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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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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膽小鬼

柏雲眼睛酸澀,便閉著眼將腦袋搭在椅背上靜靜聽他說,面容恬靜。又過了一會,等到旁邊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停下來一段時間後,她才幹澀的開口:“可是不這樣不行呀。”

“我身上有很多人的期待,父母、老師還有我自己。我不能放松腳步,在學校的每一天都很重要,我天資不夠,只能更加勤奮。比起傷痛病弱,我更害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睛,陸右一,我怕。”

她呢喃著那兩個字,輕的像一句夢囈。哪怕學習早就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哪怕她早就已經習慣,哪怕她現在已經成為了很多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但依舊會害怕,會無措。會恐懼從那座高塔上掉下來,摔的粉身碎骨。

所以她不敢擡頭去看他們的眼睛,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我是膽小鬼呀。”

“不是的。柏雲,你很厲害了,不對,你牛的讓我感到驚嘆。期望太高已經成為了你的負擔,那是他們的錯,你只要對得起自己就行了。不是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但行己事,莫聞他想。你不要這麽低落,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不就是個Z大嗎?沖它!你絕對考的上的,不要怕。”

陸右一比她還激動,仿佛在進行什麽勵志演講一樣。嘴巴跟上了發條一樣,語速又急又快,生怕她不信似得越湊越近。

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又猛地縮回去,整張臉憋得通紅不敢看她。嘴裏還振振有詞:“總之,咱們還有很長時間呢,你別怕,你也不要當膽小鬼。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但這不能,也不該成為你的軟肋。”

天知道他怎麽會這麽亢奮,但看到柏雲一臉倦容,病態的白到要消失一樣的時候,嘴巴裏的話就不管不顧,順著大腦的想法一禿嚕就全說出來了。

他目光不自然的往後撇著,她還是那樣,單薄脆弱的一個,但嘴角隱隱掛著笑。不知道什麽時候在看他,眼睛裏閃著盈盈的光,真的是好看。

“謝謝你。”

“謝啥呀真是,能、能幫到你,讓你放松一點就足夠了。”

他想要收回視線,但又忍不住去偷看,餘光裏一直註意著她。手裏的卷子一不小心捏的發皺,被他壓了又壓,才老老實實放在一邊。

尷尬的氣氛蔓延開,陸右一深吸口氣才有膽量看回去,視線發飄,“那什麽,這,這玩意應該挺涼的吧,我給你要個加熱貼去。”

說完後就同手同腳,逃也似的跑出去了。一邊慌亂的走,一邊捂著自己的小心臟,腦子裏又亂成了漿糊。

不對勁啊不對勁,草,不對勁啊!這心臟怎麽跳這麽快,我早就確定喜歡她了啊!我是喜歡她的吧,是吧。所以這是什麽,心動嗎?這麽要命。

草,怎麽回事啊、

他路過護士臺,拐彎徑直走進衛生間,捧了兩把清水打在臉上試圖壓下血液裏的沸騰感。冰涼的水痕順著臉頰往下淌,他吞咽著口水,借著有些昏暗的燈光看向鏡子,第一次這麽正式審視自己。

長得還行,學習還行,身材…

陸右一不確定地撩開衣擺垂頭看了眼,還用手摸了摸。已經抽條快要成年的身體上淺色薄肌均勻覆蓋,雖然沒有那種常年鍛煉堆出來的倒三角誇張,但在這個年紀也是能看得過去了的,透著一股青澀。

也還行吧…

越看越緊張,最後也沒得出來什麽偉大的結論,於是捧著水蓋了蓋又要泛濫的熱氣,轉身出去了。

護士臺裏的小姑娘們正在竊竊私語什麽,接近午夜的時間依舊在辛苦的值班。有人遠遠看到他往這邊走就擠了擠身邊的好友,拍拍她的肩低聲喊著加油。

陸右一站在臺前,睫毛還濕潤著,整個人帶著潮氣。他問:“你好,這裏有沒有加熱貼?就是輸液用的那種。”

“啊有的有的,我給你拿。”

小姑娘羞的不敢看他的臉,低頭翻著臺面上的東西,時不時將目光瞟向有些心不在焉的陸右一。

他收完東西禮貌說了聲謝謝,也沒看幾個欲言又止的人,朝著輸液室走去。

這回柏雲沒看試卷,而是在盯著一個地方發呆,見他進來了輕輕點點頭。右手輸液有點不太方便,她扭著身體動了動,把手中的水放在另一側。

陸右一撕開包裝袋把它黏在輸液管上,低頭打了個哈欠。

“如果困了就睡會吧,還有一段時間這瓶才能結束呢,我包裏帶了衣服,可以湊合蓋一下。”

柏雲被傳染的也打了個哈欠,眼裏有淚花在閃動,看著頭頂的燈都虛幻了。她倒是不困,就是夜裏輸液確實涼,她一半的身體都冷了,半截手臂僵著沒知覺。

“不困,你困你睡會。”

他轉頭去拿柏雲包裏的衣服。淺粉色的外套,很寬大的一個,看起來就不合身,對於瘦小的她來說都能當毯子了。

前面繡了一簇紅色小花,還用金線細細勾了邊,帽子後面帶著對巨大的兔子耳朵。他想象了一下,莫名覺得特可愛,隨口問:“你這衣服這麽大呢。”

“嗯,買錯尺碼了…退回去好麻煩就留著了,你冷的話就蓋一下。”

“啊?這不會就是你給我帶的衣服吧?”

陸右一忍不住失笑,抖開衣服蓋在她的身上。衣擺很長,蓋住都能遮住在椅子上的大腿,如果沒有小腿,遠遠一看還以為這就是件衣服搭在這裏了呢。

柏雲點點頭。父親的衣服似乎對他來說都是不夠的,再加上她也不敢輕易去動,就只能掏出一件壓箱底的衣服了。

“我以為你真的只穿了短袖。”

話一說,他倒是有點愧疚了。笑著擺擺手,“怎麽可能,我又不傻。”

“你是會像做出來這種事的人。”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竟然讓他看不出來這話到底是褒還是貶,只能無奈的說:“合著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傻大個?冷了不知道穿衣服的那種?”

本來就是無意的調侃,但柏雲卻認真思考之後才回答,下巴縮在外套帽子下,“不是,你很聰明,大部分時候都是一點就通,很厲害。就是有點容易不記題,還容易翹尾巴。”

目前在學習上來說,他確實就是這樣的,也是他改不掉的小毛病。不過陸右一耳朵自動省略掉了後半句,腦子裏旋轉跳躍的全是那句很聰明,很厲害,感覺心裏像炸開了無數朵煙花一樣,每一朵之後還有餘韻,震的他心都麻麻的,嘴角壓不住的笑。

這是她第一次誇自己,第一次聽到。

陸右一心裏的小人簡直要抱著枕頭滾出地球了,一時間嬌俏的不知道該怎麽回,他摸摸後頸,有點飄飄然。

“是、是嗎?”

餘韻未了,腦子裏那點疲憊一掃而空。他覺著自己又行了,如果有尾巴這會應該翹到天上了。

柏雲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激動起來,不過樣子還是挺可愛的,一不小心又幻視成了大金毛。

真的很像啊。

她家之前住的一個對門鄰居養過金毛,很可愛很熱情的一只,每天傍晚,柏雲放學回家都能看到他們一家人在小區裏散步,小朋友跟著它一起奔跑,嬉笑聲不斷。她每次都會呆站著看上五分鐘,偶爾小狗路過時會好奇的停住,坐在她腳邊歪頭看她。得到主人的允許後,她才會摸一摸小狗腦袋上柔軟的毛,感受著手掌心像雲朵一樣的觸感,看著小狗逐漸笑開吐舌頭的樣子,感覺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

小狗搖著尾巴,半瞇著眼睛享受她的摸頭。然後聽到小主人的呼喚後又站起來跑過去,撒歡著玩。不過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就出了意外。

小狗陪著主人放學回家的時候不小心嚇到了其他的小朋友,家長非說要賠精神損失費,不然就宰了狗。天天拿著喇叭,舉著橫幅在樓底下喊,居委會的大媽輪流來勸,沒辦法,最後也只能破財消災,息事寧人了。

再後來,這家人就搬走了。小區裏也很少見養小狗的了。

她目光軟下來,真想再摸摸呀,她已經快要忘記那種觸感了。

“嗯。”

他嘴角壓不下去笑,就只能刷著手機,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一掃眼,看到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陸右一站起來看看吊水的瓶子,然後走出去找護士臺的人來換。藥水配了三瓶,掛完也估計得十一點半了。

他琢磨著時間的時候猛地想起來一件事,坐過去問她:“你家人,你這麽晚回去,父母會著急吧?”

他當時只急著喊人出來了,一打岔就忘記這件事了,也沒見著她回消息看手機什麽的,想到她的那個手,陸右一有點擔心。

“沒事的。”

柏雲抿抿唇剛直起身,旁邊的水就被遞過來,她咽下兩口後才說:“我爸常年在外地出差,媽媽應該也是,拖著行李箱去的晚上不會回來。”

行李箱甚至還沒打開就被拖走了,她甚至莫名猜測,這次回來就像是例行問個成績,打她一頓的一樣。

“哦哦,這樣啊。那你又是一個人在家了。”

他點點頭,看著柏雲伸出舌尖舔舔唇上方被細小絨毛沾上的水痕,下意識吞咽口水。

“那你呢?你這麽晚回去,家人不會擔心嗎?”

這麽晚帶著一個女同學去醫院,然後再更晚的回去。她想都不敢想,自己是絕對不會被允許做這種事的,不管那個人是誰。

想到這裏,她又有點羨慕陸右一了。

“我啊。”

他張開雙腿撐著膝蓋,把腦袋搭在手上,目視前方:“我跟爺爺奶奶一起住,剛剛打完電話報平安了,他們還說一定要看著你,把你送進小區最好送到樓上後才回來呢。”

陸右一小時候跟著媽媽在爺爺奶奶家住的時間比較多,因為爸爸一直忙於工作很少有時間陪他們兩個,哪怕休息在家也都是隨時待命的狀態。所以他小時候跟爺爺奶奶感情還是比較好的,來到這裏也是毫無怨言。

倒是老兩口總覺得到這是委屈他了,想著點子對他好,想把那些缺失的愛都補回來。

“你爺爺奶奶倒是很開明。”

柏雲了然,坐久了腰有點不舒服,她往後倒著,整個人都陷在椅子上。

值班護士配好藥走進來,看看兩人之間有點冷下來的氣氛。目光似不經意的掃視,女孩子好看,男的也挺帥,這麽晚一起過來,不是戀人就是家人了,反正關系不簡單。

她估摸著是前者,暗咂嘴,想著那個新來的小丫頭沒機會了。

等到護士離開,他才想起來,把口袋裏的雲南白藥遞過去,“這個,對手上的傷有好處。我、我給你噴一下吧?”

“等我回去自己噴吧,謝謝你。多少錢?到時候你發給我,我轉給你。”

柏雲不習慣被人照顧,更何況是異性,做這麽親密的事情。她雖然對這方面不甚了解,但還是有性別意識的,下意識的禮貌顯得有些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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