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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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章太醫對上江大管事那張懇切的臉, 稍一猶豫，不用回頭，便聽得背後內間蟬大夫的低聲啜泣, 暗中一嘆, 一邊將那藥材塞得更進一些，一邊搖頭：“江大人的毒，恕我無能為力, 你還是找蟬大夫另請高明吧！”
江大管事見著章太醫迅速收拾好藥箱後，提起告辭，著府上小廝送他離開時，也轉身走到了內間簾子外頭：“侯爺，大娘子, 章太醫走了。”
在裏頭正裝著無奈抽泣的林幼蟬, 一邊抹擠出來的眼淚，一邊趕緊地將紮進阿爹身上閉合穴道的銀針一根根抽出來。
登時, 江叔珩覺得那難受勁過去了, 渾身輕松起來。
“他走了？”
“走了，不過, 侯爺，老奴發現不妥！”江大管事道。
不妥？
江叔珩與林幼蟬互換了個眼神, 趕緊叫江大管事進來, 聽他將方才在外間時, 章太醫的舉動一說，兩人都揣測起來：“這麽說, 章太醫來之前, 就已經備好藥方了？”
“那藥定是不簡單！”林幼蟬馬上道，“有可能是這一次, 聽聞阿爹的命被我保住了，於是韓甚打算叫章太醫開方給阿爹您服用的藥，但其實是毒呢？”
“可最終章太醫並沒有拿出來！”
“會不會是章太醫給阿爹您看診後，覺得以阿爹您的脈象必死無疑了，章太醫於是以為用不上了，就沒有把那些毒藥拿出來呢？”
“若章太醫手上拿的藥方是毒藥……”江叔珩看向了江大管事，“江漁，趁章太醫沒有走遠，你去找人，想辦法將章太醫手上的那些藥材拿回來！”
“喏，老奴這就去安排。”
且說章太醫離開了侯府，坐著馬車，眼看著距離文祈街街口越近，他心裏頭便越不踏實。
他來給江大人探病是奉旨而來，見著江大人摸到了脈，已經掌握到江大人的病情，可以覆命了，可開藥配藥，亦是奉旨而做，但如今，已經配好的藥包還在藥箱裏頭，他這算是，抗旨了吧？
回去太醫署，要如何稟告那些宦官呢？若是聖上知曉了……
章太醫越想越覺得藥箱裏頭的幾個藥包棘手，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藥箱，越想越後悔，越後悔越步履蹣跚。
方才在侯府，就不應該一時心軟，沒有將它們留下來。
現在自己是騎虎難下了，怎麽辦？
章太醫在馬車上神思不寧的時候，馬車已經出了文祈街，往德勝坊坊門駕駛出去，待出去後，又行駛過一段路途時，忽而聽得一聲驚呼，章太醫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覺得一股沖力往外而來，身子坐不住地往前一傾而後向左邊摔倒下去。
“不好！撞車了！”
“誰家的馬車！”
“傷著人沒有？”
車廂外頭亂糟糟的聲音響了起來，章太醫整個身子摔到車廂一側，頭重重地撞擊後，腦子嗡嗡嗡地疼痛不已。
“救人吶，快救人！”
“章太醫，您沒事吧？”
七嘴八舌中，車廂被砍了個缺口，翻倒的車廂裏亦涼，章太醫頭疼地瞇著眼睛往上看，見著自己的車夫跟陌生的路人看了進來，“還活著！”
很快，人們七手八腳的將車廂整個給拆了，而後將倒在地上的章太醫扶了起來，“章太醫，您還好吧？有沒有傷著什麽地方？”
章太醫也有把年紀了，這麽一摔，出了額頭撞瘀清破皮流血了，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表面看不明顯，但他直覺渾身疼痛。
“章太醫？”
“我沒事，方才是怎麽回事？”章太醫捂著嗡嗡的腦袋問。看來腦殼也撞傷了，得趕緊回太醫署找人看看。
“是他……”
“對對，是我，是我不小心，沒拉好我的驢子，讓它沖撞了您的馬車，這位……太醫大人，害您受傷了，您看病的銀子，您看要多少，我，我都賠給你。”
“先記下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遲些再找他算賬，現在當務之急，另外找輛馬車，送我回太醫署。”
“哎，好的章太醫，您稍等。”
章太醫看車夫去跟肇事者接洽的時候，捂著腦袋轉身，看不少人還圍著倒地的馬車，怔了怔，才忽然想起，他的藥箱還沒拿，不知道摔哪兒了。
馬上扒開人群走了進去。
那車廂已經拆得零碎，一地狼藉，他的藥箱，竟也躺在其中，但原本合起的箱子卻開了，裏頭的醫藥器械都摔了出來，散落在地。
章太醫一驚，顧不得頭疼，蹲到地上馬上撿拾起藥箱裏頭掉出來的東西，撿著撿著，心裏一沈。
原本應該在侯府送出去的那幾包藥材，沒了。
章太醫仔仔細細看過現場，找了又找，證實確實是沒了，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藥方，是宮裏頭的小宦特意拿給他，囑咐要給江大人服用的。
他身為太醫，雖不過問朝政，君上怎麽說他怎麽做，可也知曉，最近江大人不得聖心，那來自宮中的藥，定是有問題的。
可現在，那幾包有問題的藥沒了！
怕是方才翻車後，過來湊熱鬧的老百姓，不知誰那般貪小便宜，見著是藥，以為值錢，偷拿了。
不管是拿去賣還是自己服用……
章太醫臉色蒼白，完全不敢去想後果。
很快，章太醫惦記的藥包，被呈上放到了江叔珩跟林幼蟬跟前：一共有三包，同樣大小。
“這裏是三副藥？”
“可能是？”
“都是些什麽藥材？”
林幼蟬從自己的藥箱裏頭，拿出了三張包藥材的油紙，逐一鋪開，而後拿出了剪子鑷子，再將其中一包藥材剪開，用鑷子將裏頭的藥材分門別類放到了第一章油紙上，而後一邊說出辨認出來的藥材，一邊叫阿爹寫下來。
寫完第一包藥材後，如法炮制，再將第二包跟第三包裏頭的藥材也分別辨認出來後，記在不同的紙箋上。
第一包跟第二包裏頭的藥材是一模一樣的，第三包的藥材，除了涵蓋前兩包的所有藥材，卻多了三種她辨別不出來的藥物。
“單看第一包跟第二包的藥材，是補血充氣的良方，但第三包，多出的這三種藥材，我沒見過，恐怕問題就出在它們身上。”林幼蟬撓了撓臉，道。
其實她只要將這三種藥材私下拿走，放到黑匣子上的數據庫系統分析一下就可以了，只是眼下有阿爹跟江大管事盯著，她不好隨便行事。
“你既不認識，要找別的大夫來辨認一下嗎？”
“我正這麽打算，改日我去找劉大夫或者劉大郎君過來認一認。”
劉大夫從醫經驗豐富，辨識過的藥材應該比她多，至於劉大郎君本來就專精藥材這一行，更不用說了。
林幼蟬小心翼翼地將這些分辨過的藥材各自包起來時，江大管事的視線落到江叔珩寫下來的藥方上，辨認了幾次，神色逐漸變得奇怪：“侯爺？”
“什麽事？”
“侯爺，大娘子，您且慢，奴，奴好像在哪兒見過這藥方！”
江大管事使勁想了想，似乎是終於想起什麽，卻不確定，匆忙轉身，而後又馬上回頭跟江叔珩跟林幼蟬道：“侯爺，大娘子，奴先回賬房，取些東西，是不是奴早些時候見過，奴翻到了文書，馬上送過來與您倆。”
江叔珩與林幼蟬比起覷了覷，一個看了看手上的藥材，一個看了看手上紙箋上寫下的藥方，都停下了動作，納悶：這藥，雖出自章太醫之手，但定是宮中韓甚的手筆，定是有問題的。
這麽一份有問題的藥方，江大管事怎麽會在別處見過呢？
等了約莫兩刻鐘後，江大管事捧著一疊卷宗急匆匆地便又回來了。
“侯爺，奴想起來了，是先前侯爺您叫奴查了一件案子。”江大管事微微激動道，“不知道您可記得，去歲，您曾經叫奴查過那樁鄧家滅門案？”
江叔珩的記憶還略微模糊。
但林幼蟬卻馬上想起來了，“是那樁趙五跟丁八卷進去的滅門案？”她記得可清楚了，因為就是這樁案子，讓自己成為了趙銘的眼中釘，被趙銘接連設局，不僅自己名聲差點毀了，性命也差點沒了。
提及趙五，江叔珩也馬上想起來了。當初趙銘案發，搜羅罪證時，雖然蟬娘讓她從鄧家滅門案入手，但當時忌憚趙銘的耳目一直盯著自己，調查毫無進展，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又不想暴露蟬娘殺死趙五跟丁八的事實，所以當時並沒有將此案秉呈與刑部。
隨後趙銘服毒自盡，趙家樹倒猢散，自然便沒有再顧及這案子了。
“侯爺那會兒並沒有下令讓奴停止不查了，所以在侯爺回劍南道後，奴派出去的人手繼續調查，後來才算有些眉目，但因為侯爺不在京城，這事奴便也暫且擱置下來，侯爺回京不到四日就發生了意外，這案子的進展就更顧不上稟告與侯爺了。”江大管事解釋。
“這案子，與這藥方有關麽？”
江大管事點頭。
“侯爺讓奴婢重點查鄧家娘子，奴婢安排了人手，接近鄧家的左鄰右舍，打聽鄧家出事前，鄧家娘子的個人品行，生活習慣跟日常行跡，等確認幾位跟鄧家娘子要好的閨中好友後，發現其中兩位，在鄧家出事後，亦相繼意外身亡了。”
江大管事這般一說，江叔珩跟林幼蟬心中登時起疑。
“奴亦覺得奇怪，在集中尋這兩位娘子在鄧家出事前，有否與鄧家娘子來往時，查出她們曾經一道去過西市一家胡人開的鋪子。”
大盛朝京城中專司娛樂售賣的坊市，分為幾個市，其中西市，因為靠去往西域城門，有大量外族胡商活躍，帶來諸多異邦色彩的商品。
“奴就是在那胡人開的鋪子裏，得知鄧家娘子，曾經在那家鋪子裏頭購買了不少外番物件，其中，便包括了這麽一張藥方。”
江大管事在捧過來的卷宗裏翻了翻，很快找到了一張藥方。
那藥方是聽胡商口述後記下的，一共九份藥材，其中六份藥材，對比過來，跟他們方才分辨的第一包第二包的藥材一模一樣，只是鈔錄的順序不一樣而已。
至於其他三份，便是林幼蟬辨認不出來的藥材，那名謂是根據胡語翻譯過來的。
“那位胡商說，這三種藥材，均出自西域，若是分別使用，這三種藥材並無特別之處，但若與這六份藥材混合一起熬制出來的藥湯，無色無味，卻劇毒無比，可混入酒液，佳肴，以及茶水中，殺人於無形。”
“初初老奴並不相信，知曉此藥方是鄧家娘子被殺的動機，再查，但除此之外，鄧家娘子生前並無再多異常或令人起疑的舉動，其他死去的兩位娘子亦然，於是此案便暫且擱置。”江大管事道，“但如果說，這藥方，便是侯爺當初在宮中餵的毒……”
這毒，便是趙銘，甚至是當今聖上拿來害人的毒方的話，那無意知曉這個秘密的鄧家娘子，怕當真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阿爹，您說，這當真便是韓甚給您，還有姜六爺服用的劇毒嗎？”林幼蟬看著第三份藥材，抿了抿嘴，問。
“試試看，便知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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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醫對上江大管事那張懇切的臉, 稍一猶豫，不用回頭，便聽得背後內間蟬大夫的低聲啜泣, 暗中一嘆, 一邊將那藥材塞得更進一些，一邊搖頭：“江大人的毒，恕我無能為力, 你還是找蟬大夫另請高明吧！”
江大管事見著章太醫迅速收拾好藥箱後，提起告辭，著府上小廝送他離開時，也轉身走到了內間簾子外頭：“侯爺，大娘子, 章太醫走了。”
在裏頭正裝著無奈抽泣的林幼蟬, 一邊抹擠出來的眼淚，一邊趕緊地將紮進阿爹身上閉合穴道的銀針一根根抽出來。
登時, 江叔珩覺得那難受勁過去了, 渾身輕松起來。
“他走了？”
“走了，不過, 侯爺，老奴發現不妥！”江大管事道。
不妥？
江叔珩與林幼蟬互換了個眼神, 趕緊叫江大管事進來, 聽他將方才在外間時, 章太醫的舉動一說，兩人都揣測起來：“這麽說, 章太醫來之前, 就已經備好藥方了？”
“那藥定是不簡單！”林幼蟬馬上道，“有可能是這一次, 聽聞阿爹的命被我保住了，於是韓甚打算叫章太醫開方給阿爹您服用的藥，但其實是毒呢？”
“可最終章太醫並沒有拿出來！”
“會不會是章太醫給阿爹您看診後，覺得以阿爹您的脈象必死無疑了，章太醫於是以為用不上了，就沒有把那些毒藥拿出來呢？”
“若章太醫手上拿的藥方是毒藥……”江叔珩看向了江大管事，“江漁，趁章太醫沒有走遠，你去找人，想辦法將章太醫手上的那些藥材拿回來！”
“喏，老奴這就去安排。”
且說章太醫離開了侯府，坐著馬車，眼看著距離文祈街街口越近，他心裏頭便越不踏實。
他來給江大人探病是奉旨而來，見著江大人摸到了脈，已經掌握到江大人的病情，可以覆命了，可開藥配藥，亦是奉旨而做，但如今，已經配好的藥包還在藥箱裏頭，他這算是，抗旨了吧？
回去太醫署，要如何稟告那些宦官呢？若是聖上知曉了……
章太醫越想越覺得藥箱裏頭的幾個藥包棘手，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藥箱，越想越後悔，越後悔越步履蹣跚。
方才在侯府，就不應該一時心軟，沒有將它們留下來。
現在自己是騎虎難下了，怎麽辦？
章太醫在馬車上神思不寧的時候，馬車已經出了文祈街，往德勝坊坊門駕駛出去，待出去後，又行駛過一段路途時，忽而聽得一聲驚呼，章太醫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覺得一股沖力往外而來，身子坐不住地往前一傾而後向左邊摔倒下去。
“不好！撞車了！”
“誰家的馬車！”
“傷著人沒有？”
車廂外頭亂糟糟的聲音響了起來，章太醫整個身子摔到車廂一側，頭重重地撞擊後，腦子嗡嗡嗡地疼痛不已。
“救人吶，快救人！”
“章太醫，您沒事吧？”
七嘴八舌中，車廂被砍了個缺口，翻倒的車廂裏亦涼，章太醫頭疼地瞇著眼睛往上看，見著自己的車夫跟陌生的路人看了進來，“還活著！”
很快，人們七手八腳的將車廂整個給拆了，而後將倒在地上的章太醫扶了起來，“章太醫，您還好吧？有沒有傷著什麽地方？”
章太醫也有把年紀了，這麽一摔，出了額頭撞瘀清破皮流血了，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表面看不明顯，但他直覺渾身疼痛。
“章太醫？”
“我沒事，方才是怎麽回事？”章太醫捂著嗡嗡的腦袋問。看來腦殼也撞傷了，得趕緊回太醫署找人看看。
“是他……”
“對對，是我，是我不小心，沒拉好我的驢子，讓它沖撞了您的馬車，這位……太醫大人，害您受傷了，您看病的銀子，您看要多少，我，我都賠給你。”
“先記下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遲些再找他算賬，現在當務之急，另外找輛馬車，送我回太醫署。”
“哎，好的章太醫，您稍等。”
章太醫看車夫去跟肇事者接洽的時候，捂著腦袋轉身，看不少人還圍著倒地的馬車，怔了怔，才忽然想起，他的藥箱還沒拿，不知道摔哪兒了。
馬上扒開人群走了進去。
那車廂已經拆得零碎，一地狼藉，他的藥箱，竟也躺在其中，但原本合起的箱子卻開了，裏頭的醫藥器械都摔了出來，散落在地。
章太醫一驚，顧不得頭疼，蹲到地上馬上撿拾起藥箱裏頭掉出來的東西，撿著撿著，心裏一沈。
原本應該在侯府送出去的那幾包藥材，沒了。
章太醫仔仔細細看過現場，找了又找，證實確實是沒了，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藥方，是宮裏頭的小宦特意拿給他，囑咐要給江大人服用的。
他身為太醫，雖不過問朝政，君上怎麽說他怎麽做，可也知曉，最近江大人不得聖心，那來自宮中的藥，定是有問題的。
可現在，那幾包有問題的藥沒了！
怕是方才翻車後，過來湊熱鬧的老百姓，不知誰那般貪小便宜，見著是藥，以為值錢，偷拿了。
不管是拿去賣還是自己服用……
章太醫臉色蒼白，完全不敢去想後果。
很快，章太醫惦記的藥包，被呈上放到了江叔珩跟林幼蟬跟前：一共有三包，同樣大小。
“這裏是三副藥？”
“可能是？”
“都是些什麽藥材？”
林幼蟬從自己的藥箱裏頭，拿出了三張包藥材的油紙，逐一鋪開，而後拿出了剪子鑷子，再將其中一包藥材剪開，用鑷子將裏頭的藥材分門別類放到了第一章油紙上，而後一邊說出辨認出來的藥材，一邊叫阿爹寫下來。
寫完第一包藥材後，如法炮制，再將第二包跟第三包裏頭的藥材也分別辨認出來後，記在不同的紙箋上。
第一包跟第二包裏頭的藥材是一模一樣的，第三包的藥材，除了涵蓋前兩包的所有藥材，卻多了三種她辨別不出來的藥物。
“單看第一包跟第二包的藥材，是補血充氣的良方，但第三包，多出的這三種藥材，我沒見過，恐怕問題就出在它們身上。”林幼蟬撓了撓臉，道。
其實她只要將這三種藥材私下拿走，放到黑匣子上的數據庫系統分析一下就可以了，只是眼下有阿爹跟江大管事盯著，她不好隨便行事。
“你既不認識，要找別的大夫來辨認一下嗎？”
“我正這麽打算，改日我去找劉大夫或者劉大郎君過來認一認。”
劉大夫從醫經驗豐富，辨識過的藥材應該比她多，至於劉大郎君本來就專精藥材這一行，更不用說了。
林幼蟬小心翼翼地將這些分辨過的藥材各自包起來時，江大管事的視線落到江叔珩寫下來的藥方上，辨認了幾次，神色逐漸變得奇怪：“侯爺？”
“什麽事？”
“侯爺，大娘子，您且慢，奴，奴好像在哪兒見過這藥方！”
江大管事使勁想了想，似乎是終於想起什麽，卻不確定，匆忙轉身，而後又馬上回頭跟江叔珩跟林幼蟬道：“侯爺，大娘子，奴先回賬房，取些東西，是不是奴早些時候見過，奴翻到了文書，馬上送過來與您倆。”
江叔珩與林幼蟬比起覷了覷，一個看了看手上的藥材，一個看了看手上紙箋上寫下的藥方，都停下了動作，納悶：這藥，雖出自章太醫之手，但定是宮中韓甚的手筆，定是有問題的。
這麽一份有問題的藥方，江大管事怎麽會在別處見過呢？
等了約莫兩刻鐘後，江大管事捧著一疊卷宗急匆匆地便又回來了。
“侯爺，奴想起來了，是先前侯爺您叫奴查了一件案子。”江大管事微微激動道，“不知道您可記得，去歲，您曾經叫奴查過那樁鄧家滅門案？”
江叔珩的記憶還略微模糊。
但林幼蟬卻馬上想起來了，“是那樁趙五跟丁八卷進去的滅門案？”她記得可清楚了，因為就是這樁案子，讓自己成為了趙銘的眼中釘，被趙銘接連設局，不僅自己名聲差點毀了，性命也差點沒了。
提及趙五，江叔珩也馬上想起來了。當初趙銘案發，搜羅罪證時，雖然蟬娘讓她從鄧家滅門案入手，但當時忌憚趙銘的耳目一直盯著自己，調查毫無進展，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又不想暴露蟬娘殺死趙五跟丁八的事實，所以當時並沒有將此案秉呈與刑部。
隨後趙銘服毒自盡，趙家樹倒猢散，自然便沒有再顧及這案子了。
“侯爺那會兒並沒有下令讓奴停止不查了，所以在侯爺回劍南道後，奴派出去的人手繼續調查，後來才算有些眉目，但因為侯爺不在京城，這事奴便也暫且擱置下來，侯爺回京不到四日就發生了意外，這案子的進展就更顧不上稟告與侯爺了。”江大管事解釋。
“這案子，與這藥方有關麽？”
江大管事點頭。
“侯爺讓奴婢重點查鄧家娘子，奴婢安排了人手，接近鄧家的左鄰右舍，打聽鄧家出事前，鄧家娘子的個人品行，生活習慣跟日常行跡，等確認幾位跟鄧家娘子要好的閨中好友後，發現其中兩位，在鄧家出事後，亦相繼意外身亡了。”
江大管事這般一說，江叔珩跟林幼蟬心中登時起疑。
“奴亦覺得奇怪，在集中尋這兩位娘子在鄧家出事前，有否與鄧家娘子來往時，查出她們曾經一道去過西市一家胡人開的鋪子。”
大盛朝京城中專司娛樂售賣的坊市，分為幾個市，其中西市，因為靠去往西域城門，有大量外族胡商活躍，帶來諸多異邦色彩的商品。
“奴就是在那胡人開的鋪子裏，得知鄧家娘子，曾經在那家鋪子裏頭購買了不少外番物件，其中，便包括了這麽一張藥方。”
江大管事在捧過來的卷宗裏翻了翻，很快找到了一張藥方。
那藥方是聽胡商口述後記下的，一共九份藥材，其中六份藥材，對比過來，跟他們方才分辨的第一包第二包的藥材一模一樣，只是鈔錄的順序不一樣而已。
至於其他三份，便是林幼蟬辨認不出來的藥材，那名謂是根據胡語翻譯過來的。
“那位胡商說，這三種藥材，均出自西域，若是分別使用，這三種藥材並無特別之處，但若與這六份藥材混合一起熬制出來的藥湯，無色無味，卻劇毒無比，可混入酒液，佳肴，以及茶水中，殺人於無形。”
“初初老奴並不相信，知曉此藥方是鄧家娘子被殺的動機，再查，但除此之外，鄧家娘子生前並無再多異常或令人起疑的舉動，其他死去的兩位娘子亦然，於是此案便暫且擱置。”江大管事道，“但如果說，這藥方，便是侯爺當初在宮中餵的毒……”
這毒，便是趙銘，甚至是當今聖上拿來害人的毒方的話，那無意知曉這個秘密的鄧家娘子，怕當真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阿爹，您說，這當真便是韓甚給您，還有姜六爺服用的劇毒嗎？”林幼蟬看著第三份藥材，抿了抿嘴，問。
“試試看，便知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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