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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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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寒風拂面, 四野闃然,坐滿人的宴席上,卻一時寂靜無聲。

半晌, 湘貴妃難以置信問:“怎麽可能?”

郗行止聲音冰冷, “如何不可能?見過皇後和我母親的人都知道,她們二人長得極為相像, 就像皇上會認錯人一樣,不熟悉她們的阿滕王更容易把她們認錯, 如果世上有一個人可以頂替寧蓉去和親, 那麽就只有我的母親。”

皇後輕輕垂下眼皮, 眸色逐漸變得幽暗。

群臣心口猛然巨震, 面面相覷, 都說不出話來。

曾經見過寧芙和寧蓉兩姐妹的人都是一陣唏噓, 他們可以作證, 她們姐妹二人長得真的很像, 足以以假亂真。

寧家人從始至終低著頭, 讓人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神色。

湘貴妃揉著頭,眉心緊皺, “我怎麽有些糊塗了……卞錦竹怎麽就變成了寧芙?”

鳳禾想起至死都無緣一見的母親和父親,胸口陣陣發痛。

她緩緩睜眼,眸色沈沈地看向惠帝,“這恐怕就要問陛下了。”

惠帝坐在冷硬的龍椅上,不自在的動了動, “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陛下怎麽會不知呢?”鳳禾語氣帶了輕蔑的嘲諷, 徐徐道:“阿滕王看中寧蓉後, 卻不知道寧蓉的身份,他在冀州人生地不熟, 自然只能亮明身份,去見當時冀州最大的官,也就是當時在冀州封地做王爺的你,再由你派人去查問那女子是誰。”

朝臣們不自覺輕輕點頭,想也知道阿滕王經過冀州,惠帝一定會出面招待,兩人必然是見過面的,阿滕王既然對那女子如此上心,不可能沒有提起此事。

鳳禾冷道:“當時你與寧蓉已經有了私情,還來往過一段時日,已經感情深厚,你自然不舍得將美人拱手相讓。”

“你得知阿滕王想娶的人是寧蓉後,心裏一定焦急,當時情況匆忙,你只能撒了一個謊,指鹿為馬,說那名女子是卞錦竹,反正當時寧蓉與卞錦竹同行,等阿滕王發現真相,你只要說是底下的人弄錯了即可。”

“最重要的是,當時有消息傳出,先帝病重,恐怕命不久矣,當時太子年幼,不一定能繼承大統,你作為皇弟,生出了謀奪皇位之心,而你如果想要爭奪皇位,就少不了寧家及其姻親的支持,你不能放棄寧蓉。”

惠帝身體僵滯住,眼皮直跳。

鳳禾眸色愈冷,“過了不久,阿滕王果然向先帝提出和親一事,先帝當時已經是病體沈屙,絕不能在這個時候發生戰亂,所以只能答應下來,封卞錦竹為昭華公主,前往郯陰和親。”

“這時,先帝病情俞發嚴重,暗中立下聖旨,傳位於太子,讓惠王和其他幾位皇叔做輔政大臣,還將聖旨交予當時的寧世子,也就是現在的寧侯,寧侯曾是先帝的伴讀,與先帝有幾分年少時的情誼,是先帝極為信任的人。”

鳳禾擡頭,目光穿透人群,望向一直低著頭的寧芷姚的父親、她的親舅舅——寧荀。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舅舅,寧荀兩鬢斑白,面容有些蒼老,穿著一身青色道袍,不難看出年輕時長相也是極好的。

他聽到鳳禾的話沒有擡頭,只是一直低著頭,脊背上仿佛壓著千斤重頂一般。

鳳禾收回目光,繼續往下講:“寧蓉從寧荀那裏得知先帝留有遺召後,偷偷將這件事告訴了惠王,於是惠王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篡權奪位。”

群臣震動,寒毛直豎,駭然的呆楞住。

惠帝面色鐵青,怒拍桌子,“胡言亂語!給朕閉嘴!這天下都是朕的,朕是天命之子,何須謀權篡位!”

鳳禾沒有理會他,緩緩往下說:“你與寧家達成協議,你娶寧蓉為妻,讓她做未來的皇後,給予寧荀高官厚祿,讓寧家門庭更上一層樓,而寧家支持你登基為帝,成為你最有力的助力,寧荀還為你瞞下了先帝立有傳位聖旨一事。”

寧荀身體微微僵硬。

眾人大驚失色,目光集聚在他的身上。

寧芷姚捂著嘴,顫抖著紅了眼眶。

鳳禾望著惠帝,嗤道:“偏偏這個時候,阿滕王提出要先見卞錦竹一面。”

“面對這種情形,你只有兩個方法,一是讓真正的卞錦竹去見他,那麽事情暴露,阿滕王就必然會悔婚,再提出求娶寧蓉,而你一定會被皇上怪罪,二是繼續瞞下去,讓寧蓉假裝卞錦竹遠遠見他一面,暫時瞞過去,可如此一來,等阿滕王婚後發現真相,他就會知道是你們刻意誆騙你,到時候必然勃然大怒,說不定會起兵攻打大彧。”

“你面臨兩難的境地,當時正是先帝危在旦夕之跡,也是爭奪儲君之位的的關鍵時期,你需要寧家的支持,寧荀手裏那封遺召至關重要,所以你只能選擇第二種法子,讓寧蓉出面暫時穩住阿滕王,繼續瞞天過海。”

鳳禾之前一直想不通惠帝和皇後那樣兩個自私的人,當年究竟是多麽深愛彼此,才會如此大費周章,後來才想通一切,他們之間有情不假,但更多的是利益勾結,共同的利益將他們牢牢綁在一起。

惠帝瞪著鳳禾,眼神透著森森冷意,仿佛想用目光將她殺了,讓她永久的閉嘴,把那些深藏多年的秘密繼續埋葬。

鳳禾不為所動的與他對視,“後來先帝駕崩,你成功登上皇位,可朝中並不太平,支持李堃太子者眾多,指責你名不正言不順的官員更多,而這時和親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阿滕王一旦起兵攻打大彧,你就會內憂外患,根本承擔不起後果。”

“你再次陷入兩難的境地,一邊是你需要得到支持的寧家,一邊是你無法得罪的阿滕王,你左右為難,苦思無果,這時你和寧蓉,商量出了一個法子,而寧荀默許了你們的做法……”

寧芷姚嘴唇顫抖著,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父親,這個從小到大她雖然不親近,在她心裏卻如同英雄一般的父親。

父親在她心裏從來都是剛正不阿、義膽忠肝的,他對先皇忠心耿耿,他對現在的皇上肝腦塗地,他歷經兩朝,是真正的國之棟梁,可這一刻父親的形象卻在她心裏轟然崩塌,湮滅成灰。

她無法想象父親竟然能對自己的親妹妹如此狠心,她曾經以身為寧家的女兒為榮,這一刻卻只覺得懼怕和心寒,為自己而感到懼怕,為那個不曾謀過面的大姑姑而心寒。

寧芷姚渾身無力的跪在地上,靠在淩見霄的懷裏,臉上滿是淚痕。

她甚至愧疚的不敢去看鳳禾一眼,原來她這些年享受的榮華尊貴,都是大姑姑和表妹所遭受的痛苦換來的。

眾人明白了什麽,心情全都變得無比沈重,從心底泛出一股涼來,閣樓與船上對準他們的箭矢都無法讓他們感覺如此寒涼。

鳳禾壓下眼中熱淚,沈聲道:“你們想到了足夠以假亂真的寧芙,當初阿滕王遙遙一見,根本分辨不出寧芙和寧蓉。”

“你們先買通卞家人,讓卞家人閉嘴,卞錦竹本就不願意遠嫁和親,得知有人可以替代她,自然欣然同意。”

“你們在孝文皇後來京的路上,先除掉了孝文皇後,然後以陛下想立寧蓉做皇後為由,讓寧芙陪寧蓉入宮商議婚事,成功把她騙進了宮裏……”

鳳禾眼中含淚,一顆心疼的幾乎要窒息,全身顫抖著無法再說下去。

郗行止雙目通紅,聲音飄渺地開口:“我至今還記得那一日……”

“當時的我還年幼,在院子裏玩,舅娘和姨母忽然來到府裏,舅娘臉上帶著喜色,姨母臉上滿是羞怯,她們跟母親說了立後一事,母親很快就隨著她們進了宮……”

“最後,回來的卻是一具泡的臃腫的屍首!你們說那就是我的母親!你們說她是自己失足落水!你們還說她身邊的丫鬟為了救她也落水身亡!你們說你們盡力去救了!一切都只是意外!”

郗行止聲音嘶啞,厲聲質問:“你們是母親的血肉至親!她是那樣信任你們,根本就不曾懷疑過你們!”

“當她得知姨母要做皇後的那一刻,她是那樣為自己的妹妹感到欣喜,真心實意的高興,連出門時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她不知道前面等著她的,是她最親的親人聯手給她精心設計的深淵,她一片赤誠的進了宮,卻再也沒有回來……寧蓉,你良心何在!寧荀,你枉為人兄!”

郗行止一句句聲嘶力竭的質問聲,如同泣血一般,夾雜著無盡的恨意與痛苦。

眾人義憤填膺地握緊拳頭,仿佛感同身受一樣擡起頭,他們望向帝後和寧家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厭惡和憤怒!

寧芙乃是郗國公之妻,誰都知道他們二人鶼鰈情深,夫妻感情深厚,這些人為了一己私欲就讓人家飽受死別之痛,郗行止當時尚且年幼,卻要經歷喪母之苦,而他們瞞天過海,竟然將人家的妻子、人家的母親遠嫁和親,罔顧禮法!罔顧人倫!實在是非人哉!

這樣的帝後,自私自利至極,心思歹毒陰損,視臣民性命如草芥,根本就不值得他們效忠!

惠帝和皇後偽裝出的皮囊被剝開,露出裏面猙獰陰險的血肉,當他們赤裸的站在大家面前,他們就跌下了神壇。

惠帝面色陰沈,斂下目光。

他從知道那個雨夜跟自己相遇的女子是寧芙開始,就分不清心中是個什麽滋味,一直低頭默默聽著,緘默不語。

當初的一切都是他親自布局,他自以為自己手段高深,卻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被寧蓉騙了。

當他一次次拿出那柄麒麟傘懷念,跟寧蓉訴說初見時的驚艷和心動,那時寧蓉在想什麽?

當寧蓉每次遇到麻煩,拿出那柄麒麟傘向他求情,互訴衷腸的時候,又在想什麽?

惠帝不敢回憶,心裏又怒又氣,愚人者終被人愚弄,也許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他不禁捫心自問?如果當年他提前知道真相,他還會那麽做嗎?

……也許他還會那麽做,跟權力地位相比,虛無縹緲的情愛於他而言實在是太過渺小。

他不是郗錚,不可能像郗錚那樣一生只愛一人,至死不渝。

鳳禾靜了片刻,沈聲往下說:“你們把寧芙騙至皇宮,然後把她迷暈送上了和親的花轎,她身邊的丫鬟冬兒忠心護主,無力改變一切,便陪她去了郯陰,而真正的卞錦竹則一直住在宮裏,皇後不放心卞家,於是把卞錦竹留在身邊,表面是恩賜,實則是以此為要挾,讓卞家不能洩密。”

湘貴妃臉色煞白,神色驚疑不定問:“你說卞錦竹就在宮裏?我在宮裏住了這麽多年,怎麽沒見過?”

“其實你見過她很多次。”鳳禾轉頭望向湘貴妃,在湘貴妃驚愕的目光中,緩緩道:“因為卞錦竹就是皇後身邊的琴嬤嬤。”

湘貴妃驀地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瑞王望著鳳禾,眉心緊皺,“就算你母親是寧芙,也不代表你就是郗家的女兒,如果你是郗國公的女兒,你娘必然是在和親前懷上的,前後至少差了一個月有餘,懷胎月份一查便知,絕對瞞不過去,阿滕王不可能不知道。”

眾人雖然覺得寧芙可憐,但也覺得瑞王說的在理,老阿滕王不是傻子,如果鳳禾不是他的女兒,他不可能沒發現

鳳禾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垂下眼簾,“他的確知道。”

瑞王肆無忌憚地笑了出來,“他如果知道,怎麽可能還讓你繼續做郯陰王女,恐怕早就將事情鬧大了。”

鳳禾轉頭面向眾人,痛聲道:“我娘在新婚之夜自毀容貌,與阿滕王始終清清白白,這些年來阿滕王一直未踏足過母親的帳篷,所以阿滕王的的確確心裏清楚,他們之間絕不可能有孩子。”

眾人吃了一驚,既欽佩寧芙的剛烈,又心疼這個苦命女子的遭遇。

郗行止拳頭收緊,心底是密密麻麻的疼。

父親與母親都是至真至情之人,本該恩愛一生,偏偏天意弄人,他們被迫分開,一個經歷生離之苦,一個歷經死別之痛,這些年來,父親再未娶妻,對著母親的牌位抑郁半生,母親寧死也不願意委身他人,而這一切都是帝後害的!

瑞王大為不解,“阿滕王既然知道,他怎麽會……”

鳳禾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當年長平坡一戰,老阿滕王傷了□□,再無法綿延子嗣,所以他需要一塊遮羞布,正好借由我這個王女來隱瞞此事。”

瑞王拍著桌子笑了出來,“老阿滕王乃是一代豪傑,沒想到竟然沒種!”

他的笑聲突兀的回蕩在周圍。

惠帝冷眼望過去。

瑞王一個激靈,趕緊正襟危坐。

他心中有一瞬間的茫然,沒有人能夠長久的偽裝,他跟淩見徹不同,淩見徹性子本就桀驁不馴,裝了幾年無所事事而已,他卻是從小到大都戴著一張紈絝的面具,那些紈絝的習慣早就融入他的骨髓,有時候他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偶爾那些習慣會突兀的冒出來,惹得他自己都是一陣心驚。

瑞王咳了一聲,看向鳳禾正色道:“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說,那麽寧蓉自己又不是沒長嘴,這些年她為什麽不把真相說出來,為什麽不想辦法向郗國公求援?。”

郗行止雙拳握緊,眼中滿是痛色,望向皇後的目光裏彌漫著濃濃恨意。

“這些年來皇後娘娘看起來對我這個外甥關照有加,實則這些年恐怕正是用我、用父親、用母親的親人朋友作為要挾,讓母親不能把真相告知說出來。”

“你們利用手中的權勢逼迫她!同時割裂了她與大彧的聯系,這些年來你們派去郯陰的使臣,根本就不曾出使過郯陰,他們帶回來的都是假消息!你們從來沒有派人去探望過她,你們根本不管她在那裏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如果不是郯陰送阿禾來做質女,一點點查明了真相,你們會將這件事永久的隱瞞下去。”

他眼中恨意翻騰,泛著猩紅的光。

這麽多年以來,皇後和太子能夠穩居高位,少不了郗家的支持,郗家向來不涉及朝廷紛爭,但他和父親都顧念母親,所以愛屋及烏,對皇後照顧有加,不曾想到頭來皇後卻是恩將仇報!

只要想到母親這些年受的苦,只要想到親妹近在咫尺他卻不知道,他就心痛的無法呼吸,止不住的恨意滔天!

他以前從不知道自己能有這麽強大的恨意,可這一刻,他恨不能親手了結他們。

皇後擡手揉著額頭,好像在聽,又好像沒有在聽,她頭上的鳳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長長的護甲仿佛能直插人的咽喉,臉上偽裝出的平和終於出現裂痕,流露出幾分壓抑的戾氣。

鳳禾望著她,低低嗤笑,“來京途中,我屢次遭遇埋伏,那個時候我總想不通,是誰想阻止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質女入京,為此竟然出動了那麽多殺手,還買通了陛下派去接我的護衛首領,誰有這麽大的能力?又是誰非要殺我不可?”

“後來我發現,在我見過陛下和皇後以後,那些殺手就都消失不見了。”

鳳禾眸色冷凝,“原來你們是害怕母親曾經跟我說起過真相,怕我揭露你們的罪行,後來你們在見過我之後,發現我對當年的事一無所知,所以那些刺客才沒有再出現!”

“……不對!還是不對。”瑞王出聲打斷,匪夷所思道:“你娘既然經歷了這麽多事,那麽她應該很恨父皇和母後才對,為何她不將一切真相告知老阿滕王?老阿滕王如果知道父皇和母後刻意誆騙他,一定會勃然大怒,前來討伐,這不是最好的報仇機會嗎?”

“是啊,為什麽呢……”鳳禾眼中淚光閃動,垂眸一笑,眼底墜下淚來,淚水落在手背上,帶著寒涼的溫度。

她咬牙怒道:“你們這種人哪裏能懂為什麽!”

淩見徹擔憂的看著鳳禾,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擁進懷裏,為她擋去所有風霜,讓她不必承受這些痛苦,看著她現在崩潰的神色,他比自己受傷還難過。

鳳禾含淚笑了一下,“其實皇後娘娘不愧是我母親的雙生姐妹,你很了解我母親,你知道她不會因為一己私怨就挑起戰火,更不會因為你們的喪盡天良而連累無辜黎民百姓!你們正是利用了她這份善良,肆意妄為的用你們的自私自利踐踏她的這份善良!”

“母親既不能說出真相,又不願委身於阿滕王,所以她只能放一把火毀了她自己!若非她發現肚子裏有一個我,恐怕早就頂著‘卞錦竹’這個名字埋骨他鄉,連死去都無人知曉她的身份,他會如你們所願,將這個秘密永遠埋葬!”

鳳禾擡起猩紅的眼眸,看著高高在上的帝後,一字一句問:“對麽,陛下?對麽……皇後娘娘!”

湖畔吹來的凜風拂過眾人的面龐,帶起一陣冰冷的戰栗。

大家忽然覺得心悸,那是怎樣一個承受了不該承受的苦難卻始終顧及大局的女子,他們當中有人見過寧芙,也有人沒見過寧芙,此刻他們眼前卻都不約而同的浮現起一名女子的溫婉容貌,跟寧蓉十分相像,氣質卻全然不同,尤其是那雙眼睛,幹凈而坦蕩,溫柔而勇敢。

惠帝握著龍椅扶手上雕刻的龍頭,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經冷汗涔涔。

他很想讓鳳禾閉嘴,很想把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都堵上,可高墻之上是黑壓壓一片的暗衛,箭矢密不透風,隨便一支都能取了他的性命。

他坐上皇位這麽多年,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害怕,他以為這件事可以埋藏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的真相,可如今這個真相竟然就這樣赤裸裸的呈現到眾人面前,他的手壓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他只能以手掩面,不去看朝臣們帶著質問的目光,那些目光好像如有實質一般,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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