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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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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林幼蟬當即就將第三份藥包裏的每一份藥材的名稱記錄下來。

包括那三種西域藥材。

當然也將各自的稱重記錄下來後, 將藥材分成了兩份。

因為之前已經有治療幾種中毒案例的經驗,林幼蟬已經知曉這毒性可控:崔景明跟姜六爺還有阿爹看起來均是階段性發作的,但那毒性一致的梅嫂子, 從下毒到毒發幾乎取走性命, 卻在二十四時辰內,至於趙銘,則是一宿之內就毒發身亡。

可見這毒物發作的時效是可控的。

能導致這種慢行發作, 延緩毒性滲透的做法,無外乎二。

一是下毒選擇的時間,二是毒物的含量控制。

她不知道這一份特意送來給阿爹的毒藥,是打算一口氣致阿爹於死地呢,還是想繼續慢慢折磨阿爹, 又怕用完了後, 再尋不到這種毒藥了。

所以將這一份毒方對等分作兩份,將其中一份留存起來, 另一份放入藥壇裏熬制。

待煎熬出來後, 將藥湯倒進碗裏,果然得到的是一份無色無味的藥湯。

他們是直接試毒, 所以不需要混合進其他食膳中,著夥房那邊找來了兩只雞, 混入雞食跟飲水中。

雖然份量減少了, 但在半個時辰後, 兩只雞便毒發死了。

比她之前遇見過的案例的毒發時間都要短,不消說, 這定是宮中, 得知小神醫回來保住阿爹的性命後,不願意再看阿爹僥幸得救, 所以送來的是毒性發作最快的一種。

證實這一點後,林幼蟬與江叔珩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看來,韓甚想殺江首輔的決心是不可動搖了。

“阿爹,在韓甚下一次動手之前,有什麽法子可以阻止他?”林幼蟬知道這很難。

韓甚是皇帝,大盛朝萬人之上第一人,他想對阿爹做什麽,無論對錯,麾下都有許多人可供差遣。

何況他對阿爹動手的事,也沒有放在明面上來,想要搜羅罪證,首先就很困難,其次是便是他們知曉韓甚的爪牙,如送藥過來的章太醫,便是逮住了他去告狀,章太醫為自保,亦不可能供出韓甚。

與大盛朝最顯赫的皇帝做對,原本便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阿爹自扶持韓甚登位後,自我定義是孤臣,手頭可派遣的人手跟皇帝比起來,實在過於有限。

況且阿爹才將將回京不過一個多月,什麽人脈什麽依仗都沒來得及部署,就被韓甚殺了個措手不及,後又閉門不出,在這場打壓中,完全處於下風。

想要如對付趙銘那般設局,或者是攆韓甚下臺,時間根本不夠。

“莫急,這毒,我倒是想起來了。”江叔珩在林幼蟬煎制毒藥的時候,就一直很冷靜,“當年我因為崔家的事對付太子,太子被廢後,原本是要被發落去守皇陵的,可後來聽說,太子中毒了,叫了太醫跟大夫去解毒,均徒勞而返,並且,好像那時候太子狀態不好,亦是反覆發作了一個月左右,而後才最終身死的。”

“阿爹您是懷疑,先太子的死,也是被人餵了這種毒死去的?”林幼蟬馬上意識道阿爹的言中之意。

當年最有可能毒死先太子以斬草除根的,是韓甚。

若是這件罪行落實,朝堂上文武百官嘩然質疑,韓甚的龍椅自然是坐不穩的。

“你覺得,可能嗎?”

“有可能,可事隔多年,能找到韓甚下毒的罪證麽?”林幼蟬道。

“太醫當年既然給太子解過毒,那太醫署裏頭應該留存著先太子中毒後每次看診的醫案,首先得將先太子的醫案拿到手。”

江叔珩轉頭看著江大管事,“而且,為何當年的魏王,會知曉這種這般隱秘的西域下毒手段?是什麽人將此毒方告訴韓甚的?江漁,你去查一查韓甚當年的人脈交際。”

若是單單毒死先太子的罪行還無法威脅韓甚的帝位,那勾結胡人,謀逆東宮奪位的叛國大罪,足以逼迫韓甚讓位。

“放心,侯爺,奴這就著人去查。”江大管事點頭。

林幼蟬亦道:“阿爹,那我可以去太醫署找葛太醫。”

她回來後因為忙於幫阿爹偽裝病情,亦閉門不出許久了,是時候,出外聯系聯系她這些在京城裏頭的熟人,拜見一下何太醫跟葛太醫了。

翌日,林幼蟬在回京多日後,背上藥箱第一次出門。

當然不可能就這麽直接去找葛太醫,而是先去了永春堂。

在給燕王治腿的時候,林幼蟬便已經聽聞過,但凡太醫給皇室的人出診看病,但凡醫案都會備份留在太醫署裏頭。

這涉及到皇室諸位皇族的私隱,林幼蟬自然不會以為她一問,葛太醫就會隨隨便便將先太子的醫案備份給她過目。

所以在去見葛太醫之前,得有萬全的準備。

“蟬大夫,您今兒可算來咱們永春堂了!”小竹見著林幼蟬,喜得一咧嘴,而後想起江大人垂危勉強保住性命的事情,馬上又合攏起來。

蟬大夫與江道等人快馬加鞭先一步離開的,考慮到事態緊急,小竹又不擅長騎馬,所以他是跟著後一批回京的江府雜役坐馬車回來的。

他回京後沒有去侯府,是直接回家,而後便到永春堂上值來了——畢竟是永春堂的藥童。

而後聽章大掌櫃的跟夏大夫等人說了江首輔的事,心中不免擔憂,幾日不得見,如今乍然見著人,才這般喜形於色。

“小竹,我來永春堂,是想找諸位大夫幫忙的。”

林幼蟬面色難過,見夏大夫高大夫等人紛紛掀起簾子來見她,也不含糊,直接求助:“我阿爹的事,諸位大夫都聽聞了吧?我想請諸位幫幫忙,替我辨一辨我阿爹的醫案,看看有沒有法子想出比我開的方子更好的藥方,或者,有沒有擅長解毒的大夫,替我阿爹治療。”

說著,她便從藥箱裏頭掏出了江叔珩的醫案。

這份醫案,自然不單單是從江叔珩中毒後的脈象些的,而是綜合了她治療過的崔景明以及姜六爺的癥狀,再加上劉大夫給江叔珩看診時留下的病癥的綜合。

在於最大限度的囊括進當年先太子中毒後的所有癥狀,並將這份所謂的“醫案”在京城中的大夫中宣揚開來,讓盡可能多的人,知曉江叔珩中毒後的病情。

“解毒?”

夏大夫等人連跟林幼蟬寒暄幾句的機會都沒有,便都楞了。

“不是,蟬大夫,江大人他,不是說是殫精竭慮,疲累過度的心力衰竭嗎?”

“怎麽聽你的說法,江大人他是,中毒了?”

“沒錯。”林幼蟬點頭,“因為這毒特別奇怪,初初發作起來的時候癥狀輕微,連太醫署的章太醫也沒有看出來,我阿爹是中毒了。”

聽林幼蟬這般提道章太醫,夏大夫等人均一怔,下意識地便去瞅章大掌櫃的。

章大掌櫃的原本默默雙手抱臂,看眾大夫看過來的眼神兒,臉色一凜:“蟬大夫不是說,癥狀輕微麽?一時沒辨出來,很正常!”

“是的,到後期,這毒性越發嚴重的時候,劉大夫給我阿爹號脈的時候才勉強看出來,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林幼蟬嘆氣,“我回得來京城的時間,就更遲了。所以目前只能將將用藥材吊住我阿爹的一口氣。”說完難過的抹了抹眼角。

“以我現在的醫術,實在沒更好的法子醫治我阿爹,昨日章太醫到我家再替我爹看了一次,也說無能為力,所以我想,我跟太醫都治不好的毒,未必天下的大夫就治不好,所以才想著拿阿爹的醫案出來,讓夏大夫你們看看,有沒有誰能對癥下藥的。”

林幼蟬說著,將鈔錄的幾份醫案分發給了在座的大夫,分派完後,又將剩下的醫案遞給了小竹,“小竹,這幾份,勞煩你有空的話,幫忙遞給附近的醫館藥鋪的大夫,告訴他們,無論是誰,能醫治好了我阿爹,我們侯府願出百金酬謝。”

“好咧,放心蟬大夫,這事交給我了。”小竹說著,將那些醫案悉數收攏起來。

夏大夫等人已經在紛紛看醫案了。

那醫案上面寫得詳細得很,從毫不察覺,到開始發作,發作頻率跟病患反應,都寫得一清二楚。

“蟬大夫,這江大人是什麽時候中毒的?”夏大夫問。

“就是不清楚。”林幼蟬苦笑,“算算時日,第一次找章太醫解毒,是我阿爹回京後第四日淩晨,應該是在這之前被人動了手腳。”

“中的是什麽毒,有查清楚麽?”

“正在查。”林幼蟬略顯遲疑,“我資歷尚淺,還沒有見過如此歹毒的毒藥,若是諸位有頭緒,可以隨時到侯府稟告與我,我亦會酬謝一二。”

看林幼蟬難過,跟她有過同僚情誼的夏大夫等人紛紛表示盡努力幫忙。

隨後小竹便抽空將江大人的醫案跑去給這條街道上的其他醫館藥鋪的大夫去了。

唯獨章大掌櫃的,看著林幼蟬一臉沈重地背著藥箱離開永春堂,默然不語。

那沒給江大人診斷出中毒癥狀的章太醫,可不就是他的父親麽?

章大掌櫃的向來不過問自己父親在太醫署的工作,可江大人出事的消息紛紛揚揚傳開後,鑒於是自己看好的蟬大夫的阿爹,章大掌櫃的很自然地便過問了一句,結果父親當時拉長了臉,警告:“這江大人的事,你作為永春堂的大掌櫃,可別貿然出手。”

那個時候章大掌櫃的便起了疑心。

因為之前他也曾經偶然問過京中流言中的權臣王侯,父親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般神情凝重,還要叮囑自己不得過問,若蟬大夫回京,亦要註意分寸。

這江大人病重的事,絕對不簡單。

從父親對江大人以及蟬大夫的態度看,或許江大人是在趙銘事件後,被聖上厭棄了?或者……

更深一層,章大掌櫃的倒是不敢想了。

直到今日,蟬大夫走投無路,拿著江大人的醫案到他永春堂來尋求幫助,說江大人是中毒病危的,他心裏頭當即嗡地一聲察知了危險。

可沒敢在眾人面前失態,等這日回來章家後,見下值回來的父親,臉色依舊難看,心裏一動。

“父親,您可知,今日蟬大夫拿著江大人的醫案,到我們永春堂來了。”

章太醫魂不守舍,心裏正擔心昨日失竊的藥包的事情。

回到太醫署後沒多久,便有小宦來領著他進宮見聖上。

他當然知曉,聖上是想知道江大人真正的病狀,關於這一點,他自然可以如實稟告,並將回太醫署後寫的醫案呈上給了聖上。

他怕的是聖上追問那藥包有無交到侯府眾人手上的事。

“那要你交與江叔珩的藥,給到他們了麽?”

章太醫想起來當時自己的反應,還冷汗涔涔的。

他有什麽辦法呢?關系到一家老小性命的事,自然是連連點頭了:“回聖上,已經,給,給了。”

“很好,章太醫辦事,很妥當。”

章太醫艱難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同時慶幸回來路途上,那三個藥包,不翼而飛得好。

可到底,良心難安,之後便度日如年,現在猛然聽兒子說,蟬大夫將江大人的醫案到永春堂去,馬上慌了手腳:“她瘋了嗎?她想幹什麽?”

“自然是想救江大人了。”章大掌櫃看父親反應不對,又問,“蟬大夫說她眼下對於江大人的病,無能為力,父親,江大人真的無藥可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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