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的眼淚裏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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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的眼淚裏脫身
等盧瑟母親的情緒平穩些，楚奚從口袋裏拿出了那顆小小的碎鉆。
“這是在骨灰裏找到的，應當是婚戒上……”
盧瑟母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急切地握住了楚奚的手：“真的嗎？這是在骨灰裏找到的？！”
楚奚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們找錯了！”盧瑟喜上眉梢，悲傷之色一掃而空，“我兒子的婚戒在房間裏好好收著呢，根本就沒帶出去！”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屍體！吉人自有天相，我兒子肯定還活著！”
楚奚怔了怔，她隱下了心底的疑慮，把屍骸送去了專門檢驗機構。
事實證明，那就是盧瑟的屍體。
既然如此，那混在他骨灰裏的碎鉆又是怎麽回事呢？
徬晚，她獨自一人端坐在書桌前，借著臺燈仔細地端詳著那顆碎鉆。
突然之間，她的心底升起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楚奚臉色發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裏默念“變成楚望”。
再次睜開眼，楚奚發現自己的視角明顯高了很多，她匆忙地跑到鏡子前，看到了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那是她的弟弟，楚望。
楚奚震驚地抿緊了唇，她捏著碎鉆又在心底默念一句，頃刻間又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楚奚把弟弟叫到房間裏商討此事。
“換臉本來是盧瑟的異能，但這顆碎鉆卻能發揮相同的功效。”
楚奚思忖著，最終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難道碎鉆就是由盧瑟的骨灰化成的？在經過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反應後？”
“如果是這樣，這將對戰局大大有力。”楚望利落地站起身來，斷然道，“我現在就去通知科研所的人，這項研究刻不容緩。”
科研院現在還存放著四、五具自願捐贈的異能者屍體，相關人員一直在研究異能的形成機制和底層邏輯，說不定這次意外發現可以帶來突破性進展。
相關科研迅速開展，很快，楚奚便帶領團隊在一次冶煉中成功煉制了骨灰道具。
這對於全人類的存亡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不過，很快又有新的問題纏上了楚奚。
面對著兒子長期失蹤的事實，盧瑟母親的精神狀況愈發糟糕起來。
盧星悄悄對她說，奶奶晚上不怎麽睡覺了，她時而崩潰大哭，時而自言自語到天明，他感到很害怕。
於是楚奚為盧母安排了心理醫生，也用了藥物輔助治療，但效果並不明顯。
她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照顧盧星了。
於是楚望提出要把小孩接到自己身邊。
盧瑟母親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什麽？你們這些劊子手害死我兒子還不夠嗎？現在還想對我孫子動手？！”
姐弟倆無意和病人爭執，更何況那人是盧瑟的親生母親。
見姐弟倆不說話，盧母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她面容扭曲地怒罵道：“別以為瞞著我就萬事太平了！你們故意殺死他，就是為了用他的屍體做研究！我的盧瑟死後還要受這些白眼狼摧殘……”
旁邊有人先聽不下去了：“盧長官是犧牲在戰場上的，罪魁禍首是異怪！領袖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是啊，那些用來科研的屍體也都是自願捐贈的，盧長官已經被好好安葬了……”
盧母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們要遭天譴的！”
楚奚和楚望看不下去，上前想要把她拉起來，卻把盧母死死地拽住了袖口。
“楚奚。”她突然平靜下來，口齒清晰地問，“你還記得自己上一次死裏逃生是怎麽回事嗎？”
楚奚頓了頓，神色晦暗不明。
“是盧瑟，是他從死人堆裏把你找出來，又在斷了肋骨的情況下硬生生地把你帶回了營地。”
盧母泣不成聲，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通紅的眼眶裏不斷滾落。
“那時候營地人手不夠，是我輔助醫生做的手術。我把他的上衣脫下來，一提起來，沈甸甸的啊，那浸滿布料的都是血啊，你說他當時得有多疼啊？楚奚，你想過嗎？”
楚奚垂下眼瞼，語氣平靜如初：“您已經很累了，現在該回去休息了。”
在被強制帶離前，她依然在大罵：“還有你，天殺的楚望，你跟你的白眼狼姐姐一樣！當初你在市局，編.制都差點被關系戶占走，是你的直系上司，我兒子盧瑟給你跑前跑後，冒著得罪人的風險聲張正義……”
醫生用了鎮定劑，她安靜下來了。
當晚，楚奚失眠了。
她在屋內踱步了一會兒，重新坐在了書桌前。
她突然又想讀蘭登的小說了。
楚奚安靜地翻動著紙張，她微微低著頭，白皙如玉的一截脖頸也隨之露了出來。
“無光的深海，我們可拿你怎麽辦才好？”
“沒有光，我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天敵！”
“沒有光，我的頭發會纏繞在海巖上！”
小人魚們圍在一起，音調悲切地輕聲歌唱。
“沒關系。”露西游到了夥伴身旁，高舉雙手，“我的眼淚，在黑暗中可以散發光芒，這樣我們就能看到前方的路了。”
小人魚們訝然地看著她。
很快，大家紛紛開始嘗試起來。
“啊。”另一個小人魚欣喜地低呼出聲，她把淚滴化為的鉆石捏在手裏，“我的眼淚可以讓我游得更快！”
“我的眼淚也可以……”
楚奚不由得微笑起來，她繼續向下看去。
“妹妹被天敵殺死了。”
“她的血流了一整夜。”
文蛤們搖晃著裙擺似的殼，蠱惑面前的兩個小人魚。
“不，我們覺得事情很蹊蹺。”
“前天晚上還有怪動靜。”
“在最長的海草旁。”
“在她死掉的不遠處。”
它們齊聲歌唱起來：“我們看到了露西的長發在飄舞。”
楚奚的心底突然湧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她心跳如鼓，但還是蹙著眉繼續讀了下去。
小人魚露西哀傷地擡起頭。
兩個姐姐滿眼敵意地看著露西，齊聲道：“你為了神奇的眼淚，親手殺死了她。”
……
楚奚一目十行，飛快地翻動著紙頁，像是在確認著什麽。
海水深得發黑。
露西拼命地向前游。
她焦急不已地喃喃道：“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可她還是晚了一步。
姐姐們在蠱惑下陷入了瘋狂，她們躺在柔軟的海沙上，鮮血染紅了一小片海水……
楚奚驟然站了起來。
她顧不得看什麽小說，著急地跑了出去，甚至連房門都來不及關！
神明保佑。
她站在盧母的房門前，臉色慘白地想。
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她滿身冷汗地推開門，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布鞋，然後是頸部的麻繩和她吐露的舌頭。
盧母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那雙暴凸的怨毒眼睛死死地盯著楚奚，
在她身後的白墻上，一行巨大的血書慘烈至極。
“所有害我兒性命者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楚奚大腦空白地盯著那行泣血的大字。
字體是濡濕的，似乎剛被寫下不久，尾部濃稠的液體不斷下滑，像是永無休止的血淚。
此後幾日，楚奚埋首於科研，閉門不出。
楚望十分擔心姐姐，他總是在她門前沈默地站著，卻沒有一次真正敲門去打擾她。
那是獨屬於姐弟倆的默契。
楚奚在三天後走出了實驗室，第一個見的人就是盧星。
她遞給他一枚冰藍色的精致耳釘，又摸了摸他的頭：“等你到了可以帶耳釘的年紀，它就派上用場了。”
盧星把耳釘攥在手裏，默默點了點頭。
……
“兩人隔空達成了第一次無聲的交流。”
“在那之後，楚奚就意識到了蘭登的異能，後來關系更是越來越好，他們是可以交付後背，無話不談的摯友。”
阿蘿瑪講得嗓子有點發幹，她飲了口茶水，然後繼續。
第二世界線還是迎來了無可奈何的終結。
彼時，他們已經雙雙飲下了劇毒的溶藥。
蘭登用大拇指抹去了自己側臉的血痕，突然開口道：“下一個世界線，我就完全忘記你了。”
她回答說：“每一次時間重溯，我也都徹底忘記了你。”
蘭登笑了笑，臉色白得駭人。
“下一次，換你給我寫小說吧？”
他金色的長發隨風飄動，一旁的楚奚靜默地望著，想象力向來貧瘠的她竟然在一瞬間想到了翻湧著的麥浪。
於是，楚奚也笑了。
“那可不行。”
她說。
“我的文學功底不好，還是你寫給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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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盧瑟母親的情緒平穩些，楚奚從口袋裏拿出了那顆小小的碎鉆。
“這是在骨灰裏找到的，應當是婚戒上……”
盧瑟母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急切地握住了楚奚的手：“真的嗎？這是在骨灰裏找到的？！”
楚奚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們找錯了！”盧瑟喜上眉梢，悲傷之色一掃而空，“我兒子的婚戒在房間裏好好收著呢，根本就沒帶出去！”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屍體！吉人自有天相，我兒子肯定還活著！”
楚奚怔了怔，她隱下了心底的疑慮，把屍骸送去了專門檢驗機構。
事實證明，那就是盧瑟的屍體。
既然如此，那混在他骨灰裏的碎鉆又是怎麽回事呢？
徬晚，她獨自一人端坐在書桌前，借著臺燈仔細地端詳著那顆碎鉆。
突然之間，她的心底升起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楚奚臉色發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裏默念“變成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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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弟弟，楚望。
楚奚震驚地抿緊了唇，她捏著碎鉆又在心底默念一句，頃刻間又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楚奚把弟弟叫到房間裏商討此事。
“換臉本來是盧瑟的異能，但這顆碎鉆卻能發揮相同的功效。”
楚奚思忖著，最終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難道碎鉆就是由盧瑟的骨灰化成的？在經過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反應後？”
“如果是這樣，這將對戰局大大有力。”楚望利落地站起身來，斷然道，“我現在就去通知科研所的人，這項研究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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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科研迅速開展，很快，楚奚便帶領團隊在一次冶煉中成功煉制了骨灰道具。
這對於全人類的存亡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不過，很快又有新的問題纏上了楚奚。
面對著兒子長期失蹤的事實，盧瑟母親的精神狀況愈發糟糕起來。
盧星悄悄對她說，奶奶晚上不怎麽睡覺了，她時而崩潰大哭，時而自言自語到天明，他感到很害怕。
於是楚奚為盧母安排了心理醫生，也用了藥物輔助治療，但效果並不明顯。
她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照顧盧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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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瑟母親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什麽？你們這些劊子手害死我兒子還不夠嗎？現在還想對我孫子動手？！”
姐弟倆無意和病人爭執，更何況那人是盧瑟的親生母親。
見姐弟倆不說話，盧母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她面容扭曲地怒罵道：“別以為瞞著我就萬事太平了！你們故意殺死他，就是為了用他的屍體做研究！我的盧瑟死後還要受這些白眼狼摧殘……”
旁邊有人先聽不下去了：“盧長官是犧牲在戰場上的，罪魁禍首是異怪！領袖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是啊，那些用來科研的屍體也都是自願捐贈的，盧長官已經被好好安葬了……”
盧母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們要遭天譴的！”
楚奚和楚望看不下去，上前想要把她拉起來，卻把盧母死死地拽住了袖口。
“楚奚。”她突然平靜下來，口齒清晰地問，“你還記得自己上一次死裏逃生是怎麽回事嗎？”
楚奚頓了頓，神色晦暗不明。
“是盧瑟，是他從死人堆裏把你找出來，又在斷了肋骨的情況下硬生生地把你帶回了營地。”
盧母泣不成聲，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通紅的眼眶裏不斷滾落。
“那時候營地人手不夠，是我輔助醫生做的手術。我把他的上衣脫下來，一提起來，沈甸甸的啊，那浸滿布料的都是血啊，你說他當時得有多疼啊？楚奚，你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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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奚的心底突然湧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她心跳如鼓，但還是蹙著眉繼續讀了下去。
小人魚露西哀傷地擡起頭。
兩個姐姐滿眼敵意地看著露西，齊聲道：“你為了神奇的眼淚，親手殺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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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是濡濕的，似乎剛被寫下不久，尾部濃稠的液體不斷下滑，像是永無休止的血淚。
此後幾日，楚奚埋首於科研，閉門不出。
楚望十分擔心姐姐，他總是在她門前沈默地站著，卻沒有一次真正敲門去打擾她。
那是獨屬於姐弟倆的默契。
楚奚在三天後走出了實驗室，第一個見的人就是盧星。
她遞給他一枚冰藍色的精致耳釘，又摸了摸他的頭：“等你到了可以帶耳釘的年紀，它就派上用場了。”
盧星把耳釘攥在手裏，默默點了點頭。
……
“兩人隔空達成了第一次無聲的交流。”
“在那之後，楚奚就意識到了蘭登的異能，後來關系更是越來越好，他們是可以交付後背，無話不談的摯友。”
阿蘿瑪講得嗓子有點發幹，她飲了口茶水，然後繼續。
第二世界線還是迎來了無可奈何的終結。
彼時，他們已經雙雙飲下了劇毒的溶藥。
蘭登用大拇指抹去了自己側臉的血痕，突然開口道：“下一個世界線，我就完全忘記你了。”
她回答說：“每一次時間重溯，我也都徹底忘記了你。”
蘭登笑了笑，臉色白得駭人。
“下一次，換你給我寫小說吧？”
他金色的長發隨風飄動，一旁的楚奚靜默地望著，想象力向來貧瘠的她竟然在一瞬間想到了翻湧著的麥浪。
於是，楚奚也笑了。
“那可不行。”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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