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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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米迦勒靜靜坐在利維坦旁邊，他為利維坦自然流露的恐懼心生難過，除了旁觀外，他再無法能緩解一點利維坦的痛苦，讓米迦勒有種小天使時的無力感。
系統斜了米迦勒一眼，見利維坦不斷用手指來回撥弄那堅固的鏈條，好心提醒道：“你要是再碰它，或許地獄的汙染就發現了你。”
米迦勒怔住，驚奇地發現系統難得的好心。
見利維坦恢覆活力，他向後靠坐椅背。
利維坦聽到跟惡魔沒什麽區別的系統大放厥詞，皺了皺鼻子，還是聽勸的假裝無視一直很有存在感鏈子。
沒過多久，她忍不住叫了起來，“餵！”
利維坦稱呼系統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的眸子閃閃發亮，從椅子上蹦下，步子猶豫一瞬，還是來到系統隨意擺放的膝蓋前。
利維坦的眼睛快湊到系統的臉，她睜大眸子，輕疑一聲，小聲嘀咕，“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惡魔。”
系統扯起的得意嘴角忽然僵硬。
利維坦托起腮，泛起疑惑，“聲音似乎也有點像。”
系統連忙打斷利維坦越想越歪的思緒，手掌往旁邊一揮動，滿是不屑傲慢的反問，“他能打斷地獄對你的汙染？”
利維坦搖頭否認，“他是大惡魔，怎麽可能違抗的了他的君主。”
利維坦接著：“按照等價交換的規則，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系統拍拍手，示意利維坦湊過來聽，一大一小嘀嘀咕咕好一會兒，利維坦眼神變得興奮。
不過，她心底更加肯定系統惡魔的身份。
利維坦抽抽鼻子，為她一看到系統就煩的心情找到原因。
利維坦邁步走到米迦勒身邊，她沒有提起剛才的等價交換，只笑瞇瞇地牽住天使的手，不容置疑道：“既然你們都不急著離開地獄，便和利維坦住一段時間吧。”
得到系統等價交換的利維坦眸光閃爍，而此時，系統一改剛才隨意，告訴米迦勒，他們準備跟隨熟悉地獄的利維坦，在地獄裏提前尋找好離開時的路線。
米迦勒默許系統的提議，黑發的龍尾巴輕搖，沒看到身後所謂的惡魔與天使交換了一個眼神。
系統改了桀驁，悄聲道：“利維坦帶我們去見識見識真實的地獄。”
說起地獄，關乎地獄時，祂的期待總是充滿激情，興奮地對再次攥住祂手臂的熾天使表現出親切友好的態度，“你只有見到他們，才能知道真正的地獄該是什麽樣子。
米迦勒眉梢挑起，真實的地獄？
熾天使不在乎地獄，只會毀滅地獄，最近不過正處於天堂地獄的休戰期，才讓惡魔擁有了一段安寧的時期。
但作為知道場合的天使，米迦勒禮貌的微笑。
系統對地獄的親熱勁，讓從祂那裏獲得過一系列冷嘲熱諷的熾天使產生微妙的猜測。
他同樣知道地獄惡魔獨有的等價交換規則，不過，原來所謂的等價交換規則是地獄之主強制頒布的命令，可系統乖乖照做的結果，讓米迦勒不禁心生忌憚。
“你是要向你真正的同伴學習，做一個真正的惡魔？”
米迦勒忍不住拉過系統，試探地將嘲諷的話，極為自然的拋向系統。
系統竟不覺得受到諷刺，祂哼笑道：“你在神放縱的天堂，呆的多麽自在，當然不會知道，地獄裏，可憐的惡魔們連自己都不能做。”
祂真切的憐惜，讓米迦勒不覺略顯惡心的扭頭不再看祂，可系統對惡魔們奇怪的在意程度，還是讓米迦勒放在了心上。
他們回到原先的街道上，跟隨利維坦拐進漆黑的小巷。
利維坦敲擊石墻，雙手合十，莊重向石墻宣布，“向您懺悔，陛下。”
米迦勒站在她右側，親眼目睹利維坦那一刻，與她說出的話截然相反的厭惡神情。
看出利維坦即將睜眼，米迦勒收回好奇，墻體向兩旁依次展開，顯出漆黑的入口。
利維坦沖惡魔和天使招招手，她狡黠的笑了起來，得意洋洋的像是每一次領路都會做出的反應。
“我們走。”她回眸一笑。
利維坦當先一步走了進去，系統緊隨其後，米迦勒警惕地斷後，旋即飛快走了進去。
他閉上眼睛，在外面時看到的漆黑，進來後竟轉化成明亮的光。
幾乎如同大地的白晝，嘈雜的聲音響徹周圍，起先，米迦勒聽到堪稱惡臭的叫罵，言語惡毒的把對方從種族到外貌細細辱罵，米迦勒皺眉躲開那兩個瘋狂對罵到快要上手的惡魔，濃郁到刺鼻的血腥氣把他熏得皺起鼻子。
他順腥味的來源望去，更加響亮尖銳的聲音聚集在一處，讓周圍的惡魔源源不斷趕往那裏。
烘托過分熱烈的氛圍裏，熾天使匆忙躲開沖他撞來的小巧魅魔，蜜色皮膚的魅魔略顯遺憾，收回湊向熾天使下方三角區的手，甩著細長的尾巴躲進比他強壯許多的惡魔堆裏。
米迦勒忍不住尷尬地瞪了眼旁邊看戲的系統，系統側頭吹起口哨，角落裏詭異的氣氛漸漸彌漫。而此時，利維坦早已不知消失在何處，被囚禁在地獄的世界上第一條龍，除開給她系上鏈子的存在，利維坦可以在地獄為所欲為。
而像是原本就在地獄誕生的惡魔，反倒是無處不受地獄之主的約束，也只能夠依靠利維坦，在龍的領地上放縱天性。
但是惡魔的本性，對天使而言，實在太超過他們的承受能力了，譬如米迦勒，天堂裏地位僅次於神的熾天使，下意識往後躲避到系統身後。
米迦勒用手指抵住系統，把祂當成阻擋惡魔熱情的工具，他掩藏在薄紗後的臉頰緋紅暈染，任由系統選擇方向，系統突然踉蹌，米迦勒跌了一跤，把走路打滑的系統牢牢扯住。
他們一起摔倒在一灘巨大的水泊上。
米迦勒沈著臉，他的手從系統身上離開，堪稱嫌棄的用力甩動浸透液體的黑袍，最後一點猩紅的液體從熾天使修長的指尖墜落。
眼神冷冽的一下下刺到系統早有預料般的身上。
系統緩緩站了起來，雖然同樣摔進水泊，祂周身卻幹凈的仿佛接觸到的是一團虛無，而非惡魔們群體角鬥留下的痕跡，祂伸出手，施施然給冷漠瞧他的米迦勒重新換了一件黑袍，才觀察四周的目光。
精致的石磚圍攏中心的圓形角鬥場，階梯的看臺周圍層疊，利維坦站在看臺上一根高高聳立的石柱上，沖他們利落跳下。
“安靜！”
利維坦揚起尾巴，重重拍擊地面，隨著一聲巨響回蕩，惡魔們瘋狂的打鬥陷入片刻停滯，只剩下與他們就隔著手臂距離的兩只長角惡魔，正陷入角鬥的高峰，四對尖銳的角插進皮肉塌陷的猩紅，繼續沈默地僵持。
利維坦對他們仍在打架，可卻保持住她想要的安靜，給予讚許的頷首。
她兩只手掌輕拍，盡自己最大的高度舉起身旁天使的手。
“惡魔們！”利維坦高聲鼓舞，可實際上，用不著她特意的宣揚，充斥瘋狂意味的目光齊齊凝聚角鬥場裏出現的新角色。
他們仔細的揣摩天使黑袍下可能的體格，丈量天使矯健的小臂……而下一刻，利維坦宣布了新的角鬥游戲開始。
自願走入角鬥場的存在，必須接受角鬥。
系統沖米迦勒擺擺手，他消瘦的體格讓他請求的離開得到看臺上三分之二的同意，徒留下被惡魔們格外看好且不想對惡魔示弱的米迦勒，以及利維坦低聲丟下的話，“看看吧，天使，如果你在這裏都沒辦法活下去，就別想著你那該死的秘密，在她的加冕前趕緊離開。”
米迦勒向前的步伐頓住，黑紗下翠綠的眸停留在系統的背影許久。
利維坦剛離開角鬥場，這片由她統領的小片地獄再次陷入癲狂，血液濺到米迦勒的身，慘烈的吼叫伴隨軀體的橫飛跌落米迦勒足前。
他此刻終於不得不承認，系統一如既往的狡詐。
站在原地的天使像是柔弱的魅魔，偏偏矯健的身形透過黑袍也能看出些許。
他被此地的主人扔下，分明是獵物的存在，觀戰的惡魔確認天使沒有主動的跡象，終於，一只展開蝠翼的惡魔從看臺飛下。
尖銳的漆黑指甲狠狠向天使眼眶戳去，血液凝成繩索，從天上掉向脖頸，為後續的捕獲提前做好了鋪墊，黑紗讓天使的視野受限，他冷靜地站在原地，等到繩索墜落他的頭頂。
米迦勒側頭避開惡魔似乎從沒清洗過的雙爪，手腕翻折扭動，惡魔的繩索飛快捆住它主人的手，米迦勒不能在惡魔的目光下使用天使的神力，否則會引來不必要的關註。
他沒有糾結，直截了當的擡腿向上頂住惡魔腹部，熾天使毫無保留的動作讓惡魔眼白翻出，被嫌棄地丟到角鬥場的空地。
扔掉第一個挑戰者的米迦勒緩緩嘆了口氣，只是微微思索了一瞬，他便很快從周圍打鬥的惡魔裏學到其中的精華，他豎起中指，隨意地對看臺上突然安靜的惡魔們勾了勾，一一掃過他們，旋即向地上一指。
看臺突然變得安靜，旋即，嘈雜聲響徹看臺，惡魔們開始頗為耐心排隊等待，變得極為符合起他們在外面的克制有禮，又憤恨又躍躍欲試的目送又一個專門找米迦勒角鬥的惡魔離場。
利維坦亂晃的小腿停滯，她神情古怪地瞧著下方惡魔一個個慘不忍睹的表現，慢慢無聊得托起臉頰。
“如何？”系統在一旁慫恿起對祂而言，同樣很單純的利維坦，笑嘻嘻道：“你現在還覺得，他不能夠使你脫離地獄嗎？”
“看，又一個。”系統嘖嘖讚嘆，“真是美好的品質，看看他們，多麽堅強的信念，為了角鬥，惡魔什麽都願意做。”
利維坦眼角一抽，作為觀看到前因後果的利維坦本龍，她竟一下分不清旁邊的惡魔是在為同伴驕傲，還是為嘲笑惡魔。
再一個惡魔被拍到石墻上，利維坦仔細觀察，發現天使的狀態與剛上場時毫無區別。
利維坦眼眸微瞇，尾巴在身後輕輕搖晃。
“得看他的意願。”利維坦同意了惡魔的建議。
。
地獄深處，地獄之主的宮殿裏彌漫望不見盡頭的濃郁黑霧，盤旋湧向高聳石階上繁覆華麗的王座。
王座上，神情平靜的熾天使加百列長發淩亂，唇間發出微弱的氣流，她的頭上戴著銀月的王冠，拖地的長袍上滿是地獄各層的景象。
凝成實質的弓箭散落座旁，分裂成無法組合的形態。
她端坐在冰冷到熾天使靈內深處的地獄之王寶座上，雙眸緊閉，飽滿的額頭顯出點點透明的水珠。
加百列悶哼一聲，冷淡的表情顯出痛苦，扶住王座的手指向下緊扣，再無力松開，“滾開。”她唇齒張合，勉強吐出快要消散的聲音。
她似乎正與未知的存在對話，長眉緊簇，頭顱低垂，顯出長發下晃動的銀色耳墜，下一刻，她再也忍受不住要嵌入她靈內深處的刺痛，熾天使的靈袒露的像個稚嫩的小天使，毫無保留的任由祂的探尋。
“多麽美妙的緣分。”
加百列聽到祂在靈內低笑，似乎在嘲笑她可笑的反抗，“另一個世界的我們，共同在此界相遇。”
她的身上掛滿了繁覆的寶石，聽到祂話裏的另一個世界，加百列突然同樣低低笑了起來，比起祂的笑聲，陰測測地充滿嘲笑和諷刺。
除了在場的她與祂，沒有誰還能更清楚，他們真實的來歷。
多麽可笑啊，另一個世界的敗落者，喪家犬，竟再次遇到她原有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
加百列眼角笑的快要落下淚，而她又是如此的自高自大，竟妄以為能夠擺布命運，卻將她有可能真正抓住的此界希望，徹底的遠離她，厭惡她。
如果……如果有可能，她會再次成為米迦勒親密的同伴，讓埋藏她靈內的印記得以延後爆發，逃離成為祂傀儡的命運。
如果有可能，她會再次看到米迦勒和路西法形影不離，刀劍相向，卻能夠及時將或許會再次成為祂傀儡的路西法，解救出他們永遠分別的命運。
但再沒有可能，加百列想到這兒，終是忍耐不住，滴落下淚。
滾滾透明的珠子落到熾天使華美的長袍上，沁潤進血海裏翻湧的惡魔圖像。
祂正與她緊密不可分，因此，加百列才得以感受到祂的真正身份，曾經另一個世界的地獄法則，正嬉笑著把玩她的記憶。
“瞧，我發現多麽可笑的事。”
祂對加百列放棄希望的態度猶覺不夠，肆意踩踏熾天使滿目瘡痍的靈，祂已經覺得膩煩，熾天使一會兒不停地折騰反抗祂，一會兒心如死灰地任祂折騰，讓祂有時覺得能完全把祂做成第二個傀儡，有時又感到深深的嫌棄。
祂開始有些懷念起上一個傀儡的好處，可惜，竟是個更狠厲的存在，以至於讓祂只能退一步選擇了現在的熾天使。
“你竟覺得，你能改變命運。”
祂嘖嘖感嘆，“那可是只有神能改變的東西。”
加百列無視祂的挑釁，祂感到無趣，繼續翻找起她上個世界的記憶。
“讓我看看，你知道了多少。”祂語氣危險，邊威脅加百列，邊肆意扯開天使深藏的痛苦記憶。
“哼，真是偉大的天使長。”
祂重又看到上次令祂愉悅的結局，可想起現場唯一成功的逃匿者，祂驟然陰陽怪氣起來，“恐怕他絕不會想到，與世界共同覆滅的結局裏，竟會出現兩個幸存的可憐蟲。”
“不過。”
加百列的靈忽然緊張，便聽到來自祂怨毒的期待，“我們很快會再次見面的，親愛的米迦勒，以及……再也不會是地獄之王的路西法。”
。
幾天後，地獄最深處，席卷過大惡魔領地的黑色霧氣漸漸散去。
米迦勒拿到利維坦交給他的邀請信，同系統前去地獄之王的加冕禮。街道上已經空無惡魔，知曉上一個地獄之主熱愛整齊的惡魔，並不願意試探新任地獄之王的喜好。
只有受到邀請的惡魔們，行進於朝賀的路。
地獄第七層，大惡魔共同建立的城邦內，巨大的圓形角鬥場裏，惡魔們低頭等待即將前來加冕的地獄之主。
至於上一任地獄之主，似乎並沒有惡魔關心他去了哪裏。
大概唯有雖然沒有被告知新任地獄之主由來，卻默默猜測的大惡魔們才知道，雖然新任的地獄之主看上去與上一任地獄之主完全不同，但可以將他們視為同一個意念。
當然，這是只流傳在大惡魔內部的消息。
可他們還是遠遠低估了上一任地獄之主的想象力。
以及可怕的實力導致的後果。
當聖光璀璨的六翼熾天使從天而降，在在座的中等級惡魔快要四散逃亡時，神情僵硬的大惡魔向前一步，向惡魔們宣布：“地獄之主降臨。”時，坐滿角鬥場的惡魔們理智而恐懼的坐回了原位。
他們低下的頭不停傳遞驚駭的眼神。
繼上一個地獄之主快要把惡魔當天使馴養後，第二個地獄之主，竟直接變成了真正的天使，還是天堂位格最高的熾天使？
大惡魔神情僵硬，作為距離熾天使最近的惡魔，他既不敢露出懷疑惡魔的表情，又要強行摁住遠離熾天使，遠離凈化的惡魔本能。
大惡魔神色漸漸蒼白，順應提前預演的步驟，高聲道：“請加百列殿下加冕。”
接著，伴隨所有大惡魔的高呼，地獄上空振動，一縷地獄法則的氣息向下方蔓延，靠近眼神空洞的熾天使。
見地獄的王即將再次加冕，為首的大惡魔趕忙低頭，掩蓋眼中的憤恨。
大惡魔都是由地獄法則孕育而出，按理來說，在場的每一個大惡魔都有成為地獄之主的可能性，然而，從上一任莫名其妙出現的地獄之主開始，地獄法則突然有了特別明顯，獨一無二的偏愛對象。
大惡魔不能抱怨地獄法則的偏心，卻又打不過受到寵愛的地獄之主，結果才聽說地獄之主將要卸任的消息，結果，又是暗箱操作。
那何必讓他們來到這裏。
不出大惡魔所料，猶疑不決的地獄法則很快受到吸引，鉆入熾天使的額頭。
剎那間，加百列身後雪白的六面羽翼從羽翼底端染上薄薄的黑色，轉而飛快蔓延，加百列展開羽翼，漆黑的羽翼尾端泛起銳利的弧光。
此界，第一個墮天使，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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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靜靜坐在利維坦旁邊，他為利維坦自然流露的恐懼心生難過，除了旁觀外，他再無法能緩解一點利維坦的痛苦，讓米迦勒有種小天使時的無力感。
系統斜了米迦勒一眼，見利維坦不斷用手指來回撥弄那堅固的鏈條，好心提醒道：“你要是再碰它，或許地獄的汙染就發現了你。”
米迦勒怔住，驚奇地發現系統難得的好心。
見利維坦恢覆活力，他向後靠坐椅背。
利維坦聽到跟惡魔沒什麽區別的系統大放厥詞，皺了皺鼻子，還是聽勸的假裝無視一直很有存在感鏈子。
沒過多久，她忍不住叫了起來，“餵！”
利維坦稱呼系統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的眸子閃閃發亮，從椅子上蹦下，步子猶豫一瞬，還是來到系統隨意擺放的膝蓋前。
利維坦的眼睛快湊到系統的臉，她睜大眸子，輕疑一聲，小聲嘀咕，“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惡魔。”
系統扯起的得意嘴角忽然僵硬。
利維坦托起腮，泛起疑惑，“聲音似乎也有點像。”
系統連忙打斷利維坦越想越歪的思緒，手掌往旁邊一揮動，滿是不屑傲慢的反問，“他能打斷地獄對你的汙染？”
利維坦搖頭否認，“他是大惡魔，怎麽可能違抗的了他的君主。”
利維坦接著：“按照等價交換的規則，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系統拍拍手，示意利維坦湊過來聽，一大一小嘀嘀咕咕好一會兒，利維坦眼神變得興奮。
不過，她心底更加肯定系統惡魔的身份。
利維坦抽抽鼻子，為她一看到系統就煩的心情找到原因。
利維坦邁步走到米迦勒身邊，她沒有提起剛才的等價交換，只笑瞇瞇地牽住天使的手，不容置疑道：“既然你們都不急著離開地獄，便和利維坦住一段時間吧。”
得到系統等價交換的利維坦眸光閃爍，而此時，系統一改剛才隨意，告訴米迦勒，他們準備跟隨熟悉地獄的利維坦，在地獄裏提前尋找好離開時的路線。
米迦勒默許系統的提議，黑發的龍尾巴輕搖，沒看到身後所謂的惡魔與天使交換了一個眼神。
系統改了桀驁，悄聲道：“利維坦帶我們去見識見識真實的地獄。”
說起地獄，關乎地獄時，祂的期待總是充滿激情，興奮地對再次攥住祂手臂的熾天使表現出親切友好的態度，“你只有見到他們，才能知道真正的地獄該是什麽樣子。
米迦勒眉梢挑起，真實的地獄？
熾天使不在乎地獄，只會毀滅地獄，最近不過正處於天堂地獄的休戰期，才讓惡魔擁有了一段安寧的時期。
但作為知道場合的天使，米迦勒禮貌的微笑。
系統對地獄的親熱勁，讓從祂那裏獲得過一系列冷嘲熱諷的熾天使產生微妙的猜測。
他同樣知道地獄惡魔獨有的等價交換規則，不過，原來所謂的等價交換規則是地獄之主強制頒布的命令，可系統乖乖照做的結果，讓米迦勒不禁心生忌憚。
“你是要向你真正的同伴學習，做一個真正的惡魔？”
米迦勒忍不住拉過系統，試探地將嘲諷的話，極為自然的拋向系統。
系統竟不覺得受到諷刺，祂哼笑道：“你在神放縱的天堂，呆的多麽自在，當然不會知道，地獄裏，可憐的惡魔們連自己都不能做。”
祂真切的憐惜，讓米迦勒不覺略顯惡心的扭頭不再看祂，可系統對惡魔們奇怪的在意程度，還是讓米迦勒放在了心上。
他們回到原先的街道上，跟隨利維坦拐進漆黑的小巷。
利維坦敲擊石墻，雙手合十，莊重向石墻宣布，“向您懺悔，陛下。”
米迦勒站在她右側，親眼目睹利維坦那一刻，與她說出的話截然相反的厭惡神情。
看出利維坦即將睜眼，米迦勒收回好奇，墻體向兩旁依次展開，顯出漆黑的入口。
利維坦沖惡魔和天使招招手，她狡黠的笑了起來，得意洋洋的像是每一次領路都會做出的反應。
“我們走。”她回眸一笑。
利維坦當先一步走了進去，系統緊隨其後，米迦勒警惕地斷後，旋即飛快走了進去。
他閉上眼睛，在外面時看到的漆黑，進來後竟轉化成明亮的光。
幾乎如同大地的白晝，嘈雜的聲音響徹周圍，起先，米迦勒聽到堪稱惡臭的叫罵，言語惡毒的把對方從種族到外貌細細辱罵，米迦勒皺眉躲開那兩個瘋狂對罵到快要上手的惡魔，濃郁到刺鼻的血腥氣把他熏得皺起鼻子。
他順腥味的來源望去，更加響亮尖銳的聲音聚集在一處，讓周圍的惡魔源源不斷趕往那裏。
烘托過分熱烈的氛圍裏，熾天使匆忙躲開沖他撞來的小巧魅魔，蜜色皮膚的魅魔略顯遺憾，收回湊向熾天使下方三角區的手，甩著細長的尾巴躲進比他強壯許多的惡魔堆裏。
米迦勒忍不住尷尬地瞪了眼旁邊看戲的系統，系統側頭吹起口哨，角落裏詭異的氣氛漸漸彌漫。而此時，利維坦早已不知消失在何處，被囚禁在地獄的世界上第一條龍，除開給她系上鏈子的存在，利維坦可以在地獄為所欲為。
而像是原本就在地獄誕生的惡魔，反倒是無處不受地獄之主的約束，也只能夠依靠利維坦，在龍的領地上放縱天性。
但是惡魔的本性，對天使而言，實在太超過他們的承受能力了，譬如米迦勒，天堂裏地位僅次於神的熾天使，下意識往後躲避到系統身後。
米迦勒用手指抵住系統，把祂當成阻擋惡魔熱情的工具，他掩藏在薄紗後的臉頰緋紅暈染，任由系統選擇方向，系統突然踉蹌，米迦勒跌了一跤，把走路打滑的系統牢牢扯住。
他們一起摔倒在一灘巨大的水泊上。
米迦勒沈著臉，他的手從系統身上離開，堪稱嫌棄的用力甩動浸透液體的黑袍，最後一點猩紅的液體從熾天使修長的指尖墜落。
眼神冷冽的一下下刺到系統早有預料般的身上。
系統緩緩站了起來，雖然同樣摔進水泊，祂周身卻幹凈的仿佛接觸到的是一團虛無，而非惡魔們群體角鬥留下的痕跡，祂伸出手，施施然給冷漠瞧他的米迦勒重新換了一件黑袍，才觀察四周的目光。
精致的石磚圍攏中心的圓形角鬥場，階梯的看臺周圍層疊，利維坦站在看臺上一根高高聳立的石柱上，沖他們利落跳下。
“安靜！”
利維坦揚起尾巴，重重拍擊地面，隨著一聲巨響回蕩，惡魔們瘋狂的打鬥陷入片刻停滯，只剩下與他們就隔著手臂距離的兩只長角惡魔，正陷入角鬥的高峰，四對尖銳的角插進皮肉塌陷的猩紅，繼續沈默地僵持。
利維坦對他們仍在打架，可卻保持住她想要的安靜，給予讚許的頷首。
她兩只手掌輕拍，盡自己最大的高度舉起身旁天使的手。
“惡魔們！”利維坦高聲鼓舞，可實際上，用不著她特意的宣揚，充斥瘋狂意味的目光齊齊凝聚角鬥場裏出現的新角色。
他們仔細的揣摩天使黑袍下可能的體格，丈量天使矯健的小臂……而下一刻，利維坦宣布了新的角鬥游戲開始。
自願走入角鬥場的存在，必須接受角鬥。
系統沖米迦勒擺擺手，他消瘦的體格讓他請求的離開得到看臺上三分之二的同意，徒留下被惡魔們格外看好且不想對惡魔示弱的米迦勒，以及利維坦低聲丟下的話，“看看吧，天使，如果你在這裏都沒辦法活下去，就別想著你那該死的秘密，在她的加冕前趕緊離開。”
米迦勒向前的步伐頓住，黑紗下翠綠的眸停留在系統的背影許久。
利維坦剛離開角鬥場，這片由她統領的小片地獄再次陷入癲狂，血液濺到米迦勒的身，慘烈的吼叫伴隨軀體的橫飛跌落米迦勒足前。
他此刻終於不得不承認，系統一如既往的狡詐。
站在原地的天使像是柔弱的魅魔，偏偏矯健的身形透過黑袍也能看出些許。
他被此地的主人扔下，分明是獵物的存在，觀戰的惡魔確認天使沒有主動的跡象，終於，一只展開蝠翼的惡魔從看臺飛下。
尖銳的漆黑指甲狠狠向天使眼眶戳去，血液凝成繩索，從天上掉向脖頸，為後續的捕獲提前做好了鋪墊，黑紗讓天使的視野受限，他冷靜地站在原地，等到繩索墜落他的頭頂。
米迦勒側頭避開惡魔似乎從沒清洗過的雙爪，手腕翻折扭動，惡魔的繩索飛快捆住它主人的手，米迦勒不能在惡魔的目光下使用天使的神力，否則會引來不必要的關註。
他沒有糾結，直截了當的擡腿向上頂住惡魔腹部，熾天使毫無保留的動作讓惡魔眼白翻出，被嫌棄地丟到角鬥場的空地。
扔掉第一個挑戰者的米迦勒緩緩嘆了口氣，只是微微思索了一瞬，他便很快從周圍打鬥的惡魔裏學到其中的精華，他豎起中指，隨意地對看臺上突然安靜的惡魔們勾了勾，一一掃過他們，旋即向地上一指。
看臺突然變得安靜，旋即，嘈雜聲響徹看臺，惡魔們開始頗為耐心排隊等待，變得極為符合起他們在外面的克制有禮，又憤恨又躍躍欲試的目送又一個專門找米迦勒角鬥的惡魔離場。
利維坦亂晃的小腿停滯，她神情古怪地瞧著下方惡魔一個個慘不忍睹的表現，慢慢無聊得托起臉頰。
“如何？”系統在一旁慫恿起對祂而言，同樣很單純的利維坦，笑嘻嘻道：“你現在還覺得，他不能夠使你脫離地獄嗎？”
“看，又一個。”系統嘖嘖讚嘆，“真是美好的品質，看看他們，多麽堅強的信念，為了角鬥，惡魔什麽都願意做。”
利維坦眼角一抽，作為觀看到前因後果的利維坦本龍，她竟一下分不清旁邊的惡魔是在為同伴驕傲，還是為嘲笑惡魔。
再一個惡魔被拍到石墻上，利維坦仔細觀察，發現天使的狀態與剛上場時毫無區別。
利維坦眼眸微瞇，尾巴在身後輕輕搖晃。
“得看他的意願。”利維坦同意了惡魔的建議。
。
地獄深處，地獄之主的宮殿裏彌漫望不見盡頭的濃郁黑霧，盤旋湧向高聳石階上繁覆華麗的王座。
王座上，神情平靜的熾天使加百列長發淩亂，唇間發出微弱的氣流，她的頭上戴著銀月的王冠，拖地的長袍上滿是地獄各層的景象。
凝成實質的弓箭散落座旁，分裂成無法組合的形態。
她端坐在冰冷到熾天使靈內深處的地獄之王寶座上，雙眸緊閉，飽滿的額頭顯出點點透明的水珠。
加百列悶哼一聲，冷淡的表情顯出痛苦，扶住王座的手指向下緊扣，再無力松開，“滾開。”她唇齒張合，勉強吐出快要消散的聲音。
她似乎正與未知的存在對話，長眉緊簇，頭顱低垂，顯出長發下晃動的銀色耳墜，下一刻，她再也忍受不住要嵌入她靈內深處的刺痛，熾天使的靈袒露的像個稚嫩的小天使，毫無保留的任由祂的探尋。
“多麽美妙的緣分。”
加百列聽到祂在靈內低笑，似乎在嘲笑她可笑的反抗，“另一個世界的我們，共同在此界相遇。”
她的身上掛滿了繁覆的寶石，聽到祂話裏的另一個世界，加百列突然同樣低低笑了起來，比起祂的笑聲，陰測測地充滿嘲笑和諷刺。
除了在場的她與祂，沒有誰還能更清楚，他們真實的來歷。
多麽可笑啊，另一個世界的敗落者，喪家犬，竟再次遇到她原有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
加百列眼角笑的快要落下淚，而她又是如此的自高自大，竟妄以為能夠擺布命運，卻將她有可能真正抓住的此界希望，徹底的遠離她，厭惡她。
如果……如果有可能，她會再次成為米迦勒親密的同伴，讓埋藏她靈內的印記得以延後爆發，逃離成為祂傀儡的命運。
如果有可能，她會再次看到米迦勒和路西法形影不離，刀劍相向，卻能夠及時將或許會再次成為祂傀儡的路西法，解救出他們永遠分別的命運。
但再沒有可能，加百列想到這兒，終是忍耐不住，滴落下淚。
滾滾透明的珠子落到熾天使華美的長袍上，沁潤進血海裏翻湧的惡魔圖像。
祂正與她緊密不可分，因此，加百列才得以感受到祂的真正身份，曾經另一個世界的地獄法則，正嬉笑著把玩她的記憶。
“瞧，我發現多麽可笑的事。”
祂對加百列放棄希望的態度猶覺不夠，肆意踩踏熾天使滿目瘡痍的靈，祂已經覺得膩煩，熾天使一會兒不停地折騰反抗祂，一會兒心如死灰地任祂折騰，讓祂有時覺得能完全把祂做成第二個傀儡，有時又感到深深的嫌棄。
祂開始有些懷念起上一個傀儡的好處，可惜，竟是個更狠厲的存在，以至於讓祂只能退一步選擇了現在的熾天使。
“你竟覺得，你能改變命運。”
祂嘖嘖感嘆，“那可是只有神能改變的東西。”
加百列無視祂的挑釁，祂感到無趣，繼續翻找起她上個世界的記憶。
“讓我看看，你知道了多少。”祂語氣危險，邊威脅加百列，邊肆意扯開天使深藏的痛苦記憶。
“哼，真是偉大的天使長。”
祂重又看到上次令祂愉悅的結局，可想起現場唯一成功的逃匿者，祂驟然陰陽怪氣起來，“恐怕他絕不會想到，與世界共同覆滅的結局裏，竟會出現兩個幸存的可憐蟲。”
“不過。”
加百列的靈忽然緊張，便聽到來自祂怨毒的期待，“我們很快會再次見面的，親愛的米迦勒，以及……再也不會是地獄之王的路西法。”
。
幾天後，地獄最深處，席卷過大惡魔領地的黑色霧氣漸漸散去。
米迦勒拿到利維坦交給他的邀請信，同系統前去地獄之王的加冕禮。街道上已經空無惡魔，知曉上一個地獄之主熱愛整齊的惡魔，並不願意試探新任地獄之王的喜好。
只有受到邀請的惡魔們，行進於朝賀的路。
地獄第七層，大惡魔共同建立的城邦內，巨大的圓形角鬥場裏，惡魔們低頭等待即將前來加冕的地獄之主。
至於上一任地獄之主，似乎並沒有惡魔關心他去了哪裏。
大概唯有雖然沒有被告知新任地獄之主由來，卻默默猜測的大惡魔們才知道，雖然新任的地獄之主看上去與上一任地獄之主完全不同，但可以將他們視為同一個意念。
當然，這是只流傳在大惡魔內部的消息。
可他們還是遠遠低估了上一任地獄之主的想象力。
以及可怕的實力導致的後果。
當聖光璀璨的六翼熾天使從天而降，在在座的中等級惡魔快要四散逃亡時，神情僵硬的大惡魔向前一步，向惡魔們宣布：“地獄之主降臨。”時，坐滿角鬥場的惡魔們理智而恐懼的坐回了原位。
他們低下的頭不停傳遞驚駭的眼神。
繼上一個地獄之主快要把惡魔當天使馴養後，第二個地獄之主，竟直接變成了真正的天使，還是天堂位格最高的熾天使？
大惡魔神情僵硬，作為距離熾天使最近的惡魔，他既不敢露出懷疑惡魔的表情，又要強行摁住遠離熾天使，遠離凈化的惡魔本能。
大惡魔神色漸漸蒼白，順應提前預演的步驟，高聲道：“請加百列殿下加冕。”
接著，伴隨所有大惡魔的高呼，地獄上空振動，一縷地獄法則的氣息向下方蔓延，靠近眼神空洞的熾天使。
見地獄的王即將再次加冕，為首的大惡魔趕忙低頭，掩蓋眼中的憤恨。
大惡魔都是由地獄法則孕育而出，按理來說，在場的每一個大惡魔都有成為地獄之主的可能性，然而，從上一任莫名其妙出現的地獄之主開始，地獄法則突然有了特別明顯，獨一無二的偏愛對象。
大惡魔不能抱怨地獄法則的偏心，卻又打不過受到寵愛的地獄之主，結果才聽說地獄之主將要卸任的消息，結果，又是暗箱操作。
那何必讓他們來到這裏。
不出大惡魔所料，猶疑不決的地獄法則很快受到吸引，鉆入熾天使的額頭。
剎那間，加百列身後雪白的六面羽翼從羽翼底端染上薄薄的黑色，轉而飛快蔓延，加百列展開羽翼，漆黑的羽翼尾端泛起銳利的弧光。
此界，第一個墮天使，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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