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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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谷一頭霧水地走了。
倒是花描心細，看出了苗頭，忍笑道：“姑娘可是在擔心聞大人？”
哪就擔心了？分明是氣不過。沈月枝嗔了她一眼，眼波盈盈，道：“誰家將你養得這般嘴碎？”
語罷，撇開她轉身進了堂屋。
屋內陳設處處雅致、精巧，紅木八仙桌上燃著只不大的蓮花紋香爐，卻不是氣味重的沈香之類，而是白芷。
自從落水後，沈月枝傷了心肺，輕易聞不得香，容易咳喘不止。
可白芷極為味道清淡，並不會勾起她的病根，且有著祛風除濕、通竅止痛的功效。略坐半響，她思緒都清明了不少。
手中的米色桃紋木雕團扇輕搖著，沈月枝思及王國公府那日之事，眸光轉冷。
這件事到如今依舊是一團迷霧。
一來，要顧及王國公府的臉面，不能讓此事張揚出去，且當日赴宴之人皆是世家官眷，查案有諸多不便。
二來，便是她並未看清那人的面孔。除了能斷定是個女子外，便只記得一片水紅色衣袂和一只尋常的鎏金絞絲鐲子。
可高門貴女最忌諱衣裙首飾同他人一樣，故而生辰宴那日女客們雖多，可細看下衣衫的顏色皆有差別。
而水紅色的衣裙，那一日便只有隨方夫人前來楊芷穿著。
且那日她正好撞上楊芷與方文州的醜事，若說是為了遮掩此事而讓楊芷對她下手，似乎也能說得通。
但沈月枝卻不信。一個能想出這般狠毒計謀的人，會露出如此大的破綻。
就仿佛是故意留給她看的一樣。
這樁案子查了這麽久仍舊沒有結案，顯然，聞晏也不信。
花描走進來，見沈月枝搖著團扇，接過來替她扇著，問：“姑娘還熱得厲害麽？”
她家姑娘生性怕熱，可自從落水後體虛，大夫便囑咐不能用冰。現下八月初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也只能熬著。
她想起此事，嗓音也冷了幾分道：“那背後推姑娘之人藏得再好，也終有報應的一天。”
沈月枝沒有接話，目光清淩淩的一片。
案子多一日不結，那人懸著的心便高一分，該急的人從來都不是她們。
此事揭過不提，花描卻想起另一件事，略有些遲疑道：“姑娘既不去重光寺上香，那與聞夫人見面之事……可是罷了麽？”
歷來女子去重光寺，除了祈福，另一件事便是與未來婆母見面。新婦擇一日上香，夫家聞訊便也會同一日去寺廟。
這是結親兩家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為的便是婚前婆媳接觸一番，了解彼此的習性，婚後不致婆媳不睦。
聞夫人陶氏也是大家出身，往日宴會上也只是見過幾面，未曾有過往來。
花描顧及著這些高門貴婦也許講究規矩比旁人更多些，不免有些憂心姑娘婚後可怎麽著……
經她這麽一提醒，沈月枝方記起這件事，微微楞了下，鴉黑的睫羽垂下，輕聲道：“或許見與不見都沒差別……”
之前柳氏常挑她的錯處，那些太太夫人們之間早已經傳遍了，若陶氏信了，心裏已經有了成見，見不見她都不會有什麽改變。
“可是姑娘，也只有見一面，方能知道未來婆母好不好相處。”花描未聽懂她言中意，見狀勸了一句。
經花描這麽說，沈月枝心底也有些發亂，輕輕咬了下唇瓣，聞晏既將她都已經安排好了，也該安排好他母親不是？
本預計著午後便回府了，可方逛完蓮池回來，天便陰了起來。
風大得吹得窗欞嘩嘩作響，花描擡頭望了一眼烏黑的天色，蹩眉道：“怕是有一場大雨。”
果然不出一刻，豆大的雨珠便落了下來，在檐下激起一道白茫，來不及流出去的雨水便匯成池窪。
“這雨瞧著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停了。”花描道。
雨下得這麽大，她們也不便回去。沈月枝輕蹙了下黛眉，也有些煩心，但轉念一想，困在別苑總好過困在山上。
雨一直到傍晚也未停歇。用過晚膳後，沈月枝便進了內室，裏面陳設依舊處處清雅，妝奩前各類首飾一應俱全。
素白的指尖撿起一支累絲瑪瑙簪，沈月枝輕輕轉動著簪子，臉側投下朦朧的燈影。
妝匣裏所有釵環皆不過分艷麗，也不過於素凈，似乎那人對會住進這件屋子的人喜好把握得十分透徹。
細致到沒有準備胭脂。
他知曉她不用胭脂。
臉頰一燙，沈月枝忙放下簪子，睫羽輕輕顫動，仿佛蹁躚的蝶。
有哪家正人君子會人盯著姑娘的臉瞧，還瞧得如此細致！
手中的帕子被捏皺，仿佛她思緒起伏的心池，掀起一圈圈漣漪。
“叩、叩。”閉合的窗欞被人敲響。
屋內兩人皆是擡眸看去。
“沈姑娘，是我。”若谷的聲音透著雨聲傳來。他冒雨前來，並未進屋，而是站在廊下隔著一層窗說話。
“雨下得大，將回城的路沖得坑窪不平，馬車已無法通過，姑娘恐怕需得在別苑小留幾天了。”
山路本就是些泥土，雨大了，難免會這般。沈月枝道：“好。我知曉了。”
若谷又交代了幾句，叮囑她們若有什麽需要便喚耳房的下人，之後方離開。
雨珠敲在屋檐瓦礫上淅淅瀝瀝地響了一夜，擾得沈月枝睡得不安穩，醒來之後，窗外的雨竟還未停。
細眉微蹙，聯想到北下三省的汛情，沈月枝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京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大的雨了。
早膳不久，若谷便帶來了另一個消息：重光寺所在的山發生了走蛟，下山的路已經被堵死，官府已經派人前往了。
可只要雨未停歇，官府派去的人也做不了什麽，山上的人還會被困多久，誰也說不準。
“還有一事。”若谷道：“那位帶兵前來的官爺要在別苑借住幾日。”
“是誰？”
“楚佐領，楚緒。”
沈月枝倏忽怔了下，隨即有些不解。這件事既棘手又不討好，若山上被困的人出了什麽差池，極有可能會被他們家眷遷怒。
楚緒為何會接手此事？
莫非他也有親人被困在了重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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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谷一頭霧水地走了。
倒是花描心細，看出了苗頭，忍笑道：“姑娘可是在擔心聞大人？”
哪就擔心了？分明是氣不過。沈月枝嗔了她一眼，眼波盈盈，道：“誰家將你養得這般嘴碎？”
語罷，撇開她轉身進了堂屋。
屋內陳設處處雅致、精巧，紅木八仙桌上燃著只不大的蓮花紋香爐，卻不是氣味重的沈香之類，而是白芷。
自從落水後，沈月枝傷了心肺，輕易聞不得香，容易咳喘不止。
可白芷極為味道清淡，並不會勾起她的病根，且有著祛風除濕、通竅止痛的功效。略坐半響，她思緒都清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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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要顧及王國公府的臉面，不能讓此事張揚出去，且當日赴宴之人皆是世家官眷，查案有諸多不便。
二來，便是她並未看清那人的面孔。除了能斷定是個女子外，便只記得一片水紅色衣袂和一只尋常的鎏金絞絲鐲子。
可高門貴女最忌諱衣裙首飾同他人一樣，故而生辰宴那日女客們雖多，可細看下衣衫的顏色皆有差別。
而水紅色的衣裙，那一日便只有隨方夫人前來楊芷穿著。
且那日她正好撞上楊芷與方文州的醜事，若說是為了遮掩此事而讓楊芷對她下手，似乎也能說得通。
但沈月枝卻不信。一個能想出這般狠毒計謀的人，會露出如此大的破綻。
就仿佛是故意留給她看的一樣。
這樁案子查了這麽久仍舊沒有結案，顯然，聞晏也不信。
花描走進來，見沈月枝搖著團扇，接過來替她扇著，問：“姑娘還熱得厲害麽？”
她家姑娘生性怕熱，可自從落水後體虛，大夫便囑咐不能用冰。現下八月初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也只能熬著。
她想起此事，嗓音也冷了幾分道：“那背後推姑娘之人藏得再好，也終有報應的一天。”
沈月枝沒有接話，目光清淩淩的一片。
案子多一日不結，那人懸著的心便高一分，該急的人從來都不是她們。
此事揭過不提，花描卻想起另一件事，略有些遲疑道：“姑娘既不去重光寺上香，那與聞夫人見面之事……可是罷了麽？”
歷來女子去重光寺，除了祈福，另一件事便是與未來婆母見面。新婦擇一日上香，夫家聞訊便也會同一日去寺廟。
這是結親兩家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為的便是婚前婆媳接觸一番，了解彼此的習性，婚後不致婆媳不睦。
聞夫人陶氏也是大家出身，往日宴會上也只是見過幾面，未曾有過往來。
花描顧及著這些高門貴婦也許講究規矩比旁人更多些，不免有些憂心姑娘婚後可怎麽著……
經她這麽一提醒，沈月枝方記起這件事，微微楞了下，鴉黑的睫羽垂下，輕聲道：“或許見與不見都沒差別……”
之前柳氏常挑她的錯處，那些太太夫人們之間早已經傳遍了，若陶氏信了，心裏已經有了成見，見不見她都不會有什麽改變。
“可是姑娘，也只有見一面，方能知道未來婆母好不好相處。”花描未聽懂她言中意，見狀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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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大得吹得窗欞嘩嘩作響，花描擡頭望了一眼烏黑的天色，蹩眉道：“怕是有一場大雨。”
果然不出一刻，豆大的雨珠便落了下來，在檐下激起一道白茫，來不及流出去的雨水便匯成池窪。
“這雨瞧著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停了。”花描道。
雨下得這麽大，她們也不便回去。沈月枝輕蹙了下黛眉，也有些煩心，但轉念一想，困在別苑總好過困在山上。
雨一直到傍晚也未停歇。用過晚膳後，沈月枝便進了內室，裏面陳設依舊處處清雅，妝奩前各類首飾一應俱全。
素白的指尖撿起一支累絲瑪瑙簪，沈月枝輕輕轉動著簪子，臉側投下朦朧的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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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帕子被捏皺，仿佛她思緒起伏的心池，掀起一圈圈漣漪。
“叩、叩。”閉合的窗欞被人敲響。
屋內兩人皆是擡眸看去。
“沈姑娘，是我。”若谷的聲音透著雨聲傳來。他冒雨前來，並未進屋，而是站在廊下隔著一層窗說話。
“雨下得大，將回城的路沖得坑窪不平，馬車已無法通過，姑娘恐怕需得在別苑小留幾天了。”
山路本就是些泥土，雨大了，難免會這般。沈月枝道：“好。我知曉了。”
若谷又交代了幾句，叮囑她們若有什麽需要便喚耳房的下人，之後方離開。
雨珠敲在屋檐瓦礫上淅淅瀝瀝地響了一夜，擾得沈月枝睡得不安穩，醒來之後，窗外的雨竟還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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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大的雨了。
早膳不久，若谷便帶來了另一個消息：重光寺所在的山發生了走蛟，下山的路已經被堵死，官府已經派人前往了。
可只要雨未停歇，官府派去的人也做不了什麽，山上的人還會被困多久，誰也說不準。
“還有一事。”若谷道：“那位帶兵前來的官爺要在別苑借住幾日。”
“是誰？”
“楚佐領，楚緒。”
沈月枝倏忽怔了下，隨即有些不解。這件事既棘手又不討好，若山上被困的人出了什麽差池，極有可能會被他們家眷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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