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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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電話響起的時候，裴青和顧淮景正東倒西歪地睡在沙發上。
“餵！”裴青帶著點起床氣喊：“什麽？我馬上來，地址發我。”
顧淮景感覺裴青語氣變得特焦急，忙坐起身：“怎麽了？”
裴青看向顧淮景，眼睛瞬間紅了：“我父親腦溢血，在搶救，我先走了，你走後記得帶門。”
說著急沖沖往門口沖。
顧淮景立刻起身，勾起自己的外套披上：“我陪你。”
到醫院的時候，天剛破曉，空氣裏還帶著點潮濕的冷意。
裴青的父親在手術室裏搶救，顧淮景就看著裴青忙前忙後的，一直在打電話。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
“怎麽樣？”裴青說得很慢，好像每個字都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吐出的。
“不是很好，我們先轉ICU。”
顧淮景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快中午了：“裴青，我去買點東西。”
裴青有些疲憊：“你先回去吧。”
“沒事。”
裴遠集團的董事長進了ICU，聞聲而動的人很多，裴青不想接受虛與委蛇的問候，調了支保鏢隊把人都攔在了外面。
所以當顧淮景從外面買了午飯回來的時候，ICU病房前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裴青。
顧淮景買了些面包，他走過去，把東西遞給裴青。見他接了，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雖然我父親…”裴青把面包放在手裏，擡頭看著病房裏的人：“一直很嚴厲。但…只有他一直陪著我。”
大概從裴青懂事開始，就沒再叫過“爸爸”，這麽親密的稱呼不會出現在這對距離看似很遠的父子之間。
但裴青的成長過程一直是父親陪伴的，雖然並不溫暖。
顧淮景握住了裴青垂在身側的手，他能理解裴青現在的無措。
就像太後走的時候，他猛然驚覺自己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
相處的時候可能並不是有多溫馨，但畢竟是一直以來唯一的陪伴。
裴青眼底的血絲很紅，顧淮景不知道剛才那麽多的電話都是什麽內容，但以他的直覺，不懷好意的試探居多。
顧淮景攬過裴青的肩，讓他慢慢地躺倒在自己懷裏：“閉會兒眼睛。”
裴青知道自己狀態很糟，他心裏太亂了。
他知道腦溢血很危險，卻不知道失去父親到底意味著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的無力感和恐懼是因為什麽。
那些親戚的、合作夥伴的、公司股東高管的、朋友的電話，他不知道安慰和探聽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聽之任之地閉上自己的眼睛，他不願意繼續思考了。
他想有顧淮景真好，能告訴自己現在要做什麽。他只需要像提線木偶一樣去做，而不用去思考那些困擾心緒的問題。
時間可能過了很久，可能也沒多久。
沒有窗戶讓兩個人知道太陽是不是下山了。
一個保鏢樣子的男人從外面走過來：“裴總，夫人來了。”
裴青的母親來了，接到通知的時候人在國外，急匆匆地趕來，不是因為丈夫，不是因為兒子，是因為家族利益，為了和裴家聯姻的劉家。
裴青聽到的時候，動了動，他在想要不要見自己那個媽。
見還是要見的。
裴青從顧淮景的懷裏坐起來，朝保鏢說：“你讓她進來吧。”
裴青剛剛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睛，聽著走廊安靜中細微的風聲，無比清醒。
“可能很晚了，你吃點東西嗎？”
“嗯。”裴青拆開面包的包裝，很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裴青的母親叫劉欣然，劉家的小女兒，裴遠集團雖說是裴家的資產，但聯姻之後，劉家占有不少的股份和控制權。
她走過來的時候，姿態很是優雅，面色從容，顯然連假裝的難過都欠奉。
顧淮景看到她的時候，有點為裴青難過，他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
當然裴青也不會給太多尊重，沒有站起來，連眼神都不願給。讓她進來是裴氏給劉家的臉面。
“醫生怎麽說？”劉欣然撇了眼病床上的人，問裴青。
裴青沒有答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劉欣然淺淡地嗤笑了下：“我倒是不知道你和你父親感情那麽深厚。但你現在不應該在醫院裏，你應該去裴遠集團。”
劉欣然自然不是為了見丈夫或者兒子才來醫院的。裴遠集團一夜動蕩，股東一下子聯系不到裴青，只能聯系劉欣然，劉欣然是來讓裴青出面解決問題的。
很長的靜默後，裴青站起來：“我知道。你可以走了。”
看裴青已經清楚自己責任，劉欣然就打算離開。
這時她仿佛才註意到顧淮景：“這是誰？你包的小明星？”
裴青母親厭惡地看著顧淮景：“你也需要分分場合。”
裴青走了幾步，把顧淮景擋在身後，他不想讓劉欣然那樣的眼神看著顧淮景。
“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呵。”劉欣然輕蔑地笑了下，轉身走了。
等劉欣然走遠。
“抱歉，我該和她解釋下…”裴青想起來上次顧淮景就因為這個不開心：“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什麽。”裴青腦子太亂了。
“沒事，其實我不在意這個。”
“我得去公司了。”裴青疲憊而自嘲地笑了下：“你能自己回去嗎？”
“可以。”顧淮景站起身，心裏猶豫掙紮了下。
走上前抱住了裴青，稍稍踮了踮腳，讓裴青的臉可以埋在自己胸口。
顧淮景悶悶地說：“別想太多，有事聯系。”
“好。”
顧淮景離開醫院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他看到醫院門口有很多人，鬧哄哄的，有些顯然是記者，正一臉煩躁地和保鏢交涉。
他知道自己其實很早就該離開，或者說他就不應該來。
他和裴青本來勉強算朋友，現在卻是個尷尬暧昧的關系，今天的事又過於私人，他在這裏很不恰當。
但就是有股本能的沖動。
當他看到那個一直嬉皮笑臉的男人，紅著眼睛，緊張又疲憊的時候。
這股沖動拽著自己，讓自己別扭又失禮地陪著裴青。
顧淮景不得不承認，從三亞不歡而散的那天到現在，他都沒有去整理自己亂成麻的心緒，是不敢還是不會？
為什麽他會在三亞因為發現裴青在更高的圈層而煩躁？
為什麽他會介意別人誤會自己是裴青的情人，並且生氣？
為什麽他會不假思索拒絕裴青？
為什麽他又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現在應該趁著裴遠集團內部動蕩，為自己謀些好處，為什麽他不去？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顧淮景一直沒去想罷了。
他也喜歡裴青啊，只是比裴青更晚意識到。
因為發現兩個人的不對等，所以煩躁。
因為不想讓人質疑兩人間的感情，所以在意生氣。
因為害怕去跟個前科累累的人冒險，所以拒絕。
因為喜歡，所以改變，
因為喜歡，所以他不會再去算計裴青了，在裴青上，顧淮景做不到絕對理性了。
顧淮景一個月前才知道什麽是“不喜歡”，一個月後就自己想明白了，什麽是“喜歡”。確實不是什麽可以靠邏輯，分析清楚的東西，畢竟顧淮景說不出他為什麽喜歡裴青。
他確實覺得裴青很有趣，被懟的時候反應很可愛，難過的時候很可憐，大部分時候很幼稚，不幼稚的時候很成熟，大部分時候很開心，不開心的時候很疲憊。
這些像廢話一樣，和“喜歡”之間的邏輯好像是不全的。
但顧淮景就是知道，他這是喜歡，只是初來乍到第一次，這感情顧淮景還得觀察觀察。
另一邊的裴青，則忙得幾乎不分晝夜。
雖然這幾年裴青在慢慢接受裴遠集團的事務，但畢竟太突然。
集團內部勢力錯綜覆雜，要盡快攏權，讓集團再次回歸平穩，並不容易。
這段時間，顧淮景和裴青沒有見面。
但顧淮景總會收到裴青的微信留言，可能在半夜，可能在清晨。
有時候抱怨他好累，有時候吐槽工作好多，有時候罵那些老奸巨猾的股東。
顧淮景時不時出些主意，時不時安慰幾句，還總問要不要自己去看看他。
原來喜歡就是，做這些並不利己的事情，也會很開心吶，顧淮景想。
等一切暫告一段落的時候，已近年關。裴青的父親脫離了危險期，轉到了普通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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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起的時候，裴青和顧淮景正東倒西歪地睡在沙發上。
“餵！”裴青帶著點起床氣喊：“什麽？我馬上來，地址發我。”
顧淮景感覺裴青語氣變得特焦急，忙坐起身：“怎麽了？”
裴青看向顧淮景，眼睛瞬間紅了：“我父親腦溢血，在搶救，我先走了，你走後記得帶門。”
說著急沖沖往門口沖。
顧淮景立刻起身，勾起自己的外套披上：“我陪你。”
到醫院的時候，天剛破曉，空氣裏還帶著點潮濕的冷意。
裴青的父親在手術室裏搶救，顧淮景就看著裴青忙前忙後的，一直在打電話。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
“怎麽樣？”裴青說得很慢，好像每個字都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吐出的。
“不是很好，我們先轉ICU。”
顧淮景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快中午了：“裴青，我去買點東西。”
裴青有些疲憊：“你先回去吧。”
“沒事。”
裴遠集團的董事長進了ICU，聞聲而動的人很多，裴青不想接受虛與委蛇的問候，調了支保鏢隊把人都攔在了外面。
所以當顧淮景從外面買了午飯回來的時候，ICU病房前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裴青。
顧淮景買了些面包，他走過去，把東西遞給裴青。見他接了，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雖然我父親…”裴青把面包放在手裏，擡頭看著病房裏的人：“一直很嚴厲。但…只有他一直陪著我。”
大概從裴青懂事開始，就沒再叫過“爸爸”，這麽親密的稱呼不會出現在這對距離看似很遠的父子之間。
但裴青的成長過程一直是父親陪伴的，雖然並不溫暖。
顧淮景握住了裴青垂在身側的手，他能理解裴青現在的無措。
就像太後走的時候，他猛然驚覺自己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
相處的時候可能並不是有多溫馨，但畢竟是一直以來唯一的陪伴。
裴青眼底的血絲很紅，顧淮景不知道剛才那麽多的電話都是什麽內容，但以他的直覺，不懷好意的試探居多。
顧淮景攬過裴青的肩，讓他慢慢地躺倒在自己懷裏：“閉會兒眼睛。”
裴青知道自己狀態很糟，他心裏太亂了。
他知道腦溢血很危險，卻不知道失去父親到底意味著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的無力感和恐懼是因為什麽。
那些親戚的、合作夥伴的、公司股東高管的、朋友的電話，他不知道安慰和探聽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聽之任之地閉上自己的眼睛，他不願意繼續思考了。
他想有顧淮景真好，能告訴自己現在要做什麽。他只需要像提線木偶一樣去做，而不用去思考那些困擾心緒的問題。
時間可能過了很久，可能也沒多久。
沒有窗戶讓兩個人知道太陽是不是下山了。
一個保鏢樣子的男人從外面走過來：“裴總，夫人來了。”
裴青的母親來了，接到通知的時候人在國外，急匆匆地趕來，不是因為丈夫，不是因為兒子，是因為家族利益，為了和裴家聯姻的劉家。
裴青聽到的時候，動了動，他在想要不要見自己那個媽。
見還是要見的。
裴青從顧淮景的懷裏坐起來，朝保鏢說：“你讓她進來吧。”
裴青剛剛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睛，聽著走廊安靜中細微的風聲，無比清醒。
“可能很晚了，你吃點東西嗎？”
“嗯。”裴青拆開面包的包裝，很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裴青的母親叫劉欣然，劉家的小女兒，裴遠集團雖說是裴家的資產，但聯姻之後，劉家占有不少的股份和控制權。
她走過來的時候，姿態很是優雅，面色從容，顯然連假裝的難過都欠奉。
顧淮景看到她的時候，有點為裴青難過，他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
當然裴青也不會給太多尊重，沒有站起來，連眼神都不願給。讓她進來是裴氏給劉家的臉面。
“醫生怎麽說？”劉欣然撇了眼病床上的人，問裴青。
裴青沒有答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劉欣然淺淡地嗤笑了下：“我倒是不知道你和你父親感情那麽深厚。但你現在不應該在醫院裏，你應該去裴遠集團。”
劉欣然自然不是為了見丈夫或者兒子才來醫院的。裴遠集團一夜動蕩，股東一下子聯系不到裴青，只能聯系劉欣然，劉欣然是來讓裴青出面解決問題的。
很長的靜默後，裴青站起來：“我知道。你可以走了。”
看裴青已經清楚自己責任，劉欣然就打算離開。
這時她仿佛才註意到顧淮景：“這是誰？你包的小明星？”
裴青母親厭惡地看著顧淮景：“你也需要分分場合。”
裴青走了幾步，把顧淮景擋在身後，他不想讓劉欣然那樣的眼神看著顧淮景。
“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呵。”劉欣然輕蔑地笑了下，轉身走了。
等劉欣然走遠。
“抱歉，我該和她解釋下…”裴青想起來上次顧淮景就因為這個不開心：“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什麽。”裴青腦子太亂了。
“沒事，其實我不在意這個。”
“我得去公司了。”裴青疲憊而自嘲地笑了下：“你能自己回去嗎？”
“可以。”顧淮景站起身，心裏猶豫掙紮了下。
走上前抱住了裴青，稍稍踮了踮腳，讓裴青的臉可以埋在自己胸口。
顧淮景悶悶地說：“別想太多，有事聯系。”
“好。”
顧淮景離開醫院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他看到醫院門口有很多人，鬧哄哄的，有些顯然是記者，正一臉煩躁地和保鏢交涉。
他知道自己其實很早就該離開，或者說他就不應該來。
他和裴青本來勉強算朋友，現在卻是個尷尬暧昧的關系，今天的事又過於私人，他在這裏很不恰當。
但就是有股本能的沖動。
當他看到那個一直嬉皮笑臉的男人，紅著眼睛，緊張又疲憊的時候。
這股沖動拽著自己，讓自己別扭又失禮地陪著裴青。
顧淮景不得不承認，從三亞不歡而散的那天到現在，他都沒有去整理自己亂成麻的心緒，是不敢還是不會？
為什麽他會在三亞因為發現裴青在更高的圈層而煩躁？
為什麽他會介意別人誤會自己是裴青的情人，並且生氣？
為什麽他會不假思索拒絕裴青？
為什麽他又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現在應該趁著裴遠集團內部動蕩，為自己謀些好處，為什麽他不去？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顧淮景一直沒去想罷了。
他也喜歡裴青啊，只是比裴青更晚意識到。
因為發現兩個人的不對等，所以煩躁。
因為不想讓人質疑兩人間的感情，所以在意生氣。
因為害怕去跟個前科累累的人冒險，所以拒絕。
因為喜歡，所以改變，
因為喜歡，所以他不會再去算計裴青了，在裴青上，顧淮景做不到絕對理性了。
顧淮景一個月前才知道什麽是“不喜歡”，一個月後就自己想明白了，什麽是“喜歡”。確實不是什麽可以靠邏輯，分析清楚的東西，畢竟顧淮景說不出他為什麽喜歡裴青。
他確實覺得裴青很有趣，被懟的時候反應很可愛，難過的時候很可憐，大部分時候很幼稚，不幼稚的時候很成熟，大部分時候很開心，不開心的時候很疲憊。
這些像廢話一樣，和“喜歡”之間的邏輯好像是不全的。
但顧淮景就是知道，他這是喜歡，只是初來乍到第一次，這感情顧淮景還得觀察觀察。
另一邊的裴青，則忙得幾乎不分晝夜。
雖然這幾年裴青在慢慢接受裴遠集團的事務，但畢竟太突然。
集團內部勢力錯綜覆雜，要盡快攏權，讓集團再次回歸平穩，並不容易。
這段時間，顧淮景和裴青沒有見面。
但顧淮景總會收到裴青的微信留言，可能在半夜，可能在清晨。
有時候抱怨他好累，有時候吐槽工作好多，有時候罵那些老奸巨猾的股東。
顧淮景時不時出些主意，時不時安慰幾句，還總問要不要自己去看看他。
原來喜歡就是，做這些並不利己的事情，也會很開心吶，顧淮景想。
等一切暫告一段落的時候，已近年關。裴青的父親脫離了危險期，轉到了普通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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