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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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天色清遠，風中帶上了絲絲涼意。
觀雲齋。
婢女們在房間穿梭，花描開了箱籠取出各式衣裳，綠蕪則懷抱一摞各色小瓷瓶將之擱在案幾，沈月枝拿起一只，回身道：
“天遠路遙，你此番去鷺州公幹，鷺州不比京城，地處偏遠瘴氣深重，這些瓷瓶中裝的都是各色藥丸，你自己斟酌。”
鷺州本是前朝降伏外族後設下的郡縣，為了安撫外族人心，便設族長為郡縣長，另有朝廷官員作督軍。
可近日卻有駐紮官員卻暗中傳回密信，言道外族人員異動恐有異心，望朝廷速派大臣前往鎮壓。
鷺州本就是大周西南方的關口，若一朝反叛，那麽西南便成了一處缺口，無人鎮守，鄰國便可輕而易舉侵入大周國土。
故而鷺州決不可失守，聖上立即命聞晏領軍暗中前往。這一遭其中艱險異常，無人能預料到鷺州情形如何。
自聖旨降下後，沈月枝便一直心中不安，但她早早便清楚聞晏有鴻鵠之志，她不願也不會阻攔他，只是將所需的行囊清點了一遍又一遍。
雕花窗前，聞晏長身玉立，日光勾勒出他頎長如竹的身姿，長眉如墨，黑眸點漆，目光落在沈月枝身上時，眸底的淡漠化去。
微微勾唇道：“月枝，你當信我，此戰有捷報。”
目光相接，長久的靜謐後，沈月枝壓下心中的擔憂，眉眼彎彎，雪肌盈膚，道：“好，我等你，在元旦之前歸來罷。”
為避免走漏風聲，此行少有人知曉，對外只稱那位名滿京華的大理寺少卿竟惹得聖上大為不悅，一時之間竟失了聖寵，被罰圈禁於府中，無召不得出，且任何人不得探視。
在一個月色淺淡的夜晚，聞晏越出房門，一身墨黑刻絲繡忍冬紋長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風吹得他衣袂翻飛，似乎下一刻便要被暗色吞噬。
忍了許久的淚珠終究還是滾落而下，沈月枝驀然上前攥住聞晏的手，咬著嫣紅的唇瓣強將泣聲咽下，一言不發將一物塞進聞晏手中。
然後後退幾步，後脊挺直，再開口時已無泣音，嗓音平和溫軟，道：“聞晏，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在元旦之前平安歸來。
從始至終，聞晏皆未回應，步履略微停頓，似乎是想偏頭，衣襟上折出冷白的下頜，卻驀然止住，目光未落在身後之人上。
幾息後，大步離去。
一時之間，沈月枝只覺得渾身的力氣皆被抽盡了，腳下發軟，神色怔楞空茫，心口仿佛缺了一塊，冷風灌入四肢百骸皆是冰冷。
好半響，沈月枝方依稀聽見有人在喚自己。
“夫人，夫人，你可不要嚇我們吶……”
如同隔著層層雲霧，思緒緩慢艱澀回籠，沈月枝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內室圓凳上，綠蕪捧著她的手一邊搓一邊呵氣，面色焦急道：
“夫人的手怎麽冷成這般。”
花描同樣神情擔憂，端來一杯熱茶遞至跟前，道：“夫人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大爺在外方不會掛心呀！”
不願她們擔憂，沈月枝接過茶杯捧在手中，卻沒有入口，勉強勾了勾唇角，道：“無事，我只是一時被風吹著了，坐坐就好了。”
可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哪裏是坐坐就能好了的？花描綠蕪二人並不知曉聞晏此番離京是為何事，但瞧著沈月枝的神色便清楚此番必定兇險異常。
她們並未再開口勸慰，但仍舊不放心，便一同留下來陪著沈月枝睡去。綠蕪睡在外間，花描性子穩重縝密，便睡在沈月枝身旁。
月色朦白，落下一地清冷，院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沈月枝本就睡得不安穩，霎時間便被驚醒，心口仿佛要跳出來，薄汗岑岑。
她方有動作，一旁的花描便跟著醒了過來，披衣將雕花窗支起一條縫，往外瞧了一眼，回來道：“是樹枝被風壓折了，明日讓人將多餘的枝條剪去，便不會再如此了。”
“夜深了，夫人快睡罷。”
可這一次沈月枝閉上眼，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次入睡。
濃重夜色中，一行人著黑色勁裝騎著馬悄無聲息出了城門。方行幾裏便有火光動搖，一人策馬前來。
火光中映出男人堅毅的面容，是總領一軍的李自秋。
“大人，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了，軍隊都已暗中調集，只待大人令下。”
黑色馬匹上，聞晏面容冷白，黑眸直直穿透望過來，沒有一絲文人的溫弱，反而滿身冰霜，薄唇一啟，道：
“走。”
一連幾日沈月枝都提不起精氣，連膳食也只是略微動幾筷子便撂開手，每日只是懶懶窩在房中，偶爾翻幾本閑書。
但這樣下去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花描便勸道：“夫人這般無心度日，不說傷的是自己的身子，難道遠在千裏之外的大爺知曉了就不會分心麽？”
話雖如此，但自從二人分別，沈月枝情緒歷經大波動後，便覺得渾身的精氣也一同散了，對萬事皆提不起興致來。
她躺在軟榻上，披了一件織錦薄褥，唇色是偏淺的桃色，發間無任何簪飾，滿頭烏發攏在頸側，道：
“哪就那麽嚴重了，我不過想躲懶兩日罷了。”
但到底事實如何，她自己也心知肚明。花描道：“夫人就算想躲懶，難道就不想著徐夫人了麽？她有孕尚不足三月，正是兇險的時候吶！”
提此一事，沈月枝果然凝神了些，她估摸著方老太爺這幾日也快到了，但正如花描所說的那樣，三個月前正是女子最艱險的時刻，沈月枝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便決意去方家一趟。
登門方家後，沈月枝一行人便被請去了花廳，原本尋常人家待客也是這般，可坐了良久卻無一人上茶，甚至連下人皆是懶懶散散的模樣。
這分明就是在趕客。可沈月枝本就不是為了方家的一盞茶來的，更不會將下人的臉色看在眼裏，這冷板凳就是坐得再久她也非要見到徐婉清一面不可。
正當沈月枝面色沈靜如水之際，檐下傳來幾道腳步聲，孔嬤嬤走進來，面色板正既不笑也無緩色，道：
“聞夫人還請先回去罷，我家少夫人適才身子不適，便不能出來見您了。”
可這些話自然不能讓沈月枝退縮，她從太師椅上起身，眸色清淩淩，語氣難道沈了下去，道：“既然徐姐姐身子不適，我自然更要見上一面了，以寬慰我擔憂之心。”
未料到她是個難纏的，孔嬤嬤臉色一變，正要接著開口，沈月枝卻先她一步道：“我久坐半響，竟連見徐姐姐一面都不成了，這難道就是方家的待客之道麽？”
此刻她一張芙蓉面沾上幾分霜色，黑眸含著幾分冷意，嗓調偏冷咬字極為清晰，便生出幾分迫人的氣勢來。
她如今身份貴重，便是為了聞家，放眼京中誰都需給她幾分薄面，孔嬤嬤自是不想徹底得罪她。
臉色一變再變，孔嬤嬤終究還是軟下態度，但還是諷刺了一句道：“聞夫人既如此執著，便跟著奴婢來罷。”
沈月枝完全未將這些話放在眼中，跟著她走過幾條回廊，到了挽香居。
一掀簾進去，瞧見徐婉清形容消瘦，沈月枝眼圈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徐婉清瞧見她，也是面露訝然，道：“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任由人欺負得連骨頭都沒有了。”
心尖一暖，徐婉清頓時覺得身上都松快了不少，輕笑道：“哪就這麽嚴重了？”
她並未說假。這些日子她因為初有孕不適，瘦得厲害，面色也不好看，方家人大抵以為她重病難愈，既不尋她麻煩也不找郎中來給她診治。
想來是等著她生生熬死了，便好迎外頭那位進府。
她一一將這些都與沈月枝說了，沈月枝聽罷，蹙眉道：“能這般苦中作樂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如今徐婉清有孕尚不足三個月，小腹不顯，但日後肚子大了是如何也瞞不住的，到時候方家必不會放過她。
沈月枝問：“你日後可打算好了麽？”
方老太爺回京是一回事，與方文州和離是另一回事，前者意外著徐婉清在方家的處境有了轉機，後者卻是沒有半分把握。
這門親事是方老太爺親自做主定下的，為的便是兩家彼此借勢，故而和離一事方老太爺未必會首肯。
可聞言，徐婉清眸中卻慢慢浮現出點點冷意，道：“方家未必沒有把握在我手中。”
初時馮氏打著教她管家之道的由頭刁難她，曾讓她在微弱燭光下看過幾次賬本，可就是這短短幾次，徐婉清卻發覺了端倪。
她於此道上極為精通，一眼便瞧出方家公賬上的收支並不對等。每隔一段日子便會有一大筆銀兩去路不明，為了掩蓋這些漏洞，賬本上有不少假賬。
而管家之權又在馮氏手中。
徐婉清道：“我疑心馮氏在轉移方家公賬上的銀兩。”
雖是疑心，卻有八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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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天色清遠，風中帶上了絲絲涼意。
觀雲齋。
婢女們在房間穿梭，花描開了箱籠取出各式衣裳，綠蕪則懷抱一摞各色小瓷瓶將之擱在案幾，沈月枝拿起一只，回身道：
“天遠路遙，你此番去鷺州公幹，鷺州不比京城，地處偏遠瘴氣深重，這些瓷瓶中裝的都是各色藥丸，你自己斟酌。”
鷺州本是前朝降伏外族後設下的郡縣，為了安撫外族人心，便設族長為郡縣長，另有朝廷官員作督軍。
可近日卻有駐紮官員卻暗中傳回密信，言道外族人員異動恐有異心，望朝廷速派大臣前往鎮壓。
鷺州本就是大周西南方的關口，若一朝反叛，那麽西南便成了一處缺口，無人鎮守，鄰國便可輕而易舉侵入大周國土。
故而鷺州決不可失守，聖上立即命聞晏領軍暗中前往。這一遭其中艱險異常，無人能預料到鷺州情形如何。
自聖旨降下後，沈月枝便一直心中不安，但她早早便清楚聞晏有鴻鵠之志，她不願也不會阻攔他，只是將所需的行囊清點了一遍又一遍。
雕花窗前，聞晏長身玉立，日光勾勒出他頎長如竹的身姿，長眉如墨，黑眸點漆，目光落在沈月枝身上時，眸底的淡漠化去。
微微勾唇道：“月枝，你當信我，此戰有捷報。”
目光相接，長久的靜謐後，沈月枝壓下心中的擔憂，眉眼彎彎，雪肌盈膚，道：“好，我等你，在元旦之前歸來罷。”
為避免走漏風聲，此行少有人知曉，對外只稱那位名滿京華的大理寺少卿竟惹得聖上大為不悅，一時之間竟失了聖寵，被罰圈禁於府中，無召不得出，且任何人不得探視。
在一個月色淺淡的夜晚，聞晏越出房門，一身墨黑刻絲繡忍冬紋長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風吹得他衣袂翻飛，似乎下一刻便要被暗色吞噬。
忍了許久的淚珠終究還是滾落而下，沈月枝驀然上前攥住聞晏的手，咬著嫣紅的唇瓣強將泣聲咽下，一言不發將一物塞進聞晏手中。
然後後退幾步，後脊挺直，再開口時已無泣音，嗓音平和溫軟，道：“聞晏，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在元旦之前平安歸來。
從始至終，聞晏皆未回應，步履略微停頓，似乎是想偏頭，衣襟上折出冷白的下頜，卻驀然止住，目光未落在身後之人上。
幾息後，大步離去。
一時之間，沈月枝只覺得渾身的力氣皆被抽盡了，腳下發軟，神色怔楞空茫，心口仿佛缺了一塊，冷風灌入四肢百骸皆是冰冷。
好半響，沈月枝方依稀聽見有人在喚自己。
“夫人，夫人，你可不要嚇我們吶……”
如同隔著層層雲霧，思緒緩慢艱澀回籠，沈月枝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內室圓凳上，綠蕪捧著她的手一邊搓一邊呵氣，面色焦急道：
“夫人的手怎麽冷成這般。”
花描同樣神情擔憂，端來一杯熱茶遞至跟前，道：“夫人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大爺在外方不會掛心呀！”
不願她們擔憂，沈月枝接過茶杯捧在手中，卻沒有入口，勉強勾了勾唇角，道：“無事，我只是一時被風吹著了，坐坐就好了。”
可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哪裏是坐坐就能好了的？花描綠蕪二人並不知曉聞晏此番離京是為何事，但瞧著沈月枝的神色便清楚此番必定兇險異常。
她們並未再開口勸慰，但仍舊不放心，便一同留下來陪著沈月枝睡去。綠蕪睡在外間，花描性子穩重縝密，便睡在沈月枝身旁。
月色朦白，落下一地清冷，院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沈月枝本就睡得不安穩，霎時間便被驚醒，心口仿佛要跳出來，薄汗岑岑。
她方有動作，一旁的花描便跟著醒了過來，披衣將雕花窗支起一條縫，往外瞧了一眼，回來道：“是樹枝被風壓折了，明日讓人將多餘的枝條剪去，便不會再如此了。”
“夜深了，夫人快睡罷。”
可這一次沈月枝閉上眼，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次入睡。
濃重夜色中，一行人著黑色勁裝騎著馬悄無聲息出了城門。方行幾裏便有火光動搖，一人策馬前來。
火光中映出男人堅毅的面容，是總領一軍的李自秋。
“大人，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了，軍隊都已暗中調集，只待大人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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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一連幾日沈月枝都提不起精氣，連膳食也只是略微動幾筷子便撂開手，每日只是懶懶窩在房中，偶爾翻幾本閑書。
但這樣下去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花描便勸道：“夫人這般無心度日，不說傷的是自己的身子，難道遠在千裏之外的大爺知曉了就不會分心麽？”
話雖如此，但自從二人分別，沈月枝情緒歷經大波動後，便覺得渾身的精氣也一同散了，對萬事皆提不起興致來。
她躺在軟榻上，披了一件織錦薄褥，唇色是偏淺的桃色，發間無任何簪飾，滿頭烏發攏在頸側，道：
“哪就那麽嚴重了，我不過想躲懶兩日罷了。”
但到底事實如何，她自己也心知肚明。花描道：“夫人就算想躲懶，難道就不想著徐夫人了麽？她有孕尚不足三月，正是兇險的時候吶！”
提此一事，沈月枝果然凝神了些，她估摸著方老太爺這幾日也快到了，但正如花描所說的那樣，三個月前正是女子最艱險的時刻，沈月枝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便決意去方家一趟。
登門方家後，沈月枝一行人便被請去了花廳，原本尋常人家待客也是這般，可坐了良久卻無一人上茶，甚至連下人皆是懶懶散散的模樣。
這分明就是在趕客。可沈月枝本就不是為了方家的一盞茶來的，更不會將下人的臉色看在眼裏，這冷板凳就是坐得再久她也非要見到徐婉清一面不可。
正當沈月枝面色沈靜如水之際，檐下傳來幾道腳步聲，孔嬤嬤走進來，面色板正既不笑也無緩色，道：
“聞夫人還請先回去罷，我家少夫人適才身子不適，便不能出來見您了。”
可這些話自然不能讓沈月枝退縮，她從太師椅上起身，眸色清淩淩，語氣難道沈了下去，道：“既然徐姐姐身子不適，我自然更要見上一面了，以寬慰我擔憂之心。”
未料到她是個難纏的，孔嬤嬤臉色一變，正要接著開口，沈月枝卻先她一步道：“我久坐半響，竟連見徐姐姐一面都不成了，這難道就是方家的待客之道麽？”
此刻她一張芙蓉面沾上幾分霜色，黑眸含著幾分冷意，嗓調偏冷咬字極為清晰，便生出幾分迫人的氣勢來。
她如今身份貴重，便是為了聞家，放眼京中誰都需給她幾分薄面，孔嬤嬤自是不想徹底得罪她。
臉色一變再變，孔嬤嬤終究還是軟下態度，但還是諷刺了一句道：“聞夫人既如此執著，便跟著奴婢來罷。”
沈月枝完全未將這些話放在眼中，跟著她走過幾條回廊，到了挽香居。
一掀簾進去，瞧見徐婉清形容消瘦，沈月枝眼圈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徐婉清瞧見她，也是面露訝然，道：“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任由人欺負得連骨頭都沒有了。”
心尖一暖，徐婉清頓時覺得身上都松快了不少，輕笑道：“哪就這麽嚴重了？”
她並未說假。這些日子她因為初有孕不適，瘦得厲害，面色也不好看，方家人大抵以為她重病難愈，既不尋她麻煩也不找郎中來給她診治。
想來是等著她生生熬死了，便好迎外頭那位進府。
她一一將這些都與沈月枝說了，沈月枝聽罷，蹙眉道：“能這般苦中作樂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如今徐婉清有孕尚不足三個月，小腹不顯，但日後肚子大了是如何也瞞不住的，到時候方家必不會放過她。
沈月枝問：“你日後可打算好了麽？”
方老太爺回京是一回事，與方文州和離是另一回事，前者意外著徐婉清在方家的處境有了轉機，後者卻是沒有半分把握。
這門親事是方老太爺親自做主定下的，為的便是兩家彼此借勢，故而和離一事方老太爺未必會首肯。
可聞言，徐婉清眸中卻慢慢浮現出點點冷意，道：“方家未必沒有把握在我手中。”
初時馮氏打著教她管家之道的由頭刁難她，曾讓她在微弱燭光下看過幾次賬本，可就是這短短幾次，徐婉清卻發覺了端倪。
她於此道上極為精通，一眼便瞧出方家公賬上的收支並不對等。每隔一段日子便會有一大筆銀兩去路不明，為了掩蓋這些漏洞，賬本上有不少假賬。
而管家之權又在馮氏手中。
徐婉清道：“我疑心馮氏在轉移方家公賬上的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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