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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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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或許

死寂的陵園只能看到一個不停奔走,懷裏抱著一幅畫,還時不時摔倒到地上,又掙紮著爬起來的身影。

雷聲響徹夜空,心臟被猛然一驚,手機摔到了地上,唯一的光源熄滅,倏然間,那道天空的雷電將那塊落在他眼前的墓碑猛然照亮,眼前的黑白照片深深地映入他的眼眸,像是突然按了暫停鍵,他再沒有眨一下眼,眼淚隨著天空嘩然飄落的雨水一起落了下來。

手中的畫似乎變得萬分沈重,他快要拿不動……

情緒已然全部崩塌,他嘶吼著叫出了聲,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舉起手中的畫往墓碑上砸了過去,身體終於撐不住地癱倒在了墓碑前。

冰冷的雨水澆灌身子讓他不可控地顫抖得厲害,可雙目卻還是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那張黑白照片和照片下刻著的名字,快要把它盯穿,又在可怖非常的黑暗中再次發笑,如同瘋魔。

“李璟是你,李塵望是你,林望還是你,用了這麽多身份,就是不想放過我……那你為什麽要死!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嗎?!”

“為什麽還要把畫送過來……是死了也想讓我永遠忘不掉你,死了也要纏著我嗎?!”

……

撕心裂肺的怒吼響徹雲霄,逐漸又回歸平靜。

“不想讓我想起來為什麽又讓我想起來……為什麽瞞不住,你不是很能騙的嗎?”

“或許,你再求求我呢?”

“或許,萬一我哪天就氣消了呢?”

“為什麽要這樣……”雷電不再響起,再看不到一絲絲光亮,大腦也終於發覺了四周環境的陰暗,耳邊隨之響起了嘈雜的聲音,腦袋也嗡嗡作響。慢慢地,雙眼開始沒法聚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逐漸模糊。

像是突然墮入了可怕的深淵,感覺有無數只鬼手正在撕扯著他的身子,扼著他的喉嚨。他發出了恐懼的驚叫聲,身子隨之縮成了一團,埋著頭不敢睜開雙眼,很快,便倒了下去,意識全無。

滂沱大雨從未間斷,七八輛車成列在雨夜疾馳,在陵園門口停了下來,車上十幾人下車的動靜浩浩蕩蕩,劃破了這恐怖死寂的黑夜。

十五分鐘後,車隊離開,一切歸於平靜。

“溫度調高些。”吩咐完開車的手下,林止升起了後座擋板,打開了車頂燈光。

伸手想將林亦辰身上濕漉漉的衣物褪去,卻因為林亦辰蜷縮的動作無從下手,只好等待。

半晌,漸升的溫度和光線終於讓林亦辰恢覆了些神志,他緩緩擡頭,身子卻還是顫抖著縮成一團,淚眼朦朧。

倏然,雷電轟鳴,他不可控地再次驚叫出聲。

林止心臟一顫,迅疾將他護進了懷裏,安撫道,“別怕,別怕。”

林亦辰抓著他手臂的力道不輕,持續了有一個多小時,那股力道才漸漸松了下來,感覺到林亦辰的身子沒了一開始的僵硬,他動手將那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脫了下來,隨即給他披上了毛毯。

垂著眼,靜靜地看著那埋在懷裏的半顆腦袋,林止再次嘆息,伸手撩開林亦辰額前的頭發,企圖不讓雨水往他臉上滴。

深夜,從林家出來的車隊終於回到林家大宅,四下無人,像是已經刻意安排了一番。

將林亦辰從車裏抱了出來,林止冷聲道,“今天的事,若是被我發現有人管不住嘴,後果自負。”

車隊離開,林止邁步的動作也稍稍加快了些。

剛將林亦辰放到床上,林亦辰像是猛然驚醒般,眼神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許是沒找到,他便慌亂地從床上離開,掀開被子,雙腿沾地的瞬間直接摔到地板上,但還是掙紮著在地上爬著。

林止連忙制止,可卻沒能把他弄回床上,只能將他死死地摁在原地。

“東西呢?!”

林止扼著他的動作略顯吃力,極力安撫道,“什麽東西?我幫你找。”

“不……”行為已然不受大腦控制,林亦辰什麽都聽不進去,再次掙紮著想要掙脫林止的束縛。

一身蠻橫的力氣徹底將林止推開,他跌跌撞撞地四處搜尋著,床底,衣櫃,抽屜,挨個翻了個遍。

“畫呢?畫在哪?我記得在房間裏的。”

林亦辰不清醒的自言自語還是被林止收進了耳中,心頭那股無名火再次燃起,丟棄了所有溫柔,隨即將林亦辰拽回了床上,撤下領帶粗暴地將林亦辰的雙手綁了起來。

“畫呢?!畫呢!!”

歇斯底裏地怒吼聲撲面而來,林止眼皮一沈,眼底的寒意快要將空氣凍結,他攥緊了拳頭,“被我扔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似乎是被林止的呵斥聲嚇到,林亦辰的身子猛然一顫,遲遲沒敢呼出氣來。

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一聲聲喘不上氣的抽泣闖入了林止耳中。

“這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麽扔掉……你還給我,還給我……”音量越來越低,林亦辰近乎說不出話來,哭泣聲如暴風雪般席卷而來,久久消散不去。

“林亦辰!不許再想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任何事情!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他死了,他死了!!!”林亦辰的哭聲戛然而止,淚水汪洋的雙眸像是被血染透了般,神志逐漸恢覆,心緒卻再次崩潰,悲傷蔓延,身子控制不住地再次發顫。

林止嘆息,仰頭望向天花板,努力將心情平覆。

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派人盯著李璟,在當天就知道了。

不過他的內心並無波瀾,死了,倒也省事了。

如果沒有因為心軟對林亦辰放松管控,現在的麻煩事,估計就不會有了,看來,以後再不能心軟了。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看起來格外刺眼,林止咬了咬牙,將燈光熄滅。

窗外透不進一絲絲月光,空間陷入死寂的黑暗,連帶著林亦辰的心,一起墜入萬丈深淵。

像是突然瘋魔般,林亦辰摔下了床,一路磕碰,最後爬到了林止的腳邊,哭著顫著發出恐懼的喊叫聲。

林止揪著心,蹲了下來,抓著林亦辰的手臂,輕聲道,“亦辰,克服了以後就不害怕了,相信哥哥,再忍忍。”

聲聲悲鳴在空間不斷回蕩,可被綁著的雙手讓他根本尋求不到一絲絲安全感,他哭著想把雙手掙開,可始終無果,只好整個人闖進了林止的懷裏,痛哭到快要窒息。

林止擡手想要安撫地動作在半空中頓了下來,猶豫了片刻,他用力地將林亦辰從自己懷中推開,“亦辰,只有你自己才可以。”

感覺到安全感的剝離,林亦辰再次想要靠近,可再也抓不住,只好崩潰地將自己封在原地。

雷聲再次響起,可卻始終捂不了耳朵,無助地感受著無數精怪在啃食著他的身體,他拼了命地想要掙開手腕的束縛,終於,在手腕被勒紅一片之後,雙手終於分離。

黑暗中,林止看得不清,就在一瞬間,一個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撞倒在地,奪門而出的動靜讓他慌張無措,迅疾跟了出去。

二樓到四樓的樓梯不長,一路追到天臺邊,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崩潰無助的背影從天臺一躍而下,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眷戀,巨大的墜落聲響徹夜空,那道淒厲的哭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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