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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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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待江斂養好身體再次回歸太學的時候,已經是十三日後。

沈無霽坐在後排巴巴地往江斂那看,目光灼灼到孟平都抽了下嘴角,小聲勸道:“殿下,太傅盯著您呢,收收!”

下學了。

沈無霽等不及要竄出去找江斂,就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江斂那地兒走去。

他猛地站住,看著領頭的二皇兄動作。

離得不遠,但他們聲音很大,眾人把江斂圍在中間說著恭喜的話語。

仔細聽大概是恭賀江斂即將成為太子伴讀。

沈無霽眨眨眼,也為江斂高興,不過這麽多人在,他過去只會掃人興,便悄聲地離開了。

孟平跟在他身後疑惑道:“殿下怎麽不過去?”

沈無霽用腳尖踢小石子,把石子路踢得咯噔響,邊搖搖頭道:“我餓了,回去吃飯。”

許是經歷了錢嬤嬤和小玄子的事情,哪怕孟平親手將把柄遞到了他手上,他也不想和人推心置腹,有關江斂的話一句都沒有說。

江斂並沒有看到沈無霽,他視線裏擠滿了烏壓壓的人。

等著這群人說完了子虛烏有的恭喜後,江斂淡道:“二殿下過譽了,但陛下還未有旨意二殿下就如此篤定,莫到時候讓江斂空歡喜一場才是。”

話裏話外點沈無憂越俎代庖。

沈無憂臉色微變,沒有接這句話。

他自然是不希望江斂成為太子伴讀的,永定侯府雖現在再未掌兵權,但在軍中的聲望居高不下,連帶著和幾個封侯有姻親關系。

就算現在大皇兄穩坐太子位,萬一呢,說不定呢?沈無憂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江斂瞥一眼沈無憂,平靜的視線下一秒落在人群外那端端正正坐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身上。

江承察覺到冰冷的視線,擡起頭,與江斂雙眸相對。

見兄長平靜如冰,他反倒朝對方展顏微微一笑,笑容溫文儒雅恭敬有禮,底下卻藏著挖不幹凈、深不見底的惡意。

顯然,這一出就是他鬧起的好戲,只有二皇子傻不楞登地急急上鉤。

江斂收回視線,掃向眼前急吼吼的二皇子:“殿下應該聽說過我與江承不和,從他那聽來關於我的事情,您應當小心掂量著才是。”

沈無憂臉上的笑容又是一僵。

江斂說完就拱手行禮,轉身離開。

他走得瀟灑,剩下的人被激得格外不淡定:“家醜不可外揚,他倒好,恨不得全天下知道他和胞弟不和!哪擔得起世子的賢明!”

“但陛下確實沒有旨意降下,他說那話撇清關系也無錯。”

“嗤,依我看他就是得意忘形了,以為成了太子殿下的伴讀就能挑釁二殿下!”

二皇子伴讀成如林湊到沈無憂身邊,低聲道:“殿下,江承說的應該沒錯。”

沈無憂朝他使個眼神,兩人走到無人處的小路中。

沈無憂皺眉道:“按江承的說法,若江斂真的惹怒了皇兄,我再去拉攏他,那豈不是與皇兄作對?”

成如林也是點頭道:“江斂和江承只能二選一了。”

沈無憂嘖了聲,“永定侯寵妾滅妻,重庶輕嫡,朝上彈劾永定侯的折子都摞成山了,父皇還是不理不睬,擺明了就是縱容。”

“但江斂始終是世子。”成如林提醒道,“永定侯歸西後,侯府勢力落入誰手還不定。”

沈無憂長嘆一聲:“再等等,再等等。”

嘆完,他又不屑道:“江斂這眼高於頂的性子,若敗了也是活該。”

成如林深以為然地點頭。

太學外。

江承站在江斂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靜靜地看自己的兄長走來。

“兄長。”江承臉上盡是規矩的笑容,舉止得體,絲毫看不出落水時的猙獰和瘋狂。

江斂站住,淡淡瞥他一眼,“有事?”

江承微笑行禮:“太子殿下召見,兄長,請吧。”

江承來替太子傳話,說明太子不耐煩等他的決定了。

江斂收回視線,轉身往東宮走去。

……

第二天。

孟平提著書箱,按沈無霽的要求小聲跟他講宮裏的八卦。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沈無霽現在每天早上打著哈切地了解宮內情況。

“曾昭儀和江婕妤起了口角,據說是四皇子欺負二公主,要不是皇後娘娘壓著,估摸著要鬧到陛下面前去了。”

沈無霽神游天際,四皇弟沈無塵今年七歲,生母是祁昭儀;二皇姐沈瑜燕生母是江婕妤,今年十一歲,四皇弟是怎麽欺負到二皇姐頭上去的……?

“皇後娘娘預計著給太子殿下選太子妃,女官們全忙起來了,昨天擬好的名單才被送上去。”

沈無霽砸吧嘴,太子哥哥選完太子妃後,是不是就要輪到二皇兄了,啊——下下個不會就是他吧?

想到這裏,沈無霽真實地打了個顫。

孟平繼續叨叨:“說到太子殿下,昨兒個殿下邀永定世子品茶,聊到後面莫名其妙發了火,據說是世子外傳他被定為太子伴讀的事兒,太過高調,引得太子不滿呢。”

沈無霽回神,眼睛瞪得銅鈴大:?

永定世子,江斂?高調?

造謠也得造個可信的!

孟平:“不過永定世子……確實看不出他是個張揚的性子,大家都說太子殿下為此生氣,說不定會拒絕世子為伴讀呢。”

沈無霽聽著猛猛皺眉,“太子哥哥才不會呢,永定世子也不會的!”

孟平偷眼瞧他的表情,連忙換個話題繼續八卦。

宣政殿。

太子坐於皇帝下位,君臣父子倆難得推心置腹一番。

沈無非沮喪道:“父皇,江斂是把雙刃劍,兒臣自認還無法掌控。”

沈周如停筆望向他,與太子對視一番後,他重又提筆蘸墨,淡聲道:“只要江斂不死,你終將成為他的君主。”

沈無非微微垂眸,似嘆息:“江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性子實難為忠臣,兒臣確實信不過他。”

“嗯,烈馬難訓,正常。”沈周如手臂肌肉輕顫,在上好的宣紙上落完最後一筆,“江斂不止是把好刀,更是碗無色無味的毒藥,用完就得毀屍滅跡,你明白嗎?”

沈無非起身望向沈周如筆下的‘忍’字,經不住皺起眉道:“永定侯一直打壓江斂,但江斂從不收斂,驚才艷艷,如何談得上‘忍’字?”

沈周如笑了聲,帶著讚賞的意味:“如若不是素來驚才艷艷,他也坐不穩這世子位。永定侯這十年來都在試圖壓制他的氣焰,可你在京中除了聽到永定侯寵妾滅妻、寵庶滅嫡外,有聽到半點永定世子不敬父祖、手足相殘的議論嗎?”

沈無非垂眸望著那個“忍”字,沈默下來,他怎會不知江斂的心性。

前不久才親眼見永定侯將江斂抽得渾身是血,江斂依舊無絲毫反抗,連句不敬的話都沒有。相對之的是在外永定侯虐待世子的流言蜚語越演越烈,壓都壓不住。

所以越是這樣,他也不敢重用江斂,反正江斂已經當眾拒絕成為太子伴讀,他有足夠的理由疏遠這位驚才艷艷的永定世子。

沈周如瞧沈無非一眼,微微搖頭,點撥道:“是人皆有所需,江斂需要什麽,你知道嗎?”

沈無非皺起眉,他知道,但不好直說,遲疑地答:“永定側夫人和江承的命?”

沈周如:“再加一個永定侯和你母後一族的命,他要為母報仇。”

沈無非噤聲,沒敢接話。

沈周如淡道:“活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掌握別人的命,朕樂得看他們鬥,既然你無意用江斂,那朕就要了。”

江斂原本是沈周如挑出來送給沈無非的好棋子,聽到這話,沈無非立刻起身垂首自省,“是兒臣無用,惹父皇憂煩了。”

“無礙。”沈周如擺擺手,“你下去吧。”

沈無非恭敬告退,做足了君臣父子之禮。

最是無情帝王家,坐在太子這個位子,生存之道除了示弱還是示弱。

他賭不起。

等走出威嚴冰森的宮殿,沈無非回頭看一眼盤旋在屋檐上冷冰冰的金龍,轉眼間再次掛起令人心生暖意的溫和面具。

又是一日過,今日太學休息半日,沈無霽睡了個難得的回籠覺,正窩在榻上伸懶腰的時候,腦門被一個褐色的紙團砸了個正著。

沈無霽捂著腦袋:???

紙團是從窗外飛進來的,不偏不倚,直接砸到他榻上,很準。

憤怒的沈無霽扒拉開紙團,瞧一下後眼睛刷地亮了起來,立刻翻身下榻喊人洗漱。

內務府送來了三個人,一個是掌事嬤嬤李姑姑,一個是掌事太監王公公,還有個年輕機靈的小太監,名叫張和,別名小盒子。

經過了錢嬤嬤的事情後,沈無霽不想再和掌事嬤嬤與掌事太監親近,只留了伺候他許久的明柳、流月,內侍小盒子也打發在門口候著。

明柳和流月給沈無霽梳頭發,剛剛打理完畢,就聽見門外高聲喊道:“聖旨到!”

沈無霽一楞,頓時喜上眉梢,扭頭就沖出房門。

不過到的是聖旨不是皇上,孫雲海捧著明黃卷軸朝沈無霽點頭以示行禮。

沒見到想見的人,沈無霽抿抿唇,規矩地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永定侯世子聰穎好悟,知禮明規,深得朕意,著令為三皇子伴讀,欽此——”

永定侯世子——

三皇子伴讀——?!

沈無霽猛地瞪大眼,他懷疑自己耳朵也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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