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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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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雲曙下樓時,魏謹生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個小黑板正寫著些什麽。沒多久她輕輕轉過黑板,上面寫著四個字“批鬥大會”,隨後又露出一個笑容,看著走來的雲曙。

“坐吧。”魏謹生拍了拍沙發,對雲曙說到,“其實也不是要批評誰,就是一個覆盤。本來想著明天再開,但是正好你沒睡,就順便說了。”

“小魏姐,不用喊上小莫嗎?”蘇樂葵問到。

“她……應該睡了吧。”魏謹生說著看了一眼樓上。

“沒有。”莫辰從樓梯的盡頭冒出來,“我不困,在等你們。”說著就走下樓,坐到沙發的一邊。

“好,我們委托社的第一屆批鬥大會正式開始。”孟蕪笑著說,“現在有請我們的主持人,魏謹生小姐。”

魏謹生也跟著裝模做樣說了個格式化的開場白,“好,首先恭喜我們這個案子圓滿結束,其次在其中我們也發現了許多不足,希望格位共同進步。”

“首先是,樂葵。”蘇樂葵聽到魏謹生喊自己名字,立即把手上的酒精棉扔到了一邊,雙手放在大腿上,像是小學生被點名一樣認真的聽著。

“你這不聽課的毛病要改改啊。不然溝通成本太高了。”魏謹生說到,蘇樂葵用力點了點頭,又開始拿起碘酒給孟蕪的傷口消毒。

“然後是孟蕪,能不能聽聽指揮啊,還有樂葵也是。”魏謹生一邊無奈的擺擺腦袋一邊說,“你們倆聽也不聽就往上沖,要是有什麽危險怎麽辦。不然指揮是幹什麽用的?”說罷還看了一眼孟蕪小臂的傷。

“小魏姐,這不是沒出什麽大事嘛。”孟蕪一邊被酒精與血液的碰撞弄的齜牙咧嘴,一邊嬉皮笑臉的說著。

“你還真想搞出什麽大事來?”魏謹生反問一句又繼續說,“還有小雲,其實安排的都挺好的,也沒想到他會持刀吧,下次還要想細一點。”

雲曙盯著手指發呆,“沒有下次了社長,指揮還是交給你吧。”

雲曙自認為是個驕傲自信的人,她從小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做不到的,如果有,那就一定沒有認真做。但她承認自己見到刀光閃過的一瞬的確懷疑了自己的選擇,她不確定是否會傷到委托人,心跟著抖了三抖。也是第一次她認為自己無法勝任這個位置,大概是有人為此受傷了,而那個人是自己為數不多可以稱為朋友的人。

“不,指揮這個位置就是專屬於你的。你知道為什麽讓你做總指揮嗎?”魏謹生問到,雲曙搖了搖頭。

“因為你是學計算機的,思維比我們要好太多了,而且坐在電腦後掌握大局的只有你。”魏謹生說到。

“你很適合,像以前一樣相信自己。”她又加了一句。

“謝謝。”雲曙為數不多的貢獻出了感謝的語言。

魏謹生回了兩句又又繼續道,“小莫嘛,畫得很像,一眼就能認出來。”蘇樂葵也在一旁附和著,莫辰笑著低下頭。

“好了,我們覆盤會就到這裏吧,各位晚安。”魏謹生說著帶頭走上樓,還不忘盯著孟蕪說,“你這手好好養養,不然下次你就跟小雲在家裏呆著。”孟蕪撫著被包紮好的傷口,點了點頭。

雲曙睡眠很淺,晚上卻是反常的做了個夢。夢裏她還是個孩童的模樣,爸爸和媽媽溫柔的笑著看著她,陪她看日落,數星星,放煙花。

然而破碎也隨之而來,父母的臉龐逐漸模糊,她快要看不清了,那個幼小的她伸手去觸,得來的卻只有碎裂玻璃劃出的血痕。

第二天的她起的很早,是被這個奇怪的夢驚醒的。雲曙想自己長大便再也沒有於夢中見過他們,或許並非什麽好兆頭。

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想得沒錯,這的確不是一個好兆頭。

“小雲,你去哪裏?”魏謹生看著雲曙推開門往外走,從廚房探出頭問到。

“前公司找我有點事。”雲曙簡單答著。

“那作為你的現領導,我覺得有必要跟你一起去。”說著魏謹生就準備和雲曙一塊去。

“我覺得作為現同事也有必要去一下。”蘇樂葵和孟蕪在飯桌上也舉起了手,包括莫辰也說,“我也一起去。”

魏謹生也沒等雲曙同意就大手一揮把所有人都捎上了車,雲曙並不希望她們一起跟去,但是不能說出口的是,這種感覺也不錯。

一進公司大門就看見一個背著口袋的大媽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著,見著雲曙進來喊叫的聲音就愈加大了,“大家評評理啊,我們兩口子拉扯這孩子長大,連一點關心都不給啊,真是白眼狼一個啊!”

“嬸嬸,你口中的關心不就是錢嘛,我在大學畢業的時候早就還清了,早就兩不相欠了。”雲曙上前,低頭看著地上鬧著的女子。

“你那些錢哪夠啊!兩不相欠?你們家欠我們的太多了!”女子又開始用尖銳的嗓音喊叫著,“你人呢?好好穩定工作不幹跑去哪了?找人都找不到。”

“要錢直說,別裝模作樣的,不就是要錢嗎?我一分都不會給,這麽有本事就去起訴,去告我。沒本事就閉嘴!”說罷雲曙就要找保安把他們帶走。

“早知道當年你爸媽死的時候就應該預想到,你這個白眼狼,跟你爸,我那個沒有孝心的哥哥一個德行!”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男子扶起地上頭發淩亂的女子說到。

“呵,這話我父母當年犧牲的時候您就說過一次了,你是覆讀機只會這一句嗎,叔叔。”雲曙回頭看了一眼他們。

“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學習一好,工作一順就把我們全忘了是吧?”男子繼續譏諷著,“我們是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才收養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們說是養我,是在養一個人,還是投資一個高回報的項目?”雲曙自嘲的笑了笑,“你作為撫養人,有負到一點責任嗎?”

雲曙仿佛又看到了八歲那年的雨夜,她得知了父母雙雙殉職的消息,盡管他們對於雲曙來講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也使她內心鈍痛幾分。

她出生在一個父母都是警察的家庭,從小幸福與美滿包裹著她,不愁吃穿,無憂無慮,唯一的不開心或許只是父母不常在家。她很久沒見到父母,以為永遠的下一次卻成了觸不可及,她最終得來的只有一大筆的撫恤金和兩個骨灰盒。

在這個不理解死亡的年紀,她看著錢甚至露出了笑,這是第一次被叔叔說白眼狼。而因為高昂的撫恤金,她從燙手山芋成了被搶奪的寶藏。

最終的勝者自然是當年還未有孩子的叔叔嬸嬸。他們就是奔著那筆錢來的,但作為錢的擁有者,雲曙認為那是遺物,不肯交給他們。

由此為契機,他們不耐煩的態度越來越明顯,後來甚至當面告訴雲曙,她是一個沒人要的拖油瓶。那個年僅八歲就失去雙親的孩子,在親人這裏又得到了另一次的暴擊。

一開始的雲曙常常為此哭泣,她哭著反駁,拼命學習想告訴所有人,即使沒有父母,她也絕不會拖累任何人。

可這本來就是人的主觀,不會因為她的變化而變化。叔叔嬸嬸看著雲曙飛速進步的成績反倒變本加厲,告訴她未來一定要報答他們,告訴她她做的不好,還能更好。用利刃逼著她前進。

她確實前進了,不過為的只是逃離這個魔爪。被一遍遍打壓的她,反而擁有了無人可擊的外殼,和自信強大的內心。但這歸功於雲曙自己。

可偏偏他們看不慣,自己的親生孩子永遠不及雲曙的半點,憤怒與嫉妒籠罩了他們。

開始不過言語的不滿與辱罵,後來晉升到了對她身體的殘害,最後甚至於在高中三年完全斷了雲曙的一切經濟來源,這樣半工半讀的生活,她早在高中就體驗完了。

“可我好像就是比較爭氣,我就是能甩開你們的孩子一大截。”雲曙輕松的語氣卻是增添了不少悲傷的意味,“可能你們基因就是不行,還不如一個寄養的拖油瓶吧!”

兩人被保安拉了下去,鬧劇於此結束,雲曙的眼底卻留下了一抹化不開的悲涼。

“雲小姐,剛剛兩位是你的親人吧。”前臺的一個小姐姐走到雲曙旁邊說,“麻煩你把他們剛剛損壞物品的錢賠一下吧。”說著她按起了計算器。

“合著他們罵了人,影響了我們心情,錢也是我們的人付唄。”孟蕪從後面跳出來站到雲曙身邊,魏謹生幾人也跟著走過來。

“您是魏小姐,幫我們解決了大麻煩的那位,我認得您。”前臺看著後面的魏謹生露出了諂媚的笑,“還是麻煩雲小姐把錢結一下。”

“我跟他們沒關系,你大可以直接問他們要錢,沒必要跟我說。”雲曙說著回頭就走,沒有多看一眼。

“雲曙,你在我們公司最危機的時候離職,你不問心有愧嗎?”前臺在後面蹦出這麽一句。

“小姐,在她現在的上司面前提這個是不是多少有點不合適呢?”魏謹生笑了笑,“她不適合你們這裏,她的水平比你們這裏高出太多了。”

前臺一時被堵了回去,再說不出些什麽,只能看著五人離去的背影。

車上罕見的沈默了,最後是雲曙問出了第一句,“你們為什麽要跟著來?”

“我們是你的後援團啊!”蘇樂葵在後座上大聲的說到。

雲曙只是“哦”了一聲,好像是為了掩飾自己微微浮動的嘴角,先是戴上耳機,又把目光放到窗外移動的景物,“你們後援團業務不大行啊,都沒替我罵兩句。”

“還有下次不?我給你訂做個橫幅怎麽樣?你看看十米的行不行?”孟蕪把腦袋伸到前排,又被魏謹生推了回去。

“沒有下次了。”雲曙只是輕輕說到。就算有下次你們也絕對不會知道了,她靜靜地想著。

“別想瞞著我們。”魏謹生好像看出了雲曙的想法,“我們也不只是同事,更是朋友。”

朋友這個詞對於雲曙來講算得上是陌生,上一次見到大概是父母還在世的時候。後來到了叔嬸家,她的性格也愈發冷淡,同學早就離她遠去。她一直是一個人,她也覺得自己一個人足矣。

可是,誰會不希望有朋友呢?

雲曙也希望,但這全部被她藏在了內心的最深處,被掩埋在了表面的話語裏。

她淡淡的回了聲“好”,有重新將目光放到了窗外。

窗外風景不斷變幻著,最後定格在了委托社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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