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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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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等回到開雲軒,沈無霽才把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想明白。

南皇太子是他表舅。

南皇太子調查孟平的事情威脅孟平。

孟平害怕所以向他表忠心。

是這樣嗎?

沈無霽對著案桌上的白紙發呆,一會兒想著南皇表舅發懵,一會兒想著落水的江斂難受。

孟平慫道:“殿下,那張紙……”

沈無霽瞅他一眼:“那是我舅舅的,不給你!”

孟平哭喪著臉:“那、那您可一定要收好,奴才的身家性命啊。”

沈無霽哼唧兩聲,“你還沒說,你二舅爺他為什麽要屯養私兵,要造反嗎?”

“不知道啊。”孟平耷拉著腦袋,甕聲甕氣地說,“您最好也別摻和這件事,不說能不能查出來是誰,萬一真被皇上知道了,他會懷疑您的。”

“不會的!”

沈無霽很肯定地搖頭,“父皇才不會懷疑我呢。”

聞言,孟平張張嘴,猶豫片刻還是識趣的把質疑給吞了回去。

沈無霽沈默地發了會兒呆後,還是沒忍住問孟平道:“你知道江世子的事情嗎?”

孟平:“永定侯世子?”

沈無霽:“對,大家說他落水了,真的嗎?”

“真的吧。”孟平點點頭,“皇宮外都傳開了。”

他回想著說:“江世子好像自幼就不得永定侯寵愛吧,他身子骨不好,不能習武,。定侯還寵妾滅妻,據說之前因為這件事彈劾他的大人數不勝數。”

沈無霽聽得直皺眉:“那昨天呢?”

孟平:“昨天是永定王妃的祭日,江世子祭拜其母,但永定侯不許江世子在府中祭拜,父子倆就吵起來了。江二公子江承在幫著勸,結果就推搡起來,江世子落水一病不起。”

沈無霽險些拍案而起,他憤憤不平道:“憑什麽不許在府中祭拜,就沒有這樣的律法!”

孟平跟著點頭:“是啊,大家都在為江世子報不平,可是永定侯本就不在乎被人罵,寵妾滅妻我行我素。要不是江世子的身份定的早,怕是連世子名號也保不住。”

沈無霽很生氣,他努力按下給江斂請太醫的想法,翻來覆去只抓住一張紙,在上面畫老烏龜永定侯。

孟平琢磨著自家主子的怒火,覺得他是很關註江世子的不公待遇,於是繼續說:“陛下派太醫去看江世子了,說是體虛身弱染了風寒。”

聞言,沈無霽拎起毛筆繼續戳王八。

他憂心江斂但不敢說,只靠孟平有一句沒一句的八卦。

第二天,江斂繼續請假,據孟平說休了不下五天。聽到確切的時間後,沈無霽倒是平靜了下來,按照江斂的囑咐老老實實背書練字。

永定侯府。

下人們來去匆匆,沒人敢說話,偌大的侯府安靜得像塊墳地。

江承規規矩矩地走到江岳身邊,“父親,曾太醫來了。”

江岳壓著鼻音重重應了下,聲音明顯不耐:“讓人領去後院,本侯沒空見他。”

江承揚起一抹笑,應聲去傳話。

在他走之前,江岳又道:“這段時間別去招惹江斂,你不是他的對手。”

江承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對上江岳枯山一般的凝視,他低頭應得十分不甘心:“孩兒知道了。”

待江承離開,江岳猛地一下皺起眉,不耐且煩躁地搖搖頭。

若是江承有江斂一般的忍性,他也不至於和陛下吵這幾次,眼界短淺!急於求成!不成器!

江岳嘆一聲,起身往書房去。

-

東院。

曾安逸收起脈診,他皺著眉緊緊盯著江斂幾無血色的臉看,半晌還是忍不住訓道:“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身子,哪經得起你這麽糟踐!”

他常年嚴肅,一板下臉就能看到額上極深的擡頭紋。

江斂半躺半倚地窩在被褥裏,他朝曾安逸笑了笑,“舅舅安心,我有數。”

“有數?有數還要拉著江承一起跳水?”

曾安逸冷哼一聲,邊收拾銀針邊道,“你本就是早產兒,身體比不得他,幼時寒冬臘月落水又傷了根基。他落得,你落不得。”

江斂老實聽訓,時不時咳嗽一兩聲,等曾安逸訓完了,他再慢慢挪動視線,望向坐在椅子上溫和慈悲的老者。

“祖父。”江斂仰頭喚他,眸光覆雜,“您沒有什麽話要與我說的嗎?”

曾老太醫微微擡眸,對上他那明顯審視的目光,疑惑道:“總要給個提示吧。”

江斂直白地說:“我母親不止是難產而死,還中了毒,是嗎?”

這話一落曾老太醫和曾安逸都楞住了,父子倆對視一眼,猶疑地望回江斂。

江斂手肘撐在床沿,硬生生把自己頂起來,和他們處於同一個視線水平線,“祖父,舅舅,你們、不可能、瞞我、一輩子。”

一句話說完,他連喘幾次,面上的幾分血色退的幹幹凈凈,胳膊失了力,又砸回到床上。

不止是身體的無力,還是心裏的無力。

半個月後曾家將深陷牢獄之災,半年候就會因勾結謀逆刺殺太子被抄家流放,等江斂有能力去尋他們時,曾家只剩幾個幼齡孩童茍活於世。

這完全是莫須有的罪名,但曾家到底隱藏了什麽,才會讓沈周如不惜拿太子做碼除了整個曾家?

氣氛一時有些死寂。

曾安逸沈默地起身凈手,洗著洗著刷的一下把毛巾甩到盆裏,無奈道:“小孩子家家的摻和那麽多事做什麽!”

江斂皺眉:“我不想當個無頭蒼蠅一輩子報仇無門。”

“哎……”

曾安逸跨步坐到椅子上,沈聲道:“當年的事情覆雜,但說來也簡單。”

先帝膝下四子爭位,永定侯府站隊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沈周如。

當時的太子親征攻打大齊,戰死沙場。

驃騎將軍高寧維是絕對的太子黨,太子死後,整個驃騎將軍府被一再打壓,新帝繼位,驃騎將軍被以通敵叛國罪,誅九族。

不止是驃騎將軍,當年所有非二皇子黨都被除的除、貶得貶。

某種程度上,當時的曾家也是太子黨。

但一是他們為太醫知道太多皇室辛密,若真逼急了鬧個魚死網破也不是問題,二是曾家未曾明面站隊,始終忠於在任皇帝。

沈周如沒有借口對偌大的曾家動手,便轉而下旨賜婚曾禾。

高寧維的長子與曾禾青梅竹馬長大,若沒有太子戰死的意外,他們才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一場賜婚,惡心了兩方人。

不,應該說江岳就是奉命惡心曾家的。

江斂低聲道:“江岳與沈周如沒有離心,演的罷了。”

至此為止,只有母親中毒與他上輩子調查的不一致。

曾安逸聲音更冷:“不管有沒有離心,這對君臣已經將不服他們的朝臣鏟除了大半。至於後來……”

似是顧忌什麽,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尋了筆墨紙大開大合地寫了起來。

——先太子死於二皇子洩密

——沈周如通敵賣國

——高寧維冒死藏了證據

短短三行字,觸目驚心。

江斂眸光冷凝起來。

以沈周如的多疑,他必不可能放過驃騎將軍府的人,株連九族後也不放心,盯上了往日與之來往甚密的曾家。

哪怕曾家早早擺脫四龍爭帝的漩渦,與驃騎將軍撇清了幹系。

曾安逸字字泣血——

‘阿禾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可她不能解不敢解!是和那位殺父竊位的毒一模一樣!’

江斂沈默地看著,一言不發。

曾安逸寫完後,用力把所有紙撕得粉碎,用燭臺燒得一幹二凈。

哪怕過了八/九年,再回想起往事,依舊逼得他雙目通紅。

是曾禾用死表了忠心,用死帶走了曾家和驃騎將軍府最後的糾葛,保下他們這幾年的安逸日子。

片刻後,江斂嗓子低啞地問:“安妃呢?”

曾老太醫道:“最後一份證據,應當是在安妃手上。”

江斂猛地攥拳,然後緩緩松開。

沈周如突然對安妃態度大變、沈周如要將無霽毒廢,連上了。

提到安妃,曾安逸也搖頭苦笑道:“安妃在和親路上救下了偷天換日送去出的人,兜兜轉轉,又回到這裏,只能說都是命啊。”

江斂皺眉問:“舅舅的意思是——還有人?”

驃騎將軍府還有人活著?

曾安逸點頭:“對。”

江斂擡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最近有見他們嗎?”

曾安逸搖一下頭,又點頭道:“三個月後是有人回京取東西的日子,要去見一面。”

“別去。”江斂深吸一口氣,沈聲道,“別讓他們來,你們也別去,誰都別見。”

曾安逸和曾老太醫對視一眼,雖然不懂江斂為什麽如此反對,但小心行事總是對的。

把之前的事情都理清楚後,江斂才安下心來,繼續後面的事情。

江斂望向曾安逸:“舅舅,若沈周如讓您為三殿下看診,勞煩您想法子將他送去行宮。”

陛下也不喊了,直接點名字。

曾安逸下意識往院子外看,回頭嗔怪地瞪他一眼:“小點聲,就算是你自己的院子也別張揚。”

江斂笑一聲:“放心,院子裏的下人都打點過了,外面有人盯著。”

所謂打點,估摸著就是捏著命門威逼利誘。

曾安逸了解他這個外甥的手段,年紀輕輕,心狠手辣。

也正是因為了解,他們之前才不敢說真相,他們怕江斂會不管不顧和那幾個人同歸於盡。

曾安逸嘆道:“說吧,你想做什麽。”

“如果這時候殿下要去行宮修養,天高皇帝遠,沈周如必然要找個眼線放在三殿下身邊。”江斂慢聲解釋道,“我和太子翻臉了,沈周如正好能用我,太子也會在旁邊推波助瀾。”

曾老太醫皺眉道:“若是沈周如不選你,你該如何?”

江斂:“只要將三殿下送出去即可。”

曾安逸:?

他見鬼一般瞧著江斂,“你怎麽對他上心了?”

江斂沒直說,只是道:“我在三殿下那發現了母親和安妃留下的藏頭詩,所以才來問你們,三殿下不能留在宮裏,否則後患無窮。”

聞言,曾老太醫和曾安逸臉色猛變,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宮中居然還藏著當年的秘密。

曾安逸多少有些心驚,“這莫不是安妃的手筆?”

安妃是南皇出了名的才女,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若她為男子,南皇繼承大統者必不會有第二人。

江斂搖搖頭道:“上次時間太急,我沒問清楚藏頭詩的來歷,三殿下只說是他母妃的遺物。”

“既然是遺物,以那位的狠辣,當年不會查個底朝天嗎?”曾老太醫眉頭皺得更緊。

查不出來也沒有活口在世了。

江斂望向窗外,輕聲道:“具體情況還得問三殿下才行,趁現在南皇國兵馬強盛、沈周如不敢動三殿下的時候,查個清楚。”

曾安逸沈默片刻,不安地問:“永定侯府的人不能用,你哪來的人手又從哪查?”

江斂笑一聲:“舅舅放心,我手上能用的人很多。”

不說往日他收攏起來的勢力,單太子殿下費心培養的那一群人就足夠了。

這種要命的事情,給太子擔起剛剛好。

談到最後,江斂又將一張寫了地址的紙遞給曾安逸,在二人疑惑的視線中道:“麻煩舅舅找個不相幹的郎中去看一下這戶人家,有一夫子重病,讓他拖著病體活著。”

曾安逸看一眼京城郊外的住址,夫子名字是孟升陽,滿眼疑惑,但也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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