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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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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二人誰都沒先開口,向顏沒問陳際州怎麽出來了,陳際州也沒提他看到了什麽。

陳際州很了解向顏,她很驕傲,不喜歡示弱,不想被人看到軟弱的一面。

所以,無論他怎麽問,向顏肯定是不會主動說的。

但他多多少少心底也有些猜測,從他看見付承起的臉的那刻起。

在學生時代,有兩種人會名聲遠揚,一種是別人家的孩子,是推崇、學習的對象,另外一種則是不學無術、無紀不犯的人,是引以為戒的對象。

付承起便是後者,作為七中臭名遠揚的壞學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陳際州也忘記了具體是哪天開始,付承起頻繁地出現在一中附近。

他有天瞧見付承起不知道對向顏說了什麽,向顏的神情就由慍怒轉為了無奈,隨後跟著付承起走。

或許,一年前,他沒能看清楚的跟蹤向顏的那張臉,也是付承起。

理到這,陳際州能得出至少有一點的確認的,那便是,付承起以什麽為威脅,一直在糾纏向顏。

他還在腦海中理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全然沒留意已經走到了女寢樓下,直至差點撞上向顏的後腳跟,他才回過神來。

向顏早就回過了心神,這會面色很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

又將面臨付承起無休止的糾纏,與一年前那個崩潰、驚慌失措的向顏完全不一樣。

走回學校的這段路程,她想清楚了很多,既然自己的忍讓和退步換來的是對方的得寸進尺,那她也沒什麽好顧慮的,必要的時候,她會采取正當防衛的措施。

至於別人,完完全全沒必要牽扯進來,之前牽扯進裴洛,她的內心已經很愧疚了。

“謝謝你,陳際州。”她勉強打起精神,回頭露出一個笑容。

“謝什麽?我什麽都沒做。”陳際州有些疑惑。

“謝謝你,送我回宿舍,也謝謝你——”向顏頓了下。

“什麽都沒問。”

*

付承起用家裏邊給的創業資金在a大商業街盤下了一個小店面,開了個糖水鋪,生意不算特別旺盛,但也有盈利,他也算在北城駐紮下來了。

a大的校門門禁管控得不嚴,付承起經常出沒在食堂和教學樓外。

沒人知道向顏和付承起之前的淵源,他們只知道,不知道哪天起,向顏的身邊多了個瘋狂的追求者。

向顏遇上了,就去直接跟門口保安舉報,將人趕出去,這樣能短暫地清靜一段時間。

寢室裏的人都感知到向顏最近整個人就像被奪舍了一樣,教學樓-食堂-圖書館-宿舍,每天四點一線。

甚至變得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而且對接近她向她示好的人也是冷臉相待,放這之前,向顏雖然也是拒絕別人的示好,但都是很禮貌、委婉的,不像現在這樣,冷冰冰地一句“麻煩離我遠點。”

只有時語敏銳地發現了,她會在不知與誰的通話時露出笑容。

*

裴洛的競賽訓練營需要在寒假裏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封閉式訓練。

帶領他們的是一班的班主任,整個訓練營裏百分之九十也都是一班的人,剩下的,老劉早前也都給他們拋過橄欖枝,讓他們加入一班。

其他幾人基本上都答應了,唯獨裴洛是個啃不下來的硬骨頭。

入營的那天上午,老劉帶領他們參觀了集訓基地,基地有一個照片墻,上面貼滿了前幾屆的學生合照和獲獎榮譽。

有人眼尖,很快就在上面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向學姐也是訓練營的,怎麽沒有出現在這張a大比賽現場裏啊?”

裴洛原本對參觀這件事興致缺缺,聞言,他腳步頓住,倒回到照片墻的位置。

照片裏的向顏看起來比現在要青澀很多,但那雙眼睛含笑,好像對什麽都充滿信心。

就像他初見向顏那天的樣子。

老劉也緩步到他們身旁,聽到他們在討論什麽後,輕嘆了口氣,“你們的向學姐,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後來申請退營了。”

“這也太可惜了吧,學姐能力那麽強。”

老劉背過手,對這句話不慎讚同,“是啊,很可惜。”

他們當中又有人追問是什麽原因,但老劉只是搖搖頭,什麽也不肯多說。

退營?

裴洛盯著照片上面的時間水印若有所思。

向顏最後一次出現在訓練營的合照裏是17年1月14號,那天應該是集訓開始的第一天。

裴洛又從身上背著的斜挎包裏翻找出向顏的那本錯題本。

向顏在錯題本上的那些碎碎念的記錄是在1月18號這天戛然而止的。

“突然間,很不知所措。”

“很不甘心一年半的努力就此付諸東流。”

“可我不能只顧自己,所以好像只能到此為止了。”

這是她本子上記錄的最後幾句話,再往後翻找也只有單一的錯題解析。

時間線一對,裴洛也能猜到這兩句話所指的是什麽事情了。

很顯然,退出訓練營對於當時的向顏來說屬實是無奈之舉。

裴洛的直覺告訴他,向顏的退出,或許和她父親的事有關,和付家人有關。

休息時間,裴洛找到了老劉,向他詢問了關於向顏退出訓練營的原因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老劉雖有些驚詫於裴洛是怎麽知情的,但裴洛說得的確不假,他沒否認。

競賽訓練營需要在寒暑假都進行封閉式訓練,那會,向福康剛出事,而付家三天兩頭就會找人去向家鬧事,向顏沒辦法做到放江淑敏女士一個人面對。

所以,她選擇了退出競賽訓練營。

聽到老劉肯定地回答,裴洛的心抽了一下。

南城的冬天雖不像北方,但此刻,風正帶著刺骨的寒,喧囂地把枯木枝幹一下又一下地往玻璃窗上砸。

裴洛閉了閉眼,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面。

病房內,是躺在床上早已失去體溫的父親;病房外,是一群討債的付家人。

十七歲的向顏不知道該怎麽辦,沒有一個既能保護母親,又能不影響訓練營進度的兩全的方法。

當初,他向她詢問關於是否加入訓練營的意見時,他怎麽就沒察覺到,她在回避提及自己曾在訓練營的事。

那麽,她當初被迫無奈放棄的事情,沒做完的,就由他來繼續好了。

這個想法突然出現在裴洛的腦海中。

裴洛雙眼凝神看著窗外,在心中暗下決心,眼神也越發堅定,良久,他開口,“林老師,一班的學習氛圍真就會很好嗎?”

聽到裴洛有松口的跡象,老劉“哎”了一聲,他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連忙回答道:“那肯定的,你也不看看,向顏不就是一班的嗎?”

一提到向顏的名字,裴洛勾唇笑了下。

“行。”

“劉老師,上次你同我說的,我想好了。”

“我加入一班。”

……

這個假期,裴洛沒能和向顏碰上面。

他們的時間是錯位開的,向顏回南城時,裴洛在隔壁市參加封閉式集訓,等他回來了,向顏和江淑敏女士一同回了鄉下老家過年。

像是老天爺有意為之。

在寒來暑往、冬去春來中,又算比較平穩地過了一個學期。

向顏在接到裴景峰的電話表示希望她能繼續擔任裴洛暑假的家教老師時,她雖對裴景峰親自打電話來感到很意外,但她也沒有拒絕。

畢竟,裴家家教費給得是真多。

*

這學期一過,裴洛已經是一名準高三生,高三開學的時間早。

細細數來,向顏能正兒八經給裴洛上課的時間也才只有半個月。

這些她也都是跟裴景峰溝通過的,時間太短,裴景峰直接大方地表示就算只有一個星期,也會給她按一個月的工資算,並且不會低於去年一個月薪資的兩倍。

事出反常必有因,向顏總覺得,像裴景峰這種在商海沈浮了這麽多年的人,總不會是砸錢做慈善,肯定有別的原因使他對自己這麽大方。

至於具體是什麽原因,她暫時也猜不到,但總歸是繞不開裴洛的。

南城夏季多雨,潮濕的水汽打濕了綠意。

周六這天,向顏撐著一把透明的傘,踏進別墅區。

再次來到這個不算特別陌生的地方,時隔一年,她的心情卻有幾分異樣。

畢竟一年來,她和裴洛的交流基本上都是通過電話和微信的方式,這一下子——

莫名有種網戀奔現的感覺。

有些生疏、拘謹,不知道見面開口的第一句該說“你好”還是“好久不見。”

從公交車站到裴洛家的獨棟別墅,還需要步行一段距離。

這裏的綠化做得很不錯,哪怕是在這光線不足的日子裏,也有別致的風景。

不知誰家院子裏的鳳凰花開得正盛,在這陰沈的天,一抹紅色掛在天邊一角格外矚目,向顏走著、走著就失了神。

直至不知是誰的傘,與她手中的傘面相碰,傘面上水珠零星幾點打在向顏的胳膊上。

手臂傳來幾點涼意,隨後,一雙白色球鞋走進了她的視線範疇。

向顏擡眸,透過落著雨水的傘面她看得有些不真切。

她擡了擡手臂,將傘舉高了些,露出自己臉的同時,也看清了對面的人。

一年的時間,裴洛的臉部線條出落得更加鋒利,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深,襯得他那雙眼睛很深邃,他穿著最簡單的白色t袖,搭配黑色短褲,整個人看著就很松弛。

他的頭發自然溫順地垂著,沒有刻意整理過,卻也正是這樣,使得他舉手投足間透著幹凈、爽朗的少年氣。

裴洛沖她揚了下眉梢,稍傾身,與向顏平視,隨後,他語調慵懶地開口,“這位同學,你知不知道你遲到了?”

不是“你好”,也不是“好久不見”。

向顏有些怔忪,一時沒接上話。

裴洛勾唇一笑,“開玩笑,怕你迷路。”

“我來接你。”

他的聲音聽著,莫名地、有點蠱惑人,絲絲縷縷鉆進向顏的耳膜。

像有煙花在她耳邊炸開,震得向顏的腦袋有點發麻……

雨水順著傘面滑落,砸到地上凝成一朵朵的小花。

向顏定睛看著他,忽地笑了。

她走在裴洛身側,透過風,可以聞到他身上很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這卻讓她忽然記起去年夏天,裴洛可謂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行”,他在別人口中“頑劣不堪”,頂著一頭栗色的頭發,一言不合就開懟,刺天刺地,像極了容易炸毛的刺猬。

如今可是大不一樣了,作為他半個“老師”,向顏心裏不由得頗為得意起來。

有種名師出高徒的驕傲,她是名師,裴洛嘛,勉強算個高徒吧!

向顏心裏雀躍,全然沒註意到裴洛在看她。

裴洛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一路上都勾著唇。

今兒天不好,但就是他媽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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