。
“這是個沈重的姓氏，”阿七說，“我並不喜歡它。”
“是啊……”
少女故意壓低的聲音恰似一株細弱的藤蔓，依靠著她的心底那點惻隱與良善作為土壤生根發芽，她說：“但是，阿七，你應該很想回木葉吧，你也很想念你的同伴吧，在心裏。”
阿七一怔，旋即低聲辯駁，“我沒有。”
她一直帶著青蛙的護額，只是不想忘記那一段恥/辱的過去……
算了。
勉強也算是吧。
因為在大名府的漫漫黑夜中，她曾回想過和夕顏一起值班的日子，也想過和天藏去烤肉店的時刻，回想過與青蛙和羚羊一同出任務的時期。
她是一個忍者，骨子裏還是會有一股熱血在流淌。
她還回想過隊裏的很多人。
也想過旗木卡卡西，想過很多很多的事，也想到了最初見面的時候。
與其說是想念他們，不如說是懷念那段消逝的時光罷了。
沒有任何用處，但能打發時間。
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稚姬自顧自地往下說：“如果要回去的話，你該用何種地位回去呢？上忍？精英上忍？第二分隊暗部隊長？……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接近綱手姬，對吧？”
她終於說出了最後的盤算。
阿七也明白稚姬的考量，但想了想，她決定實話實說：“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需要通過考核的吧。”
“什麽考核？”
“木葉高層的考核。”
“不，不必。我比高層更有決定權，”稚姬轉過身，聲音淡然卻堅定：“阿七，我讀過你們的忍者條例——創立村子時所留下來的，衍生到現在的條例，大多已經陷入錯誤的循環，無法解開，唯有、唯有……”
“變革。”阿七接話。
垂在身側的纖長手指不自覺地握緊，稚姬低聲道：“總有一天，我會改變這個忍界的制度。”
漫長的怔忪過後，阿七忽然翹起了嘴角。
“好啊，我會等著的。”
***
三日後，提名火影的會議在大名府如期舉行。
對於木葉等人來說，新大名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出席在他們面前。她坐在長桌的上首位，那裏代表著火之國最高的權力。
束起的長發垂落在白色羽織上，她面上有著不符年紀的沈靜，手裏不停地把玩一把繪滿仙鶴花紋的白色蝙蝠扇，長桌上放滿了一堆厚厚的材料。
和先大名的隨意態度截然相反，他一般用不到什麽材料。
眾人陸陸續續落座。
“都到齊了嗎？那就開始吧，”稚姬揚了揚下巴，冷聲道：“想來諸位都沒有帶材料吧，這一次我已經派人紛發下去了，大家以後開會可不要空手而來了，順便問一下，木葉的會議紀要者是哪位？”
一個帶著面具的忍者舉起了手。
“聽好了，以後有我參與的會議記錄必須呈遞給我看過蓋章才能生效，另外簽上你們參會者的名字，不要用代號，要真實姓名。”
這道流程本就是早已設定好的，但先大名不在乎。
當稚姬重新啟用的時候，木葉的人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
會議的首項議程便是選舉火影。
拿起那一疊厚厚的紙翻了翻，稚姬首先以“不得民心”駁回了志村團藏的提名。
志村團藏深深地蹙起了眉。
其次，她以“年紀過大，實力不佳”等理由駁回了轉寢小春等高層的提名。
坐在下面的高層何曾受過如此恥辱，就連先大名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維持在面容上的笑很快就掛不住了，他們不由得恢覆了面無表情。
稚姬絲毫不在意。
最後，她以“明明更合適當火影軍師，就不要瞎湊熱鬧”這種明顯就站不住腳的理由駁回了奈良鹿久的提名，話語間倒是沒有十分苛刻。
再往後幾位明顯是來湊數的，她便不給理由直接否決。
但志村團藏卻是真真切切為了火影之位而來的。
他本以為沒了三代目火影的阻礙，火影之位對自己來說已是唾手可得。
沒想到中間夾著個可惡的“民心”。
“公主如何得知我不得民心？”他瞇著眼問，將不甘心掩蓋下去。
他保持著“公主”稱呼。
稚姬悄然在心中給他記了一筆，面上卻絲毫不顯，風度依然。她客氣一笑，好整以暇地指了指面前的一沓紙，說：“抱歉呢，麻煩您仔細看看您手中的選民投票結果呢。”
團藏望向她的眼神瞬間染上了晦澀陰暗，像一頭蟄伏在暗處的獸。
他沈著嗓音反駁：“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稚姬接過話：“錯，這能決定你是否能夠當火影，我不同意。”
沒辦法，大名不享有提名權，卻享有一票否決權。
眼見身邊的低氣壓就要形成，轉寢小春趕緊插話打斷：“大人，現在已經沒有提名人了，所有的人選都已經被您否決……”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展開了手中的扇子，稚姬露出的眼眸含笑，“那還有別的人選嗎？”
話音一落，坐在最外側的鹿久舉起了手。
他站起身，雙手的掌心壓在桌緣上，沈聲道：“在下認為，還有……綱手姬。”
“哦？”稚姬適時地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即便接下來的話，她已經在阿七嘴裏聽到過無數遍了。
果然，鹿久說：“論關系，她是初代目火影的孫女，三代目火影的親傳弟子，論資質，她參加過第二次忍界大戰，在木葉名列前茅，論實力，她擁有卓越的醫療忍術，又被評為‘三忍之一’，所以，大人，我認為她有資格繼任五代目火影。”
“聽起來好像有道理。”
稚姬的嘴角微微勾起，她十分滿意地合起了蝙蝠扇。
纖長的睫毛往下一落，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那麽，在座各位意下如何呢？”
即便在心中無法認可尚且年幼的大名，但眼下推舉的規則如此，團藏哪怕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別無他法。他重重地從鼻腔中發出一道哼氣聲，拄著拐杖別過頭去。
除此之外，在座之人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就在會議主持者準備下一場會議議程的空隙之時，水戶門炎忽然抒發了自己的見解：“大人，可是綱手姬離開村子很多年了，我們並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擔任火影一職，不如多列幾個備選方案吧。”
稚姬卻很篤定：“不必了，我覺得她一定會答應的。”
因為遠在千裏之外，阿七已經在賭場裏找到了這個女人。
她站在金發女人的背後，擡手按住了她準備出牌的手，趁對方呆楞之際，纖長靈巧的手指翻飛，以極快的速度又抽出了另外兩張王牌丟了出去，徑直結束了整個無聊枯燥的牌局。
在一陣響亮的哄笑聲中，金發女人怒氣沖沖地轉過身，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阿七的笑臉。
她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綱手姬大人。”
幾秒鐘後，綱手姬被徹底氣笑了。
她將手中的牌悉數丟進了她的懷中，罵道：“你這個混蛋，我好不容易抓的一手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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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呈遞那封罪己書之前，有考慮過是否要將蝴蝶簪的事情告訴稚姬，但等仔細思索過後，她便決定等稚姬生日的時候再告訴她。
——並不是想要給稚姬什麽驚喜，而是為了先一步檢查藏在書櫃中的蝴蝶簪有沒有問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呈給大名。
不過想來稚姬現在也不想看見他的任何東西，阿七還想著要不自己率先處理掉算了。
畢竟庭院裏那株野茉莉已經被人挖掉了。
等翻窗進入秋原直人的書房後，阿七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他根本沒有藏什麽蝴蝶簪，也沒有準備什麽生日禮物。
他只留下了一本薄薄的日記本，封面上用鉛筆畫著一只小小的Q版阿七。
挺醜的，特別是兩個紅眼睛，像只兔子。
阿七在心裏評價。
它被他完整地珍藏在了最底下抽屜的小夾層中，嶄新如初，保存完好。上面沒有記載任何關於阿七的事情，反而都是他出行各大國時所記錄下的風土人情以及所見所聞，想來封面上的她是後面補的。
裏面夾著幾張詳細的菜譜，也不知道他實踐了幾個。
最後一頁的時間落款是木葉56年冬。
不為人知的小角落裏，有幾行蠅頭小字。
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年，劣質的墨水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有些模糊潦草，難以辨清。
阿七不由得凝眸細看，孤單的心跳聲在塵埃浮動中逐漸放大。
那一年他寫下的字跡仿佛都寫在濕漉漉的紙上，一筆一畫都刻著艱辛，力道足以沁透紙背——
“時間好像在無限重覆著，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拉近我和她之間的距離……仿佛隔著一道天塹……那就是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很遙遠，所以，一回想起來就覺得很不甘心。”
“對不起。”
埋藏心底多年的暗戀，在這一刻終於重見天日。
細碎的塵埃浮動在血色夕陽中，屋外傳來了大名府悠遠厚重的鐘聲。
殘英委地，零落成泥。
毫無感情地，阿七輕咳一聲，把手掌覆蓋在日記本上。
很快，日記本在她的手心中被火湮滅成灰，冷卻後，就隨著傍晚的熏風跌墜在地，碾碎混入灰塵之中，再也尋不到任何蹤跡。
就好像……
根本沒有人知道這段失敗的感情的存在過。
***
幾日後。
在一個陰雲積聚的傍晚，關於三代目火影的辭職報告傳遞到了大名府。與它折疊放在一起呈遞過來的，還有一份嶄新的新火影提名名單，以及各個提名人的相關資料，以及長達幾千字的引薦信。
稚姬隨手翻了翻，興致缺缺地發現沒翻到自己想看到的名字。
她將名單遞給阿七的時候，第一道閃電如青色長鋒般迅疾地撕裂了黑暗與混沌，耀目閃亮的白光照徹了和室裏所有昏暗的角落，也照亮了手中名單上工整細致的字跡。
遠方的悶雷聲接踵而至。
片刻後，大雨敲落在屋檐上，匯集成溪流傾斜而下，在泥地的坑窪裏積聚成河。
又一年的雨季到了。
明明幹燥的紙張捏在手中有了濡濕的錯覺，阿七捧著一沓資料往下翻，看見排在最上面的自然是志村團藏。
……這家夥，還不死心。
緊接著便是奈良鹿久、轉寢小春、自來也等幾個資深型忍者，多半和歷代火影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沒什麽很大的興趣去仔細看，阿七將報告歸還給稚姬，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屬下覺得都不可以。”
稚姬歪著頭，問：“別的人我不了解，但自來也不可以嗎？”
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了那本封面奇怪的《親/熱天堂》，阿七自動帶入了作者輕浮的形象。她不著痕跡地皺眉，斟酌道：“沒有接觸過，不過屬下聽說自來也大人在各國雲游，他以作家的身份自居，行動並不受木葉的束縛，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同意吧。”
稚姬笑了笑，沒有否認。
她一手托腮，一手提筆在報告上都畫上鮮紅的“叉”，仔仔細細地安排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三日後要召開火影提名會，我會讓手下的人提名綱手姬，不過以綱手姬的地位和名望來看……想來木葉那邊阻力也不會很大。”
頓了頓，她遲疑了幾分：“……只是以往並沒有出現過女火影。”
……你不就是個新的女大名？
腹誹歸腹誹，阿七還是十分篤定道：“不會有阻礙的。”
——她是三代目火影的弟子，亦是初代目的孫女，第二次忍界大戰時被賦予“木葉三忍”的稱號。
相比於團藏，作為醫療忍者，她可算得上深得民心。
……就算是女性又如何？
她有名望，也有實力。
“選不出合適的人選，木葉自然會同意的，”側目望向窗外，阿七的視線落在密集的雨簾上，聲音亦被嘈雜的大雨聲所掩蓋，只夠兩人聽見：“她自身條件不錯，與我們之間亦有交集，與其選一個無法掌控的人，出村多年，沒有培育任何勢力的她不是很好嗎？”
“是嗎？”稚姬把玩著手中的毛筆，美目微擡，目色深沈地凝視著阿七，倏忽道：“我還真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深得你心啊。”
話說得有幾分暧昧不清，屋內的氣氛莫名怪異起來。
阿七輕輕擡眸，不期然間與她迎面而來的探究視線撞在一起。
那是一種夾雜著探究、懷疑、嫉妒、審視的覆雜情緒。
讓她感到幾分心悸。
那一瞬，所有的心緒和盤算都掠過心間，又如流水匆匆流逝無痕跡。
因為一時之間著實猜不準稚姬的心思，阿七沒有躲避她的目光，反而鎮定下來。
她看向她，一如往常似地開口詢問，“在醫學領域方面，她成績卓越，貢獻突出，的確受人尊敬……大名是想到了什麽事嗎？”
“沒事。”
安靜片刻後，稚姬才緩緩收回視線。
她垂下頭，長發垂落下的陰影蓋住了她的眸色，只展露出一抹微微揚起的嘴角，精致又紅潤，像一朵徐徐盛放的玫瑰。
緊接著，志村團藏那一份報告被單獨拎了出來，晾在阿七的面前——
上位者的聲音和遠處的悶雷聲一同響起。
“三日後的會議上，我會駁回他們帶來的所有提議，順便換掉一些沒用的高層，你是否滿意呢？阿七，我這樣做，是不是又讓你的目標更近了一步呢，是不是讓你又離權力更近了一步呢？”
窗外的雨愈發大聲，濺落的聲音蓋住了阿七如鼓擂的心跳。
——她調查過自己了，亦窺見了自己的那些心思。
她願意待在她身邊這麽多年，願意跟著直人離開暗部，願意看見自己的忍術被荒廢，大抵是要用“忠心”換取到她身上一些東西的。
那就是後臺和權力。
稚姬看到了她這五年藏起來的野心和利爪。
亦明白了宇智波家的人絕對不是什麽懷裏溫順的寵物貓。
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稚姬踱步走到阿七的身邊，在腳邊散開又合攏的裙裾逶迤綺麗，隨著動作的幅度輕輕晃動著。她將扇子合攏，輕敲在阿七的肩頭，又擡起來戳了戳她一直藏在腰畔間的護額，與金屬相撞發出了沈悶的碰撞聲。
是青蛙的護額。
就算是第五年，它依然沒有被丟棄，被阿七好好收藏著。
阿七悄然後退一步，撇過頭沒有說話。
“你剛來的時候，如果不是那一雙寫輪眼，我並不覺得你是宇智波家的人，我去木葉的時候曾經見過幾個你的同族，他們大多情緒奔放，熱烈外露。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稚姬懷念道。
——第一次見到阿七，她明明做著浪漫無比的事，整個人卻好似游離在外。
“這是個沈重的姓氏，”阿七說，“我並不喜歡它。”
“是啊……”
少女故意壓低的聲音恰似一株細弱的藤蔓，依靠著她的心底那點惻隱與良善作為土壤生根發芽，她說：“但是，阿七，你應該很想回木葉吧，你也很想念你的同伴吧，在心裏。”
阿七一怔，旋即低聲辯駁，“我沒有。”
她一直帶著青蛙的護額，只是不想忘記那一段恥/辱的過去……
算了。
勉強也算是吧。
因為在大名府的漫漫黑夜中，她曾回想過和夕顏一起值班的日子，也想過和天藏去烤肉店的時刻，回想過與青蛙和羚羊一同出任務的時期。
她是一個忍者，骨子裏還是會有一股熱血在流淌。
她還回想過隊裏的很多人。
也想過旗木卡卡西，想過很多很多的事，也想到了最初見面的時候。
與其說是想念他們，不如說是懷念那段消逝的時光罷了。
沒有任何用處，但能打發時間。
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稚姬自顧自地往下說：“如果要回去的話，你該用何種地位回去呢？上忍？精英上忍？第二分隊暗部隊長？……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接近綱手姬，對吧？”
她終於說出了最後的盤算。
阿七也明白稚姬的考量，但想了想，她決定實話實說：“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需要通過考核的吧。”
“什麽考核？”
“木葉高層的考核。”
“不，不必。我比高層更有決定權，”稚姬轉過身，聲音淡然卻堅定：“阿七，我讀過你們的忍者條例——創立村子時所留下來的，衍生到現在的條例，大多已經陷入錯誤的循環，無法解開，唯有、唯有……”
“變革。”阿七接話。
垂在身側的纖長手指不自覺地握緊，稚姬低聲道：“總有一天，我會改變這個忍界的制度。”
漫長的怔忪過後，阿七忽然翹起了嘴角。
“好啊，我會等著的。”
***
三日後，提名火影的會議在大名府如期舉行。
對於木葉等人來說，新大名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出席在他們面前。她坐在長桌的上首位，那裏代表著火之國最高的權力。
束起的長發垂落在白色羽織上，她面上有著不符年紀的沈靜，手裏不停地把玩一把繪滿仙鶴花紋的白色蝙蝠扇，長桌上放滿了一堆厚厚的材料。
和先大名的隨意態度截然相反，他一般用不到什麽材料。
眾人陸陸續續落座。
“都到齊了嗎？那就開始吧，”稚姬揚了揚下巴，冷聲道：“想來諸位都沒有帶材料吧，這一次我已經派人紛發下去了，大家以後開會可不要空手而來了，順便問一下，木葉的會議紀要者是哪位？”
一個帶著面具的忍者舉起了手。
“聽好了，以後有我參與的會議記錄必須呈遞給我看過蓋章才能生效，另外簽上你們參會者的名字，不要用代號，要真實姓名。”
這道流程本就是早已設定好的，但先大名不在乎。
當稚姬重新啟用的時候，木葉的人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
會議的首項議程便是選舉火影。
拿起那一疊厚厚的紙翻了翻，稚姬首先以“不得民心”駁回了志村團藏的提名。
志村團藏深深地蹙起了眉。
其次，她以“年紀過大，實力不佳”等理由駁回了轉寢小春等高層的提名。
坐在下面的高層何曾受過如此恥辱，就連先大名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維持在面容上的笑很快就掛不住了，他們不由得恢覆了面無表情。
稚姬絲毫不在意。
最後，她以“明明更合適當火影軍師，就不要瞎湊熱鬧”這種明顯就站不住腳的理由駁回了奈良鹿久的提名，話語間倒是沒有十分苛刻。
再往後幾位明顯是來湊數的，她便不給理由直接否決。
但志村團藏卻是真真切切為了火影之位而來的。
他本以為沒了三代目火影的阻礙，火影之位對自己來說已是唾手可得。
沒想到中間夾著個可惡的“民心”。
“公主如何得知我不得民心？”他瞇著眼問，將不甘心掩蓋下去。
他保持著“公主”稱呼。
稚姬悄然在心中給他記了一筆，面上卻絲毫不顯，風度依然。她客氣一笑，好整以暇地指了指面前的一沓紙，說：“抱歉呢，麻煩您仔細看看您手中的選民投票結果呢。”
團藏望向她的眼神瞬間染上了晦澀陰暗，像一頭蟄伏在暗處的獸。
他沈著嗓音反駁：“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稚姬接過話：“錯，這能決定你是否能夠當火影，我不同意。”
沒辦法，大名不享有提名權，卻享有一票否決權。
眼見身邊的低氣壓就要形成，轉寢小春趕緊插話打斷：“大人，現在已經沒有提名人了，所有的人選都已經被您否決……”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展開了手中的扇子，稚姬露出的眼眸含笑，“那還有別的人選嗎？”
話音一落，坐在最外側的鹿久舉起了手。
他站起身，雙手的掌心壓在桌緣上，沈聲道：“在下認為，還有……綱手姬。”
“哦？”稚姬適時地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即便接下來的話，她已經在阿七嘴裏聽到過無數遍了。
果然，鹿久說：“論關系，她是初代目火影的孫女，三代目火影的親傳弟子，論資質，她參加過第二次忍界大戰，在木葉名列前茅，論實力，她擁有卓越的醫療忍術，又被評為‘三忍之一’，所以，大人，我認為她有資格繼任五代目火影。”
“聽起來好像有道理。”
稚姬的嘴角微微勾起，她十分滿意地合起了蝙蝠扇。
纖長的睫毛往下一落，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那麽，在座各位意下如何呢？”
即便在心中無法認可尚且年幼的大名，但眼下推舉的規則如此，團藏哪怕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別無他法。他重重地從鼻腔中發出一道哼氣聲，拄著拐杖別過頭去。
除此之外，在座之人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就在會議主持者準備下一場會議議程的空隙之時，水戶門炎忽然抒發了自己的見解：“大人，可是綱手姬離開村子很多年了，我們並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擔任火影一職，不如多列幾個備選方案吧。”
稚姬卻很篤定：“不必了，我覺得她一定會答應的。”
因為遠在千裏之外，阿七已經在賭場裏找到了這個女人。
她站在金發女人的背後，擡手按住了她準備出牌的手，趁對方呆楞之際，纖長靈巧的手指翻飛，以極快的速度又抽出了另外兩張王牌丟了出去，徑直結束了整個無聊枯燥的牌局。
在一陣響亮的哄笑聲中，金發女人怒氣沖沖地轉過身，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阿七的笑臉。
她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綱手姬大人。”
幾秒鐘後，綱手姬被徹底氣笑了。
她將手中的牌悉數丟進了她的懷中，罵道：“你這個混蛋，我好不容易抓的一手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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