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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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把地上的舊鐵撿起抱在懷裏。這才問：“你來做啥子？”
我看見他的手上有很多烏漆漆的油漬，抱住懷裏的東西很用力，油漬下面的皮膚上隱隱有細細的青筋。
是一雙可愛的小手。
我終於知道他胸前衣服上的鐵銹是怎麽來得了。一切源於他這種把舊鐵護如珍寶的姿勢吧。
“我也是來撿舊鐵的，和你一樣。”，我在猶豫是立刻帶她回家呢，還是去轉轉，看有沒有收獲。來了又空手而歸，實在不劃算。
他有些鄙夷的望了我一眼。自豪的說：“你現在去，屁都撿不到一個。我在這裏守了好幾天了，鐵紥紥（鐵屑）都被我撿光了。
“哦？看來這裏成了你的地盤了”。我拍了拍他的頭說。覺得這小孩很幽默。
聽我這麽一說，他立刻低下頭悶悶的埋怨：“那倒好了哦，有幾個大娃兒每天放學也來這裏，看見我就搶我的鐵，他們知道我不是這裏的人，就欺負我。我恨死他們了！”
說著他的腳狠狠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泥沙四起。我下意識的捂住口鼻，確定他不繼續這樣了我才放開手說：“原來你天天都守在這裏，你不上學嗎？你不是這裏的人，那是哪裏的人呢？”
“我上過兩年學前班的，我爸瘋了之後我就沒機會上了。”，他的聲音小聲起來，把上齒咬住下唇，眉頭緊蹙。
“那你媽呢？”，我又問。
“我媽跑了。她說我爸沒本事，只會插秧打谷子，就跑了。”。
他說這句話時，很老成的樣子。似乎對他媽“跑”的原因知曉得一清二楚而快慰。
嫩嫩的嘴唇很倔強：“活該我媽跑了，我爸爸是個酒鬼，喝醉之後就會打我，我也跑了，他不管我，我看見他就……心煩。”
原來是這樣，好可憐的小家夥，難道就這樣自生自滅了嗎，我十七歲沒了父母，有小朝悉心照顧著，還成今日這副鬼樣子，他也就五六歲的小孩，居然就自己離家，撿廢鐵養活自己了，我該說他能幹，有魄力，還是該為他惋惜呢。
“小孩子，心煩什麽。”。我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雖然微笑著，但心裏已經不平靜了。
我想到小時候，我的生活真是天天開心，我爸雖不和我多親密，但偶爾高興時，也會說：“小混蛋，把我屋裏的煙拿一包過來。”每當此時我就會伸著手和他交易：“兩元錢的ABC餅幹。”，他就會瀟灑的從包裏抽出錢來遞給我。然後我就蹦蹦跳跳的去找小朝為我跑腿了。那時住在城市邊緣的郊區，比農村的環境稍微好一些，走幾分鐘就會有小賣部。幾分鐘我也不願意走，我喜歡看小朝飛奔去給我買我想吃的東西，然後回來臉上掛著汗水大口喘氣的樣子。最初他是很不願意為我做這些事的。但他爸，也就是我俞叔叔，會毫不遲疑的叫他去買，父命難違，他也就只有從了。漸漸他直到長大，都會有被我壓迫的自覺……我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這個好女人把我寵得沒邊兒，最喜歡說的是：“小與，看看，你媽這件衣服好看些還是那件衣服好看些，我會學著那時時下流行小小童謠對她拍手說：妖精妖怪，蘿蔔炒白菜……
我的童年並不壞。那時透支了許多幸福。
“我……我就心裏亂糟糟的，就心煩。”他皺著眉頭，顯然不同意我說的小孩不該有愁。但他繼而又說：“我跑的時候該偷點他的錢再走，我知道他的錢放在櫃子裏的，我想回家拿錢，但我不認識回家的路了。這鎮離我家那個村好像很遠。我餓得很，我會不會被餓死呢？我前天明明買了四個包子吃的，但我感覺我的腸子是空的，晚上都睡不著覺。你說怪不怪？”他問。
“是前天吃了四個包子，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你的腸子當然空了。”，我有些心酸的說。
但他顯然不認可我說的話，任然目光灼灼的望著我：“怎麽會呢？昨天和前天我都沒上廁所，腸子裏應該有東西的。”
他疑惑著，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測，但固執的認為自己沒上廁所，所以不該餓那麽快。
我看見眼前這個孩子一副委屈又無奈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彎腰伸手摟住他的腰，用力抱進了懷裏，再站直了身子。
“走，去我家吃飯。”
他被我的動作嚇到了，掙紮了幾下，就臉紅的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低低的說：“我媽才這樣抱我呢。”
“不要想你媽了，她忍心丟下你不管，你還想他做什麽。你媽不是好東西。”，我教訓他，能拋棄年幼的兒子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至少不是個好媽媽。
他這下不說話了。我抱著他走了二三十米遠，他突然奮力的掙紮，我本來力氣不大，也就只能把他放下。放下他後，他迅速的往回跑，這讓我很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見我沒有追他，他這才停在很遠的地方說：“哼，差點被你騙了，我記得我媽媽說過，有些騙子就喜歡拿糖來哄小孩，然後捉來賣錢。別以為說請我吃飯我就相信你了。”
不錯，還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而且還知道聽媽媽的話。
“我要回家了，你要吃飯就跟來，不吃就算了。”，說完我就慢慢的走了兩步，回頭看他，他卻還在那裏站著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搖了搖頭，繼續往回走。
可憐歸可憐，但我沒開福利院。
到了玲瓏街，我忽然想到那個孩子，就又回頭看了看。原來他遠遠的尾隨我了。見我回頭，被嚇到了，退了好幾步。
看來饑餓可以戰勝未知的恐懼的。我站著等他，看他磨磨蹭蹭的一步步挪到我我面前，我心裏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就不怕我把你賣了麽？”，我說。
“你敢那樣，我就喊救命。”
為了我這頓飯。他眼裏充滿破釜沈舟的堅定。
把他領回我的小院子後，李浚已經起床了。他看見我，抹了抹睡亂的頭發問：“這麽早你到哪兒去了。這孩子是誰？臟得只能看見一對眼睛了，野猴兒似的。”
“路上撿到的，可以賣些錢。”我惡作劇的望了那小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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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把地上的舊鐵撿起抱在懷裏。這才問：“你來做啥子？”
我看見他的手上有很多烏漆漆的油漬，抱住懷裏的東西很用力，油漬下面的皮膚上隱隱有細細的青筋。
是一雙可愛的小手。
我終於知道他胸前衣服上的鐵銹是怎麽來得了。一切源於他這種把舊鐵護如珍寶的姿勢吧。
“我也是來撿舊鐵的，和你一樣。”，我在猶豫是立刻帶她回家呢，還是去轉轉，看有沒有收獲。來了又空手而歸，實在不劃算。
他有些鄙夷的望了我一眼。自豪的說：“你現在去，屁都撿不到一個。我在這裏守了好幾天了，鐵紥紥（鐵屑）都被我撿光了。
“哦？看來這裏成了你的地盤了”。我拍了拍他的頭說。覺得這小孩很幽默。
聽我這麽一說，他立刻低下頭悶悶的埋怨：“那倒好了哦，有幾個大娃兒每天放學也來這裏，看見我就搶我的鐵，他們知道我不是這裏的人，就欺負我。我恨死他們了！”
說著他的腳狠狠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泥沙四起。我下意識的捂住口鼻，確定他不繼續這樣了我才放開手說：“原來你天天都守在這裏，你不上學嗎？你不是這裏的人，那是哪裏的人呢？”
“我上過兩年學前班的，我爸瘋了之後我就沒機會上了。”，他的聲音小聲起來，把上齒咬住下唇，眉頭緊蹙。
“那你媽呢？”，我又問。
“我媽跑了。她說我爸沒本事，只會插秧打谷子，就跑了。”。
他說這句話時，很老成的樣子。似乎對他媽“跑”的原因知曉得一清二楚而快慰。
嫩嫩的嘴唇很倔強：“活該我媽跑了，我爸爸是個酒鬼，喝醉之後就會打我，我也跑了，他不管我，我看見他就……心煩。”
原來是這樣，好可憐的小家夥，難道就這樣自生自滅了嗎，我十七歲沒了父母，有小朝悉心照顧著，還成今日這副鬼樣子，他也就五六歲的小孩，居然就自己離家，撿廢鐵養活自己了，我該說他能幹，有魄力，還是該為他惋惜呢。
“小孩子，心煩什麽。”。我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雖然微笑著，但心裏已經不平靜了。
我想到小時候，我的生活真是天天開心，我爸雖不和我多親密，但偶爾高興時，也會說：“小混蛋，把我屋裏的煙拿一包過來。”每當此時我就會伸著手和他交易：“兩元錢的ABC餅幹。”，他就會瀟灑的從包裏抽出錢來遞給我。然後我就蹦蹦跳跳的去找小朝為我跑腿了。那時住在城市邊緣的郊區，比農村的環境稍微好一些，走幾分鐘就會有小賣部。幾分鐘我也不願意走，我喜歡看小朝飛奔去給我買我想吃的東西，然後回來臉上掛著汗水大口喘氣的樣子。最初他是很不願意為我做這些事的。但他爸，也就是我俞叔叔，會毫不遲疑的叫他去買，父命難違，他也就只有從了。漸漸他直到長大，都會有被我壓迫的自覺……我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這個好女人把我寵得沒邊兒，最喜歡說的是：“小與，看看，你媽這件衣服好看些還是那件衣服好看些，我會學著那時時下流行小小童謠對她拍手說：妖精妖怪，蘿蔔炒白菜……
我的童年並不壞。那時透支了許多幸福。
“我……我就心裏亂糟糟的，就心煩。”他皺著眉頭，顯然不同意我說的小孩不該有愁。但他繼而又說：“我跑的時候該偷點他的錢再走，我知道他的錢放在櫃子裏的，我想回家拿錢，但我不認識回家的路了。這鎮離我家那個村好像很遠。我餓得很，我會不會被餓死呢？我前天明明買了四個包子吃的，但我感覺我的腸子是空的，晚上都睡不著覺。你說怪不怪？”他問。
“是前天吃了四個包子，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你的腸子當然空了。”，我有些心酸的說。
但他顯然不認可我說的話，任然目光灼灼的望著我：“怎麽會呢？昨天和前天我都沒上廁所，腸子裏應該有東西的。”
他疑惑著，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測，但固執的認為自己沒上廁所，所以不該餓那麽快。
我看見眼前這個孩子一副委屈又無奈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彎腰伸手摟住他的腰，用力抱進了懷裏，再站直了身子。
“走，去我家吃飯。”
他被我的動作嚇到了，掙紮了幾下，就臉紅的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低低的說：“我媽才這樣抱我呢。”
“不要想你媽了，她忍心丟下你不管，你還想他做什麽。你媽不是好東西。”，我教訓他，能拋棄年幼的兒子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至少不是個好媽媽。
他這下不說話了。我抱著他走了二三十米遠，他突然奮力的掙紮，我本來力氣不大，也就只能把他放下。放下他後，他迅速的往回跑，這讓我很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見我沒有追他，他這才停在很遠的地方說：“哼，差點被你騙了，我記得我媽媽說過，有些騙子就喜歡拿糖來哄小孩，然後捉來賣錢。別以為說請我吃飯我就相信你了。”
不錯，還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而且還知道聽媽媽的話。
“我要回家了，你要吃飯就跟來，不吃就算了。”，說完我就慢慢的走了兩步，回頭看他，他卻還在那裏站著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搖了搖頭，繼續往回走。
可憐歸可憐，但我沒開福利院。
到了玲瓏街，我忽然想到那個孩子，就又回頭看了看。原來他遠遠的尾隨我了。見我回頭，被嚇到了，退了好幾步。
看來饑餓可以戰勝未知的恐懼的。我站著等他，看他磨磨蹭蹭的一步步挪到我我面前，我心裏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就不怕我把你賣了麽？”，我說。
“你敢那樣，我就喊救命。”
為了我這頓飯。他眼裏充滿破釜沈舟的堅定。
把他領回我的小院子後，李浚已經起床了。他看見我，抹了抹睡亂的頭發問：“這麽早你到哪兒去了。這孩子是誰？臟得只能看見一對眼睛了，野猴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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