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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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隨即，月華披散在肩後的熾天使雙手於半空中虛虛拉開，做出彎弓搭箭的姿勢，虛幻的星辰如有感應，散發出點點銀色的月輝，匯聚到熾天使的指尖。
她神色淡淡，幾乎等同於冷酷，顯露出一種迥然於初見時的溫柔，和第二次給予米迦勒的執念。
她只是在彎弓搭箭，銀灰的色澤中倒映出貝希摩斯的面容，沒有遲疑，凝聚月光的神力脫離熾天使冰冷的指尖，朝獵物疾射而去。
箭經過的地方，劃破地獄第二層黑夜的籠罩，在它經過之後，原本屬於地獄的氣息凈化一瞬，很快又得到補充。
米迦勒想掙紮開幾乎緊緊摟抱住他手臂的系統，可後者顯然絕不願意放棄從天而降的熾天使。
祂把唇湊到米迦勒耳邊，卻很快被精神緊繃的紅發熾天使用力甩開。
“閉嘴。”米迦勒憤恨道。
他格外生氣，完全掩飾不住勃發的怒火。
系統一如既往的顯現出祂不看場合的本領，但下一刻，奮力脫離的手臂再次重回系統的懷抱。
“別想把我甩開。”系統冷冷嗤笑，不過這次，祂在米迦勒周身迸發出的金色光點的刺激下，訕訕地抱住熾天使勁瘦的腰。
長袍被勒成窄瘦的痕跡，米迦勒向前邁開一步，左手向前張開，估量出那箭的軌道痕跡後，他用力地，咬了下唇。
太陽光輝凝成幾股揉成長鞭，米迦勒握住柄手，稍一用力，率先朝箭襲去，陡然變長的鞭子在半空繳去箭羽，將銀輝卸成幾段，散在地獄第二層的空中。
“放開。”
米迦勒咬牙切齒，暫時解決掉眼前的危機後，他再也無法忍受片刻頂著貝希摩斯皮的系統。
系統本欲要給米迦勒留出空隙的手臂，立刻重回原位。
“噓。”祂仍如哄勸小天使時的米迦勒一般，“不要那麽急，加百列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你的。”
祂眼眸微轉，最終還是給了焦躁的熾天使一個甜蜜的小點心，祂重又趴到了米迦勒耳邊，做賊的悄聲道：“你想說，加百列的目標是我，對嗎？”
系統嘴角扭曲，“你還是那麽天真，看看她對你的態度吧，米凱……米迦勒。”
曾做出揠苗助長的系統輕嗤，“你真的覺得，我與貝希摩斯是同一個存在嗎？”
顯然不是。
米迦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惡魔如何能鏈接熾天使本質的靈。
何況，他多想狠狠反駁系統一頓，尋回記憶後的米迦勒，真心覺得現在的他，遠比轉生前的他，絕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哄騙到的天使。
但系統的反問，偏偏讓他無從反駁，以至於不能駁回那所謂的天真。
米迦勒仰頭看地獄上空的月亮。
加百列並沒有真的將隸屬於她的星辰實體召喚到地獄第二層，她披著百合紋路的長袍，素淡的色澤卻被她本身映襯得輝光耀耀。
當她將深幽的眸對準下方的米迦勒，神情怔怔的熾天使不由得挪移開視線。
他們第二次面對面的相遇，竟是在地獄。
來自系統灌註的記憶碎片終究不如真正的相見，他竟然感受到了即將永遠失去這名同伴的痛苦。米迦勒幽幽一嘆，有些拿不定主意。
系統的提示，讓他對加百列的墮落與否，陷入更深的糾結。
糾結的源頭還在聒噪，讓米迦勒實在很想立刻把這不肯離開的系統甩開。
可最終，他還是只能煩惱地指使道：“放開，除非你準備留在這兒。”
加百列面容沈靜，在觀察到米迦勒與系統達成協議後，她手中出現了兩支箭。
沒有戰前的宣言，天上和地上的熾天使同時動作。
加百列撚開弓弦，指腹摩挲，米迦勒上前一步，腰身一擰，一張與他等高的黃金大弓佇立地面，他腳下用力踩住大弓，半身朝後弓去，熾熱的光凝成璀璨長箭，手腕輕輕一松。
地獄的第二層，同時出現了神創造於世界邊緣的太陽和月亮的光輝。
明媚的陽光，清冷的月光先後普照地獄的生靈。
當光芒散去，地獄第一層的入口處，再無天使蹤跡。
加百列在空中垂眸，輕輕吹開散到眼前的發絲，她眼底晦暗難辨，最終發出低沈的哼笑，消失在空中。
系統先是被米迦勒拽著往地獄第三層的入口飛去，雖然很快被系統阻止，同位格的存在都知曉的入口，加百列當然知曉。
系統提供出另一條道路，但米迦勒必然把他的羽翼收起，哪怕是走過去，也得避免被加百列發現。
想到這裏，系統忽然微微笑了，那何嘗不是另一種祂與米迦勒曾經形式的存在。
可祂遠比祂善良太多。
米迦勒和系統共同約制住彼此，一個擔憂對方大刺刺揭開他為熾天使的本質，讓他莫名多了層驚險的潛入地獄變成無功而返。
另一個正需要米迦勒的存在，猶如系統依附小天使時，借由稍次的位格隱藏祂的本身。
他們踏入更下一層地獄，惡魔的氣息愈來愈強盛。
系統為他們披上了一層滿是地獄風格的深黑衣袍，薄紗藏起迥異於地獄的面容。
來來往往的惡魔們彼此間隔的距離很大，米迦勒一手拽著系統，一手略微掀開薄紗的一角，觀察周圍的惡魔們。
惡魔有的袒露大半身體，頭頂鱗角崢嶸，甩出身後各式各樣的尾巴，有的穿戴整齊，目不斜視地走成一條直線。
他們互有默契，不接觸對方的眼神，偶爾對視上的惡魔，紛紛僵著一張冷肅的臉，沖對方行禮問好。
米迦勒看得一頭霧水，他一時分不清左前方那兩個一正經一隨性的惡魔，到底認不認識。不然，為什麽一個恨不得把眼睛往天上看，一個厭煩都掛在了臉上。
他兀自沈思，往前的步伐忽然受到阻礙。
“你真好看，留下來陪利維坦吧。”
稚嫩的嗓音響徹整條街道，腳腕掛著鏈子的小惡魔仰起臉，黝黑的豎瞳看進米迦勒掀開的薄紗裏。
米迦勒將手放下，低頭俯視放出狂言的小惡魔，神態稚嫩的惡魔才剛到他的膝蓋高，註意到他不含惡意的打量，露齒一笑。
尖銳鋒利的牙齒展露無疑，惡魔身後布滿鱗片的尾巴正興奮地用力拍地。
他們的動靜，已經大的快要吸引住整條街道其他的惡魔，而系統仍在意猶未盡地賞玩周圍的惡魔們。
米迦勒莫不吭聲地手掌用力，吸引回系統猶在回味的視線。
系統隨意瞄了眼米迦勒，掛著笑，利落地蹲下身，咧嘴道，“你配嗎？”
祂的惡意即使有黑紗的藏匿，也明顯的溢了出來，讓來往的惡魔們步伐變得緩慢。
惡魔甩了甩尾巴，歪頭瞧米迦勒一眼，對系統惡劣的態度習以為常，她堅定道：“我配。”
她擡手指過大半街道，仰頭盯住米迦勒，高漲的欲望讓她的尾巴左右搖擺，“這條街，打聽打聽，誰是這裏的主人。”
利維坦手指收回，語氣忽然溫柔很多，她臉頰柔嫩，緋紅勻稱的撲打在蜜色的雙頰，直勾勾地目光掛在米迦勒臉前的黑紗上。
米迦勒從聽到她是這條街的主人起，眼神停留在利維坦的臉上，他試探地回以利維坦答案，伸手摸了摸利維坦蓬松的長發。
然後，利維坦興致勃勃地領他們來到她的居所。
由於系統不肯放開米迦勒，大度的利維坦只好順便捎上了系統，她在前面帶路，牽住米迦勒的手，讓利維坦有時覺得熟悉，有時覺得厭惡的系統遠離她些。
沒有想到會在區區一個小惡魔面前險些暴露的系統，躺倒在利維坦客廳裏的地毯上。這一舉動很快引起利維坦的不滿，她用腳踢了踢系統，系統毫無動靜。
利維坦連忙嚷了起來，“你是想得到陛下的懲罰嗎？”她的嗓音變得尖銳，直接上手推起系統。
享受沒多久的系統，像是聽到可怖的元素，猛的從毯子上蹦起，驚魂未定地追問利維坦：“...陛下，提出的新規則？”
“嗯。”
明明得到想要的結果，利維坦卻陡然失去興致，她翹起腳尖，跳到高背椅子上，唇撅的高高的，不滿嘀咕，“陛下的規則，每天一條，就是惡魔也受不了。”
利維坦不高興的情緒離開很快，她沖特意帶回來的米迦勒展顏一笑，樂滋滋地湊到米迦勒身邊，鼻尖微動，“你身上，有利維坦喜歡的氣息。”
她伸手摸摸米迦勒臉上蒙著的面紗，笑意盈滿眼中，又忽的低沈，戳玩幾下天使臉上的溫潤後，湊到米迦勒的耳邊，“你是天使嗎？”
米迦勒笑了笑，他已經認出眼前所謂的小惡魔究竟是誰，加上利維坦的名字，竟是神所造的第一只龍。
“是的，利維坦殿下。”
沒有想到他能夠認出自己的利維坦有些驚訝，但她很快便警覺的四處張望，空無其他惡魔的住所內安靜的能聽到彼此呼吸。
利維坦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搖了搖頭，有些開心但還是拒絕道：“我並不是殿下，叫我利維坦吧。”
利維坦不符合年齡的憂慮道：“你不該來地獄，尤其是這兒，太靠近地獄的陛下了。”
她搖了搖頭，指點徒有美貌的天使，“快點離開地獄，在陛下加冕前，不然，你就要再也不能離開了。”
作為神創造世界裏的第一條龍，利維坦本有自己的傲氣，除神外，唯有天堂的熾天使，地獄的大惡魔，精靈族和人魚族的王，讓她謹慎對待。
可如今，地獄裏偏偏出現一個魔王，把她囚禁在地獄，誘惑她墮落。
除了金錢，她已經一無所有，對即將可能失去自由，獲得和她同樣結局的陌生天使，利維坦給出真誠的勸誡與善意。
米迦勒搖頭拒絕，他並非不知好歹。
他了解現在的系統，正如系統了解他，他刻意地瞥了眼系統，剛好看到系統失神的茫然。
不再是為小天使時期的尋靈而四處探險，也不是為救贖失落地獄的同伴，米迦勒終於明悟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有不得離開的原因。”米迦勒挑揀著說出一半，他忽視側過臉盯他的系統，誠懇道：“我將前去揭開一直困惑於心底的秘密，不再接受任何方式的等待。”
“這算什麽理由？”
利維坦坦率地追問：“秘密之所以是秘密，絕非一時半會兒能解決，危機近在眼前，非要在危機到來之際，去探尋所謂的秘密嗎？”
利維坦沒有秘密，沒有追尋。
神創造利維坦後，倒提著她的尾巴，把她扔進遠離天堂，地獄，以及大地的混沌海，那裏全是混亂的意識，她於其中自由自在的暢游，絕不會有意識敢阻礙她的探尋。
她嘆了口氣，垂下頭，用手指勾起腳腕上那條不知蔓延到何方的鏈子。
米迦勒耐心地安撫垂頭喪氣的利維坦，“正因為危機的到來，才有揭破秘密的可能。”
他笑了起來，帶著點些微的試探，“不必擔憂我的安危，利維坦。”
他神情溫柔，語氣裏隱隱露出誘惑，“相較於我的安危，其實，我更想知道利維坦的憂慮。”
他湊近利維坦，指尖虛虛搭在那條鎖鏈上，“若是能稍稍告訴我，解除我的顧慮，我或許有能力，解除讓你不開心的枷鎖。”
利維坦只是抿唇，米迦勒收回微笑，他們陷入沈默，直到利維坦突然開口，“原先，我只擁有無用的自由，現在，我會是被誰拘束在這裏。”
她擡眸，冷冷瞧著遮擋面容的天使，“你或許會覺得，是即將加冕的地獄之王，把她的戰利品鎖在地獄，向所有的生靈昭顯她的偉大。”她一字一頓，“那可就錯了。”
利維坦的瞳孔豎立，回想起恐怖的記憶，讓她抱起雙臂，可她實在孤獨太久了，地獄的惡魔即使在地獄之王的統治下過得再慘，也無法與她這個來自地獄之外的龍產生共鳴。
她唇角用力拉開，“現在的地獄之王，也只不過是地獄真正統治者的一具傀儡，就如我囚禁在地獄，祂，正不斷地要使純潔的靈墮落，來建設祂所認可的真正地獄。”
可地獄就在眼下。
利維坦撇了撇嘴角，她覺得大惡魔們建設算是不錯，偏偏祂總是不滿意，制定出各種懲戒惡魔的規則。
謎底的關鍵揭開，似乎所有相關聯的線索都能立即得到解釋。
散落地獄，天堂，大地的種子，竟是地獄統治者分發各處的一枚種子，引起墮落的種子，就連天使都會勾引出心底深藏的欲望，一步步踏入墮落的道路，何況別的生靈。
米迦勒不禁想起加百列，他不由問道：“即將加冕的地獄之王，也在遭受地獄的汙染嗎？”或許正是如此，地獄真正的統治者早早就對熾天使覬覦，這才是他被迫轉生的原因。
他唇邊泛起冷淡的弧度。
利維坦搖頭打消米迦勒直白的想法，“她似乎不是因為外力而受到汙染。”她指向腳腕的鎖鏈，“你瞧，她沒有束縛，擁有自由。”利維坦眼中流露深深的向往。
利維坦正準備繼續說下去，窗外漸漸暗沈的天色，把室內的存在籠罩，利維坦腳腕的鎖鏈受到未知的接引，忽然開始抖動。
利維坦驚慌的連忙緊閉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折磨，她足足等待了好一會兒。
才慢慢將眼皮掀開一條縫隙。
“咦？”她驚奇地把腳翹起，為地獄準時準點給她的汙染延遲，感到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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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月華披散在肩後的熾天使雙手於半空中虛虛拉開，做出彎弓搭箭的姿勢，虛幻的星辰如有感應，散發出點點銀色的月輝，匯聚到熾天使的指尖。
她神色淡淡，幾乎等同於冷酷，顯露出一種迥然於初見時的溫柔，和第二次給予米迦勒的執念。
她只是在彎弓搭箭，銀灰的色澤中倒映出貝希摩斯的面容，沒有遲疑，凝聚月光的神力脫離熾天使冰冷的指尖，朝獵物疾射而去。
箭經過的地方，劃破地獄第二層黑夜的籠罩，在它經過之後，原本屬於地獄的氣息凈化一瞬，很快又得到補充。
米迦勒想掙紮開幾乎緊緊摟抱住他手臂的系統，可後者顯然絕不願意放棄從天而降的熾天使。
祂把唇湊到米迦勒耳邊，卻很快被精神緊繃的紅發熾天使用力甩開。
“閉嘴。”米迦勒憤恨道。
他格外生氣，完全掩飾不住勃發的怒火。
系統一如既往的顯現出祂不看場合的本領，但下一刻，奮力脫離的手臂再次重回系統的懷抱。
“別想把我甩開。”系統冷冷嗤笑，不過這次，祂在米迦勒周身迸發出的金色光點的刺激下，訕訕地抱住熾天使勁瘦的腰。
長袍被勒成窄瘦的痕跡，米迦勒向前邁開一步，左手向前張開，估量出那箭的軌道痕跡後，他用力地，咬了下唇。
太陽光輝凝成幾股揉成長鞭，米迦勒握住柄手，稍一用力，率先朝箭襲去，陡然變長的鞭子在半空繳去箭羽，將銀輝卸成幾段，散在地獄第二層的空中。
“放開。”
米迦勒咬牙切齒，暫時解決掉眼前的危機後，他再也無法忍受片刻頂著貝希摩斯皮的系統。
系統本欲要給米迦勒留出空隙的手臂，立刻重回原位。
“噓。”祂仍如哄勸小天使時的米迦勒一般，“不要那麽急，加百列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你的。”
祂眼眸微轉，最終還是給了焦躁的熾天使一個甜蜜的小點心，祂重又趴到了米迦勒耳邊，做賊的悄聲道：“你想說，加百列的目標是我，對嗎？”
系統嘴角扭曲，“你還是那麽天真，看看她對你的態度吧，米凱……米迦勒。”
曾做出揠苗助長的系統輕嗤，“你真的覺得，我與貝希摩斯是同一個存在嗎？”
顯然不是。
米迦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惡魔如何能鏈接熾天使本質的靈。
何況，他多想狠狠反駁系統一頓，尋回記憶後的米迦勒，真心覺得現在的他，遠比轉生前的他，絕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哄騙到的天使。
但系統的反問，偏偏讓他無從反駁，以至於不能駁回那所謂的天真。
米迦勒仰頭看地獄上空的月亮。
加百列並沒有真的將隸屬於她的星辰實體召喚到地獄第二層，她披著百合紋路的長袍，素淡的色澤卻被她本身映襯得輝光耀耀。
當她將深幽的眸對準下方的米迦勒，神情怔怔的熾天使不由得挪移開視線。
他們第二次面對面的相遇，竟是在地獄。
來自系統灌註的記憶碎片終究不如真正的相見，他竟然感受到了即將永遠失去這名同伴的痛苦。米迦勒幽幽一嘆，有些拿不定主意。
系統的提示，讓他對加百列的墮落與否，陷入更深的糾結。
糾結的源頭還在聒噪，讓米迦勒實在很想立刻把這不肯離開的系統甩開。
可最終，他還是只能煩惱地指使道：“放開，除非你準備留在這兒。”
加百列面容沈靜，在觀察到米迦勒與系統達成協議後，她手中出現了兩支箭。
沒有戰前的宣言，天上和地上的熾天使同時動作。
加百列撚開弓弦，指腹摩挲，米迦勒上前一步，腰身一擰，一張與他等高的黃金大弓佇立地面，他腳下用力踩住大弓，半身朝後弓去，熾熱的光凝成璀璨長箭，手腕輕輕一松。
地獄的第二層，同時出現了神創造於世界邊緣的太陽和月亮的光輝。
明媚的陽光，清冷的月光先後普照地獄的生靈。
當光芒散去，地獄第一層的入口處，再無天使蹤跡。
加百列在空中垂眸，輕輕吹開散到眼前的發絲，她眼底晦暗難辨，最終發出低沈的哼笑，消失在空中。
系統先是被米迦勒拽著往地獄第三層的入口飛去，雖然很快被系統阻止，同位格的存在都知曉的入口，加百列當然知曉。
系統提供出另一條道路，但米迦勒必然把他的羽翼收起，哪怕是走過去，也得避免被加百列發現。
想到這裏，系統忽然微微笑了，那何嘗不是另一種祂與米迦勒曾經形式的存在。
可祂遠比祂善良太多。
米迦勒和系統共同約制住彼此，一個擔憂對方大刺刺揭開他為熾天使的本質，讓他莫名多了層驚險的潛入地獄變成無功而返。
另一個正需要米迦勒的存在，猶如系統依附小天使時，借由稍次的位格隱藏祂的本身。
他們踏入更下一層地獄，惡魔的氣息愈來愈強盛。
系統為他們披上了一層滿是地獄風格的深黑衣袍，薄紗藏起迥異於地獄的面容。
來來往往的惡魔們彼此間隔的距離很大，米迦勒一手拽著系統，一手略微掀開薄紗的一角，觀察周圍的惡魔們。
惡魔有的袒露大半身體，頭頂鱗角崢嶸，甩出身後各式各樣的尾巴，有的穿戴整齊，目不斜視地走成一條直線。
他們互有默契，不接觸對方的眼神，偶爾對視上的惡魔，紛紛僵著一張冷肅的臉，沖對方行禮問好。
米迦勒看得一頭霧水，他一時分不清左前方那兩個一正經一隨性的惡魔，到底認不認識。不然，為什麽一個恨不得把眼睛往天上看，一個厭煩都掛在了臉上。
他兀自沈思，往前的步伐忽然受到阻礙。
“你真好看，留下來陪利維坦吧。”
稚嫩的嗓音響徹整條街道，腳腕掛著鏈子的小惡魔仰起臉，黝黑的豎瞳看進米迦勒掀開的薄紗裏。
米迦勒將手放下，低頭俯視放出狂言的小惡魔，神態稚嫩的惡魔才剛到他的膝蓋高，註意到他不含惡意的打量，露齒一笑。
尖銳鋒利的牙齒展露無疑，惡魔身後布滿鱗片的尾巴正興奮地用力拍地。
他們的動靜，已經大的快要吸引住整條街道其他的惡魔，而系統仍在意猶未盡地賞玩周圍的惡魔們。
米迦勒莫不吭聲地手掌用力，吸引回系統猶在回味的視線。
系統隨意瞄了眼米迦勒，掛著笑，利落地蹲下身，咧嘴道，“你配嗎？”
祂的惡意即使有黑紗的藏匿，也明顯的溢了出來，讓來往的惡魔們步伐變得緩慢。
惡魔甩了甩尾巴，歪頭瞧米迦勒一眼，對系統惡劣的態度習以為常，她堅定道：“我配。”
她擡手指過大半街道，仰頭盯住米迦勒，高漲的欲望讓她的尾巴左右搖擺，“這條街，打聽打聽，誰是這裏的主人。”
利維坦手指收回，語氣忽然溫柔很多，她臉頰柔嫩，緋紅勻稱的撲打在蜜色的雙頰，直勾勾地目光掛在米迦勒臉前的黑紗上。
米迦勒從聽到她是這條街的主人起，眼神停留在利維坦的臉上，他試探地回以利維坦答案，伸手摸了摸利維坦蓬松的長發。
然後，利維坦興致勃勃地領他們來到她的居所。
由於系統不肯放開米迦勒，大度的利維坦只好順便捎上了系統，她在前面帶路，牽住米迦勒的手，讓利維坦有時覺得熟悉，有時覺得厭惡的系統遠離她些。
沒有想到會在區區一個小惡魔面前險些暴露的系統，躺倒在利維坦客廳裏的地毯上。這一舉動很快引起利維坦的不滿，她用腳踢了踢系統，系統毫無動靜。
利維坦連忙嚷了起來，“你是想得到陛下的懲罰嗎？”她的嗓音變得尖銳，直接上手推起系統。
享受沒多久的系統，像是聽到可怖的元素，猛的從毯子上蹦起，驚魂未定地追問利維坦：“...陛下，提出的新規則？”
“嗯。”
明明得到想要的結果，利維坦卻陡然失去興致，她翹起腳尖，跳到高背椅子上，唇撅的高高的，不滿嘀咕，“陛下的規則，每天一條，就是惡魔也受不了。”
利維坦不高興的情緒離開很快，她沖特意帶回來的米迦勒展顏一笑，樂滋滋地湊到米迦勒身邊，鼻尖微動，“你身上，有利維坦喜歡的氣息。”
她伸手摸摸米迦勒臉上蒙著的面紗，笑意盈滿眼中，又忽的低沈，戳玩幾下天使臉上的溫潤後，湊到米迦勒的耳邊，“你是天使嗎？”
米迦勒笑了笑，他已經認出眼前所謂的小惡魔究竟是誰，加上利維坦的名字，竟是神所造的第一只龍。
“是的，利維坦殿下。”
沒有想到他能夠認出自己的利維坦有些驚訝，但她很快便警覺的四處張望，空無其他惡魔的住所內安靜的能聽到彼此呼吸。
利維坦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搖了搖頭，有些開心但還是拒絕道：“我並不是殿下，叫我利維坦吧。”
利維坦不符合年齡的憂慮道：“你不該來地獄，尤其是這兒，太靠近地獄的陛下了。”
她搖了搖頭，指點徒有美貌的天使，“快點離開地獄，在陛下加冕前，不然，你就要再也不能離開了。”
作為神創造世界裏的第一條龍，利維坦本有自己的傲氣，除神外，唯有天堂的熾天使，地獄的大惡魔，精靈族和人魚族的王，讓她謹慎對待。
可如今，地獄裏偏偏出現一個魔王，把她囚禁在地獄，誘惑她墮落。
除了金錢，她已經一無所有，對即將可能失去自由，獲得和她同樣結局的陌生天使，利維坦給出真誠的勸誡與善意。
米迦勒搖頭拒絕，他並非不知好歹。
他了解現在的系統，正如系統了解他，他刻意地瞥了眼系統，剛好看到系統失神的茫然。
不再是為小天使時期的尋靈而四處探險，也不是為救贖失落地獄的同伴，米迦勒終於明悟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有不得離開的原因。”米迦勒挑揀著說出一半，他忽視側過臉盯他的系統，誠懇道：“我將前去揭開一直困惑於心底的秘密，不再接受任何方式的等待。”
“這算什麽理由？”
利維坦坦率地追問：“秘密之所以是秘密，絕非一時半會兒能解決，危機近在眼前，非要在危機到來之際，去探尋所謂的秘密嗎？”
利維坦沒有秘密，沒有追尋。
神創造利維坦後，倒提著她的尾巴，把她扔進遠離天堂，地獄，以及大地的混沌海，那裏全是混亂的意識，她於其中自由自在的暢游，絕不會有意識敢阻礙她的探尋。
她嘆了口氣，垂下頭，用手指勾起腳腕上那條不知蔓延到何方的鏈子。
米迦勒耐心地安撫垂頭喪氣的利維坦，“正因為危機的到來，才有揭破秘密的可能。”
他笑了起來，帶著點些微的試探，“不必擔憂我的安危，利維坦。”
他神情溫柔，語氣裏隱隱露出誘惑，“相較於我的安危，其實，我更想知道利維坦的憂慮。”
他湊近利維坦，指尖虛虛搭在那條鎖鏈上，“若是能稍稍告訴我，解除我的顧慮，我或許有能力，解除讓你不開心的枷鎖。”
利維坦只是抿唇，米迦勒收回微笑，他們陷入沈默，直到利維坦突然開口，“原先，我只擁有無用的自由，現在，我會是被誰拘束在這裏。”
她擡眸，冷冷瞧著遮擋面容的天使，“你或許會覺得，是即將加冕的地獄之王，把她的戰利品鎖在地獄，向所有的生靈昭顯她的偉大。”她一字一頓，“那可就錯了。”
利維坦的瞳孔豎立，回想起恐怖的記憶，讓她抱起雙臂，可她實在孤獨太久了，地獄的惡魔即使在地獄之王的統治下過得再慘，也無法與她這個來自地獄之外的龍產生共鳴。
她唇角用力拉開，“現在的地獄之王，也只不過是地獄真正統治者的一具傀儡，就如我囚禁在地獄，祂，正不斷地要使純潔的靈墮落，來建設祂所認可的真正地獄。”
可地獄就在眼下。
利維坦撇了撇嘴角，她覺得大惡魔們建設算是不錯，偏偏祂總是不滿意，制定出各種懲戒惡魔的規則。
謎底的關鍵揭開，似乎所有相關聯的線索都能立即得到解釋。
散落地獄，天堂，大地的種子，竟是地獄統治者分發各處的一枚種子，引起墮落的種子，就連天使都會勾引出心底深藏的欲望，一步步踏入墮落的道路，何況別的生靈。
米迦勒不禁想起加百列，他不由問道：“即將加冕的地獄之王，也在遭受地獄的汙染嗎？”或許正是如此，地獄真正的統治者早早就對熾天使覬覦，這才是他被迫轉生的原因。
他唇邊泛起冷淡的弧度。
利維坦搖頭打消米迦勒直白的想法，“她似乎不是因為外力而受到汙染。”她指向腳腕的鎖鏈，“你瞧，她沒有束縛，擁有自由。”利維坦眼中流露深深的向往。
利維坦正準備繼續說下去，窗外漸漸暗沈的天色，把室內的存在籠罩，利維坦腳腕的鎖鏈受到未知的接引，忽然開始抖動。
利維坦驚慌的連忙緊閉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折磨，她足足等待了好一會兒。
才慢慢將眼皮掀開一條縫隙。
“咦？”她驚奇地把腳翹起，為地獄準時準點給她的汙染延遲，感到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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