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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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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韓甚的死當夜不僅驚動了宮中各宮, 亦讓整個京城夜不能寐。

第一個趕到寢宮的是失魂落魄的趙皇後跟四皇子,隨後是其他各位皇子,至於太後, 在聽聞韓甚身死時就已經昏闕過去。

林幼蟬與葛太醫被遣出寢宮外頭候著, 聽著裏頭趙皇後跟四皇子失態的痛恨斥責,而後是匆匆趕來的諸位皇子們的哀嚎哭訴。

而宮外的大理寺秦寺卿以及禦史大夫程大人,還有刑部楊尚書, 第一時間入宮與內侍統領分頭行事,查證韓甚被刺以及東宮走水事件。

作為韓甚出事時就在寢宮的林幼蟬與葛太醫,自然也被傳喚,詢問案發之時的情形。

“秦大人,我等最後見著聖上時, 是恰好服用湯藥後安寢之時, 那之後我們便出得殿外守值,那殿內之時, 著實不清楚。”葛太醫道。

林幼蟬也點頭, “沒錯,殿外的內侍可以替我們做證, 之後我與葛太醫聽聞東宮走水,便離開了寢宮, 在宮外見著了諸位侍衛, 還有劉大宦。”

所以韓甚出事時, 他們對於寢殿內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那在聖上安寢之前, 兩位可有察覺宮內可有什麽異常之事?”秦寺卿重點瞥了林幼蟬一眼, 又問。

葛太醫與林幼蟬互覷了一眼,均搖頭。

“我們今日入夜後, 慣例給聖上問過診,著宮婢煎熬過藥湯,又再伺候聖上服用,期間情形如前幾日一般,並無異樣。”

於是秦寺卿著人登記下葛太醫與林幼蟬的證詞後,又著人去找當夜在寢宮值守的內侍跟護衛查證。

林幼蟬見著當日守在寢宮的侍衛都被叫去審訊了,原來的侍衛都換了一撥,寢宮裏還鬧哄哄的,只窺得一斑的她不由得嘆氣:“葛太醫,今日我怕是也不能帶阿爹出宮了。”

不過就算如此,明日她亦得想法子帶阿爹出宮去才行。

雖然眼下,大理寺帶來的仵作還在寢宮內給韓甚驗屍,不知道最終會驗出什麽,但毫無疑問,有阿爹之前說過殺韓甚之言,估計這事便是阿爹幹的。

如今宮內頭的人都尚未懷疑到阿爹頭上來,是因為阿爹裝病臥榻難起,若是在宮中停留久了,就怕會讓人勘出破綻。

葛太醫看了林幼蟬一眼,搖頭,“蟬大夫,聖上薨去,是大事,事情未查證之前,你我均是案發現場之人,想出宮,怕是不易。”

“可我們只是大夫,都已經醫治好了聖上,這事與我們哪裏有絲毫關系?”林幼蟬面不改色,看看四下無人註意到他們這邊,壓低了嗓音道,“這事,分明是誰人居心叵測,不想放任我們繼續治好聖上的人幹的。”

“慎言!”葛太醫狠狠地瞪了林幼蟬一眼。

她是不知曉這宮中眼線眾多,尤其是當下大盛朝最大禍事的現在嗎?任何言行怕都是被人傳出去。

但葛太醫不知道,林幼蟬正是想讓自己說的這些言論傳出去與各家。

“可葛太醫,我說得可是事實,原本我只一心想要救治我阿爹的,正急著想招募天下大夫尋覓良方,偏偏為皇後召見進宮救治聖上,身為臣民,我亦盡可能將聖上救過來了,如今聖上明明為人所害,我等一介大夫偏又無辜卷進這等風浪來,我只覺得冤枉。”

林幼蟬可憐兮兮道,“而且,為了救聖上,我阿爹的病體已經延誤多時,若是我阿爹這個事時候當真沒了,日後不用太後懿旨,我也自廢醫術,從此不再行醫,亦不再踏進京中半步,將來任是誰請我,我也不會再替誰人治病。”

“你啊!”葛太醫看林幼蟬發狠賭誓,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明日我盡量與太後提你這事,盡快放你出宮去診治江大人。”

“那就有勞葛太醫了。”林幼蟬趕緊擦擦眼角,“若葛太醫助我出宮,日後但凡葛家有疑難雜癥之事,我小神醫若能派上用場的,定全力襄助。”

葛太醫又掃了林幼蟬一眼,沒吭聲。

不用說,林幼蟬與葛太醫這番話,很快傳到了宮中諸位耳中。

小神醫的醫術,在經過救治好聖上後,已經得到宮中大多數人的認可。

畢竟,太醫院的諸位太醫,以及京中諸多大夫都沒法解救的聖上之毒,能解的藥方,經葛太醫跟章太醫證實,確實出自小神醫之手。

更不用說,小神醫藥鋪裏頭的回生丸跟金瘡藥,亦是出自小神醫之手。

另外還有唐世子,燕王,以及去過永春堂診治的眾位百姓佐證,小神醫之神,名不虛傳。

誰人都有頭昏身衰的時候,誰人都無法預料將來是否如燕王亦或是聖上,摔傷或中毒的意外出現。

小神醫醫術這般厲害,比之太醫署內的諸太醫亦不差,自然是得留著,以備將來不時之需,還能替自己留一條生路。

眼下這大盛朝最尊貴的聖上,不也是為了救治自身,便是要挾江大人,也要強迫小神醫入宮診治麽?

這等良醫,能賣好,自然不能得罪。

便是太後跟趙皇後亦明白此等道理,所以翌日,在仵作做出結論,韓甚是遭利器刺殺致死,與宮中大夫並無幹系後,不用葛太醫提,便有宮中之人過來安排林幼蟬與江大人出宮事宜了。

擔心了一宿的林幼蟬,帶著阿爹走出宮門那一刻,才暗暗舒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回到江府,見著欣喜的江大管事,林幼蟬與其一道將阿爹送回了寢房,關上廂房門後,那江叔珩才利落地起身。

“阿爹,是你?”

隔墻有耳,話不宜多,林幼蟬這般一問,江叔珩便點頭。

林幼蟬不免又驚又喜。

驚的是果真是阿爹幹的,喜的是她成功帶阿爹遠離宮中,那此時查案的人,怕斷不會懷疑到阿爹身上來了。

“那東宮?”也是阿爹安排的人手?

江叔珩卻搖頭。

他心裏頭其實也納悶,不過,知道韓甚身上劇毒已解,身子好起來的,有不少人並不願意韓甚就此回朝,想伺機暗害韓甚,於是利用被韓甚打壓謀害過的東宮先太子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

他恰也選在同一夜行事,是巧合,亦能很好的替他江叔珩遮人眼目。

江叔珩這般想著,從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道展開貼身藏著的卷軸。

金黃色,帶龍紋。

“阿爹?”林幼蟬看著此卷軸,心裏又是一驚。

這不是,聖旨麽?

江叔珩得意地點點頭。

趙皇後為了逼迫蟬娘乖乖給韓甚解毒治病,將自己也帶進宮中,卻方便了他江叔珩暗中行事。

想來早些年,因為是韓甚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他的忠臣,對於寢宮,對於禦書房的布置,他江叔珩出入多次,於朝臣中再熟悉不過了。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所有註意力都放在寢宮的時候,存在感幾乎於無的這位病危之人,能避過重重耳目,潛進禦書房,潛進寢宮,屢屢得手,亦不會招致人所懷疑。

誰人能料到,他江叔珩單槍匹馬,卻幹了天下之人均料想不到的大事呢?

“阿爹,您拿這個,幹嘛?”

“韓甚死了,帝位懸空,宮中自然會有許多人想要坐那張龍椅的。”江叔珩陰惻惻地笑了,“蟬娘,你說,下一個坐聖人之位,是誰人才好呢?”

林幼蟬看著江叔珩展開的那張聖旨上,竟是一片空白,但在卷尾之處,已經預先蓋上玉璽龍章。

阿爹這可真是,有一手啊!

“阿爹您這,可能麽?”林幼蟬大驚。

“怎麽不可能?”江叔珩矜傲道,“韓甚不也是你阿爹我,排除萬難,將他扶上皇位的麽?眼下再推一位聖人上位,不過是寫幾行字,再伺機回中書省蓋個章的事。”簡直是舉手之勞。

首輔大人的重要性,在這個時候,便顯露出了關鍵。

畢竟中書省是政務本源,所有的朝堂上的秘奏聖旨,均要過中書令之手。

但凡江叔珩還是中書令之身,便有權力進出中書省,而後毫無異議的在這張聖旨上,加蓋上中書省的印章,以示聖上之意,核準可行。

當然,中書令本令,江首輔本人,作為韓甚最依仗的忠臣,聽從韓甚之意擬旨,親筆寫下傳位聖旨,亦十分理所當然。

至於缺省的中書省印章,那還得要江大人再去中書省自個兒的公務房才行。

“蟬娘啊,明日起,你給我慢慢與外頭放風,說經過多方尋覓,找到了醫治阿爹的方子,解了阿爹身上的毒,阿爹在慢慢康覆了。”江叔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休養的這段時日,阿爹要好好考究一番,想要迎誰人上位才好,等到阿爹身子完全恢覆,可以在人前露面了……”

再親筆擬寫上韓甚的這道傳位聖旨,回中書省加蓋印章,再在大朝會上,當眾公布即可。

至於他身子“養好”這段時日,宮中那出大戲,他們愛怎麽鬥怎麽鬥,與尚在病中的江大人又有何幹系呢?

林幼蟬當然明白阿爹的意思,喜得忍不住搓了搓手。

厲害了,阿爹!

不僅處理掉了韓甚,覓得一條活路,還能幕後操作,再將一位帝王這般簡單地就能推上龍椅!

便是她在宮中,也想不到可以這般操作。

難怪阿爹在宮中時,還非要裝著在病中清醒,非要去見韓甚一面,那時候就給韓甚下套了呀!

林幼蟬馬上與江大管事去研究如何將自己回府後,在重金請來的大夫當中,尋得一兩張藥方,改良後可以解阿爹身上劇毒的消息一點點放出去。

待到江府慢慢不再延請大夫上門,江大人劇毒已解的傳聞流出去時,林幼蟬眼看著阿爹假裝一日日恢覆了精神,忍不住問:“那阿爹,你屬意誰人……呢?”

是問,阿爹手上握著的那張聖旨上,將要寫下皇室中的誰人的名字。

畢竟是能決定大盛朝萬人之上第一人的事兒,想想就不免興奮。

最近聽聞各皇子間競爭激烈,可是誰也沒料到,決定權居然是落在阿爹手上呢,刺激!

江叔珩神秘一笑,“首先,自然得排除四皇子。”

到底是趙皇後所出,趙家害得他江氏這般慘,四皇子天然就是他江叔珩的敵手,斷然不可能將其推上帝位的。

“其次……”江叔珩默了默,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賣了個關子,“其次,等阿爹病好後,可以接待訪客,外出上朝了,問一問朝上百官,屬意與誰人,再說。”

而聽聞江大人劇毒已清,身子好轉後,第一個登門拜訪安國侯府的,是程大人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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