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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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因為給韓甚服用的解毒修覆液不過一半, 起的效用自然比一管全用的差很多，又因為原本會起效不過五六成，故而如今韓甚的體內中毒跡象減弱, 脈象好轉, 但身子骨依舊虛弱，只將將吊住韓甚一條命而已。
但與先前韓甚大限將至的微弱脈象相比，自然是好多了。
林幼蟬裝模做樣給韓甚診脈後, 確定韓甚身子正在好轉後，在場的太醫們皆頗為驚喜。
“果然，持續給聖上服用這解毒藥湯是明智的。”章太醫忍不住竊喜，完全忘了不久前，懷疑那副藥湯有問題的事兒。
“咱家這便去稟告太後娘娘, 皇後娘娘！”劉大宦也一臉欣喜, 匆匆離開寢宮，去外頭通風報信去了。
葛太醫瞥了歡欣的重任一眼, 視線落到了林幼蟬身上。
依他看來, 這完全不是那副解毒藥方的功效，不然為何前三劑服用下去後, 聖上身體狀況一直未變？
唯有不就前給聖上服用的那一碗湯藥，被章太醫發現有異, 但他能確信, 定是蟬大夫用了家傳秘藥的緣故。
至於為何蟬大夫暗中行事, 怕是，因為擔心聖上服用後, 無用麽？
出於對林幼蟬醫術與人品的信任, 葛太醫沒有聲張。
無論蟬大夫用意如何，歸根到底是替聖上解了這毒, 便是好事！
在號脈後得悉韓甚龍體在好轉一事傳出去後，眾人心思各異，直到翌日，葛太醫發現韓甚第一次從長久的昏迷中清醒過後，這喜訊便一下傳遍了整個皇宮。
“聖上醒了？”
聞訊趕來的太後，趙皇後以及皇子公主們，都湧進了寢宮，但為太醫們阻攔，進去與韓甚見面的唯獨只有太後，趙皇後以及三位昔日得寵的皇子。
眼見著龍榻上的韓甚果真睜開了眼睛，眾人皆喜。
只是因為多日來昏迷，又身受多處重傷，韓甚虛弱得很，手不能擡，口不能言。
“太後娘娘，聖人身上的毒，才將將消融，餘毒未清，這幾日還待要繼續服用湯藥！”章太醫替王室諸人解釋。
“太後娘娘，多虧了蟬大夫拿出的解毒藥方，聖上的毒能解，蟬大夫功不可沒！”葛太醫亦已經聽說過太後要蟬大夫以從醫之徒相挾的傳聞，趁機為蟬大夫請功。
“看來蟬大夫確實是有本事在身的，是哀家先前誤會蟬大夫了，你既救活了聖上，哀家也不會食言，神醫之名，非你莫屬。” 太後見韓甚當真蘇醒過來了，心情大悅，見了垂首站在一旁的林幼蟬，也覺得順眼了許多，“你且安心在宮中替聖上治病，哀家的賞賜，稍後便送到你安國侯府上。”
“臣女謝過太後娘娘。”林幼蟬行禮致謝。
那趙皇後瞥了林幼蟬一眼，亦與太後一般誇獎賞賜蕓蕓。
林幼蟬悉數收下，待他們走後，才尋得機會，回到偏殿去找江叔珩。
“阿爹，如今韓甚勉強保住了一條命，您看，接下來要如何處置？”
林幼蟬急不可耐道。
“別急，現在韓甚才為你所救，只有宮中之人知曉，再過兩日，宮外之人亦知曉你救了韓甚後，我再動手也不遲。”江叔珩道。
而且留多兩日，他也好利用在宮中之便，妥善準備一番。
“今日夜裏頭，想必宮中之人均只會關註活過來的韓甚這處，你替阿爹周全一番，阿爹要走禦書房一趟。”
“待三日後，你再找個由頭，讓我見一見韓甚。”
林幼蟬一聽阿爹還要去禦書房，便知道阿爹怕在籌謀什麽，連忙點頭。
且不說江叔珩當夜順利潛入了禦書房，兩日後，果然如江叔珩所言，蟬大夫進宮，解毒成功救活聖上的流言四起，因為丁憂遠離京城一年，沈寂許久的小神醫威名，再度為人所記起。
“小神醫不愧是小神醫，她今次救了聖上，可不是有救駕大功了？”
“先前還有人說她解不了自家阿爹身上的毒，只能求助天下大夫，醫術不過爾爾呢！”
“可，這不奇怪嗎？既然連聖上中的奇毒都能解，為何不能解江大人身上的劇毒呢？”
“你懂什麽？一定是聖上中的毒跟江大人中的毒大不一樣，所以小神醫能醫治聖上的毒，卻不能醫治江大人的毒啊！”
宮中傳聞頃刻就傳到了時刻關註著韓甚動靜的崔氏父子這處，聽聞百姓議論小神醫能解韓甚的毒卻解不了江叔珩的毒，崔景明惱火得很。
“放屁！蟬大夫怎麽可能解不了江叔珩的毒？”
明明蟬大夫就解過他身上中的劇毒，跟江叔珩中的一模一樣的毒。
“蟬大夫是瘋了不成？竟然還當真出手救治韓甚？”
“父親，莫急，我聽聞，當初宮中為了讓蟬大夫乖乖給韓甚解毒治病，可是連同垂危的江大人也一並帶進了宮中。”崔奕之道，“恐怕，是宮中之人，用江大人的性命威脅了蟬大夫，是以蟬大夫才不得不從。”
“那也不能順著那宮裏頭的意思救活韓甚，明知道韓甚活著，江叔珩就必死無疑，她還這般盲從嗎？愚昧無知。”
“我觀蟬大夫，並非如此蠢笨之人，或許，他們父女，還有後招？”
“居喪一年遠離京城之人，能有什麽後招？”崔景明沒好氣道，“通知我們宮裏的探子，見機起事，若是那蟬大夫還有阻攔，但殺不誤。”
三日後，韓甚的狀態穩定下來，宮中諸人皆喜，而林幼蟬便在章太醫給韓甚餵服藥湯後，跟韓甚提出了被趙皇後帶進宮裏來的阿爹江大人，今日忽然清醒，想見他一面的請求。
韓甚，韓甚允了。
這個時候，韓甚已經知曉在獵場遭受刺殺中毒後，昏迷多時，還是趙皇後強行召來蟬大夫給自己解毒治病，他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他初初還心懷疑慮，但葛太醫跟章太醫均說是蟬大夫給出的解毒藥方，又知曉了江叔珩也被帶進宮中後，便卸下了戒心。
可不是，如今江叔珩不過只是茍延殘喘，若是蟬大夫不給自己解毒，那江叔珩便連茍延殘喘的機會也沒有了。
便是江叔珩告訴了自家閨女，是自己下毒殺害他的又如何？
她不過是區區一名大夫罷了，還不是不得乖乖給自己解毒治病。
況且如今自己的性命也保住了，她還敢對他不測不成？
宮中這麽多太醫在，還有內侍鐵衛，見江叔珩一面，又如何？
所以當江叔珩坐在輪椅上，被林幼蟬推進寢宮時，韓甚躺在龍榻上，半點兒不懼，見著江叔珩孱弱的病容，甚至忍不住微微翹了翹嘴角。自從他上一次請江叔珩入宮，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不見，如今再見，這江叔珩果然是一臉命不久矣的表情，便不知道，他還能撐得了多久？
林幼蟬扶著江叔珩從輪椅上顫悠悠地下來，給韓甚躬身行禮。
“聖上！”
江叔珩看著韓甚，表情沒有憤怒，平和得讓韓甚亦覺得反常。
“江卿，多日不見，你身子可好？”
“謝聖上掛念，臣時刻謹記聖上對臣之厚望，自要多多憐惜自身，保住性命，為聖上效力的。”江叔珩說著，勉力支撐著身子，如此回稟。
韓甚聽江叔珩此言，正覺狐疑，那林幼蟬早在一邊請求：“聖上，我阿爹身子孱弱，可否讓阿爹回坐輪椅後，再與聖上作答？”
看在林幼蟬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韓甚沒有多想，頷首點頭，“可。”
江叔珩裝著吃力的模樣窩回輪椅，再瞥韓甚一眼，垂首，“臣卻是未有料到有一日，聖上與臣，皆遭此大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江卿亦無須過慮，好好將養身子才是。”
見過此番折騰，江叔珩病骨懨懨的情形，韓甚已經深信江叔珩正如章太醫所說，命懸一線，又想到自己逃過一劫，心情甚好。
和顏悅色與其寒暄一番，神色疲累後，才讓林幼蟬推走了江叔珩。
當天夜裏，寢宮輪值，林幼蟬與葛太醫一道守夜。
葛太醫看韓甚病情無礙，見其歇下後，與林幼蟬坐到寢宮外間，辯案切磋。
林幼蟬卻是心神不寧。
阿爹說今夜便要潛入寢宮對付韓甚，亦不知他要如何行事。
“葛太醫，你看，如今聖上體內的毒解了，那身上的傷亦只待將養，餘下的事你跟何太醫都能應付過來了，明日能不能跟聖上提一提，應允我跟我阿爹出宮呢？”
林幼蟬嘆息道，“聖上的毒是解了，可我阿爹身上的爹尚未尋到法子啊，這毒存留在體內越久，便越不好解，我想早日待阿爹出宮，去尋天下能治阿爹的藥方。”
葛太醫已經隱隱覺得這事不對了。
這蟬大夫手秘制藥方，能治唐世子，能治方氏媳婦，又能治聖上，怎麽輪到治愈江大人，蟬大夫自家阿爹的時候，偏偏就失效了呢？
葛太醫雖然不想提這事，但還是沒忍住，問：“我記得，蟬大夫手上怕是有秘制藥膏，你沒有給江大人服用麽？”
林幼蟬頓了頓，差點沒滲出冷汗。
這葛太醫也好敏銳，幾乎就猜中真相了。
她當然給阿爹用過秘藥了，那些備給阿爹的解毒藥丸可不是？
“有啊，試過了，可是阿爹中的毒，與聖上中的毒大不相同，我記得，我也跟葛太醫說過，那是西域胡人用的劇毒，我的家傳秘藥，可沒有針對胡人毒藥的功效。”
葛太醫被一句西域胡人戳中了什麽，心中一動，臉色暗沈下去，再沒有言語。
林幼蟬看葛太醫似在走神，暗暗提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寢宮龍榻那處。
厚重的玉雕屏風後面，燈火搖曳，似並無動靜。
阿爹打算怎麽動手呢？
林幼蟬侯得迷迷糊糊，將要昏睡之際，忽然聽得宮外某處，喧嘩起來，一下警醒過來，葛太醫比她早一步起身，站起來後便往寢宮外走。
林幼蟬緊隨其後。
出了寢宮殿門，卻見近侍匆匆圍了上來，神色凝重。
“怎麽回事？”
劉大宦此時亦急急趕了過來。
“是東宮那處走水了！”
“東宮？”林幼蟬與葛太醫皆一驚。
韓甚沒有立太子，東宮便是空置，怎麽會走水呢？
林幼蟬心裏卻想：東宮離韓甚寢宮不算太遠，不會是阿爹幹的吧？
“稍安勿躁，已經著人去探視了，葛太醫，蟬大夫，你們無需費心，只管治好聖上即可。”劉大宦說著，卻是走進了寢宮，“這般喧嘩，可有吵著聖上安歇？”
林幼蟬與葛太醫趕緊跟上，卻不料沒走進去，便有驚慌失措的小宦跟宮婢逃了出來：“劉公公！”
“你們怎麽回事？不隨伺在聖上身邊……”
劉大宦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小宦跟宮婢已經馬上啪啪跪下：“劉公公饒命！”
“聖上，出事了！”
劉大宦一驚，撇下小宦跟宮婢就慌忙跑了進去。
林幼蟬與葛太醫一驚，馬上跟上，待跑到寢宮裏的龍榻前，渾身一顫。
不知何時，原本應該安然入睡的韓甚，此時被衾掀翻，身子斜斜倒到了一邊，已經氣絕多時。
劉大宦駭然，退後一步後，忍不住叫了起來：“聖，聖上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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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給韓甚服用的解毒修覆液不過一半, 起的效用自然比一管全用的差很多，又因為原本會起效不過五六成，故而如今韓甚的體內中毒跡象減弱, 脈象好轉, 但身子骨依舊虛弱，只將將吊住韓甚一條命而已。
但與先前韓甚大限將至的微弱脈象相比，自然是好多了。
林幼蟬裝模做樣給韓甚診脈後, 確定韓甚身子正在好轉後，在場的太醫們皆頗為驚喜。
“果然，持續給聖上服用這解毒藥湯是明智的。”章太醫忍不住竊喜，完全忘了不久前，懷疑那副藥湯有問題的事兒。
“咱家這便去稟告太後娘娘, 皇後娘娘！”劉大宦也一臉欣喜, 匆匆離開寢宮，去外頭通風報信去了。
葛太醫瞥了歡欣的重任一眼, 視線落到了林幼蟬身上。
依他看來, 這完全不是那副解毒藥方的功效，不然為何前三劑服用下去後, 聖上身體狀況一直未變？
唯有不就前給聖上服用的那一碗湯藥，被章太醫發現有異, 但他能確信, 定是蟬大夫用了家傳秘藥的緣故。
至於為何蟬大夫暗中行事, 怕是，因為擔心聖上服用後, 無用麽？
出於對林幼蟬醫術與人品的信任, 葛太醫沒有聲張。
無論蟬大夫用意如何，歸根到底是替聖上解了這毒, 便是好事！
在號脈後得悉韓甚龍體在好轉一事傳出去後，眾人心思各異，直到翌日，葛太醫發現韓甚第一次從長久的昏迷中清醒過後，這喜訊便一下傳遍了整個皇宮。
“聖上醒了？”
聞訊趕來的太後，趙皇後以及皇子公主們，都湧進了寢宮，但為太醫們阻攔，進去與韓甚見面的唯獨只有太後，趙皇後以及三位昔日得寵的皇子。
眼見著龍榻上的韓甚果真睜開了眼睛，眾人皆喜。
只是因為多日來昏迷，又身受多處重傷，韓甚虛弱得很，手不能擡，口不能言。
“太後娘娘，聖人身上的毒，才將將消融，餘毒未清，這幾日還待要繼續服用湯藥！”章太醫替王室諸人解釋。
“太後娘娘，多虧了蟬大夫拿出的解毒藥方，聖上的毒能解，蟬大夫功不可沒！”葛太醫亦已經聽說過太後要蟬大夫以從醫之徒相挾的傳聞，趁機為蟬大夫請功。
“看來蟬大夫確實是有本事在身的，是哀家先前誤會蟬大夫了，你既救活了聖上，哀家也不會食言，神醫之名，非你莫屬。” 太後見韓甚當真蘇醒過來了，心情大悅，見了垂首站在一旁的林幼蟬，也覺得順眼了許多，“你且安心在宮中替聖上治病，哀家的賞賜，稍後便送到你安國侯府上。”
“臣女謝過太後娘娘。”林幼蟬行禮致謝。
那趙皇後瞥了林幼蟬一眼，亦與太後一般誇獎賞賜蕓蕓。
林幼蟬悉數收下，待他們走後，才尋得機會，回到偏殿去找江叔珩。
“阿爹，如今韓甚勉強保住了一條命，您看，接下來要如何處置？”
林幼蟬急不可耐道。
“別急，現在韓甚才為你所救，只有宮中之人知曉，再過兩日，宮外之人亦知曉你救了韓甚後，我再動手也不遲。”江叔珩道。
而且留多兩日，他也好利用在宮中之便，妥善準備一番。
“今日夜裏頭，想必宮中之人均只會關註活過來的韓甚這處，你替阿爹周全一番，阿爹要走禦書房一趟。”
“待三日後，你再找個由頭，讓我見一見韓甚。”
林幼蟬一聽阿爹還要去禦書房，便知道阿爹怕在籌謀什麽，連忙點頭。
且不說江叔珩當夜順利潛入了禦書房，兩日後，果然如江叔珩所言，蟬大夫進宮，解毒成功救活聖上的流言四起，因為丁憂遠離京城一年，沈寂許久的小神醫威名，再度為人所記起。
“小神醫不愧是小神醫，她今次救了聖上，可不是有救駕大功了？”
“先前還有人說她解不了自家阿爹身上的毒，只能求助天下大夫，醫術不過爾爾呢！”
“可，這不奇怪嗎？既然連聖上中的奇毒都能解，為何不能解江大人身上的劇毒呢？”
“你懂什麽？一定是聖上中的毒跟江大人中的毒大不一樣，所以小神醫能醫治聖上的毒，卻不能醫治江大人的毒啊！”
宮中傳聞頃刻就傳到了時刻關註著韓甚動靜的崔氏父子這處，聽聞百姓議論小神醫能解韓甚的毒卻解不了江叔珩的毒，崔景明惱火得很。
“放屁！蟬大夫怎麽可能解不了江叔珩的毒？”
明明蟬大夫就解過他身上中的劇毒，跟江叔珩中的一模一樣的毒。
“蟬大夫是瘋了不成？竟然還當真出手救治韓甚？”
“父親，莫急，我聽聞，當初宮中為了讓蟬大夫乖乖給韓甚解毒治病，可是連同垂危的江大人也一並帶進了宮中。”崔奕之道，“恐怕，是宮中之人，用江大人的性命威脅了蟬大夫，是以蟬大夫才不得不從。”
“那也不能順著那宮裏頭的意思救活韓甚，明知道韓甚活著，江叔珩就必死無疑，她還這般盲從嗎？愚昧無知。”
“我觀蟬大夫，並非如此蠢笨之人，或許，他們父女，還有後招？”
“居喪一年遠離京城之人，能有什麽後招？”崔景明沒好氣道，“通知我們宮裏的探子，見機起事，若是那蟬大夫還有阻攔，但殺不誤。”
三日後，韓甚的狀態穩定下來，宮中諸人皆喜，而林幼蟬便在章太醫給韓甚餵服藥湯後，跟韓甚提出了被趙皇後帶進宮裏來的阿爹江大人，今日忽然清醒，想見他一面的請求。
韓甚，韓甚允了。
這個時候，韓甚已經知曉在獵場遭受刺殺中毒後，昏迷多時，還是趙皇後強行召來蟬大夫給自己解毒治病，他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他初初還心懷疑慮，但葛太醫跟章太醫均說是蟬大夫給出的解毒藥方，又知曉了江叔珩也被帶進宮中後，便卸下了戒心。
可不是，如今江叔珩不過只是茍延殘喘，若是蟬大夫不給自己解毒，那江叔珩便連茍延殘喘的機會也沒有了。
便是江叔珩告訴了自家閨女，是自己下毒殺害他的又如何？
她不過是區區一名大夫罷了，還不是不得乖乖給自己解毒治病。
況且如今自己的性命也保住了，她還敢對他不測不成？
宮中這麽多太醫在，還有內侍鐵衛，見江叔珩一面，又如何？
所以當江叔珩坐在輪椅上，被林幼蟬推進寢宮時，韓甚躺在龍榻上，半點兒不懼，見著江叔珩孱弱的病容，甚至忍不住微微翹了翹嘴角。自從他上一次請江叔珩入宮，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不見，如今再見，這江叔珩果然是一臉命不久矣的表情，便不知道，他還能撐得了多久？
林幼蟬扶著江叔珩從輪椅上顫悠悠地下來，給韓甚躬身行禮。
“聖上！”
江叔珩看著韓甚，表情沒有憤怒，平和得讓韓甚亦覺得反常。
“江卿，多日不見，你身子可好？”
“謝聖上掛念，臣時刻謹記聖上對臣之厚望，自要多多憐惜自身，保住性命，為聖上效力的。”江叔珩說著，勉力支撐著身子，如此回稟。
韓甚聽江叔珩此言，正覺狐疑，那林幼蟬早在一邊請求：“聖上，我阿爹身子孱弱，可否讓阿爹回坐輪椅後，再與聖上作答？”
看在林幼蟬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韓甚沒有多想，頷首點頭，“可。”
江叔珩裝著吃力的模樣窩回輪椅，再瞥韓甚一眼，垂首，“臣卻是未有料到有一日，聖上與臣，皆遭此大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江卿亦無須過慮，好好將養身子才是。”
見過此番折騰，江叔珩病骨懨懨的情形，韓甚已經深信江叔珩正如章太醫所說，命懸一線，又想到自己逃過一劫，心情甚好。
和顏悅色與其寒暄一番，神色疲累後，才讓林幼蟬推走了江叔珩。
當天夜裏，寢宮輪值，林幼蟬與葛太醫一道守夜。
葛太醫看韓甚病情無礙，見其歇下後，與林幼蟬坐到寢宮外間，辯案切磋。
林幼蟬卻是心神不寧。
阿爹說今夜便要潛入寢宮對付韓甚，亦不知他要如何行事。
“葛太醫，你看，如今聖上體內的毒解了，那身上的傷亦只待將養，餘下的事你跟何太醫都能應付過來了，明日能不能跟聖上提一提，應允我跟我阿爹出宮呢？”
林幼蟬嘆息道，“聖上的毒是解了，可我阿爹身上的爹尚未尋到法子啊，這毒存留在體內越久，便越不好解，我想早日待阿爹出宮，去尋天下能治阿爹的藥方。”
葛太醫已經隱隱覺得這事不對了。
這蟬大夫手秘制藥方，能治唐世子，能治方氏媳婦，又能治聖上，怎麽輪到治愈江大人，蟬大夫自家阿爹的時候，偏偏就失效了呢？
葛太醫雖然不想提這事，但還是沒忍住，問：“我記得，蟬大夫手上怕是有秘制藥膏，你沒有給江大人服用麽？”
林幼蟬頓了頓，差點沒滲出冷汗。
這葛太醫也好敏銳，幾乎就猜中真相了。
她當然給阿爹用過秘藥了，那些備給阿爹的解毒藥丸可不是？
“有啊，試過了，可是阿爹中的毒，與聖上中的毒大不相同，我記得，我也跟葛太醫說過，那是西域胡人用的劇毒，我的家傳秘藥，可沒有針對胡人毒藥的功效。”
葛太醫被一句西域胡人戳中了什麽，心中一動，臉色暗沈下去，再沒有言語。
林幼蟬看葛太醫似在走神，暗暗提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寢宮龍榻那處。
厚重的玉雕屏風後面，燈火搖曳，似並無動靜。
阿爹打算怎麽動手呢？
林幼蟬侯得迷迷糊糊，將要昏睡之際，忽然聽得宮外某處，喧嘩起來，一下警醒過來，葛太醫比她早一步起身，站起來後便往寢宮外走。
林幼蟬緊隨其後。
出了寢宮殿門，卻見近侍匆匆圍了上來，神色凝重。
“怎麽回事？”
劉大宦此時亦急急趕了過來。
“是東宮那處走水了！”
“東宮？”林幼蟬與葛太醫皆一驚。
韓甚沒有立太子，東宮便是空置，怎麽會走水呢？
林幼蟬心裏卻想：東宮離韓甚寢宮不算太遠，不會是阿爹幹的吧？
“稍安勿躁，已經著人去探視了，葛太醫，蟬大夫，你們無需費心，只管治好聖上即可。”劉大宦說著，卻是走進了寢宮，“這般喧嘩，可有吵著聖上安歇？”
林幼蟬與葛太醫趕緊跟上，卻不料沒走進去，便有驚慌失措的小宦跟宮婢逃了出來：“劉公公！”
“你們怎麽回事？不隨伺在聖上身邊……”
劉大宦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小宦跟宮婢已經馬上啪啪跪下：“劉公公饒命！”
“聖上，出事了！”
劉大宦一驚，撇下小宦跟宮婢就慌忙跑了進去。
林幼蟬與葛太醫一驚，馬上跟上，待跑到寢宮裏的龍榻前，渾身一顫。
不知何時，原本應該安然入睡的韓甚，此時被衾掀翻，身子斜斜倒到了一邊，已經氣絕多時。
劉大宦駭然，退後一步後，忍不住叫了起來：“聖，聖上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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